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對於俞知歲邀請自己一起看劇本這事,嚴松筠覺得挺有趣,他還沒在影視劇出來之前就看過最原始的劇本。
於是他欣然答應,到家以後,跟在俞知歲後面進了她的書房。
俞知歲的書房與其說是工作學習的地方,不如說是她玩耍的空間,拼好的樂高模型,柔軟的沙發和地毯,可愛的落地燈,掉在地上的玩具熊,書架上一排排的小擺件小手辦……
只有窗邊的書桌,和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以及書架上的其他書,能證明這裏是間書房,而不是遊戲室。
書桌上放着她昨晚剛打印出來的厚厚一沓劇本。
“不全的,我基本都是打印了大綱,只有一本我全部都打印了。”
她把那些劇本抱過來,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本一本地擺開,“這本是年代劇,根據網文大IP改編,原著很火的。這本是方應濱老師的那個科幻電影的劇本,主題是講母愛,我已經看過了。這本最有趣,你猜猜是什麼?”
她把手掌按在其中一本的封面上,神秘兮兮地問道。
嚴松筠覺得有些奇怪,探頭看了眼封面,在她的指縫裏看到玫瑰兩個字,下意識地覺得:“主角是女性?”
就是所謂的大女主劇,俞知歲點頭,一臉興奮:“猜對了!”
這算盤打的,連劇播出以後的事都想到了,嚴松筠不由得一陣失笑,搖頭誇她:“俞總這是走一步看十步,高瞻遠矚,未雨綢繆,我不得不佩服。”
蔣小姐名叫蔣瀟婕,是銀瓏珠寶的二小姐,大學畢業后嫁給賀家長子賀聰為妻,平時就是相夫教子,過着貴太太的生活。平靜的生活在一個晴朗的午後被打破,接到電話,說她的哥哥和嫂子不幸發生了空難,人已經找不到了。
銀瓏珠寶瞬間群龍無首,繼承人是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女孩,股東們開始想方設法轉移資產,侵吞股份,試圖將銀瓏珠寶瓜分殆盡,公司一夜之間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我們直接將故事放在珠寶行業了,從蔣小姐的哥哥嫂子空難說起。”她翻出幾頁,扯出來遞給他,“這是大綱,我看過了,你也看看。”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俞知歲還是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插着腰昂了聲,下巴一抬:“我當了三年的政治課代表!”
而她遇到的愛情,是一位比自己小了八歲的演員……
她清理蠹蟲,招兵買馬,將自己所有的積蓄和離婚分得的財產全都填進公司里,終於帶領銀瓏珠寶在珠寶業的血戰中殺出重圍,成為行業領頭羊,她本人也屢次登上《財富》雜誌榜單,在福布斯榜名列前茅。
嚴松筠看到這裏,忍不住一哽,這要是拍出來,萬一被拿顯微鏡看劇的觀眾感覺到不對勁,一扒,哦豁……俞敏華和羅明淙那點事掩得住才怪了。
嚴松筠接過,低頭認真看起來。
而同時,蔣瀟婕發現了丈夫對自己的背叛,對方竟然在婚前就已經另有所愛,因為對方家境不好,所以賀母一直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被迫無奈才娶了她。
話是夸人的沒錯,但俞知歲看着他的表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於是疑心他是在陰陽自己。
她繼續道:“到時候讓紫荊珠寶全程出鏡,如果劇播得夠好,肯定可以帶火幾個款式,或者到時候直接推齣電視劇聯名款,完美!”
“你就不怕到時候被羅明淙的粉絲罵?”他哭笑不得的問道。
“當然,姑姑很支持我做事的!”她得意的左右搖擺一下上身,嘿嘿一笑,“不過不完全一樣,紫荊以礦起家,所有血雨腥風都集中在跟礦有關的方面,比如當年礦和礦之間打生打死,但這種不適合拍出來,就算拍出來了,後期肯定也要剪掉改掉,那樣就不完整了。”
得知此事,蔣瀟婕快刀斬亂麻地和丈夫離了婚,同時因為孩子是男孩,婆家不肯放手,孩子也更親近奶奶,所以只好放棄撫養權,她回到蔣家,重新成了蔣小姐,作為小侄女現在的監護人,她進入銀瓏珠寶,在公司最艱難的時候接過總經理一職,開啟了屬於自己的跌宕起伏的商海生涯。
俞知歲伸出食指搖了搖,再次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傻,怎麼可能以羅叔叔為原型去塑造這個人物,劇里的男演員是京劇演員,設定女主角愛好國粹,會將京劇元素融入珠寶設計中,最後大賣特賣,繼承傳統創新發展的正能量這不就有了。”
嚴松筠:“……”難怪課本背得那麼熟。
“所以你們打算處理?”嚴松筠好奇道。
嚴松筠聽完沉默了幾秒,問她:“你跟我說說,你高中政治是不是學挺好?”
然後舉起劇本正對着他,“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說起姑姑,說完全可以以她的人生經歷設計一個劇本?”
嚴松筠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所以這劇本……姑姑同意了嗎?”
正要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就聽他道:“其實除了姑姑,還有很多人的故事,說出來都可以拍成一部劇。”
俞知歲聽了很好奇,問:“還有誰啊?爸爸,媽媽?”
說著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行是行,關鍵是他們能同意嗎?”
那肯定不能,不是人人都是俞敏華,對可能到來的議論這麼無所謂的。
嚴松筠笑道:“我在容醫大念書的時候,我們宿舍樓下的宿管是一邊看宿舍一邊照顧老父親的,老爺子年紀不小了,退休前是個軍醫,十幾歲就上戰場了,在朝鮮戰場當醫師助理,基本經歷過我們建國以後的每一件大事,不過那些大概是你的年代劇里也有的內容。”
關於時代變遷,他們那一代人可能感觸更深,從戰火紛飛到和平安寧,從吃不飽穿不暖,到現在要讓孩子吃憶苦思甜飯,也不過短短几十年。
俞知歲點頭回憶了一下看過的那本年代文原著,點點頭:“有的,不過我覺得,不同的群體,對那個年代的記憶是不一樣的,看法也會不一樣。”
就像他們,想起讀書時代,俞知歲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歌詞本、貼紙、言情小說、弔帶衫、偶像劇,嚴松筠的呢,是競賽、習題冊、補習班、夏令營,他們生活環境不同,性格不同,經歷也就不同。
而他們生活富足,又是在大城市,和偏遠農村的孩子,記憶也是天差地別。
嚴松筠點頭說是,“我那時候對軍醫很好奇,偶爾見到他在曬太陽,我就去跟他搭訕……”
俞知歲聽到這個詞,笑出聲來,靠在他身上,“……搭訕哈哈哈,你好痴漢的樣子。”
“還聽不聽?不聽我走了。”嚴松筠嘖了聲,作勢要推她。
“聽聽聽。”她連忙轉個身,抱住他,往下一躺,枕在他的大腿上,“你說吧,我認真聽。”
嚴松筠低頭看着她明媚的臉孔,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被她捉住手。
他說起記憶里老人說過的事,說那時候在戰場上,條件很艱苦,醫療用品都用完了,就用棉布代替紗布,繃帶洗乾淨繼續用,最要命的是,消炎藥也用完了。
“對於外傷患者來說,沒有消炎藥,傷口就很可能會化膿、潰爛,高熱和全身感染會奪走他們的性命……”
戰爭的殘酷是生長在和平年代的俞知歲無法想像的,但她能想像得到那種瀕死的絕望,忍不住眼圈都微微泛紅。
她捏着嚴松筠的手掌,小聲說:“所以我覺得你們現在做的事,也很偉大。”
用藥物去改變世界,讓疾病變得不再那麼可怕。
嚴松筠溫和地望着她,眼角的笑意慢慢流淌出來,“是,但是這件事做起來很難,要謝謝你肯支持和幫忙。”
他這麼認真地道謝,倒讓俞知歲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哎呀,說這個……我們自己人嘛,當然互相支持的啦……”
她的聲音變得很低,像是很不好意思,眼睛不停地眨,臉上浮現出兩團淡淡的紅,嚴松筠看了不由得失笑。
男人低沉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俞知歲愈發地有些囧,清了清嗓子,道:“老爺子現在身體還好嗎?我派個編劇過去採訪他?這些事總要有當事人和家屬授權同意,才好寫成劇本拍出來的。”
“老爺子今年九十了,端午的時候基金會的人還去探望過他,身體還算硬朗,但是已經出現了輕微的阿爾茲海默癥狀,想要聽他講故事,你要趁早。”
他說到這裏,輕輕地嘆口氣,“這些老人,是越來越少了。”
他們已經走到風燭殘年,很快就要連同那個時代和那個時代的歷史,一起被黃土掩埋。
俞知歲一想也是,立刻鯉魚打挺似的坐起來,“我去給王選平打電話!”
她急匆匆地去打電話了,嚴松筠拿起一旁那本講母愛的科幻電影劇本,一頁一頁地閱讀起來。
陽光還不錯的下午,坐在書房裏,不用思考地翻看着一個與自己工作無關的故事,手邊放有剛送進來的熱咖啡和曲奇餅乾,累了可以喝下午茶,耳邊還有她和同事嘰嘰喳喳聊想法的聲音,這種悠閑和愜意哪是工作能比的。
俞知歲的想法讓王選平很激動,“我們可以用大把時間打磨劇本和拍攝,爭取做好點,主旋律片可以沖國慶檔的。”
“我們還可以用同一個劇本拍電視劇,賣給電視台,劇本就讓同一個編劇寫,一事不煩二主嘛,還能保持風格前後一致,還能省點錢,啊不是,是省點時間。”
“對對對,俞總英明!”
嚴松筠在一旁嘴角都快抽不動了,估計編劇都沒想到,資本家還能這麼沒良心。
俞知歲和王選平又討論了一會兒公司哪個編劇合適,以及哪位導演在拍這種主旋律片上比較有質量保證,接着又說綜藝的事。
恆富地產那幢爛尾樓在施工隊加班加點的努力下,已經成功封頂,因為俞知歲的要求極其簡單,只要安裝好門窗水電、刷好大白牆就行,現在已經竣工,竺見微從美術學院找了兩個油畫系的學生,給了八千塊的人工,他們帶着一群同學來做兼職,將大廈外面四周的牆壁全都畫上壁畫。
壁畫的內容也很簡單,全是山海經里的各種神獸,正門門口還畫了文武兩個財神。
這是俞知歲指定要的,至於為什麼,她說:“這些神獸都是祥瑞,可以保佑平安,消災除厄,我們在這裏拍節目做生意,沒有什麼比平安掙錢更重要的了。”
“啊對了,要記得請師傅來做一下法事啊。”
竺見微:“……”
王選平現在的想法就是:“既然場地已經有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組建團隊了?”
俞知歲想了想,“可以啊,你們先討論一下,拿出一個方案,這算是明年的項目,要寫進年度預算里,上報集團的。”
言下之意,你先物色一下人選,等爸爸給的錢到位了,我們就立馬開始幹活。
王選平聽了有些擔心:“集團會不會卡我們的預算啊?”
俞知歲聽了嗤之以鼻,“拜託,醒醒,他們卡誰的,也不敢卡我的啊,不怕我去哭啊?”
王選平就是想聽這句話,聞言立刻道:“那可就全都拜託俞總,我相信您肯定可以擺平所有困難的,要是要用不同意,您就求求他,啊?”
俞知歲沒仔細聽,一味地應好,覺得沒什麼能難得住自己的。
偏偏她之前就是用的語音通話,嚴松筠也能聽到王選平的話,等她掛了電話,剛想說什麼,嚴松筠就問她:“俞總,你打算怎麼求我啊?”
俞知歲一愣,“……我為什麼要求你?”
一臉的茫然不解,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提到這個,她有什麼可求他的?
嚴松筠見她發懵,提醒道:“剛才你們王總,不是說如果嚴總不同意的話,就讓你求求他么?我就是嚴總,現在我不同意,你來求吧。”
俞知歲:“……”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定定地望着他,眼睛眯了起來,嚴松筠見她不動,就催了一句:“快點啊,我要是滿意了,明年多投幾個你們的項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