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
宋天羅:……
掐了掐人中，好氣！
圍觀的幾位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宋天羅長相確實一般，矬短胖，皮膚還粗黑粗黑的！
“你敢蔑視本官！”
長相這種東西，父母遺傳，娘胎裏帶出來的，但被人公然嘲笑，心裏還是難受。
佳寧郡主捂着包了厚厚紗布的傷口，另一隻手朝周夕夕那邊指着。
“宋黑胖子！給本郡主治她的罪，刺殺本郡主，不敬朝廷官員，狂妄自大，最好把她關牢裏去，找個全是耗子的地方，還要打她板子，打得她站不起來！”
圍觀群眾倒抽一口冷氣。
真見識到了皇親國戚的厲害之處了！
宋天羅本來順了一口氣，被這句“宋黑胖子”喊得，又差點厥過去。
可人家是郡主，咱也不能問罪不是！
統寶此時有些怕了。
【宿主！咋辦？喜枝去搬救兵了，可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呀！您不會真要被打了吧？
剛剛統寶我查了一下，這位宋黑胖子身份可不一般呀！
說來他跟嘉寧郡主還沾了表親。】
周夕夕:【哦？啥親，說來聽聽！】
系統：【他是譽王妃小姨夫的表姐家二房姨太太的堂姐的表弟！】
周夕夕：……
起開！就這關係，天上掉一板磚砸中一個，這關係都比他親！
宋天羅朝佳寧郡主一抱拳。
“郡主放心，本官定依法辦案！”
說完，剛還和顏悅色的態度，立馬來了一個720度大轉彎，黑臉朝周夕夕看過來。
“你！報上名來！”
周夕夕心說，報就報，誰怕誰。
“我是當今皇帝他親姑姑家侄女婿家哥哥的侄子的未婚夫人！”
眾人：……
宋天羅掰着手指頭數了一遍，差點給這幾個身份跪了！
周夕夕又補充一句。
“哦！實在抱歉，說的有點繞，我是鎮北將軍府四姑娘，也就是鎮北將軍跟夫人鄭氏所生兒子在十五年前收房姨娘柳氏所生之女，姓周，名夕！”
眾人:……
宋天羅掰着手指頭繼續算！
靠！不就是將軍府的小庶女！
“就這身份還敢刺傷譽王唯一女兒佳寧郡主？
還敢在堂上公然叫板本官！”
宋天羅常年辦案，一嗓子吼的很有力度，又將周圍眾人下了一大蹦！
“好威武哦！嚇死個人！”
其中有一位婦人懷裏抱着一個奶娃娃，被這位黑面大嗓門一吼，嚇得哇就哭了！
“娘親，好怕怕，咱家大門口的丑爺爺咋跑出來了！”
大門口？
丑爺爺？
眾人一想，還真相似！
佳寧郡主已經沒有多大耐心，她今天快氣死，還快累死了！
“宋黑胖子，你咋這磨磨唧唧！趕緊找人把她抓起來，關牢裏去，我要讓她當街給本郡主磕頭賠罪，還要打她五十大板子才能放出來！”
宋天羅開始頭疼，這位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呀！
“是是！”宋天羅忙應道。
“來人，給本官將這個周家庶女拿下，關關牢裏去！找那間耗子最多的又臭又潮濕的牢房！”
宋天羅話落，便進來兩個兇巴巴的官兵。
周夕夕冷冷一笑。
“宋大人，你可想好了，我這要進了牢裏，你再請我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宋天羅一愣，他還沒見過小小年紀就這般囂張的小庶女。
“廢啥話！本官辦案，證據確鑿，又有證人，還能冤枉你不成！看在你一瘦弱小姑娘份上，今日這板子本官先給你留着，待明日一起補上！”
周夕夕活了兩世，還真是第一次進這種叫做“牢”的地方。
不過倒是挺新鮮！
只要忽略了那股怪味，周夕夕還真想多體驗一番。
統寶用了凈化系統給過了十一遍這周遭的空氣，這空氣還是令人做嘔。
周夕夕進了一個單間。
可不要認為這是對她的特殊優待，因為所有牢房裏再找不出比這間更髒亂差的地方。
周夕夕進來，先拿帕子遮住鼻孔，藉著昏暗的小豆油燈朝地下看了一眼。
火~~
這宋黑胖子果然聽話，給她找了一間耗子窩！
這地下密密麻麻跟黑豆子似的，可不全都是耗子巴巴呀！
“姑娘，你這是犯啥事了？咋被關這種地方了？”
這片牢房關的全都是女犯。
這會兒，跟周夕夕說話的是一位看上去也才三十齣頭的農婦，這農婦身邊還躺着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娃娃，小娃娃太過瘦弱，躺那就只有那麼一條條。
“哦，在自己門口遇到一隻母狗，我趕她走，結果被咬了一口，我一氣之下打了她幾下，結果發現那母狗是皇親國戚。嗨！就這麼倒霉給抓起來了！”
婦人：.
周夕夕找了一塊還算乾淨的茅草堆坐了下來。
“不知這位嫂子如何稱呼？”
周夕夕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婦人有些怯生生的。
“俺男人姓高，村裡人都叫俺高嫂子，俺比姑娘大，姑娘也這樣叫吧。”
周夕夕一聽這口音，便知道這位高嫂子不是本地人。
“高嫂子，你是哪裏人，咋帶着孩子還被抓進來了？”
周夕夕也實在無聊，閑來找人說說話，好打發時間。
說起這事，高嫂子擦了擦眼角。
“說起來話長，俺們住在西北高家莊，去年鬧災，鄉里顆粒無收，都出來要飯了，半路上俺和男人走丟了。
後來聽說京城這邊收留難民，還給吃穿住，俺就想着帶着孩子過來，等俺男人也聽說了也找過來就好了！
可是，俺卻不知道那其實就是人牙子騙人的話，她們看着俺帶着孩子，也賣不出好價錢，就在半路上把俺扔了。
後來俺一路要飯就到了京城，來了才知道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裏可真好看，老百姓穿的吃的都是俺做夢都想不到的！
可是，有錢人也欺負人呀，俺想討口吃的都難。
有時太餓了，就只能從狗嘴裏搶食了！
後來，有一次俺看到一條白狗嘴裏叼着一隻大雞腿，想着家裏妞妞從出生到現可是連口肉都沒吃過，俺就想着搶過來，誰知道那條狗是大戶人家養的！
她們不僅打俺還把俺抓到官府，後來就給關到牢裏來了。
到了這裏，一天管着兩頓飯，雖然也就是窩頭涼水，但有時碰上節假日，還能有口菜粥喝，俺一想這裏可比在外面好。
等到了日子，官差來讓俺走，俺說啥也不走，這都住了兩個月了！”
周夕夕張着嘴半天合不上。
還能這樣？
“高嫂子，這住牢裏也不是長久的法子，你看你家妞妞，孩子還小需要長身子，總在這不見日光的地方哪行呀？”
高嫂子伸手摸了摸躺着睡覺的小娃娃。
“那也沒辦法，出去了就是餓死，下個雨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這天也涼了，俺們娘倆連件棉衣都沒有，那還不得活活給凍死！
在這牢裏，有吃的，有睡的，下雨還不漏雨，俺已經知足了！”
周夕夕突然就無語了！
她以前從書上看過那種逃荒的難民，餓了連孩子都能吃了的也有。
還有一手詩寫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此刻，周夕夕才深刻領會到這話的意思。
等了大約一刻鐘，那個叫妞妞的孩子醒了。
“娘，妞妞餓！”
別看孩子瘦，口齒倒挺靈。
“乖！還沒到飯點呢，你再睡一覺，睡醒了就有窩窩頭吃了。”
小娃娃使勁搖了搖頭。
“妞妞都睡了好幾次了，肚子餓的睡不着。娘給妞妞講講老奶奶做糖人吧，妞妞再想想糖人長啥樣？”
小娃娃小臉上有土灰，一雙眼睛卻格外亮。
周夕夕想起來自己腰間的荷包，摸出來，看了看裏面還有幾顆糖塊，還有一塊包裹在油紙里的桂花糕。
“高嫂子，這個給孩子吃。”
周夕夕把荷包遞過去。
周嫂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綉着荷花的精緻荷包。
裏面的東西她雖然沒見過，可也知道是好東西。
“這”
高嫂子抖着手不敢接周夕夕手裏的荷包。
妞妞眼饞的直流口水。
“高嫂子接了吧，給孩子吃，孩子也餓了！”
周夕夕說了這話，高嫂子才將手在衣服上蹭了幾下接過去。
她沒有全給孩子，而是拿出一塊糖，將桂花糕掰了一角遞給妞妞。
“娘給妞妞留着，每天吃一點。”
“嗯！”
小娃娃臉上掛着笑，拿小舌頭一點一點舔着糖塊吃，還時不時吧嗒兩下小嘴。
對於出生就沒有過過溫飽日子的孩子，有一塊糖，一角桂花糕就能又滿足又高興。
周夕夕突然眼圈熱了起來。
她轉過臉，開始打量起這牢裏的佈局。
周夕夕看了一圈，竟然發現這邊只有她們三個犯人。
“原先這裏住着一位老大娘，聽說她孫女被惡霸搶了，她一急之下把那惡霸砍了一刀，就被打了半死扔進來，沒幾天就死了！”
周夕夕點了點頭。
“高嫂子你可有啥手藝，你們也不能總窩在這邊，萬一牢裏不管飯了，那咋辦？”
周夕夕想着，現在這個牢裏就她們三個，等自己出去了，誰還能總伺候着這兩人的飯食不成？
高嫂子說：“那倒不會，管這個牢裏的牢頭說，這裏關着的都是輕犯，隔壁還有一間大牢房，裏面好多重犯，他們送飯路過這就給俺跟妞妞留一份。”
高嫂子又從一旁掏出一個做了一半的鞋面。
“俺給牢頭，還有當差的幾位小哥做了幾雙鞋，他們也能關照俺們母女一下。”
一個小小的糖塊和一角桂花糕就那點，即便省着吃，妞妞此時也開始舔起手指頭。
高嫂子見了急忙訓斥。
“娘說啥了，不要舔手，這裏有耗子，你手上會臟！”
小娃娃聽懂了，將手在一塊已經發烏的帕子上擦了擦。
周夕夕實在看不過去，就將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
這回，高嫂子說啥也不能接。
“俺不能要！這是姑娘的東西，給了俺也是糟蹋，姑娘快收回去吧！
這進了裏面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出去呢，牢裏的窩窩還不知道姑娘吃不吃的慣，你把吃食都給俺了，這帕子你留着。”
周夕夕想說，自己可能很快就能離開，後來她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過了一會兒，周夕夕看着高嫂子納鞋底時，統寶飄了進來。
【宿主，將軍府來人了，那黑胖子咬定是佳寧郡主的吩咐不放人，二爺那邊正跟黑胖子理論呢，長公主府那邊也來了一波人，那黑胖子嚇得屁滾尿流，這會兒正往這邊趕呢！】
周夕夕翻了個白眼。
【我還沒住夠呢，咋人來的這樣快？】
系統四下看了一眼。
……
不是，您受虐狂呀！
牢房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着來人不少。
很快，幾盞油燈都被點亮，牢房裏立馬一片明亮。
“周四姑娘見諒，在下實在糊塗，竟不知您是長公主府的人！在下這就給您開門，請您出去！”
宋天羅將腰壓的很低，姿態很是卑微，朝牢頭使了個眼色。
“慢着！事還沒說清楚呢，我這罪還沒判呢，板子也沒打呢，你不怕沒法跟佳寧郡主交代？”
現在知道自稱“在下”了？剛剛“本官”的氣勢去哪了！
二爺站在一旁，雖然不忍心自家閨女住這種地方，可也存着看好戲的心情。
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宋胖子！
“夕夕受苦了，爹爹來晚了！”二爺象徵性說了這麼一句。
周夕夕站起身給二爺行了禮。
“爹爹，女兒不孝，在外面闖禍給您丟面子了！您可千萬別拖關係濫用職權保女兒出去！女兒實在慚愧！”
宋天羅：……你媽的長公主的兒媳婦，還用托關係？
喜枝提着一隻食盒鑽進來，看到周夕夕呆在牢裏，這眼淚啪啪就掉了下來。
“姑娘受苦了！”
周夕夕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食盒伸出手。
喜枝：“姑娘我們一會兒出去吃！”
她自然知道她家姑娘被關了這會兒肯定餓了，可是這牢裏的味道實在……
“奴婢特意從朱記給您買的豆皮五花肉包子，還有熬的濃稠的八寶粥！”
喜枝也顧不上臟，她家姑娘已經伸手必然是餓狠了。
哪知周夕夕接過食盒，將幾個白花花大包子，和一碗熱氣騰騰的八寶粥遞給了隔壁娘倆。
“快吃吧！”
高嫂子和妞妞咽口水，和肚子咕咕的叫聲都能傳出牢房外二里地。
“這……俺不餓，讓妞妞吃一個包子就行，姑娘快吃吧。”
知道孩子饞了，高嫂子不能全推回去。
周夕夕蹲下身，壓低聲音說道。
“高嫂子也看到了，我一會兒就能出去，你跟妞妞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