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本事沒有半點,倒是擱這矯情上了。
看到父母在她面前這麼一唱一和,季怡晴臉上的神色越發冷淡。
季父季母是普通人,家裏一直過着平淡沒什麼波瀾的日子。他們的想法和老一輩一樣,孩子小的時候,他們供吃穿、讀書。
等大了,就為兒子娶妻,送女兒出嫁。
季怡安學習不好,又坐不住,高中沒上完就退學入了社會。他從小就愛折騰也算是能吃苦,最後跟人學了修車的手藝。
季怡晴讀書很好,身為家長,季父季母有時也會感慨,會讀書的為什麼不是季怡安。畢竟季怡晴是個女孩子,以後是要出嫁的。
季父季母是那種很普通很典型的家長,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兒子會給他們養老,是家裏的頂樑柱。
老兩口倒不會因為這個原因阻止季怡晴讀書,但難免會替兒子可惜。
季怡安對季怡晴很好,什麼時候都會想到這個妹妹。非常支持她讀書。還經常在父母跟前說,光耀他們老季家門楣的事要靠季怡晴了,惹得父母笑罵他沒出息。
言下之意,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老太太一臉怒氣,憤憤不平道:“你們看看,這說的都是什麼話。怡安,你這個妹妹變了……”
老太太神色不好看:“那怎麼一樣……”
老太爺苦着個眉頭道:“你媽也是心疼孩子就多說了兩句,你別在這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我們不提這個了還不行。”
老太太不說話了。
但近兩年,老兩口心態越發不平,他們總不自覺地拿季文思和蘇淺易、蘇靖進行比較。家庭條件作為一個硬性部件,很多時候蘇淺易和蘇靖很輕易擁有的東西,季文思卻想得到都很困難。
也可以說季文思的心高氣傲和敏[gǎn]自卑就是被這麼養出來的。
當時她除了包攬季文思上學所需的筆記本等動物品,明面上又拿了五位數的紅包。私下又轉季文思轉了三千塊錢給他零花。
於是她看向父母不咸不淡道:“文思的升學宴沒有大辦,好在我們一起為他慶祝了。”
蘇淺易這話一出,場面頓時沉靜下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里的嘲諷。
季怡晴對此事一直心懷愧疚,心裏一直都記掛着季怡安。
她和蘇閑結婚後還幫着季怡安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修車行,掙錢不說多少,但生意是自己的,至少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因這事,老兩口越發心疼兒子。
季文思臉紅得像是要燒起來,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尷尬兩個字。
季文思姓季,是他們老季家的根。
對此,季怡安很感激,季父季母卻覺得理所應當。畢竟季怡安的腿是為了她才會落下殘疾,她有能力多幫襯點也是應該。
如果他們真為季文思的將來好,就不該是這養的態度,這養對季文思一點好處都沒有。
人都會老去,季文思和蘇淺易、蘇靖是表兄弟,他們要打交道的時間很長。彼此心裏有了厭煩和隔閡,日後又該怎麼相處呢。
想到這些,季怡晴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火氣,今天是蘇淺易的升學宴,這種場合說這樣的話,這和故意給他們難堪有什麼區別。
季怡安皺着眉頭道:“媽,這和妹妹變不變有什麼關係,你就不該說那話。”
蘇靖震驚的看向季文思震驚:“我爸總說我成績差,這麼看來我和表哥也沒差多少。”
後來因為腿的事,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季怡安也沉默了不少,最後和相親對象結了婚。
可季怡晴自認為在物質方面沒有虧待季文思,就這樣老兩口還時不時敲打她,難不成還要讓她把蘇家的產業送給季文思不成。
她作為姑姑,自認為心意到了。
季父季母年齡越大心思越重,越發偏愛季文思,所以這兩年是想法設法的給季文思撈好處。
季怡晴發現這些后就有些疏遠老兩口,她家孩子包括她在內吃穿用度的確非常好,蘇閑會拍來一些珠寶首飾給她,蘇淺易的升學宴可以請酒店高級大廚來家掌勺,蘇靖也可以買限量版的球鞋,甚至她一個包都可能上六位數。
因心中有火氣,蘇閑和季怡晴也沒客氣,招來了一個家裏的傭人過來,就帶着蘇淺易和蘇靖離開了。
季怡晴高中時被學校里的小混混糾纏,季怡安接到電話時正在修車,心急操作不當被砸到了腿。雖然經過手術治療,但還是落下了輕微的殘疾。
季怡晴有些訝異他說話這般直白,蘇閑則不動聲色的瞅了他一眼,在狀況之外的蘇靖默默計算起來。
眼瞅着老太太一臉恨不得抱着季文思大哭一場的表情,季怡安道:“媽,這是蘇淺易的升學宴,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你要是真心來祝賀,那咱們就坐下,你要是不舒服,咱們就回去,妹妹和妹夫不會怪罪。”
“表哥的分數我具體記不清了,不過要真是再提高個一兩百分,不說考上京城大學,就去錦城大學讀書,我們就不只是表兄弟還會是師兄弟。要真是那樣,就算舅舅不同意辦升學宴,外公外婆也不會同意的。”
甚至到現在,如果細看還是能看出走路有點顛。
“外婆說得對,是不一樣。”蘇淺易淡淡開口:“當時我們去的時候,舅舅說表哥就考了那麼點分數,還不夠丟人現眼的,當不得我們來一趟給他祝賀。”
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本事沒有半點,倒是擱這矯情上了。
非要鬧騰,那就是自取其辱,反正考那麼點分的也不是他。
在這樣的心思下,季父季母對蘇淺易和蘇靖也很好,但在他們所以在他們眼裏,季文思才是真正的心肝寶貝。
老兩口有些難看,在他們看來,蘇淺易就是在當眾羞辱季文思。季怡安一臉頭疼,見他們還要繼續糾纏下去,便先一步道:“就是,考成那樣沒挨揍就是好得了。客人都來齊了吧,咱們都是一家人有話找個時間好好說,你們快招待客人去吧。”
蘇淺易報的就是錦城大學,他聽蘇閑提過一嘴錦城大學的錄取分數線,在此基礎上減去一兩百分……
對此蘇淺易倒是覺得沒什麼,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拿他家來說,他也是爺爺奶奶的心頭肉。
家庭條件的差異是客觀存在的,若是靜不下心;
季文思低着頭小聲道:“爺爺奶奶,都怪我不爭氣,讓你們受委屈了。”
一看孫子這麼爭氣,老太太和老太爺可心疼壞了。
一旁的季怡安看得直搖頭。
蘇淺易很快把他們丟在了腦後,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和蘇閑交談的男子身上。這人名叫溫寒,他是溫氏集團董事長溫迎青第一任夫人生下的孩子,也是溫迎青的長子,比蘇閑小上幾歲。
溫迎青娶過三任妻子,每個留留下幾個孩子,溫寒這一脈的人最少,也最不受看重。
溫迎青最看重的是最小的兒子溫簡,據說溫簡出生那年,溫迎青病了一場,最後溫簡出生后不久,他的病也徹底好了。所以溫簡併不只是溫迎青的老來子那麼簡單,更多的是他的福星。
所以溫寒即便是長子,他在手下都是一些不怎麼掙錢的公司。反觀溫簡,自小就生在金窩裏。
溫氏集團涉及房地產、文化傳媒、生活用品、高科技等領域,是個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
前幾年蘇氏剛剛進軍房地產時,和溫氏有過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
後來有人想要坑剛入行的蘇氏,溫迎青還特意派人提醒了蘇閑。事後蘇閑前去道謝,溫迎青只說隨手幫了下忙,並沒有其他意思。
一直以來溫迎青對蘇氏的態度就是比較欣賞,更深層次的交往沒有。這樣的合作對象,又有幾個人不喜歡。
誰也不曾想溫迎青這個溫家掌託人長得一臉慈悲相,卻有着一副蛇蠍心腸。
當年蘇氏和溫氏合作關係並沒有太過深入,兩家的交情也並沒有因為曾經的事變得更加親密深厚,這份恩情蘇閑卻記在心上。
這兩年溫氏逐漸把生活用品這一塊從集團剝離出來,又同蘇氏合作起來,雙方合作很是很愉快。
誰又能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長久的連環計。
一年多后蘇氏內部進行各種評估下拿了一塊地皮,準備開發成高端小區。
蘇氏地產的名聲放在那裏,小區內部設計合理漂亮,效果圖一出交定金的就不少。結果誰也沒想到臨近開盤,突然有傳聞說政府會在附近不遠處規劃出一個墓地。
這個傳言一出,瞬間沒人願意購買那裏的房子,交定金有多熱鬧,退房的就有多熱鬧。
蘇氏因此有所動蕩,但這並不會讓蘇氏陷入崩潰危機,而蘇閑也在找人打聽墓地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要有耐心一點,總能想辦法把損失降到最小。
結果還沒等蘇閑落實墓地的情況,廠房失火燒了不少人和所有的貨物。
廠房失火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需要大筆賠償不說,還因此引起了廣泛的社會問題,蘇氏一夜之間被人形容成為了利益不顧工人生死的企業。
很多人在網上對其進行口伐筆誅,蘇氏瞬間就是泥溝里的臭水,被人多看一眼似乎就會髒了眼。甚至還有人質問蘇氏消防是怎麼過關的,這裏面有沒有其他利益問題。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趕在一起,加上一些股東的吃裏扒外,蘇氏資金面臨斷裂,所有人避之不及更有人開始落井下石。
焦頭爛額間,蘇閑和季怡晴在那段時間相繼出事,蘇氏猶如一盤散沙徹底倒下。溫氏直接把蘇氏大部分的產業給瓜分走了,也順勢接手了蘇氏拍手裏的那塊地皮。
沒過多久墓地的事也落實了,離那塊地十里處建的是烈士公園。
若是普通墓地,眾人心裏肯定膈應,但對烈士,大家都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
溫氏賣房子的宣傳語也變成了烈士守護,安然入眠。
房子一時大熱,溫氏還出了一系列的政策,交過定金的顧客他們承認,可以繼續購買房子。曾經要退定金的都樂壞了,紛紛開始稱讚溫氏,把它形容成救世主。
他們說要不是溫氏出現,他們的血汗錢就要流幹了。
溫氏踩着蘇氏的血博了一個好名聲,輿論一片大好。
那場大火和溫氏有沒有關係誰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事後季文思搭上了溫氏小公子溫簡的這條船是真的。
季文思羞辱蘇靖的視頻里,就有溫氏小公子的身影。
不過季文思也只是一枚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蘇淺易覺得溫氏留下他就是有朝一日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他跑出來。
這不,蘇靖吸毒殺人的事一出,罪名都落在了季文思身上,溫氏乾乾淨淨退場。
蘇淺易也曾想過溫氏為什麼這麼做,後來他想明白了,沒有為什麼,溫氏就是想吞了蘇氏。因為溫氏的確很龐大,只是龐大之下有太多人事上的漏洞。
若要改革太難受到阻力也不會小,若一直不改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會出現問題。
蘇氏不同,蘇氏剛剛轉型全面發展,還是正在騰飛的公司,部門和人員配置都比較合理明朗。吞了蘇氏直接就有了一個新型且沒有太多複雜關係的溫氏,可以省去很多人力和物力。
那些事同溫寒並沒有太多關係,因為他知道國內沒自己什麼位置,很早就去國外打拚開拓新的市場。
在蘇家出事那年,溫寒在國外遇到槍擊,命保住了,眼瞎了一隻。
那年蘇靖和季文思死了,蘇淺易腦部受傷,在現場的溫寒陷入了毒品醜聞,雖然事後毒品的事全部被潑在了季文思身上。
但從那時起溫寒和溫簡開始了爭權,後來溫迎青病故,溫簡被溫寒死死摁在手裏。
想來謝景安能帶着他安穩度過那麼多年,也是兩人爭奪權勢溫簡無法顧及到他的結果。畢竟誰會把一隻螞蟻看在眼裏。
可命運就是這麼奇特,他臨死前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大概是蘇淺易的目光落在身上太久了,溫寒朝他望來。
蘇淺易不躲不閃的迎了上去,他在蘇氏破產後歷經了最艱難的一年,那一年把他的心智和忍耐力都磨平了。
所以即便是對上溫寒這種老狐狸的,他也有把握溫寒看不出他所思所想。
溫寒的確沒有想太多,他以為蘇淺易不大認識他,所以才這般打量。
於是他主動朝蘇閑笑道:“這就是今天的主角?真是年輕有為。”
蘇閑笑着玩笑道:“我這就是老父親心態,孩子就算不是特別優秀,也總忍不住想要炫耀。溫總見笑了。”
“哪裏,我家那個要是有你們家孩子一半省心,我也樂意炫耀。”溫寒道。
這話聽聽也就算了,蘇閑並不會當真。其實他也沒想到溫寒會親自前來,兩家是有不錯的合作,平時都是公事公辦,公司之間的對接也有特定的人選。
以溫氏的地位來說,溫寒今天能親自來,那絕對是給足了蘇家面子。
他們說話期間,蘇淺易一直默默聽着。
站在溫寒身邊,他表現的十分冷靜,畢竟有些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可以合作的對象。
——
宴會很順利,就連季家老兩口都沒繼續鬧出什麼么蛾子。
也是,他們想鬧,季怡安也不會讓他們鬧起來。前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實力,在這些人面前鬧騰,無疑是給別人看笑話。
賓主盡歡,宴會結束,蘇淺易跟着父母把客人挨個送走,最後剩下了季家老兩口、季怡安和季文思。
若是隔着以往,季怡晴肯定要開口讓父母留下住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她心裏不舒服,就沒有說這話。
蘇靖有些困了,同蘇閑說了聲就回房睡覺去了。
季文思隨意看了眼自己送蘇靖的球鞋被隨意擺放在門口的鞋柜上,他微微垂下眼。
大家都沒有開口,老太太笑着說起了季文思談女朋友的事,說兩人的感情極好。
這是個喜事,季怡晴也不會因為老兩口的態度同他一個小輩計較,於是看向季文思笑着說:“那太好了,等哪天一起吃個飯。”
季文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等過些日子,我帶她來看姑姑。”
一旁的蘇淺易垂眸,冷冷的想,今天的重頭戲來了。
這不,老太太的聲音隨即響起,她嘆了口氣:“女孩子我們見過一次,學識長相都挺好,家庭條件也好。女孩還說她家房子多,以後結婚可以隨便挑一套住。”
“文思是男人,哪能住人家女孩子家,我想着咱們怎麼著也得準備個大房子,總不能委屈了人家。你們是搞房子的,手上有沒有地段環境都好的大房子,讓文思結婚時先用一用。”
此話一出,眾人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