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027

第二十七章 027

第二十七章027

蔡菊花看到肖茂春的手上的動作,立刻笑開了,兩人像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似的,開始裝模作樣地扯起了家常。

要麼說說這家的情況,要麼又問問廠子裏下次讓人幫忙做衣服是什麼時候。

等到廠里的人把衣服收好,走時,肖茂春給蔡菊花叮囑:“你可不要給其他人提起啊,這事就我倆知道,要是傳出去了那我就可被你拖累了。”

蔡菊花道:“瞧你說得,我嘴巴最嚴!回頭就等着有人好看了。”

“好不好看還是得看廠里怎麼說,反正這一遭下來,她的報酬估計也拿不到多少。”

季蘭君能拿多少報酬蔡菊花倒是不感興趣,反正她不到的那點也不會轉移到她的荷包中。

她就是單純看不慣季蘭君,要是別的女人離婚了,恨不得一根白綾掛在木屋上弔死算了,只有她這個不要臉的,還大搖大擺地來供銷社上班,害得她們供銷社的女員工在背後都被人指指點點過。

供銷社的人弄不走,不讓季蘭君以後幫廠里縫衣服,她還做不到嗎?

在背地裏的小手段弄好了,蔡菊花高高興興地去上班。接下來就是等着服裝廠的人來了以後,她美滋滋地看好戲。

另一邊,肖茂春和去收衣服的同事們把衣服帶回服裝廠后,就開始例行檢查。

過年正是服裝的需求量大的時候,有人圖新年新氣象,一年到頭就這個日子捨得買一套衣服穿,所以供給量都要比平時大一些。

周楠看她半天沒有回答,疑惑地抬起頭:“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周楠把桌子上的衣服拿了幾件出來,指着說:“這邊的衣服以我的標準的話都不合格,下次你要麼別找這些人幫忙,要麼就督促她們做好一些。”

恐怕連給季蘭君準備的那一套衣服,也在這裏面了。

不會是衣服有什麼毛病吧?

“周師說的是。”

“我看了一下,這是那個什麼……哦,蔡菊花做的,這人你熟不熟啊,正好給我介紹一下。”

“她以前倒是經常給廠里幫忙,人還挺好的。”

“我們怎麼知道,你過去就曉得嘞!”

廠里尋求外面幫忙拿到的衣服並不算打量,圖的就是一個積少成多,能在緊急情況下緩解需求量增加的情況。

“我說讓你介紹這個蔡同志給我認識認識。”

周楠卻不同意:“應該不會這樣,這衣服的版型一看就正,和其他幫忙的人還是有差別。你看,這針腳和版型都要精緻點,基本就是廠裏面這種質量的了,可能是以前做了漏網之魚,從我眼前溜走了,還好現在也不遲,你既然認識,回頭帶我去找一下她,恰好有事和她商量。”

肖茂春偷偷瞥了一眼,周楠指的大概有四五件的樣子,而且看樣子她也沒有單獨拿出來說的準備,只是單純的為了提醒她。

周師傅全名周楠,是服裝廠里大師傅之一,像肖茂春之流,只是服裝廠里的流水線工人,會的頂多是簡單的做衣服的技巧,但是像周楠這種,可是廠里的手藝人才。

原來還真是這個事……

那哪是蔡菊花做的衣服啊!她和蔡菊花兩個人商量整季蘭君,就是把季蘭君的衣服和蔡菊花的那套塞在了一起,而季蘭君的名字,則放在她準備的另一套不好的衣服上。

是不是這個好運就要砸在自己的頭上了?

肖茂春一邊走一邊想,期待着好事到來的同時,又在心裏默念壞事趕緊離開。

“嚴格點是一方面,我看你找的這些都是以前幫廠里做過的,對這些熟悉的人更要上心,不能因為認識就讓她們隨便隨便就唬弄過去了。”

肖茂春一時拿不準周師傅要認識蔡菊花是因為什麼,“周師,你怎麼突然想認識蔡同志?她就是在供銷社上班的那個蔡同志。”

前後不過幾秒,肖茂春的心情就堪比火冰二重天,一下從冷到熱,恰好周楠在這時看到她過來了,在站在桌子邊招了招手,說:“肖同志,你快過來看看,這批衣服是不是你拿回來的那批?”

肖茂春聽到蔡菊花的名字,愣了一下,“啊?”

這工作簡單,不費腦子還有點無聊,所以幹活的工人都是一邊手上動作,一邊嘴上嘮嗑。

周楠又說:“還有一個重要的事,你下次找人,就應該找這種手藝的,你看,這衣服一展開你就知道人家是有真水平。”

“是嗎?”周楠臉上帶着點困惑,也不知道是因為對蔡菊花本人產生的,還是對肖茂春口中“挺好”兩個字產生的,“不過以前我怎麼對她做的衣服沒印象,照理說衣服做得這麼好,我應該是能記得一些的。”

方才的期待被一盆涼水給澆滅了,肖茂春走過來,看到那批衣服上標的名字正是自己找的人,連忙點頭:“是、是我找的那批,周師,不會這些衣服出什麼問題了吧……”

沒能聽到周楠特地點出那件衣服來批評,肖茂春覺得挺可惜的,心裏頭嘆了口氣,表面上倒是毫無波瀾的點頭,“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盯得嚴格點。”

所以檢查衣服的時候用不上太多人手。

此時,肖茂春的腦瓜就像是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飛快地在大腦里搜索事情的解決方案。

許是這麼一暗示,她又記起來,周師傅是和她們一起檢查這次讓外面幫忙的拿回來的衣服。

這季蘭君也是運氣不好,讓她幫忙一次,還偏偏撞上了周師來檢查,她為季蘭君準備的那套衣服,可過不了周師傅這一關啊。

不管是制衣廠送貨,還是平日裏買東西,大夥都是經常去供銷社的,興許是想到了點什麼,周楠蹙起了眉頭,語氣頗為意外地說:“原來是那個蔡同志啊,看不出來她做衣服還真的有一套。”

周師傅她們雖然不管下面的一些瑣事,要是被查出她這裏除了大差錯,還推薦錯了人,那就不好了。

肖茂春揣着一顆激動的心走上前,腦補着是不是周師傅看中她的手藝,想提拔她或者收她為徒,肖茂春最近聽到其他人說,廠里的大師傅們最近在物色工人,據說是廠里有個大單需要他們做。

肖茂春和其他工人們一起把衣服全部放好,一件一件地抽出來檢查,然後確定好上頭標記好的名字,在表上打一個勾。

話是這樣問,但她自己比誰都清楚,裏面確實有出了問題的一件衣服,上面還正好標了季蘭君的名字呢。

肖茂春遲疑了那麼兩秒,頓時傻眼了。

說罷,周楠拿起桌上的另一件展開抖了抖。

甫一聽到周師傅叫自己,肖茂春先是驚喜地從位置上站起身,把手上的衣服放到一邊,應道:“來了來了,周師傅叫我啥事呢!”

肖茂春這裏正聽着別人說這次去找人幫忙的事,有同志突然喊了她一聲:“茂春,周師傅叫你過去一趟。”

肖茂春說:“可、可能是……是衣服太多了吧,這些衣服都大差不差的,看多了總會忘記一兩件特別的。”

周楠頓了一下,“供銷社的那個蔡同志?”又沉吟下來想了想。

如果這只是周楠單方面認成是蔡菊花做的衣服那就算了,這要是去找了人,發現蔡菊花做不出這樣好的衣服,那就不是要露餡了?

“啊……?”肖茂春連忙反應過來,“我、我是覺得這衣服好……好像不太像是蔡同志做的。”

“不像?那這上面不是標着她的名字嗎?”

肖茂春連忙乾笑了兩聲:“是啊是啊……當時我記得當時去收的時候,這好像不是蔡同志的那套。我和蔡同志是老相識了,她做的衣服我都印象比較深。”

說著,她連忙上去捧起衣服仔仔細細看了幾眼,最後咬咬牙道:“我記起來,這個是供銷社新來的那位季蘭君季同志做的衣服,因為以前她沒有給廠里幫過忙,這次要幫忙的時候我還看過她以前做的衣服,就是這樣走線的。”

周楠沒想到還會出現這麼個意外,現在已經不太相信肖茂春的話,“你到底記錯沒有?”

肖茂春非常不情願地說:“沒有,哪能記錯呢!這個季同志做衣服做得好,我有印象。不過不知道這名字為什麼標錯了,可能是當時有點急,她們正好都是供銷社的,就裝錯了。”

明明是想給季蘭君挖陷阱,沒想到現在她必須出來為她正名,肖茂春別提有不多甘心了。不過現在主動出擊總比最後讓周楠查出來是她這裏失誤的好。

顯然周楠也沒多想,人畢竟不是機器,工作中出現失誤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那下次可得注意了,這次只是裝錯,萬一下次丟了,人家浪費了時間,還得不到報酬,拿你的工資去付嗎?”

肖茂春一聽,知道這茬算是過去了,連忙認錯:“是,周師批評得對,還是我們太粗心了。”

“好了好了,那等你有時間,你帶我去找一個這個季同志。”

***

服裝廠找人幫忙的流程是確定人數以後,先收衣服,過兩天會統一發報酬。

在確認幫忙那天,季蘭君從肖茂春那裏聽說,做一件衣服可以分到一斤米或者半斤富強粉。

現在季蘭君家裏就她和兩個女兒,晚飯再多一個楊寶珍。兩個女兒現在的食量都比以前大了不少,但小孩子,吃也吃不了太多,每個月從供銷社領的東西就足夠填飽她們四個人,服裝廠這邊幫忙得到的東西,可以給兩個孩子加點餐。

距離衣服收上去后已經過了兩天,她早上一來供銷社,就聽人說今天廠里會來人給她們發東西。

具體時間和怎麼操作季蘭君沒聽清楚,乾脆就去找在供銷社幹了些年頭的蔡菊花問。

蔡菊花在這邊幹得久了,幫忙的次數多,一般都是她帶頭領着大家去領東西。

但她顯然不是那種對季蘭君的問題無私回答的人,而是愛答不理地說了句:“在供銷社裏等着就行了,廠里要給這麼多人發,我哪裏知道什麼時候到供銷社這邊來。”

季蘭君抓住重點:“也就是說,廠里的人是親自來供銷社嗎?”

“差不多是這樣,我也不清楚今年會有什麼變化,”蔡菊花十分不耐煩,“你擔心這麼多,還不如想想你的衣服人家收不收,被退回來才是白忙活了。”

季蘭君笑了笑,“這個就不讓蔡同志操心了。”

蔡菊花看着季蘭君轉身離開的背影,聳肩冷笑一聲,嘀咕着:“到時候打白工可別哭鼻子,廠里可不會讓你鬧的。”

也不知道季蘭君聽到沒有,她腳步也不停,去找了個燒起蜂窩煤的角落烤火去了。

等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在午飯前,服裝廠的人來了。供銷社這邊幫忙的人多,周圍幫忙的都會聚集在供銷社一起把東西領了。

服裝廠那邊來了好幾個工人,大包小包的扛着米和富強粉。蔡菊花在人群中瞥到肖茂春,趕緊站起身沖她招手:“茂春,茂春,你們來啦!”

語畢,她連忙朝那邊湊過去,供銷社的其他員工見狀,也都跟着蔡菊花一起迎上去,爭取拍個前面的隊,早點把東西領到。

肖茂春今天是和周楠一起過來的,她先和蔡菊花打了個招呼,蔡菊花注意到她身邊穿着中山裝的女人,悄聲問她:“這也是你們廠裏面的?”

肖茂春說:“忘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們廠里的周師傅,和我過來找人的。”

一般能在廠里被稱作師傅的人,那肯定是有點手藝在身的。蔡菊花立馬變成一副諂媚模樣,就要和周楠握手:“原來是周師傅啊,是來我們供銷社找人嗎?供銷社我熟,如果有需要別怕麻煩,直接叫我幫忙就成。”

周楠和蔡菊花握了握手,“我還真是來供銷社找人的,請問一下季蘭君季同志今天在不在?”

“季同志?”蔡菊花一愣,隨即心裏就樂開了花,同時還向肖茂春遞去一個得逞的眼神。

沒想到這肖茂春整人還真的有一手,能讓服裝廠的大師傅親自來找季蘭君的麻煩,看季蘭君以後還有什麼臉在這裏混。

不對,自從她離婚以後早就沒臉了,接下來就看她能厚臉皮到什麼程度。

蔡菊花心裏幸災樂禍着,表面則是做出一副擔心的模樣:“蘭君今天在呢,周師傅,我們蘭君這是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廠里的衣服沒有做好啊?哎……她也是第一次做這個,可能不太熟練,如果是真的沒有做好,我代她給你們道個歉。”

蔡菊花期待着周楠當著所有人說季蘭君衣服做得不好的場景,可誰知,周楠眉頭一蹙,一臉奇怪道:“誰說季同志衣服沒有做好?”

“呀……也沒有人說,只是她畢竟是第一次幫忙,做得不好也情有可原。”

周楠更奇怪了:“第一次幫忙不代表是第一次做衣服,我看季同志的手工就不比我們廠里的其他師傅們要差。”

“她……”蔡菊花還想假惺惺地幫季蘭君說幾句話呢,周楠這發言卻把她接下來的話都°回去了。

不比廠里的其他師傅差?

她沒聽錯吧?就季蘭君?

肖茂春生怕蔡菊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在周楠身邊道:“周師,我看到季同志就在那邊,我們直接去找她吧。”

周楠說:“走吧。”

蔡菊花不可置信地望着這兩人朝季蘭君的方向走去,周楠見到季蘭君,還笑着主動和她握了手,態度可比剛才對她熱絡多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給季蘭君換了套不好的衣服嗎,她還指望着看季蘭君給制衣廠打白工的笑話呢,怎麼現在居然是個大師傅來找季蘭君?

蔡菊花盯着那邊看了半晌,這頭已經把米和富強粉卸下來開始發給大夥了。

等到有人拍了拍蔡菊花的肩膀,她才反應過來。

朝周楠身邊的肖茂春使了兩個眼色,對方像是沒看見她似的,趕緊把目光給轉移開了。

蔡菊花氣得要死。

這肖茂春辦事就是不靠譜,還不如她呢!

***

“您的意思是,年後需要這一批衣服,但是做工要求比較高,所以希望我幫你們一起加工嗎?”

在季蘭君這頭,她聽完周楠的話,反問了一句。

周楠點點頭:“嗯,這批貨其實量不大,但是廠子裏特別吩咐下來的單子,我們才打算單獨加工,我一看你做的衣服,就知道這是你的老手藝了,要是你願意的話,我會儘力和你們主任溝通一下,借用你幾天,在廠里還給你包吃包住。”

“去幫忙倒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就是時間上要看你們怎麼安排。包住倒是不用了,我家裏還有兩個閨女,晚上怎麼說都要回去一趟的。”

“這樣啊……”周楠說,“其實我們時間沒有那麼緊張,過完初八,一周時間把衣服全部做出來就可以了。如果你是擔心供銷社這邊,我們廠里會幫你出面處理,至於其他的,就看你有沒有不方便的。”

“你們都能幫我把供銷社這邊解決完,我也找不到其他不方便的地方了。”季蘭君笑着說。

周楠聽她這個口氣,就知道她算是答應了。

季蘭君問:“不過,這是你們廠里的單子,怎麼又會找外面的人幫忙呢?”

周楠也是個爽快人,既然是來找人幫忙的,對方都有合作意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這是廠裏面安排的,因為主要是做軍裝和中山裝,走流水線的話,有些工人一磨洋工,這裏出點問題那裏出點問題就不好辦了,而且既然是好好做軍裝了,那肯定要穿着舒服啊。所以廠里才分了一批人專門負責這塊。我看你做衣服是個認真的,正好又缺人手,才來試試運氣,看能不能把你請過來。”

季蘭君被她這一通話給說得不好意思,“您言重了,被您挑中是我的福氣。”

“哪裏有什麼福氣不福氣,你要是沒這手藝,我想挑還挑不中你呢。”對於周楠來說,做衣服是她謀生的手段,也是她的這一生的意義。

或許是手藝人獨有的執着,她希望有這份手藝的人都能把自己的技藝發揚光大。

所以看到季蘭君做的衣服時,她就想見見這個人,至於對方願不願意接她的橄欖枝,那是對方的事,她只需要做到自己做的就行了。

年後去幫忙做衣服的事就這樣敲定下來。

畢竟季蘭君是來幫忙的,周楠承諾,到時候只要她願意,甚至可以帶着兩個女兒去廠里住幾天,反正時間也不長,除了吃住以外,她幫忙的報酬也不會少。

當晚,季蘭君就把這個好消息給楊寶珍和兩個女兒分享了。

喜悅和喜樂還不到操心家裏柴米油鹽的時候,只知道媽媽因為衣服做得好,被人叫去幫忙了。

光是衣服做得好這點,就足夠讓兩個女兒感到驕傲。

楊寶珍則是有別的想法:“回頭你去服裝廠,供銷社這裏就不去上班啦?”

“廠里和供銷社的人熟,他們會先交涉,如果供銷社覺得忙,少不了我這個人手,那我就像之前一樣,把衣服帶回家做,都是一樣的。只是說去廠里,可以用他們的機器。”

楊寶珍道:“那這樣你會不會太累了?”

“沒事,這個和以前我在家裏做的那些比起來,不算什麼。”比起現在,當年她在竇家乾的可都是實打實的體力活。

早上起來背着虎寶去上工,回來準備一家人的飯菜,吃完又要照顧孩子,幹什麼不比現在累啊。尤其是在過年時,竇家親戚多,每次都是她在廚房裏勞作了一整天,吃飯時還不能上桌,相比之下,現在可真是幸福多了。

楊寶珍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蘭君,你要是覺得累,別擔心麻煩你嬸子,有什麼就說。喜悅喜樂乖,我隨時都能幫你帶,家裏這些活我也都能幹的。”

“楊嬸,你這是說得什麼話,這是覺得我缺個保姆呢,”季蘭君嗔道,“我現在年輕,就是該多幹些活的時候,供銷社有時候閑起來,就是從早上坐到下班,一直這樣坐着我才會生鏽呢,而且廠里福利好,到時候我幫完忙,拿到布票就一人給你們做一套新衣服。”

喜樂自從上次看到娘穿了旗袍后,就對漂亮的衣服有了很大興趣,聽見新衣服,她猛地抬起頭,一臉希冀地看着季蘭君,“娘,我們的新衣服可以做成上次你穿的那種嗎?”

季蘭君被她嚇了一跳,“噓”了聲:“娘不是給你說了嗎,不準再提上次的衣服了,這次娘要給你們做另一種好看的新衣服,到時候你們穿了,可以去村裡到處逛!”

喜樂的眼睛更亮了:“真的嗎?下次穿的新衣服可以穿出去啦?”

“當然了,不過你們要和娘約定好,娘工作的那幾天,一定要聽楊姥姥的話。”

喜樂說:“好!”

喜悅問:“娘,那我聽話的話,能不能把新衣服換成油渣呢?”

自從上次季蘭君熬豬油炸了油渣后,油渣成了喜悅小饞嘴的新寵。她最喜歡的就是把油渣放進餅子裏,一口咬下去後面餅的香氣裹着油渣味,那別提多好吃了,可是上次的油渣吃完以後,娘說家裏沒有了,得等到下一次。

不知道她這次聽話的話,有沒有油渣可以吃呢?

季蘭君看着小饞貓和小臭美,笑着對楊寶珍說:“楊嬸,你看,我這還沒有開始去幫忙,這兩個小傢伙都想好了怎麼花錢了。”

楊寶珍捏了捏喜悅和喜樂的小鼻子,假裝凶道:“你們就不會心疼你們娘!”

***

接近年底,家家戶戶開始為過年忙碌了起來。

冬天大隊裏都不用上工,歇息了一段時間,則是為慶祝春節開始準備。

供銷社最近開始忙了起來,請了幾天假的江敏也從老家回來了,瞧她笑容滿面的,季蘭君估摸着這次她應該是把曾家人說服了。

誰知,江敏一回來,則是給她說:“蘭君,我給你說,這次我回我爸媽那兒了。”

這個倒有點出乎季蘭君的意料,她問:“你上門去找他們了嗎?”

“嗯,一開始他們還不肯見我,說當年是我沒有選擇他們的。”

“那後面他們怎麼同意見你了?”

江敏害羞地摸了摸腦勺:“就靠臉皮厚唄,那畢竟是我爹媽,看我承認錯誤了以後,還是心軟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

“我就是覺得當初的自己太笨了,可能兒女就是爹媽的債,經過這次以後,才知道我爸媽是真的為我好,以後不管怎麼說都要好好對他們。”

有時候人就是要撞到南牆才回頭的。

季蘭君不知道當初江敏和家裏人鬧成什麼樣,但聽到她這樣說,多少能猜出來當時也給她分析過好歹。

可惜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女人是聽不進去這些的,只有她真的經歷了,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婆家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江敏說:“也就這個樣子吧,躍進他爸說我現在不願意生就暫時不生了,等到以後再說,我婆婆還是不願意過來,但像你說的,這樣也挺好的,我還不太願意和我婆婆住一起。她那邊讓躍進他爸自己去做工作,我就專心過年了。”

“這樣也好,反正快過年了,什麼時候過完年再說。”

“對呀,你有沒有要買的東西,等我們休班了一起去買去。”

“好啊。”

供銷社不是像工廠里傳統的做六休一,這邊畢竟每天都要有人看着。

季蘭君和江敏調了同一天班休息,兩人都帶着孩子到鎮上來準備年貨。

江敏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喜悅和喜樂了,今天看到兩個小丫頭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同款的圍巾帽子,只露出一張小臉,一時還沒有認出誰是誰:“我怎麼覺得你家喜悅和喜樂都長胖了,還比我剛見到她們的時候白多了呢。”

“一個冬天沒有太陽曬,是該白回來了。”

“是啊,我還記得你剛來供銷社帶着她們的時候,又黑又瘦,跟猴子似的。”

喜悅辯駁道:“江阿姨,我和喜樂才不是猴子呢。”

“好好好,怪我說錯了,你們不是猴子,”江敏笑道,抬頭看向季蘭君,“這肯定就是喜悅了。”

季蘭君“哈哈”笑了兩聲。

二人帶着孩子先去副食廠。

過年的東西都不好搶,每天一大早,副食廠就有人排着隊賣肉。畢竟有些人家一年就這麼一次吃肉的機會,大家都想挑點好的。

季蘭君他們來得晚了,新鮮肉基本都被選完了,只先買了一尾魚。季蘭君在心裏算着這幾天和過年時要吃的菜,挑了一點山貨,把手裏的糧票用完,看着那些想買又不能買的東西,她都只能望洋興嘆。

有錢卻不能買的感覺太難受了。

在副食廠里逛完,原本有些生疏三個孩子已經打成了一片。

曾躍進今天出來時帶了一架他把做的木製飛機,一路上和兩個妹妹換着玩。

季蘭君和江敏兩人去挑了一副對聯,時間就差不多到中午了。

帶着孩子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午飯,兩家人今天的年貨就買到了這裏,季蘭君帶着喜悅喜樂回了家,午休起來后,便去隔壁叫楊寶珍過來一起貼對聯。

季蘭君的對聯買了兩幅,打算也給楊寶珍的門前貼一副。

兩個人熬了漿糊,把對聯放在桌子上展開,喜悅和喜樂就趕緊湊過來看。

以前她倆也看過家裏貼對聯,但是兩人都不識字,貼對聯是大人的工作,就只能在旁邊傻乎乎地看着,什麼忙也幫不上。

季蘭君把對聯展開后,望着桌邊一臉好奇的女兒,指着上面的字說:“楊姥姥之前是不是教過你們寫字了,你們誰要是認得的字多,就可以和我們一起貼對聯。”

小孩子對這些新奇的東西總是充滿好奇。

喜悅和喜樂一聽,趕緊把對聯看了一遍,前者立即舉起了手。

舉手是楊寶珍教她們的,當她們要回答問題的時候就可以把手舉起來,誰先舉就有先回答的機會。

季蘭君說:“那喜悅先說。”

季喜悅指着一個橫批道:“娘,這個是土羊女心。”

季蘭君懵了:“什麼?”

小丫頭估計是意識到她錯了,吐了吐舌頭,指着橫批上的字一個一個說:“土、羊、女、心。”

楊寶珍看她小指頭在春聯上指過,“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喜悅,那個叫吉祥如意。”

季蘭君感覺到了深深的不解:“你是怎麼把吉祥如意認成土羊女心的?”

喜悅理直氣壯道:“是楊姥姥說,如果不認識字的話,那就讀一半。”

神他媽讀一半。

季蘭君又問:“那你說,這個的一半到底是土還是士呢?”

喜悅撲上前,看着橫批上的吉字,半晌過去,用着一個小大人的口氣感慨道:“哎,早知道我就讀成口字了。”

季蘭君:“……”

楊寶珍又被她這語氣笑得合不攏嘴,然後拍了拍喜樂的頭說:“喜樂,你認出幾個字了?”

喜樂瞅瞅楊姥姥,又瞅了瞅她娘。

過了幾秒,她伸出短胖的食指,指着其中一個字喊:“樂!”

楊寶珍最先教她們寫的字就是她們自己的名字,所以喜、悅、樂三個字是兩個小丫頭最先認識的。

楊寶珍問:“還有沒有其他的呢?”

喜樂說:“只有樂,其他的我不認識。”

“那你怎麼不像喜悅一樣認半邊呀?”

喜樂小丫頭眼珠一轉,篤定道:“娘說要認識得多才讓我們貼對聯,喜悅全部認錯了,那就是零,我只要認得一個字就比她多啦。”

季蘭君還沒來得及誇獎這個小機靈鬼,喜悅就先急了:“才沒有,我認得四個字!我說了土羊女心!”

“但是你說的都是錯的呀,錯的就不能算。”

喜悅哼了一聲:“那我也認得的字比你多!”

瞧她倆還差點急眼了,楊寶珍哄道:“好好好,你們兩個都有很大進步,那喜樂貼家裏的對聯,喜悅貼姥姥家裏的對聯好不好啊?”

看得出這段時間楊寶珍和兩個孩子的關係處得十分融洽,這一哄,二人頓時就消停了。

把漿糊準備好,四人拿着楊寶珍家的那副對聯去了隔壁。

楊寶珍把梯子搬出來,又教喜悅怎麼在春聯背後抹漿糊。

把漿糊塗好,她和季蘭君扶着梯子,讓喜悅爬上去,剛把橫批貼完,季蘭君就聽到院子外有人熱情地喊:“蘭君啊,你們在貼對聯啊?”

認出聲音的瞬間,季蘭君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去,發現自己還真沒有認錯人。

夭壽了,趙淑怎麼主動來找她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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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照組親媽覺醒后[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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