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他們黑水溝大隊面積很大，人也很多，因此大隊分成了12個小隊
他們這一邊9戶112個人就屬於三隊，平日上工算賬幹活都是一起的
不過除了小隊長趙歷慕如喬謹安三個人才會經常過去村委會那邊開個會，其他人平日還是不怎麼過去的，畢竟光是地里的活計和自家的事情已經夠忙了
他們這裏走路到村委會又要小半個小時，又是爬坡又是過河的，很耽擱事
不過這個所謂的耽擱事情，那肯定是不包括他們湊熱鬧的
一聽到那邊打起來了，這累了一天回家正要開始煮飯的眾人飯也不煮了，豬也不餵了，一個個放下碗筷就開始朝着村委的地方跑去
大人小孩，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喬家人：……
哦，對了，這裏的喬家人就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今年75歲退伍老兵，身體健康，但是腿腳不便
一個是稍稍年輕一點，今年70歲，走街串巷很是得行，但是跑步就有些為難人了
還有一個是年紀輕輕，但是嬌生慣養不會幹活‘不會’爬坡出門都得人陪着的喬舒本
這留在家的老弱病殘三人組着急出門，然後眼睜睜看着其他人輕鬆超過他們
“……”這看熱鬧的過分了
“那個，哈哈”過來通知消息的是一個年輕人，叫大山，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偷偷瞄了瞄喬舒本幾眼，然後連忙說道。
“我去七隊叫人”
“哈哈，天祖祖客氣了，我先走了哈”說完，大山健步如飛就朝着那邊跑去，去通知慕家人了。
“你非要貪這麼一兩天，非要拖，非要跑出去喝酒，這下好了，沒了，都沒了，你滿意了吧？”
但是仔細聽，在這各人說話的嗡嗡聲中，嘶吼的聲音也很是明顯
“你看看今年這個收成，少了一兩成，這日子還怎麼過？”
“我也記得，就是這腦袋摔多了，所以這娃兒笨手笨腳的。”
“舒舒這孩子，能跑這麼快的？”
“你就說這事怎麼解決，你怎麼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家娃兒下半年還要上學，就差這錢來交學費了，我弟娃結婚酒席，你告訴我怎麼辦？”
還沒到那邊呢，她就能看到那外面圍着的烏壓壓一大片的人，等跑近了一些，更是吵吵鬧鬧，都是說話的嗡嗡聲
被討論的當事人喬舒本現在正着急朝着村委會跑去了，那一腳又一腳的，再是穩重的步伐，那身上也是濺起了一身泥
但是她完全不在意，跑了個十分鐘的樣子，可算是跑到的村委會的位置
“我怎麼記得是她媽當初把她悶在被子裏悶傻的？”
而這邊，喬舒本想到自家親爸挨揍了，也有些着急，但是她總不能拉着兩個祖祖跑，她想了想，衝著兩人說道。
都不用看路，就看着那前面路上的人，還有那邊村委會旁邊高高掛起的紅旗，她都能找過去
“哎喲，乖乖，你快回來，看着點路。”魯義芳喊道
“放心，我跟着人一起去，走不丟的。”跑遠的喬舒本道
“不是，你小心路，那邊有橋你別摔下去了。”魯義芳繼續喊道
“……我不會的”
七隊就是慕家所在的組了，要繞過一個溝，不算遠，但是正常走也要十來分鐘
“麻煩你了大山，我們先去村委會看看。”喬天點頭致謝
“這也是挺穩的嘛，我怎麼記得她是下雨天走路都要摔跤的那種。”
喬舒本一邊應着，一邊邁着腿就朝着前面跑去，很快就超過了一些人，倒是給大家看得有些驚奇。
“這要是天不作美就算了，但是當初收菜籽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說了要提前收的？”
“我先跑過去看看，祖祖你們慢點來。”說完，喬舒本就噠噠噠朝着那邊人群跑了。
“咦，不是在山裏被熊瞎子嚇傻的嗎？”
喬舒本千辛萬苦擠進來，就看到最裏面男人腦袋上都冒起了青筋，雙手抱在腦袋上就痛哭
她是知道這人的，家裏是大隊上出了名的窮
他們家三個男娃，他是老大，按理說日子不應該差，但是他們家裏兩個老的有病，後面掏空家底娶的媳婦腦袋有問題幹不了什麼活
底下兩個弟弟，能幹是能幹，但是地里活計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裏能存下來什麼錢，一把年紀的都還是打着光棍
這次減產，也難怪他們這般激動了
其實也不只是他們，這旁邊還有好些人也相當生氣，就說這圍着的人，說是看熱鬧，但是心裏也那也是打着算盤的
“你個龜兒子龜孫子，你媽賣麻花的喝酒喝酒，天天不幹活瞎指揮，大隊莫錢莫錢，你個龜兒倒是過得好，老子住茅斯，你們村委倒是住的好”
“呸，住個屁的住，老子也沒看到你們有啥子用，要啥子村委？老子這就砸老，老子都沒得住，大家都莫給我住”
“砸，砸”
不知道是誰起鬨一聲，這滿是怒氣的現場氛圍瞬間就被點燃了
大家對村委會也是積怨已久，隨着第一個人開始動手，這後面的人也跟着失去理智
一個個空着手拿着東西就要往村委會裏面沖，就宛若前些年衝進去砸地主家一樣再次往裏面沖了進去
村委會就是以前大隊上的田地主的大房子，房子周圍種着菜，是大隊財產，房子裏面的話客廳是大家開會的地方，其他地方房子就是放着各種廚具了
後面還有個大倉庫，就用來放以前大隊上的糧食這些
糧食鋤具不能動，大家氣沖沖就湧入了他們開會的地方，拿起那些個桌子椅子就砸起來跟着泄憤，砸着砸着，就有人要往裏面小隔間鑽進去
“停下停下，那裏面是放賬本的地方。”看到這裏，被自家媳婦給拉到一邊站着的喬謹安瞬間急了，一下子就朝着裏面跑去。
“那裏面都是賬本，算你們公分的，要是沒了今年賬就沒法算了。”
這要是平時，說到公分大家肯定立馬清醒，但是這時候一個個頭腦發昏，只知道打砸東西了，哪裏還能想起什麼公分不公分的？
繼續該打打該砸砸
喬謹安這個從小到大都很少幹活的人哪裏能擠得過這些人？
不說擠進自己的小隔間，這人都從這頭擠到那頭了，一個不注意，腳下就被絆了一跤，然後整個人踉蹌一下倒在地上，被旁邊的人踩了幾腳也就算了
這旁邊的人砸着砸着更是打了起來，其中一人拿起旁邊旁邊的實木椅子就要往人身上砸過去
那人也不是傻的，連忙讓開
但是那人這一讓開，他旁邊那青着眼眶還有些懵的喬謹安就露了出來
“安哥”
人群外面的慕如着急大叫，直接踹開旁邊的幾個人就要衝過來，但是兩邊距離可不近，她哪裏趕得過來，只能驚恐地看着那個木椅狠狠朝着喬謹安的腦袋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所有人還在打砸的憤怒村民頓了一下，緊接着又是‘砰砰’幾聲，全場頓時寂靜了下來，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只見那本該砸向喬謹安腦袋的實木椅子此刻四散分家，與此同時，那塊平日要四個人才能搬動的長桌被掀倒在地，旁邊的人險險讓開，一個個目瞪口呆
就在這萬籟俱靜之中，又見那房樑上一個將將掛住的椅子搖搖欲墜，顫顫巍巍，然後狠狠砸在被掀倒的桌子上
“啪”地一聲，呆住的眾人回魂了
眾人目瞪口呆顫顫巍巍地看着處於最中間和死亡擦肩而過臉色蒼白的喬謹安，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的一臉凶意的喬舒本
她那平日汪着水意無害的雙眼此刻死死盯着這些個人，一隻手放在喬謹安的肩膀上，一隻手拎着個椅子，大有誰敢過來就掄死誰的意思
那往日看着笨手笨腳的人，砸東西倒是一砸一個準，全砸在那跳得最狠的人的腳邊，距離他們斷腳也就那麼兩公分的距離
而下一個人嘛，那可說不好是誰
大家，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就在這時，那跑進喬謹安單獨算賬辦公室的人也抱着一堆賬本就激動沖沖地跑了出來，一跑出來他就把懷裏賬本扔到地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就激動吼叫
“撕了着破賬本，撕了他”
“領導人都說了，平均主義，必須平均，都平分”
“咱們大隊解放還徹底，跟着我撕啊。”
他激動沖沖大吼，吼完之後，正要撕賬本，這才發現周圍過於安靜了，他懵了一秒
“你們幹什麼？砸，給我砸了這破地方”
他大叫幾聲，又把地上椅子舉過頭頂，額頭青筋暴起，大吼。
“砸了這龜孫的破地方”
“砰”
就在他要砸下去的時候，幾聲震耳的槍聲打斷了他的動作，本就還沒有回魂的眾人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看向來人。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要幹什麼。”
隨着一道擲地有聲的聲音傳來，一道壯碩的身影逆着光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步伐穩重，臉色嚴肅，眼神鋒利得宛如利刃一下掃視着人群。
“誰讓你們在這裏鬧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