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輿論威逼
顧老太就這麼抽搐一陣,然後軟趴趴的癱倒在地上。
徐氏瞳孔一縮,連忙上去攙扶她,“母親,你怎樣了?哪裏不舒服啊?”
顧老太的黑眼珠子就這麼盯着顧嘉信,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從來不知他如此的畜生。
顧嘉信起先也被嚇到了,緊接着被她的眼神盯得分外不自在,率先移開視線。
他冷漠的道,“我去請大夫。”
徐氏連連點頭,然後把顧老太扶到床上去,“母親,嘉信去請大夫了,你先躺在床上。”
她心裏很慌,預感十分不好。
顧老太好似有些偏癱了,一隻手軟趴趴的,沒有一點力氣,然後神色也有點奇怪。
她年紀打了,中風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情況會有多嚴重。
若是讓旁人知道,是嘉信將她刺激成這樣,也不知會遭遇怎樣的非議。
徐氏更加心煩意亂。
很快,大夫請來了,急匆匆的,給顧老太診斷完,道,“是中風了,瞧着不太好。”
徐氏懸着的心終於死了,真是中風,她勉強的揚起笑容,“多謝大夫了。”
大夫想要開幾服藥,顧嘉信眯着眼睛直接阻止,“不用。”
徐氏臉上的不安逐漸轉為愕然,“嘉信,你這是做什麼?你祖母要吃了葯才能好?”
大夫也用那種狐疑的神情看向他。
顧嘉信淡淡道,“會有更好的大夫的。”
一句話,直接讓這大夫氣得拂袖而走,“哼,什麼樣的尊貴人家,老夫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徐氏看向兒子,“嘉信,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何必要得罪人家大夫呢,總有求到他的一天。”
從前在京城時,醫匠地位低微,他們照樣以禮相待,就是因為他們掌握着自己生死。
顧嘉信看向徐氏,“祖母年紀大了,這一病,怕是再也沒有好的時候,娘,您不擔心嗎?”
徐氏心裏咯噔一下,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雖然很是憂愁顧老太的身體,怕她以後真的只能成為家裏的負擔,但卻不敢有一絲不好的念頭。
顧嘉信則是笑了笑,“這不是有個現成的顧家大房嗎,祖母病的這樣重,他們哪裏能夠當做一點事兒都沒有。”
什麼斷親書,有什麼用啊,清官斷難家務事,只要他們一直糾纏着,看誰耗得過誰啊。
顧嘉信之前還沒有這麼死咬不放的,只是跟着祖母和爹娘一起湊湊熱鬧,他一個小輩啊,誰讓顧嘉意一家這麼不給面子。
他非得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難纏。
徐氏怔怔的看着她兒子,不是那種不好的念頭,她隱隱鬆了一口氣,只是瞧著兒子,好似和他們老顧家,死纏爛打的樣子和顧老三越來越像了。
他不是讀書人嗎,讀了那麼多年書,怎麼能和顧老三那個一事無成又無用的人像。
顧嘉信臉上露出一絲陰霾的笑。
顧嘉惠面無表情,坐在角落裏看着他們,從始至終的看着他們。
“這顧老三的老娘中風偏癱了呀。”醫館大夫議論、
顧意眯着眼,接過剛剛抓好的藥包。
這些葯是祛除瘴毒的,日常泡茶喝,葯浴,都能避免中毒。她隔一段時間就來抓藥。
腦子裏卻在消化信息,顧老太這身上野心勃勃的勁兒,看着還能再活一百年的樣子,這麼受不住氣啊。
她之前看顧老太的臉色隱隱覺得不好,但也沒想到發作這麼快。
“呵呵,他們不讓我治,說是能請到更厲害的大夫呢,我就看看,哪個大夫能治啊。”他冷笑一聲。
旁邊幾個大夫忍不住驚訝,這金大夫可是治老人病最好的大夫了,還真不知哪個大夫比他更厲害。
顧意忍不住皺了皺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該不會老顧家又想整什麼新招數了吧。
只是想不出來,便往腦後一丟了。
她事兒多着呢,施掌柜去了利州,鋪子裏的事兒她得忙,新來的掌柜對鋪子裏的情況不是很熟悉,得讓他熟悉幾天。
喜娘租了個院子,已經在待產了,肚子大的不行,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身邊只有個翠娘,但也不能時時陪在身邊,她很不安,她去診個平安脈,承諾接生的時候會去陪她。
曹叔又出海了,這回帶着三隻大船,出一趟海,如果順利的話,一隻船收益就能上千兩,真的是不錯的暴富法子。
顧意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大海就是一個探不出深淺的巨大寶藏,寶藏不拿來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同往常一般走進鋪子,卻見秋聲臉色難看的望了她一眼。
“怎麼了?”
兩人走到後院那棵樹下,顧意問。
秋聲則是道,“您別在意外頭那些人閑話,他們真是吃飽了撐得慌。”
顧意皺眉,“什麼閑話?”
秋聲聞言,臉上又是懊惱,又是惱怒,老實道,“就是外頭好多人都說,延王殿下的平民未婚妻不孝,親祖母都得了偏癱了,病的嚴重,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如此富裕,也不願出錢請個好大夫,只是丟給窮親戚之類的。”
顧意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繼續說。”
秋聲頓了頓道,“娘子,如果這對您的親事沒有影響的話,您就別理了,這指定是顧老三給弄出來的,就是想讓您出血,拿錢,您別讓他們如意,省的他們變本加厲。”
他也算看透了,那群人就是吸血鬼,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什麼叫收斂,嘗到甜頭了,只會更加咬住不放。
只是,這樣一來,顧娘子的名聲就全都毀了。
孝字比天大,一句不孝,就能徹底讓一個人毀掉。
所以他又猶豫,“乾脆讓延王殿下把他們抓起來都關緊大牢算了,省得他們在外頭攪風攪雨。”
顧意便眯着眼笑了笑,“對呀,這些人,不徹底打斷他們的腿,縫上他們的嘴巴,那事情就沒有結束的時候。”
她還在鋪子的時候,王語蘭便急匆匆的趕來了。
她顯然是聽說了這件事,有些擔心,“意兒,這莫名其妙的傳聞不能坐視不管。”
她道,“阿娘想怎麼管?”
王語蘭猶豫片刻,就打定主意,“給錢吧,他們現在缺錢,多給點錢,讓老太太請個好點的大夫。”
顧意搖頭。
“意兒,現在不是鬧意氣的時候。”
她反駁,“感情上,我本來就不願給,理智上,更加不能給,他們就是無底洞,給了一次錢,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王語蘭愕然無語。
她又道,“那就乾脆把老太太接回來,我親自照顧,這樣總能平息謠言了。”
她又搖頭。
顧意不想,她根本不願意再見到顧老太,想到她都膈應,天天在家對着這樣一張臉還不得膈應死。
再說,有了顧老太,三房那些人還愁沒有理由上門嗎?直接來一句看望生病的老母誰都阻止不了。
真是麻煩啊。
一家子都愁的不行。
此時流言還在瘋狂發酵中,就在縣裏一家客棧里,顧嘉琪在說他祖母的事情。
他旁邊坐着一個白嫩又慵懶的少年,就這麼眯着眼睛饒有興緻的聽着。
又開口問,“這顧家,顧娘子傳說中延王的未婚妻嗎?她竟然如此……難以言喻。”
顧嘉琪點了點頭,看向少年華麗的着裝,便忍不住就揚了揚眉,解釋道,“她,只是比較小氣罷了,怎麼都不肯原諒我祖母,生死都不管了。”
少年眯了眯眼,“那也不能如此不孝,不行,這事兒我得替你們討回公道。”
“您,您怎麼為我們討回公道啊?”
顧嘉琪的眼神在他身上瞟了瞟,架子不小,身上隱隱有種權貴的氣質,尤其是衣着,華麗又雍容,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他眸子微微一亮,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讓顧嘉意栽下來,摔她一個狗吃屎。
少年收了手裏的扇子,朝着大門一指,“顧家娘子在哪裏,我們直接找過去。”
顧嘉琪點點頭,示意身邊人去喊顧嘉信。
一行人堵在鋪子面前。
秋聲來通知顧意的時候,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真是煩人,癩蛤蟆,不咬人噁心人。
“意兒,不要出去。”
王語蘭拉住她,出去就是面對嗯千夫所指,絕對不可以。
顧意安撫她娘,“事情總歸要解決的,最不濟,如娘所說,把顧老太接過來。”然後放在一個偏僻的院子裏,等死吧。
王語蘭最終還是擔憂的跟着顧意走出來。
走到鋪子門口,看着門口處圍着的一群人。
顧意皺眉,“各位,我這鋪子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們攔着做什麼?”
少年直接大手一揮,身邊立刻拿出一張大銀票,“我包場了。”
顧意嘴角微微抽搐,包場?當看電影呢?無語。
“聽說,你祖母病重,你卻不贍養祖母,是個不孝之人。”少年直擊重點。
顧意則是眯了眯眼睛,“你是何人?”
少年自詡風流的扇了扇扇子,“當然是路見不平的人。”
“那你可知道,我家跟那家人,早就簽了斷親書,自此生死不相往來了,我家也早就從顧家一族除族了。”
少年搖扇子的手忍不住一僵,整張臉上微微抽搐。
圍觀群眾很多,畢竟顧娘子不是別人,而是延王殿下的未婚妻,還是這顧家鋪子的老闆娘,自帶流量,很是有讓別人八卦的動力。
“原來是這樣,那顧娘子不管不顧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啊,也不用這麼罵她。”
“就是,他們都斷親了,不是親戚還照顧做什麼?”
“可哪怕斷親了,親祖母還是親祖母啊,這三房都窮得付不起醫藥費了,難道眼睜睜看着老人家死了。”
顧嘉琪臉色微微難看,連忙解釋一句,“祖母她還能說話,嘴裏一直念叨着嘉意和大郎二郎的名字呢。”
圍觀群眾的同情心又忍不住泛濫了,只能說感情這張牌真的好用。
“老人家病的嚴重,他們竟然還沒去看一眼,這是準備生死不見了?虧老人家還挂念着他們。”
“真是白眼狼啊,不管怎麼說,都是嫡親祖母,作孽哦。”
王語蘭面色已經相當難看了,都快要哭出來。
她忍不住看向顧意,剛剛想要開口,就把顧老太接回來養着吧,反正她年紀那麼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顧意眯着眼睛,直接大聲道,“斷親書斷親書!什麼叫斷親書,那當然是血脈親情的親人已經完全變成了仇人!當然是一方想要完全的捨棄另一方!”
“他們不知道,顧嘉琪你們還不知道嗎?”
“你的親親祖母,曾經是怎麼拋棄我們一家的,為了短尾求生,為了給你們兄弟倆讀書,直接甩給我們斷親書,讓我們從此不要在跟他們攀親攀故,不要再找你們借錢了!我們差點餓死啊。”
“這是她曾經自己的選擇,怎麼後悔了?是不是覺得,我們一家離開了老顧家,就給當乞丐,就該一蹶不振,而我並沒有,我們好好的,經營了鋪子,過上體面的生活,你們開始眼紅了,嫉妒了?那老太太後悔了?”
圍觀群眾被這一大片甩出來的信息驚訝住了,完全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深的內情。
原來,他們一直以來,顧家三房和老太太是被拋棄的一家,原來顧家大房才是被拋棄的一方,只是現在靠着自己的雙手發達了而已。
而三房就開始眼紅了,如此行徑,真是叫人不齒啊。
甚至,這不孝的流言都是他們散播出來的吧,這背後的意圖也叫人驚訝住了。
風評瞬間逆轉,顧家兄弟開始不淡定了,心裏冷汗直流,額頭也開始青筋直冒。
顧嘉信突然流出淚來,“阿意,是我們不對,但祖母她年紀大了,只剩下最後這點日子,你就不能滿足她的願望嗎,讓她最後的日子舒坦些。我也只有這點願望了。”
他眸子中的懇求不像是作假。
“他好歹孝順,想出這種餿主意,只是為了圓了祖母的心愿,哪個老人家不想家和萬事興呢,他也算孝順祖母之心一片赤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