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童年

第四十一章 童年

第四十一章童年

“才不是!傅硯辭,你不正經!”小姑娘撇過腦袋不看他,臉蛋比群島上耀眼的玫瑰還要紅。

“寶寶,我不過說了句你脖子怕癢,你咋說我不正經呢?你想歪了?”男人牽起嘴角,心情愉悅。

風在耳邊吹過,湛藍的天空倒映在一望無際的海里,兩種藍色混在一起,像是海里長出了幾朵漂亮的白雲。

挪威的夏日格外涼爽,鼻尖充斥着海洋的清新,陽光灑在島嶼上,宋京蘿聞見了自由的味道。

鯨魚躍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激起朵朵浪花,引得遊客尖叫不已。

宋京蘿也拿起相機捕捉鯨魚跳躍的美好畫面。

這座島嶼沒有北部地區安靜,耳邊充斥着各種國家的語言,鯨魚的跳躍聲,遊客們驚喜的歡呼聲,這些聲音交叉在一起,宋京蘿也跟着歡呼出聲。

到了夜晚,兩人去了島上很有名的酒吧。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篝火狂歡夜,吸引了不少遊客的加入,宋京蘿在人群里還看見了在島外撞到她的小姑娘,她圍着篝火興奮地和當地帥哥跳着舞。

粉紅色弔帶,藍色短褲,頭髮用彩繩扎了兩個馬尾辮,和這裏的氣氛格外融洽。

“寶,想聽歌嗎?”男人磁性優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她抬眸撞進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里。

宋京蘿突然想起被她加入歌單的那首歌,那首讓她在黑夜裏黯然神傷,默默流淚的歌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捏了下,疼疼的,她下意識開口,“想聽《恰似你的溫柔》。”

“想不想跳舞?”他問。

宋京蘿朝他禮貌一笑,隨後摟住傅硯辭的胳膊,臉靠在他胳膊上,顯然一個小鳥依人的模樣,法國男人看見這一幕,心中瞭然,隨便說了一兩句,就轉身離開,離開之前,宋京蘿還聽他和身邊的同伴說了句,“買機票,去中國!”

“這裏聽說有個清吧,去嗎?”月色下,男人那雙清冷乾淨的眸子無比漂亮。

台上樂器比較多,小提琴,結他,鋼琴應有盡有,此時,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人正坐在鋼琴邊安靜地彈着。

其實,當時她問男人有沒有反應的時候,她自己是有感覺的。

剛好宋京蘿跳完了,男人連忙拿着一張紙巾上前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辛苦啦,寶寶。”

那人表現出對中國強烈的好奇心,連忙聲稱前陣子還看見了中國傳統漢服展,現在又看到了傳統民族舞,這個法國男人異常嘮叨,傅硯辭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磨出繭了,偏偏這人問題還挺多,傅硯辭憑着自己的良好教養,很紳士得回答了他的問題。

雖然心裏頭有些遺憾,但她卻感受到了男人對她的重視。

“嗯?”

這裏的夜晚涼爽舒適,宋京蘿突然有些想念特爾曼群島的寒冷,想起昨天晚上的生日,她趴在沙發上,任由男人的視線在她身上一寸寸掃過。

宋京蘿學過一段時間民族舞,加上四肢纖細修長,跳起舞來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她跳着舞,視線卻落在一旁的傅硯辭身上,他靜靜地站在那裏,雙手抄在褲兜,嘴角始終含着笑。

“寶寶想聽什麼。”他起身,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被黑色休閑褲包裹,黑色衝鋒衣被他掛在椅背上,只露出一件黑色短袖,露出來的手臂精瘦有力。

黑色,給那張優雅矜貴的臉,更添了一份誘惑。

宋京蘿點點頭,兩人往清吧走去。

只有幾個年輕男女坐在吧枱上聊着天,以往這裏會有歌手駐場,但今晚篝火晚會,音樂環節取消了。

倒是她自己,黑色衝鋒衣,黑色長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京蘿這舞是跳給傅硯辭看的,但卻吸引了不少歐洲男人的注意。

宋京蘿確實有些渴了,接過水咕嚕咕嚕一飲而盡,忽然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她皺了皺眉,就見傅硯辭旁邊站着一個法國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眼神里滿是欣喜,“你很漂亮。”

和外面喧喧嚷嚷的篝火晚會相比,這裏顯得靜謐許多。

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角,有些躊躇不安,“我會不會穿得太隨便了?”

/

宋京蘿依偎在男人懷中,看着不遠處的非洲風情舞,突然沒了興緻,耳邊不同語言的歡呼聲不絕於耳,她覺得耳朵有些疼,拉着男人往安靜的地方走去。

小姑娘坐在沙發上,眯着眼望着窗外的島嶼。

她對他的佔有欲,對他身體的渴望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

傅硯辭正坐在篝火旁邊玩手機,聽見她的話回眸看了她一眼,“不會啊,很好看。”

“中國民族舞。”傅硯辭在一旁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家清吧還挺難找的,隱藏在島嶼的最深處,宋京蘿方向感不太好,全憑傅硯辭在一旁看着地圖尋路。

不過這裏比較自由,遊客可以隨意上台演奏。

說完又遞了一瓶水給她。

篝火旁的年輕人肆意舞動着身姿,臉上的狂熱感染着宋京蘿,她脫下黑色衝鋒衣牽着傅硯辭的手擠到篝火邊上。

水靈靈的杏眼,鼻子雪白高挺,飽滿漂亮的紅唇,即使沒有化妝,她也依然美得生動燦爛。

她生得明艷,即使穿一身黑,她渾身明艷動人的氣質卻深深將黑壓制住了。

話剛落,傅硯辭就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往人群中走去。

但傅硯辭太過紳士,在這樣浪漫的夜晚,他始終和她保持着距離,沒有突破男女之間那點防線。

她點點頭,舔了舔紅唇,眼裏燃起興奮的火焰,“好。”

宋京蘿拉着男人在角落坐下,“這裏真安靜,耳朵都感覺舒服多了。”

禁忌又優雅。

“帶你去跳舞。”

她身上有種青春活力,張揚自信,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是什麼舞蹈?很好看。”周圍有人問道,是一個英俊的法國人。

男人愣了愣,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道不知名的情緒,良久,他愣了愣,“好。”

“寶寶,到前面坐着。”他牽起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來,兩人往舞台那邊走去。

此時,那個彈鋼琴的女生已經離開了,傅硯辭走上去拿起一把結他坐在高腳凳上,宋京蘿坐在他前面,兩人深情對視着。

他今天穿着休閑,薄薄的劉海讓他多了一絲青春活力,和以往西裝筆挺,優雅矜貴的男人像是兩個人。

他靜靜坐在高腳凳上,眼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一抹憂愁籠罩上那雙黑眸。

舒緩悠揚地結他聲響起,他似乎陷進了某個凄涼痛苦的回憶里,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

磁性性感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個彈鋼琴的女生走到前面,甚至拿起手機開始攝像。

“讓它淡淡的來,讓它好好地去,到如今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懷念,懷念你,懷念從前.”

宋京蘿沒有動,她甚至忘記了呼吸,腦袋裏突然想起一個溫柔稚嫩的聲音,“在祖國一個叫姑蘇的城裏,有一個叫趙雲煙的評彈家。”

“寶寶,一定要平安回去哦!”

心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像是有人拿着針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心臟,她痛得臉都皺了起來,眼淚突然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再抬頭的時候,腦子裏的那些話有頃刻間想不起來了。

她像是忘記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記憶。

但再怎麼去想,也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那段記憶肯定對她非常重要,但同時也是讓她痛徹心扉。

——但願那海風再起,只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溫柔。

男人如清泉般清澈的嗓音戛然而止,宋京蘿連忙低頭抹了抹眼淚。

她抬眸就見那個穿白裙子的女生上台要電話去了,彼時男人尚未從那個絕望痛苦的記憶里走出來,只靜靜地看着那個女生,眼裏滿是刺骨冰冷的寒意。

那個女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拿着手機的手都在顫唞,她連忙說了一聲“對不起”,就拿起手機走了下去。

宋京蘿沒有看見男人的眼神,但卻感覺無比冷漠又惆悵的氣息籠罩着他,讓人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也就在片刻,傅硯辭就很快調節了心情,壓制住心頭的那份痛苦,他將結他放回原位,從舞台上悠悠然走了下來,眼神里多了一絲煙火氣。

“寶寶。”他走到宋京蘿面前,什麼也沒說,只是將自己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裏。

高大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縮在一起,愣是讓人多看了兩眼。

宋京蘿什麼話也沒說,她從剛才的歌聲里聽出了他的惆悵和疼痛,他們對這首歌都有着同樣的傷感。

“別害怕。”她雙手環繞住他精瘦的腰肢,小手輕輕拍打着他堅實有力的後背。

此刻,這個雋雅矜貴的男人將自己的所有情緒在她面前釋放。

“上次,沒有辦法向你開口的事情,這次我想講給你聽。”男人脆弱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宋京蘿輕點了點頭。

半夜的曼爾島在月色的籠罩下分外溫柔,海風從臉上穿過,有些涼意。

沙灘上堆了幾罐空瓶啤酒還有幾瓶氣泡飲料,宋京蘿臉上被酒精薰得有些紅,她攏緊身上的米色毛毯,迷離的眼神在夜色里熠熠生輝。

傅硯辭坐在沙灘上,長腿隨意伸展,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冷白皮膚在酒精的熏陶下逐漸開始泛紅。

他清冷的眸子落在平靜的海面上,似乎透過這片海望向了遙遠的過去。

“上次和你說我的母親是姑蘇有名的評彈家,她是個很溫柔女人,說話輕聲細語,喜歡穿旗袍和高跟鞋,她出生在我們上次去的那個小島,二月灣……”

男人磁性溫柔的聲音響起,宋京蘿忍不住跟着他一起進入了那個年代的姑蘇。

趙雲煙出生在姑蘇一個叫二月灣的小島上,那裏當年尚未被開發,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島,島上的村民以捕魚為生。

趙雲煙生得花容月貌,身上有着江南女子的孱弱,讓人猶見我憐。

她是小島上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京市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卻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傳承評彈文化。

後來接受電視台採訪的時候,記者問趙雲煙為什麼選擇回到姑蘇,別人都說她在茶館賣唱。

賣唱?

這個問題有些尖銳,但媒體都喜歡奪人眼球的話題,女大學生放棄光鮮亮麗的事業,選擇回到家鄉賣唱,本就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話題。

她笑笑,看着鏡頭的那張臉精緻美麗,江南女子的柔弱和她骨子裏的倔強,完美融合在一起。

她說——我家境貧寒,連讀大學的錢都沒有,是島上的老人們集資讓我有了第一筆讀書的學費,我忘不了那個雨天,他們朝着我揮手,眼神里的期盼。我坐着大伯的三輪車離開二月灣的時候,心想我一定會學有所成回來為我的家鄉作出貢獻,而評彈是我們島上的傳承。

一段話,讓趙雲煙火了。

在那個沒有網絡的時代,趙雲煙的事迹還登上了感動中國十大人物榜首。

正能量的新聞媒體聲音響起,漸漸掩蓋了那些說她是賣唱的聲音。

“中國需要的就是回家鄉建設的年輕人,如今為家鄉思考的年輕人不多了。”

“我們需要這樣的正能量,我們需要這樣的聲音!”

“傳承傳統文化是我們刻不容緩必須要做的事情!”

傅承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慕名而來,在那首《恰似你的溫柔》裏沉淪。

兩人相愛,但卻註定不能相守。

傅老爺子的阻擋,讓他們相約私奔。

彼時二月灣得到了第一筆啟動資金,開始了大規模的旅遊景點建設。

兩人在二月灣舉行了婚禮,傅老爺子沒有到場。

本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傅硯辭三歲那年,一家在海邊曬太陽。

突然狂風巨浪翻滾起來,傅承一把抱起孩子,一手還不忘將妻子緊緊牽在手裏,一家三口往岸邊跑去。

他們很幸運,在巨大的浪潮席捲之前到達了平靜的岸邊。

但很快趙雲煙看見有一個女大學生脫下鞋子放在海邊,光着腳朝浪潮里走去。

她第一反應就是朝那姑娘跑去拉住了她的手,她勸她不要想不開,傅承將傅硯辭放在安全的地方,隨後跑向妻子。

離得遠,傅硯辭看不太清,只看見他的母親頭髮被海水打濕,浪潮襲來,她拚命地將女大學生往沙灘上推,而她自己逐漸被淹入海里。

“活下去!”

她柔軟卻又堅定的聲音順着海風飄到了他的耳朵里。

巨大的海浪又一次向岸邊拍打,傅承奮不顧身地拉住妻子的手,跟着她被捲入大海。

兩人十指緊扣的手隨着拍打的浪花,不斷的搖晃搖晃,但卻始終沒有分離,直到徹底消失在了海面上。

小小的傅硯辭什麼也不懂,但卻突然被恐懼絕望的浪潮侵蝕着,他邁開小腿想要朝父母跑去,小小的身體卻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裏。

那是一個和母親一樣溫柔漂亮的女人,她一直在安撫他,但他卻拼盡全力想要掙開她的懷抱。

“爸爸!”

“媽媽!”

眼淚一滴滴從他臉頰上滾落,可是再也無人回應他。

姑蘇琵琶手趙雲煙再一次登上了各大新聞板報,她英勇救人的事迹也在民間廣為流傳,但世上卻再無趙雲煙,也再也沒有那個為了她捨棄一切榮華富貴的男人。

他們永遠留在了那個狂風巨浪的午後。

/

宋京蘿聽完這個故事,淚水一直沒有停過。她坐在地上,不斷用手背擦着眼淚,最後眼淚流光了,只能不斷抽泣着。

傅硯辭說完這一切,他眼神逐漸飄渺,看着此刻風平浪靜的海面,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冰冷的海水拍打在臉上的絕望和無助。

還有那雙不斷安撫他的手,以及那句“別怕。”

“後來那個女大學生自己也被嚇到了,她寫了一封感謝信刊登在新聞上,但又有什麼用呢?”

他重新打開一罐啤酒,冰涼火辣的味道縈繞在他唇齒之間,他突然覺得脖子被人從後面摟住。

就見他的小姑娘將小小的腦袋埋在他頸窩裏,她灼熱的呼吸縈繞在脖頸上,酥酥|麻麻的。

“傅硯辭,你還有我。”她清甜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男人轉過身,摟過她的身體,將她抱在懷裏,“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你一直都在,在我需要的時候,你一直在我身邊,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陪着我。

傅硯辭躺在沙灘上,將他的姑娘抱在身上,他親吻着她長長的頭髮,手流連在她光滑的後背。

柔軟,溫熱,只覺得全身都酥|麻了。

宋京蘿低着腦袋望着他,眼裏含着淚水,“傅硯辭,我會永遠永遠陪着你。”

——將你父母的愛全數加倍給你。

“好。”他點點頭,嘴角上揚,吻落在了她修長雪白的脖頸上。

宋京蘿仰着脖子,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服,目光逐漸渙散。

漆黑的夜晚,灼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的年輕身軀,都讓這個夜晚多了一絲明艷的色彩。

海風拂過,傅硯辭終究是沒有繼續下去。

他解開小姑娘胸衣的時候,突然清醒過來,“夜裏涼,我們回去吧!”

他將小姑娘從身上抱了下來,用米色的毛毯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嗯?”宋京蘿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但心卻還沉靜在剛剛旖旎的夜色里,她迷惑不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傅硯辭,你是不是……”

她將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幾次了!撩撥了又不負責!很難過的好不好!!

“風大,會着涼。”他在她面前蹲下,語氣溫柔,“我背你回去。”

小姑娘撇撇嘴,爬上了他的後背。

摟住他的脖頸,這一瞬間她的內心暖暖的。

傅硯辭的靈魂是孤單的,即使他不行,那她也會好好愛他,保護他。

“傅硯辭,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她將側臉靠在他的後背上,輕聲開口。

——哥哥,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稚嫩青澀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傅硯辭握着宋京蘿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良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好。”

這個回答和多年前一樣。

好,他的小公主,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兩人回到入住酒店,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宋京蘿沖了個澡就爬上了床,有些精疲力盡,此刻腦子空空的什麼也不想。

傅硯辭洗完澡,看了眼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公主笑了笑。

突然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打開,又是那位蘇家小姐發來的好友請求。

——學長,果然和記憶里一樣冷若無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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