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鳴岐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留下了地上一灘暗沉的血。

他是生或者死明繁也沒有太多計較,只是略微的皺了皺眉。

失去龍骨的鳴岐就跟上一世的她一樣,掀不起風浪,只能做一個永遠的可憐蟲罷了。

街巷處都籠罩着一層濃厚的黑霧,觸手伸過去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粘稠濕滑的魔氣,帶着微微的腥味兒。

明繁一路走就感覺一路有貪婪的東西跟着,逍遙步法走的很快,她一把拽住余寂的袖口,朝着馮府的方向沖。

余寂現在頂着裴逐星的皮,估計是直接充當了師兄在這個幻境裏的身份,若是浮屠和裴家血脈有關,明繁也不能先將余寂放走。

而且將他放走後,他若是恢復好框框衝上第九層,自己找誰哭去。

明繁一點都不會否認余寂變態的天賦,上輩子在西洲余寂受過重傷,這輩子的余寂就受了一些輕傷。

他手上還拿着魔氣十足的無道劍,若是再次入魔,明繁根本來不及避開劇情。

可裴枝現在這副樣子,竟然是想硬生生的將他復活。

她明顯是很不對勁的,同裴逐星肖像的臉,如今看來差別更加明顯。

裴枝抬眸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不可自持的大笑。

她瞧了瞧明繁,搖搖頭。

明繁瞪她:“神經啊,你把血往他嘴裏塞”

而這個地方,明繁倒是有些熟悉。

明繁看着裴枝現在的狀態。

余寂的聲音在身旁傳來:“她已入魔。”

扯下裙子上的布條就要往上面捆。

他入魔變成活屍,明繁雖然沒有料到,但是也能理解。

馮升臉色青白,已經沒有了血色,唯獨一雙唇柔軟鮮紅,頭顱枕在裴枝裙邊。

裴枝冷眼旁觀。

她找到裴枝時,是在那馮府的巨樹之下。

明繁發現此時的裴枝,確實就是那幻境中一身紅衣出現在余寂身旁的女子。

“馮升已死,多半是因為入魔,你還上趕着入魔。”

不過,索性余寂這次還算識相,不像上輩子當他師兄時那樣處處與她犯賤作對,老老實實的被明繁拽着跑了一路。

“你們二人今日還能並肩而立。”

她只管加快腳步,沖向妖魔氣最重的馮府。

明繁又繼續道:“所以呢?你的血,還有裴逐星的血,你們是雙生子,他要借用你的血才能畫符,你的血應當是特殊的,但我猜會畫符的只有裴逐星吧。”

“你不是我表妹,他也不是我阿弟。”

“可嘆,可恨。”

明繁衝過去,一把捉住裴枝的手腕。

“浮生一場夢,夢中的只有我自己。”

她乾脆的一撩衣袍一盤膝,坐在裴枝身旁。

“所以你才是有裴家血脈的人,那裴逐星呢。”

明繁感覺她的狀態不對勁,她只與馮升短暫的交談了一會兒,馮升早在成婚之前就已死。

裴枝被她凶的一愣。

她說話間,腕間的血珠滾滾落下。

裴枝淡聲:“我不入魔,如何救他?”

裴枝既沒有回答也沒有作聲,她用手撫了一下馮升的臉,留下一道鮮血劃過的痕迹。

明繁將這些看在眼裏,也沒有任何動容。

明繁反斥:“你若入魔,他便白死。”

裴枝聽完明繁說的話后,也沒有多大的反應,手腕上被明繁纏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滲出血液,她嘆了一口氣:“浪費了。”

裴枝依舊穿着那一身鮮紅的嫁衣,與明繁恍若隔世般的遙遙相望。

一陣清風吹來,明繁才驚覺,自己這一身的紅,倒是像極了這幻境中人。

明繁才發現馮升倒在她的膝旁。

眼下這棵巨樹枝繁葉茂,樹下和假山後也都沒有什麼泥污。

“馮將軍說你怕黑還怕痛,他已死,護住了這城中的安穩,你卻要毀城。”

在重返東洲馮府那一次,余寂就是中了這樹下黑泥的計。

明繁抿了抿唇道。

甚至有偶爾有魔物粘上來的時候,玄黑的無道劍無影無蹤的將它分為兩塊。

裴枝面對明繁的指責,神情漠然:“我讓他救了嗎?他已經為這所謂的蒼生死過一次,我自私,我想讓他活。”

“又有什麼過錯呢?”

“那他想活嗎?他在南昭國帶兵打仗貧富戰亂一路晉陞為將,他收到來信逢遇災禍駐留數年,他的想法,你應當也是清楚的。”

裴枝聽着明繁的話,用手撫了一下馮升的額頭。

“他帶兵打仗,他為救世人,可是,你信不信,為了我,他也可以殺盡世人。”

明繁瞳目圓睜,喉口發乾,她不知道該如何勸住裴枝。

裴枝繼續言:“我看你費盡心機,也要探聽我家族中血脈之事,你也有所追,所求之人。”

“亦有想強求之事。”

“你為何要攔我!”

話音剛落,只聽擲地有聲的一聲清響,明繁一把推開靠在裴枝膝上的馮升。

明繁暗暗的在心中道了聲歉,對不住了馮將軍。

裴枝飛快的撲出去,想護住馮升,卻被明繁扯開。

她朝着裴枝喊:“他已死,你非要讓他連靈魂都不得安息嗎!”

“安不安息我說了算!”

“這是他欠我的!”

“欠我的!”

隨着一聲歇斯底里破音的嘶吼。

一道溫和沙啞的聲音低低的響起:“阿枝,我的確是欠你的。”

裴枝抬起低垂猩紅的眸,死死的盯着那個剛剛被推倒,然後搖搖晃晃支撐起來的身體。

豆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

“夙願已成,我無悔。”

明繁看着這棘手的一幕,感覺心中都鬱悶的發慌。

這才一會兒功夫,裴枝入魔的節奏還在繼續,馮升就已經被煉成血浮屠了

開什麼玩笑。

明明已經死去的馮將軍用已經僵化的手臂撐起自己的身體。

他歉意的朝着明繁看了一眼:“咳……明姑娘,能否不必再阻攔,我自會帶阿枝離去,她……。”

“她是為我入魔,並不是被逼迫。我願用餘生來保證,不會放她出去傷人。”

明繁皺着眉看着裴枝周身都快要凝聚起來的黑氣,對馮升的話只能抱有歉意。

就算幻境中的結局能改變,可裴枝依舊會和馮升分離,這是在幻境之外,早就既定好的結局。

無人可以打破。

“明姑娘……”馮升的聲音似是懇求。

“阿枝不會傷人的。”

“讓我們走吧。”

明繁咬着唇,她忽然不知該怎麼辦,這場變故中,馮升沒有錯,裴枝也是被逼的激進。

未來他們也會被強行分開,一個睡在冰冷的靈柩被人利用,一個已經入魔下落不明。

若是在這幻境,扭轉一下,就讓在外界已經崩塌的一切成為虛幻的美好,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

還在想,忽然從城東飄來的黑氣直接爆髮式的噴涌,馮升的瞳孔霎時間變得血紅。

他朝着明繁衝過來,明繁一直沒有松下手中的匕首,立馬用手肘格擋,淬過體的皮冷不丁的扛下這一擊,也有一些麻木。

飛快的捅出一刀,馮升卻沒有任何傷口。

是裴枝擋了過來。

血花飛濺,就連明繁手上都粘上了潮濕的血漬。

裴枝入魔的情況比馮升好些,起碼現在看上去神智還是清晰的:“你若再攔,不僅你要與入魔的他纏鬥,我與他針相入魔的苦心也都會都白費。”

“這整座城,都將變為一座死城。”

肩膀靠近脖頸處被刺中一刀,裴枝用手捂住創口。

這一刀痛的極其重,不過當時明繁是對準馮升手肘處捅的,是裴枝有意輕側了脖頸。她是故意的。

她湊過去摟住眼睛紅的越發渾濁的馮升,沾着血漬的手撫按到他的腦後。

纖白的十指用力。

將他扣壓在自己受傷的脖頸上,雪白的肌膚上被無意識的舔吸的血肉模糊。

裴枝應當是很痛的,她卻以一種安慰的姿態,一把一把理順着馮升顱后的頭髮。

明繁根本攔不住。

“你走吧,你們兩個應當不是這界中之人。”

裴枝在給馮升喂血,眼神很空。

明繁不死心:“你既然也知道我們是界外之人,為何不聽我的勸阻?”

“聽你的勸阻”

“那你告訴我,我與他今後的結局是什麼?”

明繁不知從何說起。

裴枝太瘋,她看起來最是柔弱無勢,卻像一朵盛開着染着血的紅花。

花根繫上的刺,足以絞死每一個試圖向她湊近的人。

感覺到自己手按着的頭終於開始掙扎,裴枝嘴角終於露出笑,她的眼睛變得清澈又明媚。

“馮升,你瞧,我從來不是一個讓人犧牲的人。”

明繁親眼看着本該已經屍化死去的馮升,皮肉恢復了血色。

馮升對她講述的故事撒了謊。

其實收到裴枝家書的那一刻,這位少年將軍便就心急如焚的想要趕回東洲。

忽如其來的戰事一觸即發,他既想打贏一場勝仗,又想回去陪伴佳人。

不過刀光劍影的戰事最過殘忍。

一刻的分心,便就讓滿地的黃土蓋住了那具朝氣蓬勃的身體。

裴枝早在他戰死的那一刻就來救過他,少女沒了娘親,妾室囂張跋扈,登門入室。她偷溜出門,一個人趕往少年拼搏的南昭。

她確實也很像死去的大夫人,為愛飛蛾撲火,獻祭一切。

裴枝確實也沒撒謊,其實她和裴逐星都有着裴家的血脈。

裴逐星在房中遺留下的信中隱瞞了裴枝血脈的秘密,只向明繁講述了自己的。

裴家雙生子,一人生,一人死。

裴枝從小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犧牲的是有着死亡血脈的人,但血脈具有生的能力的人,最終也會耗盡一切死去。

這不是命運的饋贈,而是邪魔的詛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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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小師妹轉行打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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