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上那一隊趙兵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秦百福自言自語着,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堅定。
呂四畝卻聽得一臉茫然,自顧自地嚼着剩下的一口餅。
不過,茫然歸茫然。
他知道,秦百福一定想到了好的去處,也一定想到了活下去的辦法。
這是必然的。
畢竟從二人相識的那天起,他其實就一直跟着秦百福。
而秦百福病倒之後展現出的冷靜和聰明,讓呂四畝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也就是他為何學秦百福,臉上抹血,換回一命的原因。
……
“四畝,我們不逃了。”
“啊?”
出乎意料,呂四畝差點被嘴裏的餅噎住。
他忙將餅渣吐出,瞪起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秦百福。
“怎麼,我們,我們回秦?”
“不,我們不回秦。”
呂四畝完全糊塗了,這不逃也不回,難不成在這裏等死,可秦百福絕不是這樣的人。
是的,秦百福不是這樣的人。
他只不過聽到趙兵的對話,立馬猜到是韓非子的死訊被趙國斥候獲取了。
而歷史資料表明,就是趙國的間人先獲得的情報,然後才通知的韓國。
兩國間的這次情報往來,幾乎促成了“合縱抗秦”的再次達成,給秦國掃六合製造了相當大的阻礙。
方才的那支趙兵隊伍里,被稱為老三的格外謹慎,應該就是拿到這份情報的趙國間人。
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
秦百福腦子快,鬼點子多,加上對歷史的了解,他立馬想到了周密的“活命計劃”。
依據秦律,自己和呂四畝就是逃兵,會被軍隊杖責處死的。
與其如此,不如來個“將功贖罪”,不讓趙國得到這份情報。
自己穿越而來,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可是,該如何說服呂四畝呢?
看着呂四畝的眼神,秦百福明白,他這是把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
“四畝,我們相識這麼久,我可曾坑騙過你?”
“當然沒有,你對我如同親兄弟一般。”
“好,那你可信得過我?”
“哎呀,我的伍長,我當然信得過你了。要不,我何必和你一起出逃呢?”
“好,有你這話就行。”
秦百福說著,拍了拍呂四畝的肩膀。
繼續道:“四畝,我且問你,對於像你我這樣的小卒,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活着。”
呂四畝不假思索,回答得相當乾脆。
“對,活着!”
“可是,桓齮敗走的時候,看到我被一群趙軍給圍住,料定我會死。如果我真這樣毫髮無損的回到大營,桓齮絕不放過我,甚至包括我的舅舅。這,就是我起初要逃走的原因。”
“伍長,你不用說。我看得清楚,桓齮老兒讓我們阻擊,自己卻像兔子一樣溜了。”
“要不是伍長的辦法,我們,早就成了這地上的屍體。”
“反正回去已經不可能了,伍長你就說,接下來,需要我怎麼做?”
“我呂四畝別的不行,對你,絕對言聽計從!”
秦百福很感動。
“四畝,你說得對,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眼下,六國如卵,遲早會被我秦國滅之。我們不管逃到哪裏,以秦國嚴明的律法,我們很難隱藏身份,只有死路一條。”
“啊?不一定吧?我看趙國、齊國、楚國都很強。我們隨便去哪,應該是可以活下去的。”
不出所料,呂四畝對秦國的實力不夠堅信。
而自己是穿越人。
以上帝俯視的角度很難說服他,畢竟,呂四畝是“當局者”,看不清現實的發展方向。
不如換個角度。
“四畝,你說趙、齊、楚強大,那他們的律法嚴格嗎?”
“雖不及我大秦,但也有所耳聞,這幾國爵秩等級森嚴,尤其對人丁把控十分嚴苛。”
“是的,更何況此時各國之間征伐不斷,不說城內,各個關隘必然嚴防他國間者。”
“如此環境,你我豈能安全通關?就算我們能夠僥倖去到他國,兩個陌生面孔的出現,難道會無人問津?恐怕,走不多遠,就會被巡城的兵士抓了去。”
……
秦百福的話,一下子讓呂四畝清醒了幾分。
他頓時皺起眉頭,想不到應該怎麼辦了。
“四畝,為今之計,你我只能追上那一隊趙兵,然後再想辦法返回秦國。”
“什麼?”
呂四畝驚得瞪大起眼睛。
看着他一臉的狐疑,秦百福知道,隻言片語和呂四畝說不清楚。
便耐起性子,繼續道:“四畝,你且聽我說,當下最重要的,是我們得活下去。”
“而你我乃秦兵,去他國也是九死一生,危險性不亞於安然無恙的回到秦國。”
“桓齮只看到我們被圍,卻料不到我們會假死,而從死人堆里活下來。”
“如此,只要我們掙得這份軍功,回去非但不會被處死,依大秦律法,反會遞升爵位。”
呂四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聽得是既明白又糊塗。
不過,身為兵卒的他,聽到“軍功”二字,眼裏還是泛了光。
“伍長之意,我大概明白了。”
“我們只需要一份軍功,便可以返回秦國?”
“正是。”
“這軍功,莫不是追上方才那隊趙兵,綁了他們?”
“可以這麼說,不過,最要緊的功勞,是其中一個斥候身上的東西。”
“伍長,他們可騎着戰馬的,你我跑死也追不上啊。”
“再說,他們去了哪我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追上,又能如何,你我只有兩個人。”
“依我看,不如就在這裏割幾個死人的頭,回去算了。”
看着呂四畝有點泄氣,秦百福笑了笑。
“四畝,我說的這個東西,可抵得上上百顆甚至上千顆人頭啊。”
“況且,以死首冒領軍功,會被車裂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如何追上那一隊趙兵嗎?”
“你往後面看。”
順着秦百福所指的方向,一處低洼地,居然有三四匹活着的戰馬。
呂四畝驚奇了。
“哎呀伍長,你是怎麼知道有這些寶貝的。”
“我當然是聽到它們的叫聲了。”
“它們叫了?我怎麼沒聽到?不會白天激戰的時候,我耳朵震出毛病了吧?”
說著,呂四畝揉起了雙耳。
看着他略顯憨態的樣子,秦百福又笑了。
其實,哪裏有什麼馬叫。
一切都是秦百福前世當馬夫經驗的記憶,使得他此世對馬的體味也是異常敏感。
就二人躲在枯樹後面的時候,他便聞到了空氣里那股陣陣新鮮的馬糞味。
毫不誇張的說,他沒看就知道,低洼處的這幾匹,一定是匈奴送給趙國的上好的戰馬。
而趙國斥候從秦國取得情報,騎得卻是秦國戰馬。
秦馬耐力不足,跑不多久。
而趙國戰馬速度快、耐力強,所以,才有了胡服騎射。
方才的趙兵,要想快速安全的把情報送到邯鄲,一定會先到李牧大營去更換戰馬。
趙兵離開沒有不久,只要自己和呂四畝騎上這趙國戰馬,不出片刻,便能追上他們。
李牧不會知曉,趙國自然也就沒了情報。
這一點,秦百福很是篤定。
沒有這點能耐,他也不敢說出追擊趙兵的話來。
……
可是自己穿越的身份,還不能告訴呂四畝,也就只好說是聽到了馬叫。
有了馬,呂四畝也來了精神。
他幾乎跑過去,挑了一匹膘肥體壯的,翻身騎了上去。
“伍長,走,我們去追那幾個豎子。”
“怎麼,你不怕我們人少了?”
“嗐,怕什麼。伍長別忘了,我呂四畝善使飛石。他們區區四五人,不在話下。”
說著,呂四畝拍了拍口袋。
原來,上馬前他便將石塊兒裝滿了。
呂四畝的飛石如箭,這可不是吹的,秦百福見識過。
那還是一次藍田演練的時候,大營里起了衝突,自己和幾個兄弟被堵。
就是呂四畝百米開外,一個飛石把對方為首的,打得頭破血流,踉蹌而逃,解了圍。
……
秦百福同樣挑了一匹好馬,飛身而上。
“走,四畝,我們去拿軍功!”
言罷,二人便向著趙兵消失的方向,是疾馳而去。
……
路上,秦百福和呂四畝交代着趙國斥候和其情報的重要性。
呂四畝聽得認真,心理盤算着,真要拿到如此大功,遞升爵位是肯定的了。
他越想越美,越發來勁,恨不得戰馬能再長出四條腿來。
二人急追。
果然如秦百福所料,沒多會兒,就遠遠的看見趙兵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