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
張凌波瀾不驚道:“你一個皇子說這些真的好嗎?”
陳錦煜洒然一笑:“我少與人說這些,除非是我真心想結交的,你和任平生都是有才之人,縱使你們身無官職,我還是會和你們平心而談。”
張凌應聲道:“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痛哭流涕,謝謝你拿我當知己相待,然後再找處清幽之地舉杯暢飲,高談闊論天下大勢,最後約定攜手共創曠古盛世。”
陳錦煜苦笑道:“你這說的我好像對你圖謀不軌似的。”
張凌呵呵道:“難道不是嗎?”
陳錦煜尷尬一笑:“這道也是,畢竟朝堂之上,比你還大的官也沒幾個了,皇位之爭我雖無憂,但權勢鞏固,還是要靠威望崇高的大臣支持才算真正穩妥,而單就因為你是大將軍遺孀這一點,軍營裏邊的幾位都會有意無意的偏袒你一些,再者,你又拿起了那把國殤刀,它的含義別人不知曉,三位將軍再清楚不過,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軍中有多少人想見一見你,所以你該知道你有多重要。”
張凌平淡道:“簡直是無稽之談,就因為一個身份,一把刀,就把一個沒見過的人推崇備至,那些人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陳錦煜解釋道:“在你看來這很可笑,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當年大將軍在戰場上一次次的扭轉乾坤,在那個最絕望的時候,大將軍給了他們希望,對於五十萬將士來說,大將軍和國殤刀是信仰,而在鹿平谷一疫傳出大將軍戰死的消息死時,三軍士氣低落,如果當初墨國趁此機會大舉進犯,陳國如今恐怕已經不復存在了。”
張凌搖頭道:“別說什麼如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墨國當時的損失可比陳國還要慘重,就算陳國兵敗,那也只會讓吳晉兩國漁翁得利,你堂堂太子,別總說這些有的沒的,有這時間瞎想,還不如自己穿甲上陣殺幾個墨國鐵甲來的實際。”
陳錦煜輕咳一聲,平靜道:“確實說的有些跑題了,我說這些就是想拜託你,如果有空,去軍中走走,沒有要逼你一定上戰場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幾位將軍的期盼。”
張凌沉默片刻,而後手指向棍劍不止的那邊,說道:“是不是該讓你的人住手了?”
陳錦煜與比武二人拉進距離,輕喊道:“羅崎,可以停手了。”
雙方近在咫尺,可這邊兩人打的正投入,酣暢淋漓之中,都想從對方身手當中一窺其武道門庭,用以奠定凝道基礎,所以實在難捨難分,對於這位太子殿下的話就完全當作耳旁風了。
陳錦煜反覆喊話幾遍,見勸說無果,回頭衝著尷尬一笑:“這兩人性子都太倔了,沒一個聽勸。”
張凌尋石而坐,放果籃於旁,基本上吃了個半飽也就止腹,招呼着陳錦煜過來:“算了,就讓他們打完,我也是難得一見劍術高手,只可惜陳國境內沒有劍仙,我這空有一套好劍法卻沒人指點,光靠自己摸索實在是難如登天。”
陳錦煜好奇道:“聽說你一開始是用劍的,後來該用刀了,這會兒怎麼又提劍了?學這麼駁雜,就不怕到最後一事無成?”
張凌解釋道:“我這叫海納百川,集天下之大成,而且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不及天縱之才的當場頓悟,但只要是我見過的場面,都能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映放,一點一點解析那些招式的精妙之處。”
陳錦煜驚嘆道:“這般厲害!若是你專攻儒學,豈不是能成一代儒聖!”
張凌嘲諷道:“你還真信啊,我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假,但只有精力偶爾專註的時候才能記住片刻畫面,要是一直廢寢忘食的看書,腦子估計都得燒壞了。”
陳錦煜稱讚道:“那也算是一騎絕塵了,天底下的天才那麼多,沒必要非得去爭天下第一,能今日勝過昨日便足矣。”
張凌輕聲道:“我只是惋惜,自習武以來這麼久,還。一直沒得見劍仙風采。”
陳錦煜輕笑道:“當世之中也才不過兩位劍仙,一位是女子劍仙,聽說還是魔教教主,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而且常年不見蹤影,但每一次出現都是一場腥風血雨,所以天底下沒幾個人想見到她,然又總是一副面具,只能辨得身形,即便遇見了也未必認得出,至於另一位劍道魁首,常見居住在天珠雪山砥礪劍道,千丈不止,山頂長年積雪,能爬山去的人都寥寥無幾,所以見不到人也是正常。”
張凌呵呵道:“女子劍仙叫衛青雲,另一位老劍仙叫勝雪常,你連人名字都不知道,就別在我這兒裝老江湖了。”
陳錦煜不置可否,目光轉換,眼看比武勝負得見分曉,楊山樹以精悍毅力步步緊逼,讓羅崎劍離風行,最終力竭劍落,氣力上稍遜一籌,陳錦煜上前攙扶起羅崎,淡笑道:“可惜了,不能上山一觀,一直聽父王說從書院上方能看盡錦玉城風景,看來只能等下一次我這位劍道大成時再來挑戰了,這次便先告辭了。”
陳錦煜走到張凌跟前道:“後日等張凌來東宮,再與你痛飲暢談。”
隨後,陳錦煜帶着羅崎悄然下山,可還是被李大將米撞見嘲笑一番,等到山下,幸虧提前準備一輛馬車,讓馬夫在山下等待,如果就這般狼狽進城,堂堂一國太子被人吃了閉門羹,這臉可是要丟盡了,一路上,太子殿下也不斷打趣隨行劍客,說他不知天高地厚,小看了成道書院的弟子,啞巴劍客引辭其咎,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太子殿下得理不饒人,說他這麼不愛說話,正好可以找門閉口禪練練,可所謂閉口禪就是先開口,再閉口,最後出言功成,這連口都不能開,練了有個卵用,啞巴劍客聽得心煩了,就撇過頭去不予理會,只管是蒼蠅在耳旁碎碎念,直到宮前下了馬車,羅崎提劍而去,總算是落了個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