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chapter08
第八章chapter08
[chapter08]
傅家要她生辰八字?
舒雲念拿着手機懵了一會兒,眉頭輕擰:“爸爸,我哪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她是個被遺棄的孤兒,誰也不知道她具體是那一天、那個時辰出生的。
至於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年份準確,但月份和日期,是用她被領出孤兒院的那個六一兒童節定下的——
養母說,從那天起,她就不再是孤兒,6月1就是她的新生。
“那就按照你身份證上的報,至於時間……我記得那天在孤兒院辦完手續,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好像是下午,太陽快要落山了?”電話里舒正霆努力回想着。
舒雲念抿了抿唇:“是下午5點20分。”
舒正霆詫異:“你記得這麼清楚?”
舒雲念:“不是我記得清楚,是媽媽記得。她說她出門的時候,特地看了眼院長牆上的鐘。”
那個年頭,520還沒有“我愛你”這層意思,後來流行起來,養母看着年輕人興興頭頭地過這個節,就笑着與雲念說:“看來老天註定我們這輩子要做母女,我領你回家的時候就是520呢,真是巧的弗得了。”
要不是家裏的抽屜里還放着那枚價值上百萬的鑽戒,舒雲念都懷疑那個雨天的訂婚宴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唯一遺憾的是,醫學還未發達到可以治癒受損的神經,他或許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
舒正霆也沒想到傅司衍竟會私下和雲念見面,驚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聯繫我的是傅家管家,想來應該是老太太的意思。”
這日下午,舒雲念照常到點下班,剛出電梯,就被林文軒叫住。
這大半年來,他經歷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手術,躺在床上就如個支離破碎的人偶,全靠着那些繃帶紗布將他固定住一般。
掛着“遊客止步”的後院禪房裏,一片幽靜安寧。
舒雲念見他快要掛電話,趕緊把自己剛才和傅司衍見面的事說了,說完憂心忡忡:“我看傅先生那個態度,應該對我很不滿意。不知道傅家要生辰八字,傅先生知道嗎?還是這是他們家老太太單方面的意思?”
反正她錢已經借到手,這個結果於她而言,自然最好。
車禍發生時,他失血性休克,臟器破碎,左右骨盆粉碎性骨折,骶骨、恥骨骨折、左右腿腓總神經受損、右足部神經受損、馬尾神經受損,更別說那遍佈全身的各處擦傷。
不等舒雲念開口,他又道:“先不管那麼多,反正傅總是老太太親自養大的,只要老太太滿意你這個孫媳婦,不怕傅總不答應。”
這下父女倆都在電話里靜了下來。
現在他擺明不喜歡她,她只能默默祈禱,送到傅家的生辰八字和他嚴重不合——
八字不合,那就不能怪她了,只能說上天註定他倆沒緣分,要怪就怪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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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元寺,古木參天,花葉扶疏。
傅老太太遲疑:“真有這麼般配?可那小姑娘……是個被遺棄的孤女,父母宮怕是不好,會不會妨克長輩?”
最後還是舒正霆先開口:“那我就按着這個時辰給傅家報過去了。”
被送去醫院時,他整個幾乎成了個血人,目之所及的地方沒一塊完整的好皮肉。
德惠和尚沒說話,低頭又算了算,而後撫須:“這位舒小姐的確父母緣薄,不過她命中遇貴人,逢凶化吉,是大富大貴的好命格。依老衲看,她與令孫八字如此之合,實在是冥冥之中的緣分,老太太若能順應天意,沒準過兩年便能當上曾祖母。”
她每天早上先去醫院探望養母,然後趕去單位和新搭檔練習《游龍傳》,到了傍晚下班,再去醫院探視養母,然後回家休息。
沒有一個老太太能擋得住曾孫的誘惑,傅老太太眼睛都亮了:“真的啊?”
傅二姑姑連忙遞上紙巾勸慰:“媽,您少想這些,也顧着點自個兒的身子。”
一旁的傅家二姑姑也點頭:“是了,我們查到,女方的媽媽前不久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
“爸爸,您等等。”
傅老太太點頭:“肯定是要的。”
電話“啪嗒”掛斷,舒雲念一顆心愈發忐忑不安。
說實話,就這兩回和傅司衍接觸下來,她其實有點怕他。
“是,不想了不想了。”
聽到舒雲念的解釋,舒正霆那邊沉默了幾秒,才道:“你媽媽一向是最細心的。”
他就像個陰晴不定的炸彈,又像只渾身尖刺的刺蝟,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逆鱗。
傅老太太篤信佛法,又與德惠和尚相交多年,現在聽和尚說得這麼明白了,當即打消最後一絲顧慮:“孤女就孤女吧,吃過苦,也更加懂得珍惜。我也不求她兩年內讓我當曾祖母,只要她能照顧好阿衍,讓阿衍振作起來,我們全家都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好在傅家有錢,請最頂級的專家,用最貴的葯和儀器,將人從閻王手中搶了回來。
這三天,舒雲念的生活好似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休養半年,傅司衍身上的外傷都已恢復,最大的麻煩就是那雙腿——
見傅老太太皺眉,德惠和尚話鋒一轉,指着另一張八字:“再看這位舒小姐,今年也是命中遇劫,且此劫也是血光之災,若熬過此劫,則萬事順遂,家庭美滿。若無法度過,便是家破人亡,孤獨終老。此二人八字互補、大運流年相合、子女運也相合,實是世間難得的佳偶良配。”
德惠和尚笑而不語:“信則有,不信則無。”
傅老太太接過紙巾掖了掖眼角,擺擺手:“走吧,回去聯繫程家,早日把婚事落定,我心上的石頭也能早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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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和傅司衍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位舒小姐的生辰八字,比上次那位小姐的八字與令孫般配得多。老太太您孫子八字喜水偏缺水,而這舒小姐的八字正好水旺。再看二人的流年大運,令孫今年命中有大劫,若順利渡過此劫往後便一帆風順,再無災禍,若不能度過,便一衰再衰,衰盡則竭。”
傅老太太至今還記得她看到孫子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蒼白模樣時,心口痛得無以復加,當場就暈死過去。
禪房木窗半敞,午後陽光斜照入室,傅老太太手捻着佛珠,認真聽着德惠和尚合著八字。
“我知道阿衍至今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畢竟他從小到大那樣驕傲一個人……”提起這事,傅老太太不禁淚眼婆娑。
傅二姑姑見自家母親心意已決,也不多勸,只道:“那是不是得挑個日子,讓程家人帶那小姑娘來家一趟,正式商量一下婚事?”
不過依照目前的平靜狀態,她覺得她和傅家的婚約肯定是不作數了。
“雲念,等一等。”
“林師兄?”舒雲念轉過身:“有什麼事嗎?”
“你是要去醫院?”林文軒走上前。
“對。”
舒雲念頷首,見他也朝外走,便跟着他一起:“我媽媽還在重症病房,我早晚都要去看看。”
林文軒問:“阿姨情況還沒好些嗎?”
提到這,舒雲念眼睫輕垂:“還是老樣子,沒有自主意識。”
林文軒偏過臉,看着她精緻眉眼間的黯淡,不由放柔嗓音:“別擔心,肯定會好轉的。”
舒雲念勉強扯了扯嘴角:“嗯,借你吉言。”
又隨意聊了幾句,快走出大門時,林文軒腳步稍頓:“坐我的車去醫院吧。”
舒雲念怔了下,搖頭:“不用麻煩,我坐公交直接到醫院門口,很方便。”
“現在下班高峰期,公交人擠人,還是我送你吧。”
林文軒站姿軒然,看向舒雲念的目光滿是真切:“正好我要去那塊兒辦點事,咱們既是同門又是同事,你別這麼見外。”
舒雲念拒絕不了他的好意:“那就麻煩師兄了。”
“不麻煩。”林文軒道:“你先去門口,我去車庫把車開出來。”
舒雲念嗯了聲,獨自往大門去。
單位門口的街邊種着一排飄逸連綿的香樟樹,時令上雖已入了秋,但八月里的日頭依舊熱烈,香樟樹的葉子也是翠綠偏多,只依稀有幾簇染上金黃。
舒雲念站在路邊,看着那茂盛的樹葉,不知為何,腦中突然就冒出那個冷月枯葉的陰鬱頭像。
奇怪了,怎麼會想到那個。
她擰眉,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那想法趕出去。
這時,掌心手機忽然響起。
舒雲念一怔,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響了三下,她才疑惑接起:“喂?”
對面靜了大概兩秒,才響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清冷嗓音:“是我,傅司衍。”
舒雲念錯愕:“傅…傅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他怎麼知道她電話,又突然詐屍一樣打過來。
“現在有空?”
“啊,我……”
舒雲念剛想回答,餘光瞥見林文軒已經開車過來,搖下窗戶示意她上車。
“傅先生,不好意思,我現在沒空。”
她邊講電話邊拉開車門:“你有事的話,可以電話里說。”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靜了十幾秒,舒雲念以為他信號不好,連着餵了兩下,對面才重新傳來聲音:“沒事了。”
淡淡三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電話掛斷。
舒雲念:“……?”
看着手機屏幕,她滿頭霧水,這人怎麼回事?
突然打電話過來,卻又說沒事?閑得慌嗎。
林文軒打着轉向燈,瞥見舒雲念擰着眉頭的鬱悶模樣,隨口問道:“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沉重?”
舒雲念把手機放好,含糊道:“沒什麼,打錯電話了。”
林文軒也沒多問,提醒她系好安全帶,又問:“不然先找個地方吃晚飯,再去醫院?”
要放在開始,舒雲念或許會答應。但剛才傅司衍一個電話打來,攪得她心裏亂糟糟的,現在也沒什麼胃口。
“還是先去醫院吧。”
林文軒看她一眼:“也好。”
白色林肯緩緩駛離評彈團大門,對街斜角處的一輛黑色賓利內,副駕駛的方秘書小心翼翼覷着後視鏡:“先生,現在是要去哪?”
寬敞的後排座位上,一襲黑色襯衫的男人拿着手機靜坐,傍晚的霞光透過墨色車窗,半明半昧投在那張雕塑般冷厲的臉龐上。
想到剛才那道嬌娜身影無比自然上車的場景,傅司衍抬手,長指輕捏了捏眉骨,“你查到的資料,她是單身。”
方秘書頭都大了:“她對外的確是單身狀態,且至今沒有談過戀愛……”
“剛才那個男人怎麼回事?”
“應該是同事?或者是朋友?”
方秘書乾巴巴咽了下口水,如果這位舒小姐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男友,那自家老闆豈不是成了男小三?
一想到這個可能,方秘書呼吸都急了,只恨今天怎麼這麼倒霉,老太太讓老闆主動約舒小姐吃頓飯,聊聊婚事,沒想到卻撞見這個場面。
“先生,我們……”
“回去。”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比平時更多幾分清冷。
方秘書:“是是是。”
司機也趕緊倒車,駛離這條是非之街。
才拐個彎,正好遇上個紅綠燈,好死不死,那輛白色林肯就排在前頭。
方秘書:“……”
看不見,看不見,希望老闆看不見。
煎熬十幾秒,紅燈總算變成綠燈。
方秘書心頭直呼萬歲,忽的又聽後排那道磁沉嗓音響起:“跟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