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浮雲姨娘有孕
孟府賞花會的事情沒過去幾天,肖家的人很快就攜了豐厚的禮品到賀府登門道謝和道歉了。肖碧華雖心裏多少有些不願,但先前已被父親母親和哥哥輪番訓了許多回,即便有不願也不得不好好的謝謝這個救了自己的賀文昭以免再被訓話。
卻也因為這次的事情,賀夫人看着肖碧華的二哥和自己兒子的關係親近了不少,加上那豐厚的禮品以及攀上了肖家這根高枝——至少於賀家來說算是高枝,連着好些天都是樂得合不攏嘴。先前乍見自己的兒子回家一身疲憊又聽聞為救人落水差點丟了性命的那些后怕,早已灰飛煙滅。
這一次的事情到底結果算是不錯,賀文昭心裏對佔據着自己身子的人又生了新的想法,姑且也就安分了不少,一門心思便都撲在養好現在這具身子上。這般一來,那身子果然明顯的好轉起來,先前一個多月都不見好轉的病情不過將養了十來天,就已近乎痊癒。
賀文昭慶幸至少以兒媳婦的身份還能夠和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親近,因而對這個身份不算太能夠接受,身子好了之後總被自己的娘親使喚着做一些服侍她的事情倒也算是樂意。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娘親是否有些過了,但到底那是自己的娘親並不想去否認她的想法。
春天在不知覺間已經溜走了,原本慵懶的氣息散去不少,人也隨之精神不少。現在這般時日的天氣還不怎麼熱,涼風徐徐時頗為清爽,夜間夏蟲蟬鳴倒是別有樂趣,而府內的荷花池塘中的荷葉苞兒才剛剛冒出了個尖。
閑來無事又恰逢天氣晴朗,用過早膳歇息了一會後,賀夫人便讓賀文昭陪着她一併在池塘附近的涼亭內賞景做女工,賞景的自然是賀夫人,做女工的不過是賀文昭自己而已。
往日那些服侍着用膳、伺候洗漱一類的事情賀文昭都不覺得如何,唯獨做女工這事情有些受不住,即便他現在承了女子的身份,可到底還是個男子的心,如何能夠碰這些活計折損了他的志氣?
賀文昭這般的倔強心思,不過是在賀夫人瞪他幾眼說他真當自覺是個嬌貴的人物時都歇了下去。往日自己的妻子對母親也算是百依百順,何況女工乃是女子必須會的一項東西,他若是在這裏退卻惹得自己母親起了疑,怕不知道那個正佔據自己身子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思前又想后,賀文昭還是拿起了傢伙什,碰起了過去從未碰過也從未想過去碰的女工。指肚接連着被針眼扎了不知道幾次,賀文昭心中不快於這事情竟如此煩人,而那邊賀夫人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了些,他便只能依舊是一副順從低着頭的模樣。
“不過病了這麼一場怎麼的什麼都不會了么?還是病了一場便覺得自己嬌貴了不少,不過是讓你給我兒綉個香囊,你便做出如此模樣,卻好似我強逼於你呢?當初,媒人還說祝家的三小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綉活女工樣樣都精通,莫不只是在框我賀家的?”
賀文昭手中動作微微滯住,低着頭額前落下的碎發掩蓋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這樣夾槍帶棒的話為何會從自己母親嘴裏說出來,還只不過是為了這麼點小事情?他的手被針扎了那麼多次也不見自己的母親有關心過半句……
“大約是前些時候病着將女工也給擱下了,沒想竟是退步了不少。”賀文昭抬起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賀夫人笑了笑,同時也將手中的東西都擱在了石桌上又說道,“香囊我回頭再好好的給少爺綉。”
賀夫人抿了口茶水,不咸不淡的“嗯”一聲便算作回應,卻似乎連與他多說半句話的心思都沒有,這涼亭內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僵硬起來了。
“夫人,少夫人,有喜事!”
涼亭內的賀文昭和賀夫人都沒有說話,正在這沉默蔓延的時候,一個嬤嬤滿臉笑意過來了涼亭。與賀夫人和賀文昭行禮之後,她便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全開了花似的,與他們說了這麼句話。
賀文昭正思忖着是有什麼好事情,賀夫人卻遠不似他這般冷淡而是着急着問,“快說,快說,莫要這般吊我的胃口。”當賀文昭想到今早李姨娘那邊似乎又請了一回大夫時,李嬤嬤也已將那喜事說了出來了。
“李姨娘有喜,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大夫說,孩子一切都很好。”
賀夫人聽言立刻撫掌大樂,“果真是喜事,我盼了這麼久,可算是盼來了這個孩子。”目光觸及到坐在她附近的自己的兒媳婦,賀夫人臉上的笑減淡三分,又將目光移向了賀文昭的肚腹道,“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不爭氣的,進門兩年多連半點兒動靜也沒見有,補身子的好東西倒是吃去了不少。”
將目光很快就移開,賀夫人站了起來,說一句,“我去看看李姨娘,你自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領着李嬤嬤也不再看賀文昭一眼就走了。
賀文昭愣愣的坐着心裏究竟是什麼想法他自己也形容不出來,李姨娘肚子裏的是他的孩子,可是他現在卻是嫡母的身份。
李姨娘肚子裏的孩子若是個公子那便是賀家的長孫,長子是庶出也不知道會不會遭了人非議,那個佔了自己身子的人會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什麼毒手……
想到這些,終於覺得再坐不住的賀文昭霍然起身,丫鬟春絮和冬柏都從涼亭外走了過來,都嚇了一跳。她們剛剛也聽到了那李嬤嬤的話,可這般的事情對她們的小姐來說,如何會是喜事呢?小姐的臉色好像不是太好,怎麼辦?
“少爺現在在哪兒?快點兒帶我過去!”
聽到自己小姐着急的話,春絮連忙應聲說,“少爺這會兒應該是在書房,小姐別著急,我們這便過去尋少爺。”
賀文昭點點頭,自己卻已經步伐匆匆往涼亭外走去了。春絮和冬柏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透露着十分堅定的神色,迅速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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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娘有孕的消息往賀夫人那裏傳過去的時候也一併有下人去書房通報祝月華。祝月華對這個完全意料之外的消息,雖然臉上沒有太過的表情,但心裏是頗為訝異的。她一直以為是賀文昭的問題祝月華才一直沒有辦法有身孕難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叮!】
【根據宿主丈夫的記憶來分析,應該是他不行而不是宿主的問題。這裏的人似乎都很喜歡將懷不了孕的事情怪到女方身上?未免也太過愚蠢了吧……誰知道那李姨娘有沒有給宿主戴綠色的帽子……o(╯□╰)o】
祝月華聽着系統的話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說人不行倒也就算了,還非要說別人被戴了綠帽子還真是滿滿的惡意。只不過,如果李姨娘懷孕為真而這個賀文昭又確實不行的話,也只能是那麼一回事了,到底李姨娘進賀府已經有一年有餘的時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還真說不準。
這般想着的時候,正往李姨娘的院子去的祝月華遠遠的便瞧見了賀文昭的身影,腳步匆匆,心裏不定有多麼着急。着急什麼?怕她會對他的孩子不利?嗯……還未必是他的孩子呢……
“少爺,月華有要緊的話想要和少爺說。”賀文昭走到祝月華面前,不得不放柔了聲音,恭順的對着祝月華說道,便擔心他不會應了自己。
祝月華沒有辜負了賀文昭的緊張,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一句,“夫人有何要緊的事情?我現在亦是有要緊的事情,便只好請夫人且等晚些再談了。”說罷,祝月華已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走過賀文昭的身邊。
賀文昭覺得這般場景似乎有些熟悉,不由得愣了愣,卻全然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是因為當初他亦曾這麼對過祝月華。
那個時候,不過是因為得知李姨娘染上了風寒,賀文昭便急匆匆趕着去看李姨娘,而祝月華只是在路途中見着他笑着喊了他一聲,卻不但連個回應甚至是一個正臉都沒有能夠得到。彼時,祝月華的笑容碎裂的模樣,賀文昭又何曾知曉過?
看着祝月華大步走了,賀文昭閉了閉眼深嘆一口氣又站了好一會兒想通透些許的事情,才對春絮和冬柏說想要回房去。
賀文昭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想要靜一靜便將春絮她們都要打發下去,春絮和冬柏卻並沒有聽從她的吩咐,甚至還讓夏雨、秋葉守在房門外,又將祝嬤嬤給喊了過來。
不明白她們這般是什麼個心思,賀文昭只是皺着眉看着春絮幾人,因為他如今很清楚這幾個人對祝月華的服侍十分盡心儘力,所以是不可能做出諸如迫害佔據着祝月華身份的他之類的事情。
“小姐,李姨娘的孩子,絕對不能讓她順利的生下來。”說話的人是祝嬤嬤,她向前走了幾步到了賀文昭的面前,又苦口婆心道,“小姐性子溫厚,看着小姐長大的嬤嬤我很清楚,可這一次的事情已經不一樣了,絕對不能夠心軟。”
“李姨娘如果生下的是個女兒倒也罷了,若是生下了長子,往後小姐在賀府要怎麼才能夠立足?”祝嬤嬤不知道想起什麼,眼中剎那間竟還閃起了淚花,“小姐在賀府已經受了足夠多的苦了,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啊小姐!別人都是吃人的老虎,咱們站着不動不也等於送上去給人吃么?”
賀文昭驚呆了又覺得憤怒不已,想要怒斥祝嬤嬤可看着祝嬤嬤還有春絮、冬柏拭淚的樣子竟是說不出那般指責的話來,到最後只能說,“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便強行將她們幾人給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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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娘的院子。
送走了賀夫人和少爺,李姨娘坐在木椅上,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疲累。
前些日子不知道怎麼的被少爺冷落了,又被表姑剋扣了膳食,如今她額頭的傷也全好了臉疤都沒有落下,又有了這賀家的第一個孩子……待她生下長子,離正妻的位置還會遠到哪兒去么?她便知道她總歸是要破了姨娘不能夠扶正的例子去!
今天之後不但膳食會變得比以往都好得多,她也會成為這賀府里最精貴的存在,但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呢……
李姨娘猛然的睜開了眼,眼裏閃爍着的是別有的光亮,嘴角還浮現了一抹勢在必得而又莫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