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準備營業
“小哥,又是你啊。每次都能見到你搶到雞蛋,有什麼訣竅嗎?”
渡邊誠身邊,白髮蒼蒼卻體態健碩的老頭套着近乎,看他一身的衣物價值,並不像是需要來搶打折雞蛋的人士。
“無他,唯手熟耳。”
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回答老頭的問題,渡邊誠視線專註於盛放在透明塑料盒中的雞蛋。
“賣油翁的典故嗎?真有意思。”
老頭居然聽懂了渡邊誠的回答,甚至於還懂得漢學典故,這在平假名橫行的二十一世紀已經很少見了,足以證明這還是個資深文化人。
“開始了!”
等待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超市賣場的工作人員開始逐一貼上打折特惠的便利貼,人群一擁而上。
老頭很快被人流淹沒,渡邊誠熟練地見縫插針,硬是從後排擠到最前方,搶走了一盒八枚裝的雞蛋。
一百四十円一盒的雞蛋,價格簡直等於白送,渡邊誠搶到手裏的那盒,是超市貨架上為數不多的存貨。
他本來能全身而退,但一想到剛才的老頭,心一軟當著旁邊一位家庭婦女的面,又順手拿走了最後一盒。
“豈可修!又是你小子!”
肥胖的中年家庭婦女,這時候可不管某人的外形有多小鮮肉,恨恨地指着先下手為強的渡邊誠,罵罵咧咧個不停。
她仗着自己三倍於渡邊誠的體重,伸手想直接明搶,渡邊誠為了坤哥哥的蛋擠了一身的汗,豈能讓她橫刀奪愛。
低頭躲過那雙肥膩的手,渡邊誠靈巧地從人群中鑽過,家庭婦女受限於體形,追了幾步就被擋住。
呵呵,下次你還是搶不過我。
渡邊誠一手一盒雞蛋,這種特價商品每人限定只能買上一盒,另一盒他打算送老頭一個機緣。
“小夥子身手不凡啊!厲害厲害。”
白髮老頭一無所獲地從人堆里擠出來,對渡邊誠誇讚上一句,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歐吉桑,這盒雞蛋,你拿去吧,我搶了兩盒。”
渡邊誠將人叫住,不等老頭感謝,遞上一盒特價雞蛋后,又直奔下一個將要打折的商品區。
年輕人還挺有愛心的,只是在學校怎麼沒見過?
白髮老頭認出了渡邊誠身上的品川高中校服,沉思了一會,想起整個學校有上千名高中生,認不得也是正常的,他畢竟只是個前年剛聘請的籃球教練而已。
晚上採購完食材回家,渡邊誠租住的廉租房門前,多了三名正在抽煙的黑西裝,他們的領頭人,夜裏還戴着墨鏡,帶頭的傢伙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島國的雅庫扎組織,可不只是山口組會切小指,住吉會這種大組織,規則也很嚴酷,犯下錯誤的成員,身上總要少點零件。
“喲,伙食還不錯嘛,那這個月的貸款也應該付了吧,渡邊桑。”
左邊個頭低矮滿臉橫肉的傢伙,一把搶過渡邊誠手裏的方便袋,打開低頭一看,不過是雞蛋、韭菜、和不太新鮮的牛肉。
“你已經一個月沒付款了,我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右側瘦高個的馬臉男,陰測測地威脅着,這夥人曾經借錢給渡邊誠的便宜父親,如今便宜父親掛了,這筆帳要找他來算。
這當然是不合法的事,渡邊誠沒從便宜父親那裏繼承到分文,自然無需承擔債務。
但雅庫扎可不講法律,這還是受到暴力團地法打壓過的二十一世紀,要是換作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渡邊誠的下場可不會好。
那種時代最好的結果,是去池袋新宿的店裏當鴨,如果沒有顏值,當苦工還債也是很常見的,冷庫、太平間都需要勞力,再慘一點不能工作的話,人體本身的健康器官,也能賣上一大筆錢。
這是現實世界,冰冷且殘酷,沒有力量的弱者,往往只能任人宰割。
“記住,這是我們第二次找你要不到錢,沒有第三次。”
為首的若頭福山新源,看出沉默的渡邊誠是掏不出十萬円了,冷冷地發出警告,邁步下了樓梯。
“哼!聽到了吧,沒有下次。”
橫肉男跟着發出威脅,隨手將方便袋扔下,腳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踩了上去。
“咔嚓!”
響起雞蛋破碎的聲音,渡邊誠目睹這一切的發生,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雅庫扎三人組走了很久之後,隔壁鄰居的那個宅男才鑽了出來,下樓去倒垃圾。
其他的住戶應該也能察覺到這些雅庫扎的存在,但無一人替他出頭,連個報警電話都不會打。
要有力量才行。
渡邊誠彎下腰,顫抖的手,撿起方便袋。
“呼!還剩一半沒壞。”
他看到袋子裏的雞蛋,自我寬慰了一句。
……
周五的下午,四點零三分,新宿街頭。
逃了一節課的渡邊誠還是遲到了三分鐘,趕到租借二分一平台訂單上的約會地點。
為了第一單生意,他可是換上便宜父親最貴的一套西裝,凈身高一米八三的他和成年的便宜父親身高相仿,這兩年應該還能長個幾公分,前提是營養能跟得上。
今天的這位客人,足足包下他到晚上十點,按每小時五千円收費,去除平台抽取的百分之二十傭金,一晚上也能賺兩萬四千円了,能比放學打工洗盤子五天賺的還多。
“請問,您是渡邊桑嗎?”
約定的花店前,傳來一聲怯怯的低語,聲音很是好聽,渡邊誠有些期待的回頭望。
只見他的身後,站立着一名身材過於豐滿的年輕女性,服飾是早就淘汰的琉球民族風,類似於寬鬆的印地安長袍,五官底子倒是不差,不過一胖毀所有這種詞,安在她身上最為貼切。
“嗨!我是您在租借平台上預約的二分之一男友,渡邊誠,請多指教。”
渡邊誠露出對鏡子練了幾個小時的營業笑容,從口袋裏取出在打印店裏印好的白塑料名片,雙手奉上。
“真矢萌,我的名字,大三學生。”
來自東京慶應義塾大學的真矢萌,還在念大三,她沒有明說自己是哪所大學的學生,內心還是存在保護個人私隱的想法的。
“等下我的朋友就到了,卡拉OK可以去嗎?”
真矢萌不敢直視渡邊誠的臉,低下頭問道。
“沒問題,你的朋友也會來吧?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
渡邊誠想了想,只要不是情侶酒店,這種要求也無可厚非,畢竟人家花了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