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凜冬(18)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許迦這才收回手,神色凝重,裴珩看着他,二人沒有說話,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阿珩,是那個人乾的吧?”
二人離開屍體,往山下走,許迦問了第一個問題。
謝正淵無法有子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他的無法孕育,也只能是那個人乾的,不想讓別人生孩子。
裴珩沒有說話,只看着面前的路,良久才點頭,“應該是的。”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這是許迦第二個問題。
“謝正淵不能生,謝正景呢?謝賀呢?”裴珩望着到了冬天依然碧綠的山,很平靜:“如果他們都不能生,你會想到什麼?”
“那個給他們下毒的人,自己也不能生。”許迦下結論。
“可他有了長公主。”裴珩反問。
“我聽聞十年前,有個詭醫,精於男性之疾,既能下藥將正常的男子元陽受損,且無人能診斷出其病症,他還能調轉男女陰陽,調理男女受孕,讓女子順利地生下孩子。但是……”許迦欲言又止。
裴珩追問道:“但是什麼?”
“但是此方法惡劣霸道,生出來的孩子,先天不足,差一點的活不過三歲,邁過三歲的坎兒之後,十歲又是一個坎兒,但十歲是最後一個坎兒,用這種霸道的方法生出來的孩子,活不過十歲!”
“長公主九歲多了。”裴珩道,下了山,前頭就是皇城的方向,再往前,就是皇宮的方向。
二人打馬進了城,城內突然寂靜,有人打馬遊街,痛哭哀嚎。
“長公主夭了,長公主夭了……”
九歲多的長公主,夭了。
裴珩許迦二人對視,都知道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長公主是早夭,不能辦大的喪事,只能請廣恩寺的和尚進宮做法,超度長公主的亡靈,停朝三日,天下百姓齋戒三日,不準辦喜事,不準敲鑼打鼓,不準放聲大笑,戲院青樓停業三天。
整個京都籠罩在悲苦,沉悶之中。
肖焱也跟着悲苦,沉悶,他媳婦又跟他鬧了。
“我要買一根金簪子,就二十兩銀子!”肖夫人跟着肖焱要錢:“就二十兩銀子!”
“你以為二十兩銀子很少嘛!”肖焱氣極了:“我一個月的俸祿才四兩多的銀子,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你一張嘴就管我要二十兩,你哪裏來這麼大的臉!”
“肖焱!”肖夫人怒了:“我娘家家境雖不好,卻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裏的,我想要什麼,爹娘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我,可我嫁與你這麼多年,你給我買過一件什麼像樣的首飾嗎?”
肖夫人捏捏自己的耳垂,伸出自己的脖子,亮出自己的手腕和十指,悲涼一笑:“我嫁你這麼多年,你可給我買過一件像樣的首飾?沒有吧?我現在開口,就要個二十兩銀子,你都不肯給?你還是個人嗎?”
“你嫁給我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我一貧如洗?”肖焱冷笑着:“你們看中了我,不過是因為我姓蕭。”
此蕭非彼肖,他姓蕭,不是肖!
肖夫人痛心不已:“我爹看走了眼,以為你能被蕭家帶回去,誰曾想……”
肖焱接着她沒說下去的話繼續說:“誰曾想,我不僅沒回蕭家,就連我的姓氏,都只是跟蕭同音的肖,根本不被蕭家接納,是吧?”
肖夫人不說話,在肖焱看來,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因為我是妓女之子,就連一個外室之子都不如,蕭家什麼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會允許我回去!”肖焱惡狠狠地罵:“我要是不做出成績來,不成為人上人,蕭家是永遠都不會接納我的!”
肖夫人:“那你立那麼多蕭家的牌位做什麼,你的那點俸祿,蕭家給的那些錢,夠什麼用!那些木牌牌,又不是真的,你儘早丟了,那些護院,遣散掉,我們也不會這麼捉襟見肘!”
“想都不要想!”肖焱一口回絕了肖夫人的建議:“我是蕭家的子孫,供奉蕭家的列祖列宗,那是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我就是窮死餓死,我也不會丟掉那些木牌!至於你,願意過就過,不願意過就回你的付家吧,你不是還有個弟弟嘛!”
肖焱冷冷地道,他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付氏,摔門而去,這一次,她直接衝出了肖府,連個下人都沒有帶。
付氏被肖焱傷透了心。
她不過是在抱怨他成親這麼多年,沒給她置辦一件像樣的首飾,想要他多花點在自己的身上,讓他多愛自己。
可他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付氏,傷透了付氏的心。
付氏不想見人,就往小巷子裏頭走,等到她停止了哭泣,抬頭四周看看的時候,已經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巷子裏頭。
兩個男人正色咪咪地看着自己,不懷好意。
“大美人,這是怎麼了?哭哭啼啼的,有什麼委屈難處就跟哥哥說,哥哥疼你啊!”
付氏轉身就要走,其中一個男人躥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攔住了她:“大美人,別走啊,咱們在這裏相聚,說明咱們有緣,你先別走,我們好好地交流交流,咋樣?”
他的臟手已經扯上了付氏的袖子,稍微一用力,就拉住了付氏的手腕。
付氏心一鎮,下意識地用力一扯,“撕拉”,袖子扯破了。
男人抓着破了的衣裳一角,放在鼻尖輕嗅,然後得意地對後頭的人說:“大哥,這有錢人的衣服就是軟啊,還香香的,真好聞。”
他的牙齒很黃很黑,咧開嘴一笑,裏頭的大牙齒窩裏還發黑,爛了幾個洞,若是離的近的話,能嗅到他嘴裏腐爛的臭味。
後頭的那個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衣衫襤褸,穿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破破爛爛,縫縫補補,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了,油膩地發光發亮,他的頭髮亂糟糟的,跟雞窩一樣,身上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細皮嫩肉的女人,咱哥倆好久沒碰過女人了,還是個這麼細皮嫩肉的女人,我都快忍不住了。”
“大哥先上。”
兩個人都淫笑着,朝付氏步步逼近,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左右都是牆壁,付氏一個弱女子,退伍可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個骯髒的男人朝她靠近,伸出了骯髒的手,摸上了她的臉,她的腰,她的胸,開始撕扯她的裙子,將她往一處已經廢棄的宅子裏拉。
“大哥,你真有遠見。這宅子是沒用了,又不能住人,誰能知道,咱們在這地下挖了個地窖啊!那地窖又深又隔音,任這個女人喊破了喉嚨,都不知道,這地底下還關着一個女人啊!”
“你說老天爺對咱們真不薄啊,咱們剛把地窖挖好,老天爺就給咱們送了這麼個漂亮又細皮嫩肉的女人,咱們把她關在裏頭,當咱們的婆娘,說不定她還能給咱生兒育女呢。”
“生的兒子留兩個,你一個我一個,其他的全部賣掉,咱就再也不用過這窮酸日子了。”
這兩個兄弟乞丐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讓被堵住嘴的付氏都絕望了。
若是真的進了他們口中所說的地窖,她的未來……
她哪裏還有未來啊!
“嗚嗚,嗚嗚,嗚嗚……”付氏拚命地掙扎,洞口被一塊木板蓋住,他們移開了木板,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能容納一人進去的黑洞!
這地下就是地窖,若是她進去了,就會淪為這兩個人的禁臠。
不要,不要!
付氏掙扎着,可她再掙扎,也是個弱女子,根本干不過兩個能挖出這麼大地窖的男子,他們跟老鷹抓小雞一樣,將付氏抓住,往洞裏推。
一隻腳已經被推進了地窖的付氏,瞪大了眼睛,嗚嗚地看着兩個男人,她在哀求,在懇求。
“求求你,放了我,我是金麟衛大統領肖焱的妻子,你們帶我去找肖焱,他會給你們錢的,你們要多少,他就給多少!”付氏的嘴終於能說話了,她嗚咽着,苦苦地哀求:“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有銀子給你們,你們想存找什麼樣的女人都行!”
金麟衛大統領!
其中一個乞丐說:“大哥,金麟衛的大統領啊!咱們惹不起啊!”
惹不起?
那個被喚做大哥的冷笑:“咱們都已經把人帶到這裏來了,你說他會放過我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人關了,當我們洩慾的工具,肖焱就是翻遍京都,他也找不到,他的妻子在我們這裏!”
與其去期待一個還不知道結果的結果,不如抓住現在擁有的!
“肖焱能給錢給咱?他是金麟衛的大統領,支持他媳婦被我們擄了,別說錢了,他當場就能要了咱倆的命!”那人擺擺手:“咱們還是顧着眼前吧,以後的事,我不考慮。”
“那我也不考慮,有女人,比錢強多了。咱們白天乞討,晚上做新郎,還能當爹,咱就這樣做!”
付氏絕望了,她掙扎的力氣也越來越小,被兩個大男人用力一推,就推進了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中。
男人淫笑着邊脫衣裳邊走向付氏,“這要是亮一點,能看到這個女人在我身下浪叫就好了。”
“大哥,我這就點火把。”
地窖里很快就亮了。
另外一個男人點燃了火把,“大哥,這下你就能看清這個女人的樣子了。”
地窖里照亮了,付氏看清楚了,這個地窖不大,她根本逃不脫。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放了我,放了我吧!”付氏苦苦哀求,哪怕她的眼淚哭干,這兩個男人還是無動於衷,只想着釋放慾望。
“嘟嘟嘟!”
突然,地窖與外頭相隔的隔板,傳出用腳跺的聲音。
“大哥!外頭有動靜。”
“怕什麼。估計是有人走到這兒來,踩到了隔板,馬上就走了。”
付氏張嘴,就要大叫,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付氏嗚咽地哭着,絕望地看着隔板的方向。
二人看着隔板的方向,打算等着上頭的人走了才開始,誰知道,“嘟嘟嘟”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重,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一樣。
“大哥,怎麼辦啊,他要再跺,得把隔板跺塌了。”男人擔憂的問。
那個大哥倒很冷靜,“怕什麼,他要跺塌了,自己也要掉下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咔嚓……”他比劃了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二人達成了共識,就等着隔板上的人掉下來。
隔板確實被跺穿了,可隔板上的人卻沒有掉下來,反倒是一把將隔板給掀開了。
屋外的太陽照了進來,三人眼裏都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陽光底下,付氏眼裏的光亮了。
有人來了。
“喲,這還有三個人啊!”扶柏蹲在地窖口,笑嘻嘻地:“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嘖嘖嘖,這女人真可憐,是被你們擄來的吧?”
付氏嗚嗚嗚地哭,男人嚷嚷道:“胡說八道,她是我們的娘子,腦子有問題,總會咬人,不能出門,我們把她關在這裏,免得出去傷了別人。”
扶柏笑道:“她衣裳光鮮亮麗,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夫人,而你們兩個,一個個衣衫襤褸,破破爛爛,髒兮兮的,指甲縫裏都是泥巴,分明就是街上乞討的乞丐,說她是你的夫人,騙誰呢?”
付氏嗚咽嗚咽地大叫,眼睛瘋狂地眨,不停地搖頭。
“看到沒有,她在搖頭,說明她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扶柏站在地窖口,命令他們:“放開她。”
“放你娘的臭屁!”其中一個罵道:“我抓到的女人,我憑什麼放!你識趣的快滾,不然等老子上去,老子要你的命!”
“不用你上來,我下去,看看你到底怎麼要我的命!”
扶柏縱身一跳,跳進了地窖里,兩個男人得意一笑,從懷中掏出了鋒利的匕首,步步逼近扶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進來,小夥子,對不住了,明年的今天,我們會給你燒根香,點根蠟,給你過個周年忌日!”
二人拿着匕首,刺向了手無寸鐵的扶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