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五千萬23
一輛價格不菲的勞斯萊斯駛入時家別墅車庫。
“媽!時序來了!”
屋裏響起少年略有些不爽拔高的嗓音。
時宴哲站在花園抽着煙,他餘光瞥見那輛勞斯萊斯,將煙從唇里拿出,吐出一圈白色煙圈,聽到小弟在屋裏咋咋唬唬,煩透了。
本來看到時序回來心情就煩。
走了就走了還回來招惹做什麼。
他把煙夾在指縫然後摁滅在水晶煙灰缸中,沉着臉走進屋,然後就看見他大哥穿着那套出席重大會議或者重要場合才穿的西服,一邊整理一邊下樓,無語冷笑。
車在車庫裏停好。
管家從副駕駛下車,給時序打開副駕駛車門,護着他下車時還是問多一次:“夫人,真的不用我在這裏等你?”
“不用,你現在回家吧,等我吃完你再來接我就好了。”時序拿着手機彎腰下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拿。
他今天就是兩手空空來的。
管家心想,走是不可能走的,嘴上應着就是了,得在這裏守着。
“哎呀小序,你還真的回來了。”
就在這時,時序看見一個走上來拉住自己手臂的老婦人,他愣住,這老婦人跟養子是什麼關係呢?沒有掌握一點劇情的他只能夠隨機應變了。
於是選擇沉默。
老婦人看着面前的長發青年,皮膚透潤光亮的,滄桑的雙眸里露出幾分欣慰,看來在外頭過得比在家裏好多了。她小心翼翼往後看了眼,畢竟是家母喊她出來接人的,也不能夠動作慢了。
“小序,過得好嗎?”
時序對上老婦人微紅的眼眶,這雙眼裏看着他時流露的欣慰讓他有些動容,更準確來說,是他的身體動容,看來是養子認識的。
他點頭:“我過得很好。”
這是實話實說。
“那就好。”老婦人握住時序的手,佈滿皺紋的手輕輕拍着他的手背:“過去吃的苦就忘了吧,現在看到你過得好你爸在天之靈也不會再哭了,你時伯伯要知道你這樣估計也會心疼。”
時序擰了擰眉,這得多苦才能讓在天之靈的父親在哭啊,這個時伯伯指的就是時家主吧,看來還是個有良心的企業家,善待救命恩人之子。
養子在這個家……過得到底怎麼樣?
但顯然這話不是他能問的,問的話就暴露了,這比在陸文州那邊更容易暴露,因為養子是在這個家長大的,可是從老婦人的感慨語氣的形容來看,養子應該過着的就是寄人籬下的生活,畢竟被時家領養過後時家的家主沒過多久也去世了。
對於這一家人來說,養子的存在不外乎是來分一份羹的。
上回買房時就意外聽見過那份羹已經被吞了。
既然是去世的時家主立的遺囑,那必然是有法律效力,在他們眼裏養子是沒有上過大學,戀愛腦把讀書機會讓給了鳳凰男齊衡,讀完高中就呆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覺得養了個愚蠢,根本不會懂這些。
別說法律了,估計連時家主留了兩千萬給他都不知道。
可這怎麼會是分家產,分明就是對養子為了救他而死去的父親作出的補償,也就是這是養子應得的,不是白拿的錢。
那他今晚得把兩千萬拿回來。
時序面帶微笑的攔上老婦人的肩膀:“別擔心,陸文州對我很好,應有盡有。”
老婦人見時序笑得那麼漂亮,滿目慈愛摸摸這張小臉,更是感慨:“看到你這小苦瓜終於笑了李奶奶我也是放心了,疼你就好,你那麼乖就應該被人疼愛的,想你爸在的時候你可是他的心肝寶貝,要是他知道他走後你被欺負成那樣……”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立刻換話題:“不聊那些了,那位陸先生脾氣可好?聽說他好凶的,不會家暴吧?”
時序一邊回答:“他不凶,挺好的。”說著察覺到老婦人奇怪的話題轉移,被欺負?養子究竟是被怎麼欺負過?
他記得女同事跟他講過的,時家這兄弟對他都不好,欺辱關小黑屋,難不成還有拳打腳踢不給吃飯那種情節?
就在老婦人李奶奶帶他從車庫門走進別墅主客廳。
別墅的面積不小,看起來也有些年份了,很有九十年代的那種港式建築風格,典雅大氣的紅棕色,很氣派。
但是……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時序感覺到心跳明顯的急促加速,就從他邁入這間屋開始,從腳底上涌的寒意,那種強烈的排斥,厭惡,抵觸,恐懼的情緒全部上涌,這不是他的反應,畢竟他從沒有見過這個別墅,有反應的是養子。
“來小序,我們先洗個手吧,夫人他們已經在客廳了。”李奶奶拉着時序走進廁所。
時序猝然握住廁所門框,他站住沒有動,胸膛上下起伏,盯着這個洗手間,彷彿裏頭有什麼洪水猛獸,非常抵觸和……反胃。
對,反胃。
腦海里閃過轉瞬即逝的畫面,完全無法捕捉。
【……不要,時宴哲,不要,我求你了……】
【時序,你長得那麼漂亮不就是用來玩的嗎,我碰你一下怎麼了。】
他用力握着門框,臉色因反胃感有些泛白,眼睛直直盯着不遠處那個乾淨的馬桶,抓着門框的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不用洗手。”
李奶奶愣愣看向時序:“什麼?”
時序收回視線,放下手,笑道:“我用不慣這裏的水,帶了濕紙巾。”
等會親自擦給他們看。
敢這樣欺負養子,看他不掀桌子,今晚要不回那兩千萬他跟陸文州姓。
李奶奶看着身旁的青年,有些陌生,這還是那個只會害怕躲起來哭的孩子嗎……
此時客廳里,這一家人已經坐好。
時宴辭看見時序走了進來,立刻站起身,微笑的迎上去:“小序,你終於肯回家了。”說完看了眼時母。
時母不甘不願的露出假笑:“是啊,雖然今天是你大哥生日,但今晚還是讓李奶奶做了你喜歡的菜,難得回家一趟,看你大哥對你多好。”
時宴洛見時序兩手空空的來,皺巴着臉,小聲嘟囔:“……連個禮物都沒帶,真是沒禮數。”
時宴哲坐在最角落的沙發上,側眸盯着進來的時序,眼神輕佻,打量時玩着手中的打火機,轉動金屬蓋,發出輕微的聲響。
“大哥,生日快樂。”時序走到時宴辭面前,抬眸看着他:“不好意思,空手來的,你不介意吧。”
時宴辭怎麼可能會介意,他溫柔笑道:“傻瓜,大哥讓你回來可不是為了你那份禮物,只要你能來就是禮物了。”說完攬過他的肩膀:“走吧,我們都去吃飯,今天有你愛吃的番茄炒蛋。”
時序聽到番茄炒蛋臉色變了變,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番茄炒蛋。
餐廳里放着一張可以容納十人的乳白大理石圓桌,轉盤上有着豐富且地道的中餐菜色,什麼糖醋魚,糖醋蝦,咕嚕肉,番茄炒蛋……酸甜口居多。
時序看得直皺眉頭,他可不愛酸甜口的菜,這確定是養子愛吃的嗎?感覺不像啊。
“看看,是不是都是你愛吃的。”時宴辭扶着時序的肩膀讓他坐下。
時序坐下后,發現時宴哲坐到了他身旁,這一瞬間,身體下意識做出了抗拒厭惡的反應,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渾濁骯髒了。
坐在對面的時宴洛陰陽怪氣道:“哼,大哥偏心,明明二哥才最愛吃酸甜口的。”
時宴辭看了小弟一眼,眼神警告。
時宴洛立刻閉嘴了。
時宴辭坐在時序身旁,然後舉起手中的酒杯:“一家人也不用那麼多禮數了,今天是我三十五歲的生日,很開心小序可以回家,希望我們一家然以後能夠和和睦睦,健健康康就是給我最大的祝福。”
碰杯過後,大家動筷。
時序沒動筷子,都沒有一個他愛吃的,胃難受得很,算了,等下回去再吃好吃的。
“小序。”
時序抬眸看向說話的時母。
時母笑問:“怎麼今天文州沒陪你來,你們倆結婚到現在也沒來家裏一趟見見我們,這個就算了,今天也是你大哥生日,這樣也不來嗎,是不是在禮數方面做得不太好?”
一旁的時宴洛立刻附和:“我就說呢,文州哥哥怎麼沒來,不會是你沒請到他來吧?”
時序心想今晚的重頭戲來了,不外乎是想從他嘴裏聽到自己過得不好的消息,內涵陸文州對他不好,不看重他所以不來。
只可惜,他過得很好,養子,不爭饅頭爭口氣,現在不需要向這些人低頭,你不欠他們的,是他們欠你的,他們已經無法歸還你父親,也無法磨滅掉過去那些可能不堪的回憶,甚至連你怎麼走的不知道。
所以該低頭該懺悔該痛苦的應該是他們。
遲早他要把時家的股票買完,讓他們來求自己。
他笑着對上時母的詢問:“我就沒跟陸文州說今晚要來給大哥過生日。”
時母皺眉:“怎麼,你是覺得他會看不起我們家是嗎,你大哥生日,怎麼說他也得喊你大哥一聲大哥,我們是傳統的家庭,可跟他們家的不同。”
“媽。”時宴辭出聲,聲音略帶警告。
時序笑了笑:“怎麼傳統了,不傳統啊,時家非常的時髦,大哥拿我去跟陸文州聯姻換得家裏企業的穩定,小說都這麼寫的,這種類型可是爆款小說,爆火,最熱門的,如果我是作者不得賺翻天。”
時母‘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面上。
這個聲響讓餐廳的氣氛瞬間陷入僵硬。
時宴辭見況,皺眉:“媽,今天是我生日,你這是在做什麼?”
“宴辭,你看看他,還有點禮數嗎!這麼多年,他從十二歲進來時家,我們時家怎麼虧待他了,當初你父親在的時候對他好得不得了,連遺囑都有他一份!還不夠好嗎!”時母冷笑:“怎麼,現在還要我捧着他不成?跪下來感恩戴德他救了家裏不成!”
“倒也不用跪下來。”
一瞬間,這句話讓所有人看向時序。
時序拿出濕巾,慢條斯理的,將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他從善如流地垂眸:“你把我父親還給我就好了。”
時母對上面前這青年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後背發涼:“你瘋了嗎?”
時序把擦過手的濕巾放到面前這道番茄炒蛋上。
養子不愛吃,他不愛吃,不知道誰愛吃或者是誰逼他愛吃。
對不起了番茄跟雞蛋。
“喂!時序!!”時宴洛氣得站起身:“你神經病啊!”
時序唇角帶着笑意,須臾后,抬眸對上時母的目光,眸底沒有一絲暖意:“根據遺囑的分配,把兩千萬還給我,這是時家欠我的,不還的話時家可就不止欠兩千萬。”
一旁的時宴哲側眸盯着時序,嗤笑出聲:“就憑你?”
時序對上這道令他噁心的目光,把手邊杯中的酒乾脆利索倒進時宴哲盛着菜的碗裏,他放下杯,直視時宴哲:“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說服陸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