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治病8
第二十三章治病8
既然決定了要反擊,汪星燃就不會坐以待斃,他走到柯啄身邊,對五名調查員說道:“我們已經知道污染入侵人體的機制,也有辦法轉移你們身上的腫瘤。只要你們願意好好配合,我們可以保證你們短時間內不會死去。”
醫療團隊作為一個整體,失蹤人數一旦超過六人,副本模糊機制就會失效。汪星燃不作商量,直接向五名調查員給出承諾,無疑是在侵犯柯啄的利益。
這樣的試探非常危險,汪星燃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一旦柯啄有撕破臉的跡象,他就會毫不遲疑地使用陸厭寄存在他這裏的道具。
萬幸,汪星燃賭對了,柯啄只是微微皺了下眉,並沒有對汪星燃發火,轉而去催促磨蹭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五名調查員,“快點說話。”
五名調查員你推我我推你,沒想到第一個開口的人,竟是對“不要交流”的占卜結果深信不疑的夏天不吹空調,“腫瘤在皮膚上雖然不會移動,但感覺就像是皮膚下埋着活物,時而想掙脫皮膚的束縛,時而想往肉里鑽,疼痛感很強,吃止痛藥也不管用。”
“看來從別人身上轉移過來的腫瘤,痛感比自身原生的腫瘤要強得多。”柯啄活動食指,下巴的腫瘤食指靈活地跟着動起來,“靈活度怎麼樣?”
這麼靈活的運動,渾身屁股的夏天不吹空調真做不到,只能由另一名腫瘤是嘴巴的調查員來展示。那名調查員代號君長壽,他阿巴阿巴地開合嘴巴,速度比較緩慢時,全身的嘴巴還能勉強跟上動作,速度稍微加快一點,那些轉移來的嘴巴的動作明顯跟不上節奏,出現了延遲。
柯啄點點頭,“根據這兩點區別,我們可以找出有多少女人身上的腫瘤是從別人那裏轉移過來的,從而確定月影島拐賣婦女的規模。”
夏天不吹空調眼中滿是震驚,他們昨晚熬夜整理資料,好不容易才從幾份資料中發現蛛絲馬跡。
月影島的族譜。
“你這話說得也太帥了吧。”汪星燃抓住反擊的機會之後,與柯啄的互動全都是算計,唯獨這句話,他是真心的。
兩人沒滋沒味地吃完乾巴巴的乾糧,稍作休息之後,便頂着中午火辣辣的太陽上山了。汪星燃走在前面帶路,身後是柯啄如影隨形的腳步聲。
汪星燃的錄音筆確實解決了君長壽想要反悔的問題,但是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偷偷錄音,事後那人還一副求誇獎的模樣把錄音交出來,這怎麼想都非常討厭。更何況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世界,誰知道有沒有對錄音起作用的道具。
又比如月影島每年都會舉行海神祭,感謝大海對月影島的恩賜。在海神祭中,月影島會為海神奉上新鮮的蔬果,烹制的美食,以及三名神侍。神侍由各家輪流出人,被選出的三名女人和少量食水被送上小舟,在海上飄蕩三天才允許上岸。
汪星燃和柯啄在別處肯定找不到那麼齊全的書面資料,柯啄卻能夠篤定地說出島上發生的骯髒事就是拐賣婦女,這背後肯定是大量的問詢調查,而他們的皮膚狀態卻堪稱乾淨。
比如一疊摞起來超過一厘米的合同,合同的內容清一色都是某某家和某某家交換財產,由島長見證,雙方皆無異議,即日起執行財產交換。
一陣風浪打過,有些老舊的漁船發出吱吖吖的聲音,剛好蓋過汪星燃劇烈的心跳聲,“我們有兩個人,道具只有一個。”
柯啄正想着怎麼把皮球踢回去,一支錄音筆默默地遞到了他手裏,柯啄轉頭看向汪星燃,“……這是什麼?”
對汪星燃偷偷錄音的行為,柯啄竟一句指責都沒有。
這個副本中他們一直處於斷網狀態,但並不妨礙汪星燃借用某個小護士的手機查看時間,副本的今天是2001年9月4日。如同柯啄話中所說,只要他們通關,當年的特調科就會迅速接管月影島,那些罪行累累的島民,一個都跑不掉!
得到汪星燃的誇獎,柯啄一直不怎麼好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起來,他把資料收拾好放進異空間,“走吧,我們去海邊挑一艘漁船下水練練。”
其他四名調查員也反應過來,紛紛附合夏天不吹空調的話,畢竟現在最希望儘快結束副本的人不是汪星燃和柯啄,而是他們。
冒充島民,那不就是雷區蹦迪嗎?
汪星燃握着銀行卡,所以這就是柯啄對他態度那麼好的原因嗎,並不是不介懷他剛才過線的試探,但那都不如拉攏一個取得道具的好幫手重要。即使拿到的不是道具,一百萬用來交個朋友,確實也很符合柯啄平時對待女人的行事風格……
每三年月影島就會有一筆龐大的支出,這筆支出每次都要把公款掏空。使用公款的明目是祭祀,但是具體的開支,一筆都沒有記錄。
手握這些資料,他們也只是有所懷疑而已。
他將卡交到汪星燃手中,“卡里有一百萬,密碼六個六,算我買斷那個道具的費用。如果那條白幡不是道具,而是特殊污染物,這筆錢就當我給朋友的禮物。”
柯啄十分滿意五名調查員的識相,“我們現已知激發污染源之人被島民殺害,屍體海葬。污染源是跟隨屍體海葬了,還是遺留在島上,需要進一步調查。海葬那片海不平靜,你們的身體狀況不宜出海,倒正好可以完美冒充島民,去調查島上有多少被拐婦女,還能順便打探有關那個人的秘辛。”
雖然有趁機佔便宜的嫌疑,但是和柯啄面對那個被丈夫殺死的女人、五名調查員時格外冷酷的態度比起來,他對待汪星燃的態度堪稱溫柔。
柯啄握著錄音筆沉默片刻,隨手將其拋給夏天不吹空調,“你們要是還有其他困難,就自行解決吧。一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的調查員,有什麼資格活着離開副本。帶着我要的情報回來,我幫你們解決一部分腫瘤。”
五名調查員頓時色變:!!!
汪星燃本以為自己已經切實地抓住柯啄的小辮子,但是在柯啄的這番操作下,他又有些不確定了。沉默片刻,汪星燃收下銀行卡,“行,這筆交易我答應了。”
資料里並沒有特別露骨的內容,但是汪星燃只覺得觸目驚心,他難以抑制滿腔怒意,把手中的資料往外一推,“月影島到底還幹了多少禽獸不如的事情!”
這份錄音是汪星燃自己用來學口音的,為了隱藏自己會變聲的技能,原本這事他是打算隱瞞下來的。而且解決反悔問題的方法多得是,也就是稍微麻煩了點,汪星燃完全沒必要把錄音拿出來的。
“那個道具本身就挺危險的,海況也難以預測,如果我們在空間狹小的船上相爭,搞不好會兩敗俱傷,探索任務也無法好好完成。所以我有一個提議。”柯啄右手拇指和食指往空氣一捏,從異空間抽出一張銀行卡。
可現在汪星燃明知錄音會瘋狂踩雷,還是把錄音拿出來了,他就是故意在試探柯啄。汪星燃看着柯啄的臉,尤其注意着他眼角的淚痣,屏息以待着他的反應。
把五名工具人打發走,汪星燃和柯啄接手了從島長家搜到的資料。帶着已知答案去看這些資料,許多容易被忽略的細枝末節得以被挖掘出來。
“只要有充分的理由收回承諾,就不算是欺騙嗎?”柯啄挑挑眉,他是在夏天不吹空調做出承諾時,臨時想到讓這些人去做臟活的,確實沒注意到口音的問題。
見汪星燃和柯啄沒有反駁自己的分析,夏天不吹空調繼續說道:“我還是能派得上點用場的,有什麼事是我能做到的,儘管吩咐。”
懸崖底下那片海的探索任務,就夏天不吹空調那五人的身體狀態,肯定是沒辦法去的,所以這個任務只能落到汪星燃和柯啄頭上。以那片海域的狀況,直接開船莽過去是絕對不行的。
“造成我們雙方差別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月影島提供的兩頓飯你們都沒有吃,我們身上大部分的腫瘤,就是通過那兩頓飯轉移過來的。其二,月影島拐賣婦女,這件事最核心的惡意就是欺騙,所以抵禦污染最有效的手段不是不要交流,而是交流時不要心存欺騙。”
雙方明顯的實力差距擺在那,夏天不吹空調不得不低下頭。
“我這個搭檔當得好吧,你拷問島民的經過我都錄下來了,收音很清晰。”汪星燃十分不要臉地自誇道。
君長壽滿身的嘴巴阿巴阿巴,絞盡腦汁勉強想到一個脫身的辦法,“這,這也不是我們想冒充島民就能冒充的,只要一開口說話,口音就會暴露我們的身份。”
“不必生氣。”就算柯啄這人沒什麼良心,也非常不齒月影島的所作所為,他冷笑道,“我們已經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上面記錄著數起溺死先天體弱女嬰的犯罪記錄。對犯人的懲罰輕得離譜,交一筆罰金,打三十板,關十五天禁閉就算了結。
月影島公家記賬本。
練習行船時,汪星燃的裙子着實不方便,結果柯啄不僅沒有要求他換成褲裝,還對他的不便還多有照顧。
“做出承諾卻又反悔的話,也是一種欺騙哦。”柯啄笑得就像個標準的反派,人渣氣質盡顯無疑。
月影島的罪狀本。
練習兩個多小時掌舵和開停船,柯啄提議道:“開船去崖底那片海域之前,我想從懸崖上看看那條綁在礁石上的白幡。按照你的說法,注視那條白幡時會產生內心被徹底窺探的感覺,那可能是激發污染源的人死後的怨氣和污染混合而成的特殊污染物,也可能是……道具。”
封建時代的族譜,女性通常依附記錄在父親或丈夫名下,不作獨立記錄,月影島的族譜更加極端,完全不允許女性的名字出現在族譜上。
上山的路很長,汪星燃一直沒有回頭,聽着柯啄的腳步聲,他沉下心來回顧這兩天發生的事,從見到柯啄相遇的那一刻起,直到他收下柯啄的那張銀行卡,順着時間脈絡整理他們的每一次互動。
踏出登上山頂的最後一步,汪星燃停下腳步,在反覆地推演之後,他得出了一個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很不靠譜的結論。然而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可能性無論有多麼荒謬,那就是答案。
柯啄落後幾步登上山頂,他微微喘着氣越過汪星燃往前走去。還沒走幾步,他的腳步硬生生停住了。
汪星燃講故事的天分真的很差勁,聽他的講述,柯啄還以為山頂就是一片普通的墓地。看到實物時,柯啄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那片牌位面朝大海的新墳明顯是特殊污染物,有着近似活着的特性,只是多看了一眼,寒意從腳後跟直往天靈蓋竄。
這片陰森恐怖的新墳到了汪星燃口中,除了選址朝向有些古怪,其他地方都平平無奇。柯啄不敢想像,那條在汪星燃口中差點要了他的命的白幡,實際上究竟有多恐怖。
“嘶——”柯啄倒抽一口涼氣,轉過頭看向汪星燃,用有點散漫的語氣說道,“打個商量怎麼樣,你能再說一下你對那片新墳和崖底白幡的感受嗎?務必詳細地進行說明,拜託你了!”
汪星燃站在山路和山頂的連接處,微微低垂着頭,對柯啄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柯啄心頭一跳,他接觸過過許多狡猾的特殊污染物,調查員第一次與特殊污染物接觸時,它會表現得溫順無害,直到第二次接觸時毫無預兆地露出獠牙。柯啄懷疑汪星燃就是被魘住了。
“喂,快醒醒。”柯啄快步走到汪星燃身邊,伸手搭上汪星燃的肩膀,想要把人搖醒。
汪星燃順着柯啄的力氣抬起頭,視線掃過柯啄近在咫尺的臉,最終聚焦到那顆淚痣上。那顆出現過一次異常后就再沒有動靜的淚痣,它的存在感終於再次變得強烈起來。
這次的存在感格外強烈,汪星燃心中明悟,他忽然對着柯啄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柯啄,你是不是在想,啊,這是一個多麼好的英雄救美的機會?”
在汪星燃喊破自己的名字時,柯啄渾身汗毛豎起,跟在他名字後面那句輕飄飄的話,更是殺傷力巨大,直接把他炸得七葷八素。柯啄心裏一慌,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卻愕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只能僵硬地維持着雙手搭在汪星燃肩上的姿勢。
汪星燃抬起手,輕輕觸碰柯啄眼角的淚痣。
“幸運神偷:快使用它吧,它能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小偷是行走在黑夜之中的人,被抓住的小偷是沒有好下場的。所以,請千萬小心隱藏你偷走運氣的手段,一旦有人完全解析你偷走運氣的手段,你未來的命運將會掌握在那個人手上!”
隨着汪星燃的話音落下,柯啄的淚痣化作一顆淚滴形狀的黑曜石,落入汪星燃的手心裏。
在汪星燃為柯啄的命運書寫出新篇章之前,柯啄的身體將會一直處於僵直狀態。留下五官和聲帶的控制權,這是幸運神偷的惡趣味,它希望能夠欣賞到失敗的宿主對掌握他命運的人搖尾乞憐的絕美畫面。
然而很可惜,柯啄沒有讓幸運神偷如願。雖然他現在臉色差到極點,表情管理也失敗了,但他並沒有向汪星燃求饒,“你是有讀心術的道具吧。”
他的潛台詞是:我偷走運氣的手段是絕對完美的,如果不是讀心術這種BUG級別的道具,誰都無法完全解析我的手段。
確實,如柯啄所言,他偷走運氣的手段,簡直無孔不入。
若不是因為簡墨提供的情報,汪星燃沒有一開始就對柯啄拉滿警戒度,肯定防不住柯啄的幸運神偷。
柯啄偷走運氣的手段堪稱離奇——
只要目標對柯啄的印象發生相反的變化,目標的運氣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柯啄偷走。
汪星燃能徹底破解柯啄的借運條件,極大程度是借了簡墨的力量。他絕不能恩將仇報,讓簡墨的存在曝光。
仗着自己對污染傷害完全免疫的能力,汪星燃對柯啄演了起來。
汪星燃一聲微微沙啞的哼笑,抬起握着幸運神偷的手,背着手用曲起的指關節輕輕摩挲柯啄無暇的側臉,像是在愛撫心愛之物。
他的聲音甜美又變態,“這個世界上,喜歡當獵手的人又不只有你一個。你可是我千挑萬選才選中的優秀獵物呢。狩獵很刺激,謝謝款待喲~”
柯啄的表情微微扭曲,他長久的好運氣,在常年與神秘事件打交道的調查員眼中,確實是不同尋常。柯啄有些動搖,但內心還是難以接受自己失敗,“怎麼可能呢……”
柯啄失敗的最大原因,當然是簡墨那份強到只差借運條件沒填上的答卷。不過汪星燃哪能讓柯啄有機會產生這方面的聯想,他使勁地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呵,就這麼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失敗是因為演技太拙劣嗎?你可真夠可愛的!”汪星燃指關節微微使力,在柯啄的臉頰留下幾道明顯的紅痕,變態大姐姐的形象演繹得十分生動,“你最大的破綻就是太在意我對你的印象。只要抓住這個突破口,你的行為就太好懂了。”
汪星燃說的是哪件事,柯啄立刻就想起來了,是昨天晚上他拷問那一家人,殘忍地折磨那個可憐的女人的事。那時他兩次試圖偷走汪星燃的運氣都沒能成功,迫切地想要確認汪星燃對他的印象是好是壞。
調查員之間的仇恨只要沒達到不共戴天的程度,那都是可以合作的,印象管理並不重要。這也是柯啄為什麼會選擇女人當做目標的原因。
如果目標對他的能力一無所知,在柯啄似有若無的撩撥下,目標很容易會錯意,誤會柯啄想要泡她。男人想泡女人,在意自己的形象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但很可惜,汪星燃從一開始就在警惕柯啄,本質上還是個對男人沒興趣的女裝大佬,這個百試不爽的招數,對汪星燃壓根不管用。
“其實那會我也只是有所猜測而已,並不能確定你偷走運氣的關鍵是我對你的印象。後來你的操作也確實迷惑到我了。你容忍我過線的試探,不是因為你想要獲取我對你的好感,而是因為你需要我退出競爭,並幫你取得道具。這是多麼合理的解釋。”汪星燃言笑晏晏地往柯啄心窩子扎刀。
末了,汪星燃十分遺憾地嘆了口氣,“但很可惜,你在最開始就把最大的破綻賣給我了,那可真是一段拙劣的表演……”
柯啄瞳孔地震,你他媽!
沒錯,柯啄的狩獵,從他和汪星燃初次打招呼時就已經開始了。
那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圈套。
試想一下,在人人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的副本里,有個特別沒逼數的調查員,用油膩的話術從身後搭訕你,第一印象會不會差到極點?肯定會的吧。
可是當你轉過頭,看到一張比大多數男星都要帥氣的臉,壞印象真的能夠一點也不動搖嗎?還挺困難的,畢竟世人皆顏狗,柯啄這種級別的美顏暴擊,真的很難抵擋。
也就是汪星燃運氣好,在簡墨的資料中見過柯啄的那張臉,本來第一印象就差,看到臉後印象直接跌停,這才僥倖逃過一劫。
在汪星燃的連番打擊下,柯啄再怎麼不願意接受,也只能面對現實,他就是踩進汪星燃圈套里的柔弱無助的小獵物。
柯啄的抗打擊能力可比汪星燃強多了。汪星燃差點被林溫雪(扔掉眼鏡)搞得患上PTSD,在副本穿上女裝也是因為她。柯啄適才遭逢重創,又被汪星燃扼住命運的咽喉,他竟然只用不到十分鐘就冷靜下來了,“我有個問題。”
汪星燃心裏有點慌,柯啄該不會是好奇他的情報來源吧,但面上依舊一派從容,語氣盡顯對手下敗將的寬容,“你問吧。”
“你剛才說我很可愛,那是真心話吧?”
“啊,嗯。”
“你昨天說我是垃圾,也是真心話吧?”
“……是的。”
“所以我在你心中的印象,究竟是好是壞?”柯啄平靜地問道。
汪星燃變態大姐姐的面具出現一道裂紋,“就這,就這?就這麼個無聊的問題?你還不如關心關心我會怎麼安排你未來的命運呢。”
“如果我求饒的話,難道你就會按照我的想法去安排我的命運嗎。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我何必去想。既然你把我當成獵物,你肯定知道我擁有多少道具,擁有多少財富,我的命起碼是能保住的。”
柯啄從負面情緒抽離出來后,理智得可怕,對自身的情況都能像旁觀者那樣冷酷地剖析,“更何況能看到你因為我的提問而變了表情,這個問題就值得。”
汪星燃:??!
很好,柯啄成功挑起了他奇怪的勝負欲。
“想知道我對你的印象?直接告訴你的話,那也太沒意思了。”汪星燃把變態大姐姐面具的裂紋粘好,聲線前所未有地溫柔,“在未來的每個深夜,你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之時,一個問題始終在你腦海中揮之不去,你不停地想我到底是喜歡你還是討厭你……”
汪星燃雙指捏着那顆被他的體溫捂得溫熱的淚滴黑曜石,舉到柯啄眼前,對他的命運做出最後的宣判,“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更有趣,我的小奴——”
隸字尚未出口。
啪——
細微的聲響從懸崖的方向傳來,汪星燃微微偏頭,視線越過柯啄的肩膀,看到了一隻右手從崖壁攀上山頂。
那隻右手沾滿塵埃,手背橫着一道傷口,半乾涸的血跡混合泥土、小碎石糊滿半個手背,狀態糟糕的程度,親媽看到都不一定能認出來。然而,汪星燃第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的右手,第二眼才看到戴在那隻手食指上的鑽戒,嗯,是他親手戴上去的。
汪星燃收回視線,在那人完全爬上懸崖之前,對着柯啄話鋒一轉,語速飛快,“乖乖配合我完成這次副本任務,你就去特調科自首吧。”
淚滴黑曜石散發出灼燙的熱度,脫離汪星燃的手飛到柯啄上方。汪星燃肉痛地看着淚滴黑曜石化作一陣絢爛的光芒降落到柯啄的身上。隨着光芒漸漸沒入柯啄的身體,汪星燃說過話成為一道束縛的言靈,刻進柯啄的靈魂中。從此,這世上再無幸運神偷。
對這樣的結果,別說柯啄不可置信,汪星燃自己也覺得很荒謬。就算陸厭喜歡他,但他們又不是情侶,陸厭沒有立場阻止他白撿一個奴隸。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心虛,為什麼要改口,搞得他就像捉姦現場中那個極力撇清和小三撇清關係的渣男。離譜,就特別離譜!
陸厭登上懸崖后,正好看到汪星燃和柯啄齊刷刷退開幾步,拉開過分親昵的距離。他確認沒人對他展露出敵意后,就漠然地收回視線,隨意找一塊平整的草地,席地而坐,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柯啄作為陸厭眾多的受害者中僅被搶過兩次的那一個,有對比就有傷害,他對陸厭的仇恨值並沒有其他受害者那麼高,在副本中重逢也能維持最表面的和平。以前他仗着幸運神偷帶來的好運,偶爾還能和陸厭爭奪最後的碎片收容。
幸運神偷消失后,柯啄積聚的好運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着,再過不久就會徹底打回原形。現在陸厭從崖底爬上懸崖,崖底那條白幡肯定沒了,柯啄哪還有爭強好勝的想法。
更何況柯啄現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陸厭身上,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汪星燃,當他以為自己將來只能永遠在地獄沉淪時,汪星燃竟然輕飄飄地放過了他。
如果這就是汪星燃玩弄獵物的手段,那麼很好,他成功了。也許這個狡猾的女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此刻無比動搖的內心,但柯啄依舊不願意把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
柯啄努力調動面部的每一塊肌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朝汪星燃發出了鹹魚的聲音,“有那個人在,我能想到配合你完成任務的最好方式,就是什麼都不做,等着他帶我們躺贏就行。”
柯啄直接默認了汪星燃也認識陸厭,就算不認識,那也絕對知道陸厭這個人的存在。畢竟汪星燃對他的情報了如指掌,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在資深調查員當中聲名遠揚的瘋批調查官。
雖然柯啄已經預料到汪星燃和陸厭認識的結果,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程度的認識——
只見汪星燃直到越過陌生人的社交距離,在陸厭身邊蹲下。他朝陸厭伸出手,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我來幫你處理傷口。”
陸厭爬上懸崖后展現出來的態度,充分驗證了簡墨那份資料的可靠性。陸厭對女人的臉盲程度,已經到了無解的地步,以前他也沒這毛病啊,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汪星燃只是穿上女裝,用假髮遮蓋修飾臉型而已,妝都沒有化,陸厭就認不出他了。
其實這樣將錯就錯假裝陌生人也挺好的,汪星燃現在成功登錄柯啄的仇人名單,排名搞不好比陸厭都要靠前。在這種情況下,要是他和陸厭的關係暴露,雙倍的仇恨值導致柯啄直接黑化的話,那還挺麻煩的。更何況汪星燃也沒做好準備去面對陸厭的感情。
本來都已經打算好了,然而看着陸厭粗暴地處理右手背的傷口,導致傷口二次撕裂,汪星燃就忍不下去了。
陸厭曾經被打斷過手腕的右手,是汪星燃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就算他能想出一萬個隱瞞身份的理由,那都不如保護陸厭的右手重要!
所以才有了汪星燃提起裙擺,快步奔向陸厭的一幕。
距離尚遠時,陸厭還沒能認出汪星燃,直到汪星燃踏入他的警戒範圍,他的身體卻沒有出現對陌生人的應激反應,十分放鬆地接納了汪星燃的靠近,陸厭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陸厭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的身體就誠實地回應了汪星燃的命令,乖乖將受傷的右手交到汪星燃手中。
握着汪星燃的手,感受着他小心翼翼處理傷口的動作,陸厭慢了半拍,總算是認出了眼前的人是穿着女裝的汪星燃。
本來陸厭就是跟着汪星燃進副本的,在男性調查員當中沒找到汪星燃,他還以為這次跟隨出現失誤,就按照以往的習慣,脫離調查員的隊伍獨自行動。
陸厭完全沒想過汪星燃會扮成女人,此時他戴上厚厚的濾鏡去看汪星燃的裝扮,那身會引起他生理和心理雙重不適的女裝,竟然漸漸變得不那麼討厭了,甚至還有點好看。
陸厭在他人面前鮮少有表情變化,現在表情忽然生動起來,懊惱中透露出欣喜,欣喜中又帶着幾分嫌棄和忍耐,最後釋然接受。
陸厭這一連串的表情變化落入柯啄眼中,卻有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解讀。
被汪星燃和陸厭兩人形成的無形壁壘隔絕在外,柯啄默默拿出存放在異空間的手機,翻出和林溫雪的聊天記錄。
林溫雪:[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林溫雪:陸厭的小情人
林溫雪:我親眼所見,他對那小情人愛得不行
林溫雪:想要報復陸厭,搞他小情人准沒錯
林溫雪:信我沒錯
柯啄:哦,已閱
柯啄對林溫雪這個瘋女人很不感冒,他不想給林溫雪當槍使,所以當時看完消息,禮貌性回復后就擱置了。
現在重新撿起來一看,穿着女裝的汪星燃,和圖片里的人長得也太像了吧?!
無論是道具,還是污染,它們都來自委託者的身體碎片,它們在本質上是同樣的東西。在調查員的常識中,能夠百分百抵禦污染的道具是不存在的。
汪星燃沒長腫瘤,那就一點都沒撒謊,是以柯啄完全沒有懷疑汪星燃女裝大佬的身份。他腦洞大開,腦補出一出狗血大戲。
林溫雪付出三分之二條命的慘痛代價,足以證實圖片里的男人就是陸厭無比重視的小情人。而眾所周知,陸厭向來只對女調查員的道具感興趣,女色他是半點也不沾的。
可現在陸厭竟然允許汪星燃靠近他,還一副我內心有很多戲的複雜表情,勉強接受了汪星燃的治療。
這,這是替身吧?
就是那種小說中被人寫爛的替身梗。
無論是汪星燃愛慘了陸厭,為愛甘當替身;還是汪星燃把陸厭當做新的狩獵目標,故意用替身的身份接近他。柯啄默默告訴自己,不管是哪種情況,他的仇人總會倒霉一個,他只需要當個旁觀者,好好看戲就夠了……
哈?當個局外者看戲?
這個狠毒的女人與其說是放過他,還不如說是徹底玩弄他之後就失去了興趣,無情地拋棄了他,像只花蝴蝶一樣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裏!
汪星燃用繃帶包紮好陸厭的傷口,心中那股躁鬱感終於稍稍緩和下去,他長舒一口氣,抬頭便看到怨念快要凝成實質的柯啄。
汪星燃:?
反正有陸厭在身邊,柯啄又被言靈約束必須儘力配合他完成副本任務,汪星燃都做好女裝大佬的馬甲被識破的準備了。然而看柯啄的這副模樣,好像並沒有發現他的身份?
汪星燃暗暗慶幸自己沒有掉馬的時候,陸厭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順手握住汪星燃幫他處理傷口的手,拉着他一起起身,“以後你就這樣待在我身邊吧。”
陸厭早早脫離大部隊行動,不存在冒充醫護人員的行為,又因為一直獨自行動,沒有和其他人接觸的機會,所以他並沒有受到污染,自然也就不知道污染入侵人體的機制。
然而就在他對汪星燃說完這句話后,他的眉心處裂開一道縫隙,豎著長出了一隻眼睛。
作為在場兩個知道污染入侵原理的人。
汪星燃:……
柯啄:……
柯啄這兩天沒少干騙人的事,也延時一天之後才長出三根食指的。陸厭只說了一句話而已,就立刻長出了一隻眼睛,雖然這造型還挺帥氣的吧,但他明明有不少防禦污染的道具,這一句話到底撒了多大的謊,才能讓污染突破重重障礙,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陸厭眨了眨三隻眼睛,雖然還沒有完全把握污染入侵人體的機制,但有件事他還是很清楚的,後面的話他必須謹慎開口才行。
其實說服汪星燃待在他身邊並不困難,只要端出那些盯上汪星燃的危險分子就夠了。向來不近女色的他身邊突然多了個女人,一定會引起很大的關注度,那些對汪星燃本人的關注自然而然就會降下去。
陸厭就怕這個理由說出口,還會長出第四隻眼睛。這個理由確實足夠充分,卻並不是他的真心話。他想要的是汪星燃給他當女朋友,他還想要宣誓主權,讓某個總是偷看汪星燃的討厭傢伙死心,別惦記他的人!
真心話太過戀愛腦,陸厭還是很在意自己在汪星燃心中的形象的,他選擇轉移話題,“我在海底撈到了一個大傢伙,你要看看嗎?”
話題轉移得非常生硬,但勝在有效。
汪星燃問道:“什麼大傢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