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藥

第二十一章 上藥

第二十一章上藥

戚景行就是喜歡這樣的戚巳,這樣無微不至關心他的戚巳。

他不說話,放鬆身體愜意地躺在榻上,浮躁的心緒已經完全平定下來了。

過了很久。

“那天晚上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屋頂黑洞洞的,泥瓦鋪得很密集,落在戚景行的瞳仁里,一點光亮也沒有,像極了恭恭敬敬對着他三跪九叩的戚巳。

“屬下……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你明白,”戚景行揭穿了這句謊言,大概是被戚巳強硬的愛護態度取悅了,他現在一點氣也生不起來,“你只是不想說,不敢說,不願說,也不能說。”

他盯着戚巳的頭頂,緊接着道,“是我阿公威脅你,對也不對?”

戚巳上藥的手一抖,藥膏抹在了旁邊,“少主想多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是貪慕權勢的人,也不是會為了權勢而拋棄我的人,你離開,只能是我阿公逼你的。”

委屈便又成了氣憤,他不滿地開口,“放開我!戚巳,你敢違抗本少主的命令?”

“你知道我的經脈是怎麼被廢的嗎?”

這句話說完,過了好一會兒,戚巳才抬起頭,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依舊什麼表情也沒有,罕見的憤怒也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恢復成了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他不會給戚巳機會退縮的,他了解戚巳,就像戚巳了解他一樣,這塊枯死的木頭要發芽,需要一場雨,電閃雷鳴,瓢潑大雨。

那雙手才鬆開。

“我恨你。”戚景行又重複了一遍,更像是再說服自己,“恨你一聲不吭地離開,恨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恨你哪怕是在臨走前也要騙我,你知道嗎?你說你不會走的時候,我是真的信了的。”

戚景行的這句話也確實是戚巳心中的一道驚雷,是他耿耿於懷,日夜難安的源頭。

“抬頭,讓我看見你的表情。”

他不等戚巳遮掩,又繼續道,“你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這些我都知道,但我還是恨你。”

這讓戚景行有些失落,卻並不失望。

糊了藥膏的腳立刻縮進了被子裏,戚景行坐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他看向榻邊低着頭的人。

聲音再傳出來就變得朦朦朧朧的。

戚景行看不見戚巳的表情,但那雙為他上藥的手已經不穩了,毛刷時輕時重,弄得他麻癢難耐,只好扯過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蒙進去。

說到這,他覺得眼眶有點濕,被子裏一片漆黑,戚巳一如既往地給他的腳心上着葯,除了一開始輕微的顫動,然後就什麼反應也沒有了。

“可一覺醒來,你還是不見了。”

戚景行便又覺得有些委屈,他動了動腳,想把它縮回被子裏,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腳踝,那雙手力氣很大,很難掙脫。

戚景行的經脈為何會被廢?這一直是破月教的一個謎。

八年前,他聽從教主的安排,離開戚景行,回到青衣衛,大約是因為他護衛少主有功,青衣衛上下對他都十分客氣,訓練減半,就連分到的任務也都是輕鬆好完成的。

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兩三天,他再一次見到了戚秦穆,戚教主什麼話也沒說,冷冷地看着他,便有青衣衛上前將他拿下,他又一次被帶到了刑堂。

嚴刑逼供。

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嚴刑逼供,因為只有嚴刑,嘴卻是堵上的,鞭子抽在身上,疼得快要受不住的時候,他不由想着,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遇見戚景行了。

拼死拼活護衛少主,回到破月教,卻落得如此下場,折騰人也不是這麼折騰的,看在他忠心護衛少主一年的份上,就不能給他個痛快嗎?

確實不能。

三天後,他又被放出來了,刑堂外面的陽光很燦爛,身上血淋淋的傷口也很疼。

這是他第三次見到教主。

教主坐在白玉大椅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從今以後,你就叫戚巳,青衣衛第六任統領。”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離開后,戚景行絕食三日,第四天就失蹤了,數日後,他被青衣衛發現在伏令山外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裏,渾身筋脈盡斷,成了半個廢人。

戚巳將哀戚的目光落在戚景行身上,不過是戲水半日,他卻被凍的臉色發白,哪怕緩了這麼久,指尖的寒意也無法消退。

那雙眼睛裏瞬間溢滿了痛苦,戚巳把曲起的膝蓋砸在地上,改半蹲為長跪。

若不是因為他,戚景行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孱弱的模樣。

這一副幾乎要被愧疚壓垮的樣子落在戚景行眼中並不意外,他沒有拉戚巳起來,而是往前挪了挪,坐穩在榻邊,從戚巳手裏拿過藥膏。

被蠟油燙傷的手上過一次葯后,已經消腫了,只表面還是一片微紅。

戚景行拉起他的手,認真而細緻地用毛刷把藥膏細細塗抹在戚巳的手上。

“別動。”戚景行皺了皺眉。

戚巳一次沒掙開,也像是沒了力氣,任由戚景行施為。

燙紅的手細細塗過一層后,戚景行又撩開了戚巳深色的袖子,被玉枕砸出來的傷橫亘在小臂上,經過數個時辰的發酵,深紅髮紫,越發可怖了。

戚景行又開始細細地給這道傷上藥,動作生澀卻輕柔,時不時輕輕往上吹口氣,像是生怕把他弄疼了似的。

戚巳做了八年的青衣衛統領,早就習慣了付出和保護。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流露出這種憐惜又愛護的神情了,明明只是個比他還小十幾歲的孩子罷了。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肩膀輕微顫動,“你……是該恨我的……”

戚景行動作不停,“我是恨你,但我只恨你離開,這一身斷了的經脈,與你並無干係。”

“是我……自願的。”

最後這五個字落在戚巳耳朵里不啻霹靂,他愣在原地,足足三息,才後知後覺的反問,“你說……什麼?”

戚景行長長嘆了口氣,“我說,我這一身經脈是被我自己廢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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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影衛私奔的第N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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