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彆扭
第三十四章彆扭
這語氣實在是有些可憐巴巴,但戚巳知道，他這樣子多半是裝出來的，可自己又好像確實受不了戚景行這副委屈的模樣。
縱使……金尊玉貴,嬌生慣養,
他依舊是個孤獨的人，這種孤獨,並非是物質上的,而是心靈上的，但往往,心靈上的孤獨才愈叫人排遣不得。
比如他喜歡深色,比如他偶爾會不想說話，比如某個時刻，他會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看着太陽東升西落，旁邊也會擺一壺好酒，面無表情地坐一天,等到天黑了，再沖底下急得團團轉的蘭心喊一句：我在這兒。
戚巳躲在暗處窺探過戚景行,看過他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寂寞。
他盯着那雙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終歸還是嘆了口氣，緩緩道,“阿景……”
只兩個字，戚景行頓時眉開眼笑,“嗯,你還發著燒,先吃點清淡的,等你病好了,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見戚景行笑了，戚巳心底的壓抑也消失不見，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戚景行受寵若驚，連忙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戚巳的手心，就像青癸養的那條大黃狗一樣。
戚巳終於想起了他還有個便宜徒弟，趁着戚景行喂粥的間隙，問道，“青癸呢，他怎麼樣了？”
正在開心投喂的戚景行聞言愣了一下，臉色忽的沉下來，“受了點輕傷，正在屋子裏養着呢！他好得很，戚統領還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的身體吧。”
到時，他私自面見戚景行的事也就瞞不住了。
“關於……少主的事，是否也要一併告知教主？”
青丑又把地下迷宮裏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給戚巳複述了一遍，與戚景行說的一般無二。
他不明白戚景行怎麼忽然生氣了，“阿景？”
大概是他想多了，那些朦朧的畫面應該只是他做的夢。
“你回去整理好資料，將這件事告知教主。”戚巳揉了揉眉心，江湖上出現能控制人心的神秘人，還對破月教圖謀不軌，這件事傳到教主那裏，教主定然會親自回來一趟。
詢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對方忽又嘆了口氣，像是把身體裏的氣都吐了出來，顯得有些萎靡。
說完后，他另一條腿也落了地，換成長跪的姿勢，向戚巳請罪，“屬下未能活捉白袍人，請統領責罰。”
“怎麼了？”
青丑如風一般從窗戶外面掠進來，單膝跪地，“參見統領。”
“統領，可是有什麼異常？”
青丑卻顯得有些猶豫。
戚巳並沒有說話。
戚巳：……
榻上的人終於回過神，側首，“沒什麼，事急從權，不能怪你。”
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提起別人呢，很煞風景的。
戚景行走後，戚巳閉眼小憩了一會兒，等昏沉的大腦好了些，才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三短兩長，是召喚青衣衛的暗號。
窗戶一開一關，陽光照進來，戚巳這才發現今日的天氣很不錯。
“沒什麼。”戚景行嘟囔道。
等了許久，依舊沒有回應，青丑不禁抬起頭，戚統領正坐在床上，出神地思考着什麼。
飯後，戚景行去廚房端葯，這件事本來不應該他做，可戚統領昏迷的這幾天，一直都是戚少主親自照料，從不肯假手他人，時間長了，青衣衛也有眼色，如非必要，並不會進來打擾。
青丑是青衣衛的內務人員，並不怎麼外出執行任務，也就不曾接觸過戚景行，他所知道的戚少主一直都是傳言中的紈絝公子，但此次他與少主一同支援戚巳，看見的越是一個果敢機智，有勇有謀的破月教少主。
他在藏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教主一直對少主寄予厚望，青丑在猶豫，是否要將這件事告知教主。
戚巳卻目光一凌，射向青丑，頓時將對方逼出了一身冷汗。
“不該你管的休要多嘴！”
青丑連忙以頭搶地，“屬下知錯。”
“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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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來如山倒，戚巳當了八年的青衣衛統領，期間受過的傷數不勝數，卻沒有哪一次是像這回一樣來的兇猛，就像是被人激出了他身體裏多年的沉珂，整個人都萎靡下來，連下床走兩步都會腿軟。
戚景行也看他看的甚嚴，衣食住行，無一不要管上一管。
但凡戚巳有分毫的不配合的意思，他便笑着叫一聲大哥哥，調侃之意甚重。
戚巳只得尷尬一笑，乖乖聽話。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八年前，只不過照顧人的變成了被人照顧的。
三日後，戚景行眼見戚巳因為每天的三大碗苦藥而日漸消瘦后，確定出去買些好吃的。戚巳也終於有了下床的機會。
下榻的客棧因為太過擁擠已經被戚少主換成了一座大院子，戚巳打算趁這段時間偷偷出去走腳步，卻在牆根下遇見了青癸。
他正躲在一個角落裏，從漏窗往裏張望，跟做賊一般。
青癸被肩膀上突然出現的手嚇得一激靈，差點原地跳起來遖颩喥徦，回頭一看，竟是自家統領，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你趴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青癸耷拉着腦袋，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屬下……屬下就是想看看您的傷好了沒有。”
看他？
“你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趴在這裏像什麼樣子！”
青癸一聽這話，頓時癟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屬下老早就想來看您了，可是少主不讓，他說我會打擾您休息，不許我靠近這座院子。”
戚巳顯然有些驚訝，不過想起這兩天戚景行那時時刻刻盯着他的模樣，倒也理解了兩三分。
再看青癸一副暗戳戳告狀的模樣，不免好笑，故意板起臉，“少主既然說了不讓你來，你怎麼還敢在這裏張望。”
青癸一看自家統領板了臉，生怕他真的治自己一個抗命的罪，連忙收了自己的小心思，乖乖跪了，卻又覺得自己實在委屈，便忍不住嘟囔，“癸兒……也是擔心您嘛……我……統領，你逗我！！”
“師父！！”青癸噌地站起來。
戚巳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好了好了，不逗你，青卯呢？怎麼沒看見他。”
青癸臉色忽的變得十分複雜，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許久才道，“回破月教了。”
“嗯？你怎麼沒跟他一塊兒回去？”這二人不是一向形影不離嗎？
青癸又不說話了，兩隻手攥着袖子，□□的半天，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嚴正道：“統領，屬下不想跟青卯一組了？”
“嗯？”戚巳不解，“你們又鬧彆扭了？還是他又欺負你了？”
青癸和青卯二人總是見不得離不得，往常也經常吵架，一吵架，青癸就鬧脾氣說是不跟他一組了，每每都得青卯親自來哄老半天才能消氣，這次戚巳只以為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鬧彆扭，便沒當一回事。
可他口中的“欺負”二字卻像是踩了青癸的痛腳，他忽然變得無比激動，大聲道：“他沒有欺負我！他要是敢欺負我，我就……我就打的他叫爺爺。”
滿臉怒火壓不住的模樣連戚巳都被嚇了一跳。
青癸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一時啞了聲，尷尬地躲閃着戚巳看過來的目光。
“我……我就是不想和他一組了！”
“這回是真的！”
戚巳挑了挑眉，看來這次的矛盾貌似還不是一般的大，“好，待我回了破月教，就把你從刑堂調回來。”
他需得回去好好問問青卯，兩人到底是怎麼了。
青癸一通發泄，終於得了統領的首肯，可他卻並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反而更加鬱悶了，沉了臉，半天才答應了一聲，“那師父您好好養傷，我先回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戚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