第四十三章 委屈

第四十三章 委屈

第四十三章委屈

謝之硯是下午四點出發,與其他參賽同學一起乘坐學校大巴車前往競賽地點。

臨走前,他把這三天的時間規劃做成了一個Excel表格發給顏清,比如哪個時間段在考試,哪個時間段在休息,哪個時間段是在做練習……

主要是擔心她給自己發信息時自己不能夠及時回復,這樣能避免她胡思亂想,給她足夠的安心。

顏清看到那張整齊的計劃表格,倏然笑出了聲,問他現在在哪兒,自己要過去找他。

謝之硯這會兒正從教學樓出來,考慮了一下時間問題,約在了小花園見面。

離她宿舍近,也離校門近,自己等會可以直接去校門口集合。

顏清趕過去的時候,謝之硯已經到了。

站在紫藤花身後背對着自己,背着黑色書包,穿着黑色衝鋒衣,半個身體倚在旁邊的木樁上,懶散又隨性的姿態。

憋着笑,輕手輕腳朝他走去,站在他的身後,微微踮起腳,伸出手從后至前捂住了他的雙眼。

謝之硯身體一驚,下意識要扯開她的手,頃刻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水蓮花清香,以及被她故意壓低放粗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雖然一直很放心你的成績,從來不會擔心你會失誤,但是多一份祈福總歸是好的嘛。”

謝之硯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根手繩牢牢地纏在上面,像是給自己做了專屬記號,看到手繩就會想起顏清,感覺她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

“很心靈手巧,我很喜歡。”

“禮物?”謝之硯疑惑,“給我送什麼禮物?”

站在香樟樹下的少女,白襯衣黑短裙,長發披散隨風飄揚,揮着手笑臉盈盈地看着謝之硯,對他說——

謝之硯神色收了收,眼底的深沉清晰可見:“編這個累不累。”

顏清欣喜,她原本還擔心謝之硯會不喜歡這個手繩,因為他手腕上只戴籃球手環,其他什麼也不戴。

“啊?什麼累不累。”

顏清沒具體計算過時間,只知道昨晚決定下來后,今天上完早八的課便出去買材料了。

“你幫我帶戴上吧。”

她知道謝之硯參加的比賽比較多,哪怕成績再優秀,也會存在一定的壓力。

“看來我很了解你,連手腕尺寸都把握得剛剛好。”

唇角不禁勾出一抹笑,深情道:“很喜歡。”

“幼稚。”

“對呀,你最近不是考試很多嘛。”

顏清見他不配合自己,有些掃興地“咦”了一聲:“沒意思,你下次要裝作不知道,然後問是哪個美少女呀。”

“不用啦,我不耽誤你時間,我過來是給你送禮物的!”

謝之硯盯着手裏的編繩,愣了愣:“這是……文昌結?”

還想再說些什麼,手機突然響起,是競賽隊伍催促着他趕緊過去集合。

顏清頗有幾分傲嬌姿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物件攥在手心,不暴露絲毫,含笑說:“謝之硯,你手伸出來。”

“怎麼樣,你覺得手繩編得行嗎?”顏清問。

謝之硯心口緊了緊,神色繾綣又溫柔,低醇的嗓音潺潺掠過。

文昌結寓意逢考必過,金榜題名,她希望謝之硯能在每一場考試或者競賽中,取得讓他滿意的成績。

謝之硯看向她的眼神滿是驚訝。

“好呀。”

顏清決定給他編文昌結手繩文章是昨晚臨時決定的。

這一瞬,風聲輕響,樹葉颯沓。

從上午十點半開始編,一直忙到下午,午飯還是麻煩舍友幫她打包回宿舍,敷衍吃了幾口,為的就是趕在謝之硯離開前送給他。

“Bingo!”顏清立馬比劃了一個“勾”的手勢,向他介紹:“這是文昌結手繩,我自己編的哦!”

謝之硯心底很沉,像陣陣細沙傾涌落下,快要掩埋自己,指腹緩緩摩挲着手繩,聲音壓得極低:“累不累?”

一條黑色手編繩,細細長長,中間幾股纏繞着打個結,鑲嵌了些金色,左右兩側各圈四圈。

顏清聽到電話里傳來的急切心情,沒再耽誤他的時間,匆匆忙忙和他告別。

“你編的?”

謝之硯笑,換了個站姿,雙手環在胸`前,饒有幾分意味地看着她:“重新來一次?”

顏清微微朝前邁出一步,抬起右手懸空在他的掌心正上方,緩緩張開,藏匿在手心的東西掉落在他的掌心。

“還好,這個不難。”“我跟着教程學的,不過我心不靈也手不巧,編得時候花了一些時間。”

顏清笑着說,她是根據自己的手腕大小推測出謝之硯的手腕大小,不枉自己平時總喜歡攥着他的手腕拉來拉去,還是比較熟悉的。

謝之硯笑着吐槽,握住她的手從自己雙眼上輕輕拉過,放下卻沒鬆開,“這還用猜?”

從他手裏拿過手繩繞過他的手腕,穿過結扣,長度正好。

顏清怔住,她沒明白他的意思。

話雖這麼說,他依舊聽話伸出手,掌心朝上平攤在她面前。

“阿硯,考試順利!”

謝之硯在想,這一幕,他會記一輩子。

·

謝之硯離開的這幾天,顏清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生活。

圖書館學習、製作彙報PPT、幫老師做事、參加文藝部各種會議……

這些是最基本的個人工作,不管多累多忙,她都是一個人默默完成。

但是她無法理解自己作為學習委員為什麼要去做班長的事情。

按理來說學習委員做好這個身份應該做的事情,完成老師交代的事情就已經可以了。

班長卻總是把老師佈置給她的工作丟給團支書和自己,還仗着老師的口吻逼迫他們儘快完成。

偶爾一兩次就算了,畢竟誰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自己並且不講理的人,可以適當幫忙,可她偷懶成癮每次都甩給別人做,不管別人是否願意,她獨自逍遙快活。

顏清看不下去了。

她本就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性格,拒絕得很乾脆。

班長仍不管不顧,把統計學生信息的工作交給顏清,讓她一個小時內完成。

顏清自然不會做。

她態度很明確,自己的工作自己完成,不要總想着偷懶。

於是這項工作最終無人完成,班主任怒氣沖沖地把她們兩個人叫到辦公室進行了一頓教訓。

班長搶先一步把責任推給顏清,說:“老師,我手上事情太多了,來不及做,找顏清幫忙做的。”

班主任聽后,轉眼把責任推到了顏清身上,怪她為什麼不做。

顏清被氣到了,保持最後的理智和老師溝通。

“老師,我也很忙,每個職位都有每個職位的工作,這是您佈置給班長的工作,憑什麼她可以理直氣壯丟給我啊。”

“難不成因為她手上事情多嗎?”

“那我們比一比今天各自做了哪些工作,看看到底誰更忙些。”

老師始終皺着眉,聽着顏清頗有情緒的話語,心情更加煩躁。

“注意說話態度!”

“不管是誰的工作,交代下去就該準時完成,而不是互相甩鍋。”

“給你們半小時,一人做一半,不許推脫。”

話音落下,又盯着顏清,語氣加重說了一句:“這是老師佈置給你們共同的任務。”

顏清委屈得快要哭了,不是因為要完成工作,而是班主任潛意識裏已經把責任推在了自己身上。

強忍着心中的不悅,冷靜反問:“所以老師您的意思是,班長以後可以隨便指揮同學幫她做事情,因為她是班長,有地位有權威,我們必須答應是嗎?”

她承認工作最後沒有準時完成,是她們的不對,但這不全是自己的責任。

班主任卻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班長的不是。

旁邊的近代史老師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了兩句班長,這件事才潦草平息。

最後,統計學生信息的工作仍由顏清和班長一人一半完成上交。

從辦公室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

顏清又餓又累,心裏還委屈,長這麼大第一次受到這種不公平待遇。

或許以後在職場上同樣會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情,但她現在就是接受不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

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

她有點想謝之硯了,如果他現在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

自己可以和他盡吐自己的不開心,可以在他面前淺淺落淚,可以聽到他安慰自己的聲音。

可是他不在自己的身邊,他在外面準備考試,自己不能和他說這些,更不能打擾他的學習。

顏清垂頭,雙手放在腿上細細捏着手指,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謝之硯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謝之硯的聲音緩緩流出:“在幹嘛?”

像是風平浪靜的大海襲過一陣涼涼的海風,頓時疏散了一些浮於表面的煩躁心情。

顏清清了清嗓子,隨口扯了一句:“在看月亮。”

話音落下,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

還好,月亮出來了。

“月亮?怎麼突然看月亮了。”

“今天月亮很美嗎?”

謝之硯這會兒剛回到酒店,聽到顏清說在看月亮,幾分興趣地走到陽台上,趴在窗口上看天上的月亮。

明明和平時差不多啊,為什麼要看月亮呢。

顏清說不出原因,吸了吸鼻子:“沒什麼,你現在不忙嗎?”

“不忙,回酒店了。”謝之硯回答,似乎察覺到顏清聲音和情緒不太對勁兒,試探問了句,“怎麼感覺無精打採的?”

“有點困了吧。”顏清再次不過腦子脫口而出。

謝之硯皺眉,以她平時睡眠時間,不到凌晨是不會睡的,現在不過七點多。

心底隱隱傳來預警,顏清心情不好。

“顏清,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他聲音很低很緩,格外溫柔地詢問。

顏清看着皎潔的月光映照着黑壓壓的天,小聲呢喃道:“沒有呀,就是……”

停頓了一秒,輕輕嘆息:“阿硯,我好想你啊。”

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現在能陪在自己身邊。

聽到少女的回答,電話那邊有片刻沉默,半晌,緩緩出聲:“想見我嗎?”

顏清笑,自然應下:“想呀,我們視頻通話吧。”

“等我一個半小時。”謝之硯說。

“什麼?”

顏清不理解,怎麼視頻通話還要等他一個半小時啊。

謝之硯離開陽台,隨手拿起床上的黑色衝鋒衣穿上,嘴角扯着笑,漫不經心地和她解釋:“我來找你。”

嘭——

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顏清被他這句話驚得整個人瞬間站起,激動叫着:“謝之硯,你瘋啦。”

她只是隨口感嘆了一句,隨口說了一句“我好想你啊”。

哪裏是讓他回學校找自己啊。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低低的輕笑,混着幾分懶散的語氣:“沒瘋,我也想你了。”

正如同那次,你獨自前往松槐陪我過生日,現在我也會在你想我的時候,回來找你。

只要你想見我,我就會出現在你身邊。

不論我在什麼地方,你需要,我就會出現。

顏清徹底怔在原地了。

謝之硯不是說著玩的,他是認真的。

說一個半小時果真一個半小時,謝之硯打車回校剛好一個半小時。

顏清一直沒回宿舍,始終坐在宿舍樓底的椅子上等他

哪怕謝之硯讓她先回去,等自己到學校了再下樓,她也不願意。

直到謝之硯出現在前面的路燈下,暖黃色燈光落在他身上,高瘦身影折射在地面無限放大拉長。

他穿着那天離開時的衝鋒衣,裏面搭着普通白色短袖,清爽又乾淨的打扮,一步步朝顏清走來,隔着數米時喊出了她的名字:“顏清。”

顏清抬頭的那一瞬,眼淚快要奪眶溢出,立馬奔着朝他跑過去,差點重心不穩跌下去,好在被他穩穩扶住。

“謝之硯,你真的是有病吧。”

“你明天考試還來回趕,萬一影響到你考試怎麼辦!”

雖然嘴上罵著他有病,可顏清心底在自責,自責沒有控制好情緒,從而讓他擔心自己,讓他連夜趕回學校陪自己。

“十點考試,不影響。”

“能影響我的只有你,你若不開心,我明天大抵也沒辦法安心考試了。”

謝之硯笑着,渾身透着股慵懶隨性,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認真,看不到一絲玩笑的意思。

“現在能不能和我說說,誰欺負你了?”

謝之硯拉着顏清坐在椅子上,主動了解她不開心的原因。

顏清沒再藏着掖着,和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很奇怪,自己明明氣得不行、委屈得不行,在和謝之硯說這些時居然完全沒有情緒的起伏,好像從他說要來找自己時自己的情緒就已經穩定下來了。

謝之硯聽完后,十分理解她的委屈和不開心,一直給予安慰,給予陪伴,時不時同她一起吐槽兩句,只希望她能開心起來,不要在意這些。

顏清在他陪伴下心情舒暢了很多,沒再繼續和他聊天,催着他回去好好休息,養好精神,第二天的考試順順利利。

謝之硯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玩笑着開口。

“我坐車一個半小時趕過來,就為了和你聊半小時?”

“不值當,再陪我半小時吧。”

“你之前不是還說想我了嘛,現在我來了,你可以多看看。”

此刻,顏清真的轉頭看向了謝之硯。

柔和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柔光,勾出清晰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樑,長睫毛濃眉毛。

直勾勾盯着他漆黑純粹的眼睛,飽含情感地輕聲絮語:”謝之硯,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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