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顧月明和蘇家眾人一起,等在旁邊。
人群當中,蘇湛清一身青色長衫,面上帶着得體的笑意同一眾道喜之人還禮。
君子如玉。
正想着,就又對上了人群中蘇湛清看過來的視線。
顧月明朝着他笑了笑。
蘇湛清同眾人說了些什麼,脫身朝着人群外走了出來。
“恭喜二郎。”等着走近了,顧月明這才有機會道賀。
蘇湛清看了她一眼。
依着方才同一眾學子那般,客客氣氣的還禮。
蘇母平日裏同巷子裏各家都有走動。
鄉試之後,文科設鹿鳴宴,武科設鷹揚宴。
“這可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聽着動靜之後,同諸多鄰居一樣,真心的朝着蘇湛清道了一聲賀。
這次可是親眼所見。
“這今秋解元出在了咱們巷子裏,說什麼,也要像上次一樣再熱鬧一次!”更有人開始招呼。
方才同喜榜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張明日鹿鳴宴的請柬已經朝廷府衙那邊一併送來的舉人服。
顧月明由着他被冬至夏至圍着。
“今晚,家裏一定要好好慶祝。”
顧月明點頭:“是二郎。”
不待兩人再說什麼。
能在這麼多的讀書人中排在首位,得慶祝。
道:“娘子同喜。”
除了邀請此次中舉的學子之外,本次主考鄉試的一眾考官以及本府的知府也會到場。
“我瞧着也是!”
鹿鳴宴與瓊林宴為文科宴,鷹揚宴與會武宴則為武科宴。
朝着探着頭朝着榜單那邊看過去的蘇父蘇母還有秦氏走了過去。
鹿鳴宴,同瓊林宴、鷹揚宴以及會武宴共稱為“科舉四宴”。
蘇湛清摸了摸他的腦袋,點了點頭。
看過之後,這才一路回了家。
顧月明沒去看。
上次院試,蘇父蘇母只是聽着顧月明陳述。
一行八人前腳才回了小院,後腳巷子裏報喜的人就到了。
眼下,她同蘇父自然的便開始招待起了看熱鬧的鄰居。
冬至抬頭:“小叔叔,你是第一吧!”
就連對門的洛望山,都沒再避着顧月明。
蘇湛清同顧月明還有冬至夏至則是回了屋裏。
巷子裏又是好一番的熱鬧。
但外面“解元雄陽蘇湛清”的聲音傳了個遍,不能有假。
蘇母偏頭見着是她,直接拉起了手繼續探頭往外看:“這第一,當真是二郎?”
所以,這與請柬一併送來的衣服還得提前試一試有沒有不合身之處,免得明日失禮。
應着蘇家眾人統一的要求,雖說已經知曉了,但榜前人群散去一些之後,蘇家眾人還是又去看了一遍。
酒樓處的熱鬧維持了許久。
蘇家大哥和秦氏跟着幫忙。
夏至抬手,蘇湛清便將人抱了起來。
他懷裏的夏至歡呼:“我就知道,我小叔叔肯定是第一!”
一旁冬至夏至已經圍了過來。
她還想着能中就好,誰曾想又是第一。
中舉之後的第一場宴席,不算小場面。
這舉人服今日一併送來了,毫無疑問明日鹿鳴宴是要穿的。
蘇母又探頭朝外面看了幾眼,這才拉着顧月明的手看向了走近的蘇湛清。
等着蘇湛清換好之後,顧月明和冬至夏至一起抬頭去看。
冬至夏至直白一些,直接歡呼了起來:“小叔叔穿着這衣服真好看。”
顧月明也覺得合適。
“像是特意比照着二郎的身形量制的一般。”
顧月明眼底欣賞,圍着看了一圈,這才又朝着蘇湛清問道:“二郎可有覺得哪裏不合身?”
蘇湛清搖頭。
試過了沒有問題,無需改動,幾人這才出了屋子。
當晚,蘇父蘇母做主,也沒有依着原計劃只自己家裏做些好吃的,直接將宴席擺在了巷子裏。
一群人照舊如同上次一樣,吃暖鍋。
熱鬧一直延續到了臨近宵禁時分才漸漸散了下去。
除顧月明外,蘇家眾人都喝了些酒。
包括蘇湛清。
“多謝娘子。”
熱鬧散去,蘇湛清擁着顧月明,溫熱呼吸灑在她的頸窩裏。
有些癢。
顧月明抬手壓了壓。
又抬眼看向蘇湛清,不解:“二郎突然謝我作甚?”
男主中舉,同她也沒太多干係。
蘇湛清啄了啄她抬起來壓在頸部的手:“多謝娘子當日留下。”
顧月明默了默:“……”
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了。
算來,距離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快一年的時間。
蘇湛清卻仿似只是隨口一提。
說罷了,已經又同她低聲聊起了旁的事情:“明日鹿鳴宴,過後書院裏同樣還有旁的事情,我或許會忙一些時日。”
顧月明手依舊搭在脖頸處,點頭:“應該的。”
蘇湛清又啄了啄她的手指處。
“夏至晚間同我說,娘子的肚子裏有弟弟妹妹。”
他話落,顧月明明顯身形一怔:“……嗯?”
轉了個身,面朝著蘇湛清躺好:“夏至這般同二郎講?”
蘇湛清:“嗯。”
顧月明:“……”
顧月明有些無奈開口:“沒有。”
擔心他當真誤會,顧月明乾脆又將前幾日的烏龍同他簡單講了講。
雖是在解釋,顧月明聲音里也照常不疾不徐。
一聲一聲,落在寂靜的屋內。
如同過往無數次一般,帶着細細碎碎的生活氣。
“……所以,夏至才會誤會。”
等着解釋完了,顧月明抬眼,就對上了蘇湛清安靜看過來的目光。
顧月明:“……”
“二郎怎麼又這般看我?”
蘇湛清垂眸,薄唇輕輕碰了碰顧月明的唇瓣:“自然是心悅娘子。”
他話語低沉。
顧月明老臉一紅:“我在同二郎解釋弟弟妹妹的事情。”
“嗯。”
蘇湛清點了點頭:“我同娘子講心意之事。”
說罷,又輕輕的碰了碰:“娘子呢?”
顧月明:“……”
又來了。
顧月明看他。
蘇湛清也不急,就那般等着她的回答。
自認為已經是老夫老妻。
所以雖然紅着老臉,但片刻后,顧月明還是從心的點了點頭:“我也一樣。”
蘇湛清眸底含笑碰了她一下。
又低聲道:“我同娘子問的是有喜一事,娘子怎的講起了心悅我的事情。”
語帶打趣。
顧月明:“……”
顧月明瞪他。
又這樣。
假意引導之後否定。
蘇湛清眉目溫柔,由着她瞪。
啄了啄她生氣中的唇角,才繼續低聲道:“等着明年,我同娘子也要一個孩子可好?”
顧月明片刻的沉默:“為什麼要等明年?”
有一說一。
當日誤會有孕,她還偷偷有些期待。
蘇湛清徐聲解釋:“在京中,更安全一些。”
顧月明默了默。
想着這件事情。
片刻后,“嗯”了一聲。
細細碎碎的聲音又響了一會兒,屋內才漸漸的安靜了下去。
*
如同蘇湛清所料的那般。
鹿鳴宴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書院裏的謝師宴。
謝師宴后,書院又特意安排時間尋了此次中舉的一眾學子回去與其他尚未參考或是此次尚未中舉的學子交流一番。
一次次,一場場,都是不應當推拒的。
更不論他此次高掛榜首。
蘇湛清也便忙碌了起來。
原文當中這些屬於他的細化劇情,在蘇家眾人眼裏,只變成鄉試之後,蘇湛清如同以往在書院讀書時那般,家中待的少些。
蘇父蘇母感慨了一聲,開始收拾東西。
蘇湛清中了舉人,蘇父蘇母一致決定回去祖墳燒香。
時間還沒定。
顧月明暫且也沒跟着操心,忙自己的事情。
吳掌柜專程差小六來請她去書局一趟。
不止是她,同去的還有洛望山。
時隔幾月,這還是兩人頭次又同時坐在四方書局裏。
不過倒是不怎麼陌生。
畢竟昨晚還又一同吃了暖鍋。
不過洛望山仍舊習慣性避了好幾次顧月明的視線。
兩人坐下沒多久,吳掌柜就推門進來:“兩位先生久等,實在是下面一眾學子鬧騰的厲害,才耽擱了一些時間。”
顧月明和洛望山上來時也看到了一樓聚着的那一眾學子。
洛望山好奇的多問了一嘴:“我來時便聽着他們圍着說些什麼,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顧月明也抬眼去看。
吳掌柜坐下。
小六跟着送了熱茶進來,又退了出去。
吳掌柜先給顧月明斟了一杯:“說起來,還是因為姑娘的畫本子。”
顧月明疑惑:“嗯?”
洛望山皺了皺眉:“這月《仙路》我看了,是仍舊好看,可往常也沒聚了這麼多學子?”
往常大都聚在茶館。
吳掌柜又給他也斟了一杯:“不是《仙路》,是姑娘的《科舉之路》。”
這本洛望山沒看,他又不考科舉。
顧月明倒是意識到了一些,看向吳掌柜:“是……那篇文章?”
吳掌柜笑着點頭:“可不是。”
“放榜之後,也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這顧子蘇就是今次的解元蘇子固。”
“再加着那篇文章,一下子,這些人都來咱們書局問這件事情。”
顧月明:“……”
洛望山沒怎麼看《科舉之路》,眼下也不知曉兩人說的內容。
抿了一口茶之後安靜的坐着聽。
顧月明看向吳掌柜,有些遲疑:“書局這邊……”
似是知曉她在憂心什麼,吳掌柜笑道:“姑娘放心吧,此前便同您說了書局不會泄了您的任何事情出去,那便不會。”
私下裏引見除外。
“若是不信,您只管問問洛先生,這些年來書局裏罵洛先生的人那麼多,書局可有泄露先生信息出去?”
喝茶的洛望山身形一頓。
看向吳掌柜:“嗯?”
不過,質疑過後,還是朝着顧月明點了點頭:“這方面四方書局確實言而有信。”
顧月明放心了一些。
雖說大堯畫本市場成熟,可落在一部分人眼裏,到底只是小道。
蘇湛清到底走的是科舉路,還是莫要因這些事情受了影響。
放心之後,這才又朝着吳掌柜道:“吳掌柜今日約了我們,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吳掌柜笑着搖頭:“自然不是。”
給洛望山重新斟了熱茶之後,取了早就備好的信件遞給兩人。
“兩位先生瞧瞧。”
顧月明和洛望山各自抬手接了過來:“這是?”
吳掌柜:“這是東家和少東家分別寫給兩位先生的。”
每人兩封信。
一封是奇人寫的。
一封是四方書局東家寫的。
吳掌柜:“兩位先生先看。”
顧月明隨手先拆了奇人的那封。
信中內容看着倒是比上次嚴肅了不少,措辭也頗為嚴謹、客氣。
甚至於,開頭處都用上了敬稱。
顧月明默:“……”
一旁洛望山已經皺眉看向吳掌柜:“這真是你們少東家寫的?”
估摸着,他的信中也是一樣。
顧月明跟着抬頭看向吳掌柜。
眼中同種懷疑。
吳掌柜客客氣氣朝着兩人道:“這是自然,京城東家那邊昨日才派專人送來的。”
兩人默契的繼續持懷疑態度。
但還是低頭看了下去。
簡單的客套問候之後,奇人先是分別同兩人麗嘉講了講京城那家“周邊店”開辦的情情況,而後又花了足兩頁的內容——
勸說兩人務必認真考慮一下他爹信中說的事情。
飛速看罷之後。
顧月明嘴角抽了抽。
有上次隨意的信件在前,這封明顯更像是被什麼人逼迫着寫下來的東西。
但她還是又取了另一封四方書局東家的信。
這封,瞧着就更為正式。
而且,其中的內容……
顧月明看罷之後,抬頭看向吳掌柜:“代表朝廷徵召?”
洛望山也抬頭看了過來。
吳掌柜點頭:“是。”
點頭之後,同兩人簡單解釋:“就幾日前,禮部直接尋了京城四大書局的掌柜,徵召同各家書局有合作的畫本先生。”
是徵召,但非強制。
而且,特意強調了得是有名有姓一些才成。
所以,今日此處四方書局裏才只有顧月明同洛望山兩人。
單獨得了東家信件的吳掌柜客氣非常。
顧月明皺眉:“這信中也不曾說明是何事徵召。”
洛望山點頭:“只聽說過朝廷徵召民夫的,還是頭次聽說徵召畫本先生的。”
吳掌柜搖頭:“具體事宜,朝廷也不曾對外多言。”
雖說二樓眼下只有三人,但吳掌柜還是壓了壓聲音。
才繼續道:“只說是今次應試的學子當中,有人的考卷被一路送往了京中之後,當今聖上同諸位大人商議之後做下的決定。”
今次應試的舉子?
顧月明率先的反應是蘇湛清。
但又搖頭否定。
原文中,蘇湛清的身上肯定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
旁邊洛望山開口問道:“可知是何人?”
吳掌柜先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月明。
又搖頭:“不知。”
頓了頓,又添了一句:“不過,禮部尋了幾位東家的時候,特意提了我們惠州府,所以……”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
但在場三人都能聽出一些。
顧月明和一旁洛望山對視了一眼。
能被直接一路送到天子面前的考卷,排名不可能會低。
所以,當真是蘇湛清提了什麼?
吳掌柜已經又道:“東家特意讓我同兩位先生再提一提,禮部對此事同樣重視,極有可能會是另一條青雲路。”
“所以,還請兩位先生務必要鄭重考慮。”
顧月明同洛望山兩人點了點頭。
又聊了一會兒,吳掌柜才起身送了兩人出去。
下樓的時候,大廳內仍舊圍着不少學子模樣的年輕人。
雖說知道了他們是因為什麼事情聚在這裏,顧月明也照舊未曾多留。
同洛望山一起,被吳掌柜送着出了書局。
“此次秋闈的考卷應當已經張貼了出來,我打算去貢院門口轉轉,姑娘可要同去?”洛望山將兩封信塞回胸`前,手中摺扇搖了搖。
顧月明看了他一眼。
猜測着他去是因為方才吳掌柜提起的事情。
想了想,未曾拒絕。
兩人一起朝着貢院外走去。
雖說鄉試已經結束了近半月的時間,此處依舊不少的學子。
張貼着考生考卷處,更是有人當場抄着那些文章。
“妙啊!”
“妙啊!”
時不時的,還會有一兩聲驚呼響起。
洛望山無意科考,顧月明更是。
兩人目的明確,徑直朝着圍着更多人的卷首走去。
一共三張卷。
分別對的是三場考試。
若吳掌柜提起的事情當真同蘇湛清有關,應當也不會在前兩張考卷上。
所以,顧月明徑直看向了第三張。
五道策論題,涵蓋政治、文化、經濟等諸多方面。
顧月明很快便在其中掃到了在意的內容。
是蘇湛清一篇針對讀書人培養之事的策論。
“瞧着,倒像是與這事有關。”身側,洛望山也瞧到了這裏。
分階段、分手段。
在大堯現有的模式之上進行,更細化,更有效化。
總之,一切為了培養出更多可用之材。
後面更細的關於經史子集學習階段的培養暫且略過,幼童以及百姓啟蒙識字階段確實提到了圖文結合的事情。
這麼瞧着,顧月明也覺得有些像。
“所以,朝廷覺得此法可行?”
洛望山手中摺扇抵着下巴位置:“當是如此。”
心底有了猜測,兩人也沒有繼續看下去。
直接離開了貢院門口。
按着以往,洛望山是該避着顧月明去一趟學府茶館。
但他對這件事情又有些好奇,心底短暫的糾結之後,還是決定一起再走一會兒。
洛望山:“此事,姑娘怎麼想?”
顧月明也暫且拋掉酸味:“或可一試。”
雖說整篇策論看下來,可能涉及他們的幼童及百姓啟蒙識字階段只佔了極小的篇幅,但若是朝廷當真願意試一試蘇湛清策論中的法子,這可是一件老年都能拿來同後輩吹噓的事情。
——“看到你手裏識文斷字的冊子了嗎?祖母我當年參與做的。”
洛望山若有所思,嘖嘖了兩聲:“倒是沒想到,做了這麼多年的畫本先生,還能遇上旁的活計。”
*
當晚,顧月明同蘇湛清同樣閑聊起了此事。
蘇湛清先是意外了片刻。
而後,便有些明了這些天一眾考官以及知府對自己的優待落在了哪裏。
思緒偏了偏後,又落了回來。
蘇湛清隨手將洗腳水放在床前,帶着她的腳洗了起來。
屋內沒有旁人在,他便也徐徐的同顧月明聊了起來:“去歲聖上病重,太子監國。”
“年底,永州又查出了貪腐巨案。”
“太子雷霆手段處理了不少涉事官員。”
“雖說事後永州一些重要職位有了任命,不過直到如今,永州處仍有不少空缺。”
“所以,如此雷霆手段雖有用,可也受制諸多。”
“太子既不曾壓下永州之事,禮部又有此動作,便能看出一二。”
“娘子若是願意,或可一試。”
和顧月明的短暫熱血不同,蘇湛清更偏重依照事實分析。
顧月明倒是不懷疑他說的話。
不過……
“二郎平日裏不是在書院學習,如何得知這些?”
永州遠在千里之外,時隔一年官員任命情況他都知曉?
蘇湛清笑了一聲:“書院亦會有邸報。”
顧月明點頭,“哦”了一聲。
沒再就着這件事情繼續聊下去。
洗過了腳之後,顧月明熟練的滾到了床上去。
蘇湛清就着水開始洗腳。
又同她聊起了旁的事情:“書院那邊,明日便先不去了。”
顧月明撐着手側躺着看他:“講罷了嗎?”
這幾日,蘇湛清都在書院裏同一眾學子交流。
說是交流,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在分享一些經驗。
蘇湛清點頭:“嗯。”
顧月明:“那明日,二郎可以多歇息一會兒。”
似就是在等她這般說。
蘇湛清眼帘輕抬,便看了過來:“如此,我陪娘子讀一會兒畫本?”
顧月明:“……”
恨她秒懂。
不過……
顧月明撐在枕頭上面的手肘動了動之後,爽快應聲:“好。”
倒是蘇湛清,因着她的爽快意外了片刻。
不過,很快,等着他同樣躺回床上,顧月明從枕頭下面去了畫本出來,意外就消失了。
顧月明半靠在他的懷中,兩冊畫本擺在身前。
偏了偏頭,大大方方:“二郎要看哪一本?”
蘇湛清:“……”
蘇湛清看了眼她從枕頭下面取出來的兩本畫冊,又看了看她目的達成,彎彎的眉眼。
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娘子不知我要看哪本?”
顧月明看向兩本被換過的正經畫冊,一本正經:“不知——”
“……”
蘇湛清笑了一聲:“不知就罷了。”
說完,就着她的手,又將兩本畫冊重新壓回了枕頭下面去。
顧月明:“不看了嗎?”
話才出口,蘇湛清已經熟練的環了上來。
俯身輕輕吮./咬起了頸側位置:“不看了。”
炙熱的氣息開始蔓延,屋內喘./息聲徐徐加重。
不看畫本,都良久不散。
*
九月中,蘇湛清在書院這邊的事情暫時結束。
推了一眾同窗的相約。
蘇湛清和顧月明跟着蘇父蘇母一起回了一趟向水村。
蘇家大哥大嫂留在府城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未曾跟着。
當初院試之後,喜報是送迴向水村的。
鄉試之後,雖沒有送過來,但蘇湛清中了舉人的消息也早已傳回了村裡。
帶了舉人的功名后,蘇家除了蘇湛清,額外多了免除一人勞役的名額以及地畝免稅的優待。
鄉試結束后,縣衙那邊便有專人來過村裡一趟。
所以,幾乎是一行四人才回了村,村裡人便得了消息。
“舉人老爺回來了!”
圍着在蘇家院外看起了熱鬧。
都是本家,也沒有不可調解的齷齪。
蘇父蘇母又在村裡擺了一次酒。
直到晚間,才將人都歡歡喜喜的送走。
“等着明天跟着你爹去過墳上之後,你記着再去一趟顧家那邊。”
顧夫子只一個女兒,蘇父蘇母記得。
等着蘇湛清回屋前,蘇母拉着蘇湛清的手又交代了一句。
蘇湛清點頭:“您放心,我記得。”
“嗯。”
他有數,蘇母也沒再多交代。
第二天一大早,蘇湛清同蘇父先是去了一趟里正家裏。
蘇湛清名下可以免稅的田畝除了蘇家現有的那些之外,還有一些名額,幾人先去商議了這件事情。
等着敲定好,才一行人去了墳上。
挨個拜過之後,他同顧月明一起又去了一趟顧家村。
顧月明沒拒絕。
兩邊都拜過之後,一行人才又回了府城。
*
十月初,顧月明又去了一趟四方書局。
將最後一冊的《科舉之路》同最後一冊的《仙路》一併交給了吳掌柜。
吳掌柜照舊先看。
看罷之後,瞧着反倒比顧月明更不舍:“這便結束了?”
換着顧月明反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嗯。”
吳掌柜收起來:“習慣了洛先生兩三年才結束一個畫本子,姑娘這般快,反倒有些不習慣,哈哈。”
顧月明笑了笑。
她沒有一併帶新的本子過來,吳掌柜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笑罷后,閑聊着問道:“姑娘是打算去京城了吧?”
顧月明也沒瞞着:“嗯。”
吳掌柜又道:“那上次同姑娘提起過的事情……”
顧月明點頭:“若是可以,或許會試上一試。”
吳掌柜得了東家那邊的交代,等的就是她的這個結果。
眼下她點了頭,心事立馬去了大半。
將懷中早就準備好的信件取出來,交給顧月明:“我同京城幾家四方書局的掌柜有些往來,這封信姑娘只管帶着。”
“等着去了京城之後,隨意尋一家四方書局,他們看過了之後,自然會替姑娘引見東家。”
雖說顧月明認識少東家,可一碼歸一碼,這是他的禮數。
顧月明客客氣氣的接過:“多謝掌柜。”
吳掌柜笑着擺了擺手:“姑娘萬不必言謝,往後再見,怕是還得姑娘照拂。”
說著,又好奇的多問了一句:“這畫本,姑娘往後可還會繼續畫?”
顧月明沒什麼猶豫:“畫。”
吳掌柜:“倒是我瞎操心了。”
說著,繼續道:“不過,若是繼續畫,姑娘即便是去了京城,大可以也繼續同咱們四方書局合作。”
顧月明看了一眼吳掌柜方才交給她的信件:“那到時候,我一併問一問。”
吳掌柜擺手:“噯!不用問不用問,姑娘這畫本子,照舊同咱們這處的四方書局合作嘛!”
顧月明:“……?”
這可是關乎着吳掌柜自己薪水的事情,吳掌柜也不像方才一般客客氣氣的往外推,繼續道:“書局在京城和惠州每月都有來往的馬車,姑娘只管畫,旁的我來解決。”
顧月明:“……”
顧月明默了默,片刻后:“……三七。”
吳掌柜:“……”
吳掌柜應聲:“好說,好說。”
應聲之後:“那不若,咱們今日先將姑娘下本畫本子的契書定下?”
顧月明:“……”
“我尚且不曾定好內容。”
吳掌柜笑的和善:“不妨事,不妨事。”
“咱們只定這下一本的約定就成。”
顧月明:“……”
顧月明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吳掌柜面上笑容愈發的真切:“如此,姑娘稍等。”
說罷,快步朝着房間外走出去,到了樓梯口,朝着下方朗聲喊道:“小六,紙筆!快!!”
片刻后,小六舉着托盤,奔喪一樣飛快上了樓。
*
惠州離京城不算極遠,但也不算近。
快馬加鞭也要小半月的時間。
若是路上慢一些,花的時間便更長了。
會試定在來年二月。
但禮部的徵召只到年底。
顧月明同蘇湛清商議之後,將出發的時間定在了十一月初。
蘇父蘇母先留在府城。
蘇母和秦氏幫着顧月明收拾行李。
“這架勢看着,今年過年肯定是不在家裏了。出門在外,有什麼事情只管交代二郎。”
“等安頓下來了,只管往家裏寫信,冬至如今讀個信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代着。
顧月明一一應着。
熟悉的囑咐聲。
囑咐過後,同樣是蘇母先拉着她去了主屋。
和上次相比,這次塞的錢袋子鼓了不少。
出門之後,轉手秦氏同樣。
顧月明:“……”
熟悉的塞錢環節。
“知道你也攢了一些,窮家富路,都帶着,別為難。”
“到了京城就只有你同二郎兩個人,租個穩妥一些的院子,別省着。”
顧月明沒推辭。
但轉手,就將另一張紙塞到了蘇母手中。
蘇母打開。
瞧着有些眼熟。
眯了眯眼后,突然震驚的抬眼看向顧月明:“這是房契吧?!”
蘇家有向水村的房契,蘇母記得。
顧月明點頭:“嗯。”
蘇母嘴唇動了動:“這處院子的房契?!”
顧月明再次點頭:“嗯。”
前面她找了宋西皮兩次,對方都沒答應。
可後來,又莫名不知道什麼原因,宋西皮主動找上了她,提起了買賣這處院子的事情。
疑惑歸疑惑,顧月明買的爽快。
蘇母心驚,驚過之後便要將手中房契塞回來。
被顧月明摁了回去:“前些日子才去府衙那邊備案過,眼下這處院子便是自家的了,您也莫要過於操勞了,只管安心住着。”
“你當真買了?”
“嗯。”
“……”
蘇母捏着房契的手都有些抖:“你和娘說,這花了多少銀子?”
顧月明:“……”
顧月明搖頭:“忘記了。”
蘇母瞪她:“這麼大的事情,忘記了?”
顧月明笑:“嗯。所以您也莫要問了,安心收着就是。”
蘇母:“……”
蘇母心底複雜,又開始覺着二郎有些配不上。
這才一年的時間。
不止家裏條件跟着好了這麼多,更是有了府城的房契。
這放在過往……
想着,蘇母面上更複雜:“這府城的院子就是自家的了?”
“早知道上次回去,就該讓你爹跟着你們一起去一趟親家墳上。”
顧月明不解:“嗯?”
蘇母認認真真:“該讓你爹也去磕上一個的。”
顧月明:“……”
不必要,真的不必要。
*
顧月明和蘇湛清出發那日。
天氣不錯。
租好的馬車等在了巷子口。
除了換洗的衣物以及吃食之外,還帶了不少零七八碎的東西。
蘇家大哥和蘇湛清去搬上車。
蘇母拉着顧月明的手交代着。
冬至跟着去給蘇家大哥還有蘇湛清幫忙。
夏至抱着顧月明的大腿。
“娘這些天和你交代的事情都要放在心上。”
“這次出門不必以往,路遠又只有你和二郎兩個人,萬事更要小心一些。”
顧月明照舊一一應着:“好。”
秦氏也拉着她的手交代:“有事沒事都要寫信回來,爹娘這邊不用擔心,我和你大哥照看的過來。”
顧月明點頭:“嗯。”
夏至也抱着她的大腿:“小嬸嬸,你放心,我一定照你教我的好好畫畫,等你回來,我……”
想起了小叔叔那句小嬸嬸要留給小叔叔畫。
但不重要。
“等你回來,我也給你畫好多好多畫像。”
顧月明摸着她的腦袋:“好。”
一家人聊着。
隔壁洛望山的院門突然打開。
見着巷子裏的動靜,洛望山明顯愣了一下。
“嬸子。”愣神之後,主動朝着這邊走了過來,看向顧月明:“這是?”
蘇母知曉他和顧月明同在四方書局做事的事情,也沒多管:“我去看看你爹,讓給你們抱一床被褥鋪在馬車裏,怎麼這麼慢。”
顧月明點頭。
秦氏去看蘇家大哥那邊的情況。
夏至依舊抱着顧月明的大腿。
顧月明單手摁着她蹭來蹭去的腦袋,朝着洛望山道:“去京城。”
洛望山看了眼不遠處看過來的蘇湛清:“會試在明年,那這麼早去,是因為禮部徵召的事情?”
顧月明沒瞞着,點頭:“嗯。”
點頭之後,又看向洛望山:“此事,洛先生是如何決定了。”
洛望山朝着蘇湛清淺淺點了點頭,收回了視線。
手中摺扇搖了搖:“你們先去,我還得回家一趟,下月中應當也能到京中。”
那便是和她一樣的決定。
顧月明瞭然。
沒多寒暄,等着馬車那邊準備好了,顧月明便離開。
洛望山多等了片刻,站在原地同蘇家眾人一起目送着他們離開。
等着馬車走遠之後,回頭,就對上了皺着眉頭的宋西皮。
洛望山:“……”宋西皮皺眉:“他們這是去哪?”
洛望山摺扇一搖:“去京城。”
宋西皮眉頭又深了一些。
看了兩眼逐漸遠去的馬車,又看了兩眼身側的洛望山,吸氣:“嘶——”
洛望山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不用問,都知道宋西皮在想什麼。
摺扇別在腰間之後,就開始熟練的動手:“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不喜歡!你還嘶!”
“嗶你個嗶嗶嗶——”
送罷了人回來的蘇家眾人立在原地。
蘇母看了蘇家大哥一眼。
蘇家大哥準備上前攔一攔。
被洛望山抽空擺手拒絕:“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幾位不必擔憂。”
不用攔。
蘇家大哥看向蘇母。
蘇母思索片刻,帶着蘇家眾人溜邊回了院裏。
“嗶嗶嗶嗶——”
“你敢打我臉,洛望山!你完了!你等着!”
巷子裏,洛望山和宋西皮廝打了許久。
互罵的聲音也響了許久。
直到痛快了之後,這才收了手。
洛望山搖着摺扇往巷子外走。
宋西皮瞪着眼睛跟上去:“你去哪?說好了不打臉,你又朝着我臉上招呼!你站住!”
洛望山斜了他一眼:“回家。”
宋西皮揉着痛處的手一頓:“回家?你回家做什麼?”
自從早些年洛望山從家裏搬出來之後,沒什麼大事極少會回去。
洛望山摺扇輕搖:“你就在府城作你的吧,老子嗶嗶嗶的準備去京城了。”
宋西皮:“……?”
“你去京城做什麼?”
短暫的疑惑之後,又恍然瞪大了眼:“還和我犟說不喜歡?這人才走你就要巴巴的追上去?!”
洛望山腳下一個踉蹌:“去你娘的!”
宋西皮乾脆也快步朝着宋家府邸的方向走:“京城是吧?你等着,我也去!”
洛望山:“……”
*
府城裏的亂七八糟除了當事人還有偶爾路過的行人外,沒有旁人知曉。
顧月明和蘇湛清的馬車出了城之後,便一路沿着官道向東。
“二郎不好奇洛先生說了什麼?”
方才她和洛望山聊着的時候抬頭便能對上蘇湛清的目光。
上了馬車后,卻又不見他問。
顧月明看了蘇湛清一眼。
後者搖頭:“不好奇。”
說著,將走時準備好的裝了熱水的水壺塞到了顧月明懷裏:“眼下天漸冷,娘子抱着暖和一些。”
顧月明:“……”
他不好奇,顧月明還是提了一句:“洛先生下月應當也會去京城。”
蘇湛清點了點頭:“好。”
“……”
十一月初出發。
一直到了十二月中旬,兩人才到了京城。
不止顧月明,蘇湛清亦是頭次來京城。
兩人先尋了客棧住下。
非年非節,也不是什麼重大考試跟前,客棧里照舊來往的人不少。
會試的貢院在城東。
內城不是達官貴族就是豪門顯赫,住不起。
商議之後,兩人定在城東靠近內城的方向。
看了幾處之後,一處兩進兩出的院子顧月明覺得合適。
兩進兩出,正屋廂房廚房柴房一應俱全。
但沒什麼傢具。
顧月明覺得不錯。
掮客介紹着:“此處往前兩道街就是玄武大街。運氣好些,都能見着天子聖顏!”
“若是兩位要租,一年只需六十兩。”
好一個只需。
顧月明拉着蘇湛清細細的看過後,又問道:“這院子……賣嗎?”
蘇湛清低聲提醒了一句:“娘子不若等年後。”
之前同顧月明聊過禮部徵召之事後,蘇湛清又去知府大人處拜訪了一趟。
對一些事情,也更清晰了一些。
只要他明年開春之後會試殿試不出什麼岔子,年後朝廷必會授官。
依照蘇湛清的估計,或許可入翰林院。
所以,年後朝廷可能會賜下宅邸。
顧月明意外在這種時候猜到了一些他的想法。
但還是搖頭:“想買。”
沒有人能拒絕在京城裏買一間自己的院子。
她也不例外。
蘇湛清心底簡單斟酌,又低頭看了眼顧月明。
片刻后:“那我同娘子再看一看,看過之後也去巷子裏轉轉。”
只短暫租住可以簡單一些。
若是要買,還是需要慎重。
顧月明點頭:“嗯。”
掮客一愣,似是沒想到兩人竟有買的意向。
順着顧月明此前的問題道:“那您可正好問着了,賣!”
“而且,此處院子二位盡可以放心買賣。”
“不論這屋內屋外,當年建的時候都是用的上好的料材,您只管安心住。”
“還有這四周的鄰里,都是知書識禮的人家。”
“這處……”
顧月明和蘇湛清一邊細看,一邊聽着他介紹。
院內看過沒什麼大問題,又去巷子裏轉悠了一圈。
臨街熱鬧非凡,這裏確實僻靜。
等着重新回了院裏,顧月明看向掮客:“這價錢……”
掮客報價:“若您當真要買,四千兩銀子一次付清,主人家這段時間在京中,隨時都能去府衙辦理過契。”
四千兩……
有點多。
雖然正好有。
但買賣畢竟是一個有來有往的過程。
顧月明還是皺眉:“是挺好,不過價錢……”
看着買的意向不小。
極有可能是一筆大單。
掮客也來了精神:“若是姑娘當真要買,除了這處院子,主家另送您一塊地方。”
顧月明看他:“另送一處。”
掮客應聲:“只一小塊田地,不過在更外城一些。”
“平日裏被人租着,一月一兩銀子。”
“到時姑娘要是想種,可以收回來自己種,要是不想種,也可以像這般租出去。”
“一年十二兩,十年下來也能白得個一百二十兩。”
顧月明:“……”
掮客:“若是二位想去瞧瞧,我去備車。”
顧月明是真心想買。
也沒拒絕。
兩人便又跟着掮客去了一趟外城。
“此處也有地契?”
掮客點頭:“自然自然,到時候會一併辦理過契。”
顧月明覺得可以接受。
“那這樣,您二位留個現下住的客棧,我先去聯繫主家那邊,到時候去接您二位。”
留下了地址之後,掮客送了兩人回了客棧,才又匆匆離開。
顧月明同蘇湛清商議着:“方才瞧着宅子裏沒什麼傢具,若是買下了,傢具倒是可以自己選。”
“喝點水潤潤嗓子。”蘇湛清給她到了一杯熱水,又從旁邊的書箱裏取了一張紙出來,緩聲:“無怪乎走時娘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爭氣。”
顧月明:“……?”
蘇湛清又將紙遞給了她:“這是走前娘給的。”
顧月明隨手打開:“地契?”
還是她走前塞給蘇母的那一張。
“……怎麼在二郎這裏?”
蘇湛清點頭,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娘說,娘子沒收回去,讓我自己收好。”
顧月明:“……”
蘇湛清喝了一口熱水后,緩聲:“還是娘子收好。”
停了停,繼續道:“我怕是只能靠着娘子來養了。”
顧月明默。
思索着眼下男主這般說,她該不該拿些零花錢給男主。
就見蘇湛清又從書箱裏取了一本她極為眼熟、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畫冊。
搖了搖頭翻看了起來:“往後,我還是想着侍候好娘子一事。”
顧月明:“……?”
顧月明飛速奪過他手裏的畫冊合上:“這怎麼也在二郎這裏?”
不是被她壓在了床褥下面?
蘇湛清又取了一本:“收拾床褥時看見了,覺得今日用的着,便一併帶着了。”
顧月明:“……”
淦。
*
過戶的事情處理的順利。
但家裏的家具備好,還需要一些時日。
所以,顧月明乾脆先去忙禮部畫本先生的事情。
蘇湛清陪着她先去見了一趟四方書局的東家。
和風格獨特的奇人完全不同。
四方書局的東家是一位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姓肖。
見着顧月明,有些意外:“竟又是一位小姑娘?”
顧月明:“……又?”
這位肖員外笑的和善,領着兩人去了偏廳。
廳內,確實還坐着另一名小姑娘。
大堯為官入仕的主要途徑是科舉。
但科舉之外,也不乏一些旁的職位。
這些職位過往雖未有女子擔任過。
不過當今帝后是有大魄力的,十年前定北侯府白扶風跟着老侯爺去了西北,以女子身份多次立下戰功,逐漸扛起守衛西北邊疆的重任之後。
朝廷也會開始試着在這樣一些旁的職位舉薦女子。
慢慢的,大堯對這些細小的方面便也沒有了那般嚴苛。
原文中,等着男主入仕逐漸開始有了話語權之後。
一些重要職位,也開始嘗試着舉薦女子。
這也是這次事情,顧月明覺得可以試一試的很大一個原因。
想着,顧月明偏頭看了身側的蘇湛清一眼。
後者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廳內。
肖員外已經開始給兩人互相介紹:“這位,是桃花仙人,錦州陸姑娘。”
“這位,是中華小當家,惠州顧姑娘。”
顧月明在記憶中搜尋着桃花仙人這個名字。
那位陸姑娘卻是瞬間眼前一亮。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同顧月明打招呼:“顧姑娘。”
顧月明同樣客氣的同她打了招呼:“陸姑娘。”
簡單的互相介紹罷,肖員外又同兩人聊起了正事:“兩位姑娘能答應來,想來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好瞞着兩位,此次具體何事,禮部的大人也不曾同我們幾家書局講清楚。”
“所以,眼下我也只能先將兩位的消息留着,等上頭再次通知。”
顧月明和那位陸姑娘同時點頭:“有勞您了。”
客氣了一番,又留了現下的住址外,三人便告辭離開。
直到顧月明和蘇湛清走遠,那位陸姑娘都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顧月明消失的方向。
但自始至終,卻又不曾上前搭話。
*
十二月下旬,臨近年關。
四方書局那邊差人來請,顧月明等人跟着肖員外一起,去了一趟禮部。
同肖員外一樣的,還有大堯另外三大書局的東家。
顧月明大概掃了一眼。
一共,約摸着也才十人左右。
肖員外這邊,除了顧月明、洛望山還有此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陸姑娘之外,便沒了旁人。
進去之後,一行十人被安排着簡單畫了幾幅指定的畫面之後,便沒了其他。
不過,他們出來后,又有另外一批大概十人左右的人被引着進了屋子。
顧月明多看了兩眼。
那位陸姑娘似是斟酌了許久,這才小步的湊了過來。
低聲道:“他們,都是大堯有名的繪畫大家。”
看來和她們被找來的原因一樣。
顧月明朝着陸姑娘點了點頭:“多謝陸姑娘解惑。”
小姑娘眼睛更亮了一些:“不必言謝。”
被一路領着出了禮部之後,顧月明簡單的同洛望山點了點頭之後,便朝着等在外邊的蘇湛清快步走了過去。
“等久了嗎?”
蘇湛清隨手塞了前些天上街買的湯婆子給她:“沒有。”
又將方才因為不合規矩被留下的厚重披風給她重新披了回去:“好了嗎?”
顧月明點頭:“嗯。”
“走吧。”兩人往前。
新買的院子裏傢具已經送進去了大半,兩人這些天收拾了一番之後,今日正好搬進去。
搬進新家的第一餐,回去的路上兩人又繞着去買了不少吃食。
蘇湛清去生火,顧月明主廚。
“肖員外今日特意提了,肖斌那邊托他捎話,要我們年前務必去一趟鋪子裏。”
肖斌就是奇人。
蘇湛清點頭:“那明日無事,我同娘子一起過去。”
“嗯嗯。”
今日才回了家,屋內炭盆便燒着了。
所以,住進來倒也不會覺得冷。
顧月明縮在熟悉的懷抱中,更是沒有換了地方睡不着的意思。
很快,便睡了過去。
甚至因為心底覺着這是自己家,睡得比往日更踏實了一些。
一夜好眠。
翌日,兩人照着肖員外給的地址,去了一趟奇人的鋪子。
“……”
怎麼說呢,店裏同樣很有奇人的個人特色。
而且,周圍所有的店鋪熱熱鬧鬧,除了他家。
奇人倒是不在意。
興緻滿滿的像兩人介紹。
“看到了嗎,這是《仙路》中的問心盤!”
“還有這個,《科舉之路》中的狀元筆!”
一件一件。
確實還原。
並且明碼標價。
問心盤一百兩。
狀元筆一百兩。
顧月明被邀請着溜達了一大圈。
一百兩的問心盤還有一百兩的狀元筆奇人都闊氣的送了她一件。
“我聽我爹說,你和洛望山一樣,都對禮部的什麼活計有意思?”
“那往後還畫畫本嗎?”
顧月明:“……”
顧月明點頭:“畫。”
奇人鬆了口氣:“這就好,我還擔心,要是你不畫了,這過幾年沒人認識你,我這些東西賣不出去怎麼辦。”
“只要還畫就好。”
顧月明嘴角抽了抽:“……”
瞧着眼下店裏的模樣。
她畫不畫真的有影響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