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嚴巧巧在俞知歲的追問下,終於說出最近和項芸走得近的原因。

“起初是想看魏家笑話,誰叫他們家的人那麼討厭,到處說人是非。”

嚴巧巧撇了撇嘴,魏太太跟魏楠可不是只看不起俞知歲,說俞家是暴發戶,也看不上她這個嚴家人。

當年嚴先生入主嚴氏,嚴氏集團更名的慶祝晚宴,魏太太陪魏總應邀而來,嚴巧巧那天穿了件新款的公主裙,是嚴太太從國外剛給她買的,魏太太當面誇她漂亮,誇嚴太太賢惠,轉頭就跟人說嚴太太是做戲給大家看。

還說嚴巧巧:“有爹生沒娘養的,寄人籬下,什麼大小姐,說說而已,我看她以後啊,肯定要貼大床!哪像我們家楠楠,又乖又聽話,長得還好看”

這是容城當地的俚語,大意就是婚嫁時女方要倒貼男方。

這是有人推她:“別瞎說,孩子在呢。”

魏太太一回頭,看見嚴巧巧站在身後不遠處,卻並無半分歉意,連不好意思都沒有,甚至還說:“小孩子懂什麼。”

怎麼可能不懂呢,嚴巧巧當時雖然只有五六歲,但被父母相繼拋下,很多事她早就懂了。

話是這樣講沒錯,但從那以後,“我就特別討厭魏家的人,而且魏楠以前跟我同校,就是她把我沒有爸媽的事說出去的,還想帶頭估計我,幸好老師給嬸嬸打了電話,三叔去了一趟學校,這才沒事,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正主還沒吭聲呢,俞知歲就搶着答應了,“簽簽簽,簽到我這裏來,給S級合約,給金牌經紀人,給最好的資源!”

所以她就找上了項芸,請對方務必帶她一起去看熱鬧(bushi。

嚴巧巧冷哼,聲音微微抬高些許,“所以他們家出了這種事,除了李姐姐,我哪個都不同情,恨不得笑掉大牙!”

嚴巧巧正點頭贊同他的話,聞言應道:“還有最後一場戲,明天就能殺青了。”

嚴巧巧繼續道:“不過我這幾天經常找項芸玩,不只是想看魏家的笑話了,嫂子你還記不記得在影視城酒店見到的那對男女?”

俞知歲點頭,表示理解,就像她這麼多年來,每次想起唐賀這個名字都會恨得牙痒痒一樣。

不僅懂,心裏還有一桿秤,不管嚴太太這位嬸嬸跟她關係怎麼樣,單說魏太太這番話,既是看不起嚴太太,也是看不起嚴家,她的態度從某個層面上來說,也代表着魏家的態度。

嚴松筠接着問:“以後有什麼打算?正式簽約出道,找個經紀人帶你,幫你接洽工作?”

真的是讓人無奈,大家都姓唐,看看唐榕一家,再看看那個前姑父一家,真是差天和地。

“項芸還說要請樂隊吹着嗩吶一路走過去,排場一定要到位,我一聽,媽耶,這麼刺激!這麼帶勁!想看!”

“魏銘的小三,和小三的姘頭。”俞知歲再次點點頭,又說,“不過我可沒見到他們哈,別瞎說,我沒有看熱鬧。”

嚴巧巧暗暗將這事記在心裏,告訴了嚴太太,嚴太太讓她不要管,“大人的事,讓大人去解決,你還小,應該努力念書上進,她說你要貼大床,可是離你嫁人還有最少二十年,二十年後的事誰說得准,說不定到時已經輪到你笑話她了。”

“下周三耶。”嚴巧巧道,面露猶豫,“嫂子你也想去嗎?可是你下周不是要去上班了嗎?”

“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們的人生在向下,你們在向上,根本不會是一路人,不用搭理他們的說什麼。”

俞知歲:後悔,非常後悔.jpg

嚴松筠坐在俞知歲旁邊,把她們的對話聽了個全程,見俞知歲臉孔皺了起來,怕她當場反悔不去上班了,趕緊幫她們結束話題。

她噎了一會兒,在俞知歲催促的目光里,繼續往下說:“項芸她們覺得這事太噁心了,不能就這麼算了,剛好在視頻網站上不是有個視頻很火嗎,就是博主查老公手機發現老公出軌,小三還是老公的舊情人,然後博主跑去小三住的小區,拉橫幅說上門提親幫老公納妾的,她們決定效仿這位姐妹,噁心回去。”

俞知歲聽了眼睛一亮,“哪天?”

說完又問:“巧巧的戲拍完了么?”

嚴巧巧:“……”是是是,你沒看,你是聽的。

項芸一看是嚴巧巧想去玩,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嚴巧巧跟魏楠有過節誰不知道,一起去一起去,看死對頭倒霉最爽了。

說得那叫一個豪爽大氣,嚴松筠一聽就想笑,“俞總還沒上任就這麼大方了?”

俞知歲頓了頓,默默地補充一句:“如果懷聲影視還有這些的話。”

說完幽怨地看一眼嚴松筠,“沒辦法,不受重視的孩子嘛,就是寒酸的呀。”

小嚴總:“……”

見他不說話,俞知歲得寸進尺,“好意”勸道:“一看你就是沒當過父母,你問一下爸爸媽媽就知道了,當父母的呢,最要緊是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被虧待的那個孩子,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會在沉默中死亡。”

嚴松筠原本還覺得無語,聽到這裏卻被她氣笑了。

“看來以後我們家小朋友會很幸福,畢竟太太還沒有當媽媽就已經知道這麼多為人父母的道理,年紀輕輕就是端水大師了。”

他笑眯眯地給她夾了一隻白灼蝦,“看來這個家沒有你真的不行啊,不過……既然都要端水了,說明家裏不止一個孩子?那肯定是兩個甚至三個了,真是辛苦太太了,懷孕生子的痛苦我無法幫你承擔,真的很抱歉。”

嚴松筠伸手推了一下眼鏡,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打嘴仗誰還不會啊!

俞知歲:“……”艹!竟然輸了,可惡!

她立刻惱羞成怒,湊到男人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腰,咬牙切齒地低聲呵斥:“閉嘴!”

小嚴總立刻舉手投降:“OK,聽你的。”

俞知歲要警告他,又怕被長輩們聽見,於是只能緊挨着他說話,看上去就像她快趴進他懷裏似的。

唐榕的母親看見,笑着調侃道:“瞧瞧這倆孩子感情多好,說是糖黏豆都不為過了。”

嚴太太立刻就道:“年輕人是這樣的,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有情飲水飽。”

俞知歲聞言渾身一僵,整個人頓住。

啊這……這這這……不是,你們吃飯不好好吃飯,喝酒不好好喝酒,關心我們幹嘛啊!

她一時間尷尬極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覺得馬上就能摳出一棟大別墅鑽進去躲起來了。

俞敏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賞她難得的窘迫,又像是在觀察她和嚴松筠會怎麼做。

嚴松筠倒是淡定,先伸手把俞知歲扶好,然後在桌子底下安撫地拍拍她手背,還一邊笑道:“叫大家見笑了,知歲是同我商量巧巧簽約的事,擔心她出道以後沒有資源。”

化解尷尬的最好辦法,就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嚴松筠拋出嚴巧巧的事,便立刻讓大家不再關注他和俞知歲。

除了嚴家幾個人,其他人都很好奇:“簽約?出道?巧巧是要去娛樂圈當明星了么?”

嚴巧巧被親哥無情拖下水,也只能任勞任怨地給她嫂子當轉移大家話題的靶子。

她點點頭,“最近接觸了一下拍戲,覺得自己對這方面有點興趣,剛好家裏也有影視公司,就想試試看。”

唐榕好奇地問:“已經拍戲了嗎?是哪個導演的什麼劇組啊,方便說嗎?”

嚴巧巧乖巧地點頭,“是在陳廣孝導演的《明醫萬全》劇組,對了對了,我嫂子有份投資的。”

“陳廣孝?是誰啊?”唐太太好奇地問道,畢竟是幕後工作人員,不像演員,整天都看得到宣傳,她不知道嚴巧巧說的是誰。

唐榕就幫着解釋道:“《大宋王朝1127》就是他拍的。”

唐太太恍然大悟,“哦哦哦,這部戲啊,我看過很多次的,中央台老是重播。”

中央台都會播的劇,肯定很好,能拍出這樣的劇的導演,肯定很牛。

所以,嚴巧巧進了個很有前途的劇組!

“哎呀,那以後可以在中央台見到巧巧了呀,真不錯。”唐太太一臉羨慕,“能上中央台的姑娘,多有出息,嚴太太有福氣哦。”

其實陳廣孝這部劇未必就能上央視,但唐太太不懂,嚴巧巧只好跟她解釋,要央視看得上,願意買,才會在央視播的,只能說有希望,但不一定。

唐太太聽得頭都大了,“合著拍完還得賣出去,賣出去了還得排播,我們才有得看啊?那得等什麼時候去。”

“壓了十年沒播的都有。”俞知歲這時忍不住加入話題了,“甚至還有的劇是因為題材敏[gǎn],或者歪曲歷史人物,又或者主演出事了,壓着壓着就沒了。”

唐太太立刻好奇,“是么?那豈不是就虧本啦?”

“對啊,大幾百萬甚至千萬的錢就這麼——ber——沒啦!”

見她又興緻勃勃地跟人聊起天來,剛才的尷尬似乎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嚴松筠不由得搖頭失笑。

就他太太這心理調節能力,他是很佩服的。

俞敏華的生日聚會一直熱鬧到下午,吃完飯之後大家還去唱了歌,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才散,嚴松筠和俞知歲的車跟在俞知年的後面,一起回了海棠園的俞家。

海棠園的俞家佔地比周圍的人家都要大,蓋因是由兩幢別墅合併而成。

這兩幢別墅,原本分屬溫梁兩家,一開始俞敏華從別人手裏買下的就是梁家舊居,買的時候挺便宜,一打聽,才聽說原來梁家出過事,這家的兒子虐待死了兒媳,被兒媳的妹妹搞得滿城風雨,後來梁家父子都進了監獄,梁家就沒落了。

俞敏華起初也擔心不吉利,但這個位置,這個價格,又實在心動,最後還是買了,然後請人做場法事,再重新裝修過,搬了進來。

後來是俞知歲和俞知年都大了,俞敏華就想着孩子早晚要成家,家裏人會多起來,要是這房子再大點就好了。

她把腦筋動到了隔壁那幢終年只見鐵將軍把門的空房子上,打聽到主人是溫氏集團的溫董事長,就想辦法結識了對方,從對方手裏買下隔壁這幢房子。

中間的圍牆一拆,昔日的溫梁兩家舊居合為一家,改姓了俞。

俞知歲是單獨佔一層的,在小洋房頂層的三樓,從她卧室出去就是一個寬大的露台,搭了涼棚,涼棚里有沙發茶几,周圍種滿了花草,鮮花和藍天白雲相互映襯,看上去格外漂亮。

嚴松筠坐在她的搖椅里,看向落地窗外的風景,感慨道:“我必須承認,你是真的很會享受,每天就這麼看着都覺得舒服。”

“花錢堆出來的嘛。”俞知歲坐在床邊的另一張沙發上,朝他擠眉弄眼。

嚴松筠失笑,“你這算是自嘲嗎?”“你說算就算咯。”她聳聳肩,忽然神色一正,“嚴松筠,我要去接管懷聲影視,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交代我嗎?”

嚴松筠微微一愣,“交代你?沒有啊,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不需要我交代什麼。”

“……是這樣么?”俞知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往沙發里一縮,抱着胳膊,戲謔地勾了勾嘴角。

“我看,你不是相信我,而是對我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才沒有交代的吧?”

她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到嚴松筠根本不敢轉頭去看她的臉,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俞知歲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太陌生了,陌生到他差點生出一種錯覺,這不是俞知歲。

但他知道,這就是俞知歲,一個清醒地在醉生夢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嚴松筠忽然想問,十歲那年被人挾持的那幾天,對她的影響真的有這麼大嗎?大到足以讓她變成一個對未來毫無計劃和打算的人?

但是他不敢問,怕觸動她的心事,惹她不快,壞了此刻的氣氛。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娘家熟悉的環境讓俞知歲想起往事,她忽然間生出傾訴的慾望。

“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做事沒計劃,凡事三分鐘熱度的人,又什麼都不缺,錢,愛,親人,我想要的都唾手可得,那些得不到的,恰恰是我不想要的。”

“我好像從小到大運氣都很好,考試的時候我不會的都不考,隨便選的學校,隨便選的專業,隨便選的導師,竟然都很不錯,到了結婚的時候,嫁的人家財萬貫年輕英俊,公婆慈愛小姑和善。”

“但有時候我看着你會覺得很驚訝,我怎麼會嫁給一個和我截然相反的人,凡事預則立,自律節儉,腦子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樂觀暢想。又覺得你很倒霉,竟然會娶到我這樣的人,要忍受我的壞習慣,要擔心這擔心那,還要照顧我的小情緒。”

她自顧自地說著,還輕笑起來。

嚴松筠卻敏銳地聽出了她語氣里遮掩得並不好的緊張,不由得錯愕,原來她也會害怕。

他嘴唇翕了翕,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

可話還沒說,就聽她問:“嚴松筠,人生有夢想,有錨點,生活有目標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他再次愣住,一扭頭,就對上她流露出茫然的眼神,隱隱有些無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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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有松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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