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韓王割南陽(下)
韓王怒斥着韓祺,那震天般的呵斥聲,嚇得一眾朝臣,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一下。
“大王,韓公子也是為了韓國社稷,還望大王看在韓公子忠心王事的份上,莫要追究了。”
秦百福替韓祺求起了情。
韓祺糾結着,她對秦百福是又恨又愧疚,直接說不出話來。
韓王本就不想為難韓祺,見秦百福替其求了情,便藉著台階,假裝同意了。
“祺兒,寡人是念你忠心,且看在少府的面子上,才不追究你的。既然少府說了要寡人割讓南陽的話,那至少得讓寡人把緣由了解清楚啊。你不可再過魯莽了,先讓少府把話說完。”
說著,韓王衝著秦百福笑了笑,示意秦百福繼續把話說下去。
秦百福會意,繼續闡述道:“大王,臣既是韓國少府,所言,同樣會考慮韓國之社稷存亡。臣讓大王主動修書,向秦王提出割讓南陽之意,就是為了換秦王欣然應允,出兵伐趙。”
“畢竟,大王也了解秦王,以秦王的胃口,只要他答應救韓,就一定會索要非常多的韓地,這就不是南陽一城一池能滿足的了。所以,大王主動割讓南陽,實乃先堵秦王之嘴也。”
“這樣,秦王既能看出大王求援的迫切與真誠,同時,秦王也會考慮秦國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為了不讓秦國被世人唾罵取笑,秦王自然就不會再有其他的要求了。”
“如此,以一城換一國之安,韓國社稷可保,宗廟可存也。”
聽了秦百福的話,韓國的朝臣們又紛紛議論了起來。
“嘶,他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些道理。”
“有什麼道理,依我看,他這是變着花樣來攥取我們南陽。”
“非也,非也,少府所言,確實為我韓國着想,只要大王主動提及割地,秦國再無口舌。”
“是啊,我韓國弱小,只能求助強秦出兵。大王主動獻城,確實可保秦王應允。”
“嗯,老臣亦覺得如此。畢竟,大王也說了,國與國之間確實如同人與人之間,天下熙攘皆為一個‘利’字。只要我宗廟社稷安存,一城一池不做計較也罷。”
“相國所言極是。”
當聽到韓相也傾向於割地,韓祺直目瞪口呆,是再也無心說話了。
而韓王安,仔細聽着群臣的議論,陷入了思索當中。
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開口道:“少府,為何要割南陽給秦國,而不是其他之地?”
“回大王,南陽之地乃韓秦交界之處,只有割讓此地,秦王才會心安。”
“哦?這是為何?”
“大王容稟,方才那趙人說了,楚國必不會出兵援韓。臣以為確實如此,這趙人所言不虛,其是了解楚人的。楚國不但不會援韓,反而會趁火打劫。因為,南陽可是楚國故土。一旦戰局上趙軍得勢,或者新鄭被趙軍攻陷,楚國必會趁機攻打我韓國的南陽之地。”
“臣斗膽問大王,屆時以我韓國之力,南陽可保否?”
“這……”
“寡人知道了,楚國國力亦遠在我韓國之上,若楚國真的趁亂攻伐我國,南陽確實難保。”
“大王說得是,將南陽割讓給秦國,秦國就會出兵。而楚國得知南陽乃是秦地后,必然也就不會冒然來攻伐了。如此,我韓國上下就可一心守城,趙軍則會陷入西、南兩線之夾擊。”
“嗯,少府這般說來,寡人倒是明白了許多。”
“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大王,難得少府機智多謀,不瞞大王,老臣也思索再三,老臣認為,此法可行。”
“是啊,大王,此法乃是上策,既可讓秦王出兵,亦能讓楚國不動干戈……”
“就是,就是,無論從何說起,韓國社稷宗廟皆可安存。因此,此法我韓國獲利最大。”
韓王安一邊聽着,一邊微閉兩眼,看向了韓祺。
韓祺,已經半天沒有說話了。
“怎麼,祺兒還在生寡人的氣?”
“大王,臣不敢。”
“那你為何不說話?寡人現在讓你說,你覺得少府之策,究竟如何呀?”
“大王,若百福單是我韓人之身份,祺兒就會認同此策。可是,百福也是個秦人。既然他是秦人,此策如何能行,大王就不得不三思了。”
“哦?祺兒的意思,是叫寡人如何三思呀?”
“大王,既然百福的意思,是為了讓秦王出兵。那祺兒以為,我們就不用真的割讓南陽。”
“韓公子此言荒謬,不真的割讓南陽,秦王怎會真的出兵援韓伐趙?”
“就是啊,韓公子說的話,大有惹惱秦王之嫌。大王,萬不可因她之言,而誤我韓國呀。”
“誒,諸位大人言過了,寡人明白祺兒的本意。不知少府,能懂祺兒否?”
“回大王,臣明白。臣還有一計,可既讓秦王獲得南陽,也可讓韓國不失去南陽。”
“少府此話,寡人着實沒有明白啊。還請少府直言,如何是秦國得到,而我韓國不失?”
“在回答大王之前,臣想問問大王,如今南陽太守,是何許人也?此人,大王可信賴?”
“南陽太守,是寧騰。此人算得上忠心為國,寡人多少也是信任的。但是,他頗有野心,屢屢衝撞寡人,這點,寡人不是很喜歡。不知少府問到此人,是有何意啊?”
“回大王,臣方才說的,和此人有關。首先,臣所謂的秦國獲得南陽,指得是大王之國書,只要大王在國書上寫明割讓南陽給秦,秦王得到國書,那就是得到了南陽。”
“而此國書,大王可讓南陽太守寧騰,親自送往。只不過,在送國書之前,大王可同寧太守面授玄機,讓其假意投降於秦國,並和秦王請命,以‘為秦國守護新地’之名,仍舊任職南陽太守。這樣,南陽只是換了個旗號。實際上,南陽還是我韓國的南陽。”
“如此,就是臣說的,既能讓秦王獲得南陽,也可讓韓國不失去南陽。”
“妙,此計甚妙!”
“確實是好計,若依此計,秦國可出兵,而我南陽亦可保全也。”
“是啊,是啊,就看大王如何決斷了。”
韓王安,此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捋了捋思路,專門向韓相詢問了起來:“相國以為,少府之策,究竟可行否?”
韓相先是走出班列,向著韓王行了個禮。
接着,整了整衣袖,端了端架子。
“大王,老臣以為,弱韓求強秦出兵,必然要以重禮相邀。南陽乃韓、秦、楚三國之交通要衝,以此割讓秦國,秦王必然會大喜過望,欣然出兵的。而秦佔南陽,就會斷送楚國想要趁火打劫的念頭。這樣,可免得我韓國腹背受敵。另外,少府讓寧太守詐降於秦,亦是高明之策。如此,兩策合為一謀,就是上策。所以,老臣覺得,大王可依計,將南陽割給秦國。”
“相國說得好!相國所言,和寡人所想一樣。就依相國,寡人決定了,割南陽給秦國。”
韓王安的話一出口,秦百福懸着的心,才算踏實了一半。
他暗自慶幸着,卻發現,韓相居然向韓王安行起了大禮。
“老臣感佩,我韓國之所以有救,實因我大王英明,實因我大王英明啊……”
“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
大殿之內的韓臣,齊刷刷地跟着韓相跪在了地上,嘴裏都高呼起了“馬屁之言”。
韓王安高坐於王榻之上,聽得心裏美滋滋的。
他也顧不上韓祺的一臉愁容,直喊來身旁的寺人,就要讓其出殿去叫寧騰。
寺人領命,正向外走着,門外已經進來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