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吞星嚼月

次日，天剛蒙蒙亮，范無啟便動身下山。

不少接了委託的弟子，也都啟程了。他們大都有自己的趕路道具，仙法，靈寶，符篆，飛行靈寵，飛劍……各式各樣。

很多時候范無啟都覺得宗門就像是修仙界的公司。

招攬弟子，弟子給宗門做業績，宗門給弟子發工資……有辛苦勤奮的奮鬥逼，有坐享其成的老混子，有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躺平黨……有的弟子出門，各種各樣，五花八門兒的代步工具，有的就全憑一雙腿。

范無啟就是後者。

不過，趕路這種事，對他來說，算是非常輕鬆。

有無妄造氣術在，他的氣息十分堅韌，所謂的內功深厚便是如此。只是完全不會招式，使不出來，絕非那種外強中乾的花架子。

嗅山氣，攜晨露。

范無病步伐穩健，步履極快。一些跟他同時出發的鍊氣期弟子，前半程走得快，但很快就因為氣息不穩慢下來，被他超過。

不過晌午，便抵達了委託所在的蔚日城。

蔚日城依傍着永仙宗的山頭而建，也是靠永仙宗發展起來的。因此其仙凡來往，十分密切，仙凡貿易，十分繁榮。城內大街小巷，不說修仙者遍地走，但絕不像一般世俗城池那般罕見。

范無啟先用一枚下品靈石，換取了一些世俗錢財，去舊貨市場，置辦了一些道具裝點門面，至少有個修仙者的樣子。

他的形象自然是沒問題的，永仙宗里不少人看不起他，是因為他修為低下，但可沒人敢說他長得不行。

十四來歲的年紀，已有一般成人之高，因為每日修鍊無妄造氣術，體態勻稱，氣質不凡，一張臉，是秀氣中帶着英武。

要不然那個叫什麼羅清堯的師妹能一眼就看上了？

試試如果在那覺悟碑前打坐的是個兩百斤，一米五的，滿臉褶子的胖子，看她能一眼看上不。

這方面，范無病還是很自信的。

之所以要置辦行頭呢，是為了到時候看起來像那個樣。

總不能空手去吧。要你是委託人，看到個年紀輕輕的傢伙，空手就過來了，你心裏怵不怵？

何況這家委託，已經連續失敗好幾次了，別給人留下心理陰影才是。

抵達委託方李家時，已是黃昏。

范無病開門見山，展示自己的宗門令牌和委託卷宗，

“李員外，我是本次接取你投放在永仙宗的委託‘重金求子’的弟子，范無病。”

李員外個子高，身材瘦削，黑眼圈很重，面色些許發白，不用感受氣血都知道他很虛。他上下瞧了瞧范無病，背的東西挺多，

“仙家快快有請。”

一路上，李員外為范無病講解了事情的具體情況。跟范無病記憶里的那一小部分支線內容基本一致，因為是現實世界，更真實生動，

“范仙家，是要先見夫人，還是？”

“先看一下宅子情況吧。”

范無病隨即取出一面花十文前淘來的八卦鏡，然後看一眼鏡面，看一眼宅子，這裏走走，那裏瞧瞧，一會兒踱步低聲呢喃，一會兒站定不動，陷入沉思，這麼操舞了一會兒后，他一副有所明白的樣子，然後自信滿滿地說，

“李員外，見一見夫人吧。”

李員外好奇問，

“范仙家剛才是？”

范無病笑道，

“人乃無根木，去一處，落一處，生根發芽乃自然之道。但如若生根之地，有所污穢，自然難發出好芽，開出好花。”

說些雲裏霧裏的話，讓人自行體會。這種話就屬於誰都能說，但具體要看誰說出來。換成普通人，他李員外肯定不在意，但換成一個永仙宗的仙家弟子，那肯定就要腦補這番話的意思了。

人啊，最容易相信自己腦補出來的東西。

“范仙家是說我宅子有問題？”

范無病閉眼搖頭，

“難說。還是先看一看夫人吧。”

到裏屋后，見到了李員外的夫人。

這位夫人，不說的話，范無病還以為是李員外女兒。

她年輕貌美，體態豐腴，蓮步一動，下身衫裙如扶風柳輕晃，上身，那更是晃個不停了，真是又大又好，又好又大。臉上粉黛恰好，唇紅齒白，眉帶羞意，眼含秋波。

這般媚骨，倒是能理解李員外為何如此憔悴了。

土地越翻越新，老牛就越吃越老了。

“見過李夫人。”

李夫人雖媚態天成，但處行格外端莊，不像那放浪之人，委託里也說了，李員外和他夫人感情極好，才會想着籌措重金，欲要誕下一子，

“見過小仙家。”

范無病又取出一張黃紙，沾硃砂，揮筆畫了一道符，然後用火點燃，繞着李夫人走了一圈。

沒什麼實際意義，走個過場。

范無病做完，面露難色地說，

“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李員外緊張不安地問，

“范仙家，具體怎麼說？”

“恐怕，唉……”

范無病正故作高深，李員外順着便問，

“需要我避嫌嗎？”

“避嫌？”范無病疑惑，“為何避嫌？”

李員外說，

“之前好幾位仙家，就有幾個說要解夫人逆陰之毒，不便有多餘陽氣環繞，需要我避嫌。”

他說著，李夫人羞澀拂面。

看這樣子……

嘖，永仙宗有敗類啊！

李夫人軟聲細語地說，

“如果是小仙家這般的話，妾身會配合的。”

再看李員外，已經是一副早已習慣的表情了。

范無病麻了，心裏有些同情李員外。

雖然李夫人受滋補，格外嬌艷，但給范無病一萬個膽子，都不敢挺身而出的。

他很清楚這李夫人明明是個端莊本分的人，為何卻無時不刻都散發出魅惑之息。

這是“舌欲”渴望進食的表現。

在《漫漫仙途》中，有一條很長的支線任務，任務主題跟“眼、耳、鼻、舌、身、意”這七情六慾中的“六欲”有關，每一種“欲”都有一段故事，蘊含一份寶物。

而這李夫人之事，正是“舌”欲部分的內容。

所謂“舌”欲，雖然意指口舌之欲，但其效果是“以身外物進補身內事”，表現在李夫人身上嘛……就是把進入體內的一切外來物，化作自身精血。

所以，她才越活越年輕，嬌艷。代價就是……懷不上唄。而非什麼逆陰之毒這門子一聽就是江湖郎中騙錢編出來的東西。

可憐李員外，一個頭上青草飄飄十分清爽，一個頭上遭受“舌欲”很不清爽。

《漫漫仙途》裏對“舌欲”設置得非常直白，習得“舌欲”后，可以通過進補增加生命值上限。

所以，范無病當時一看到委託，立馬想起了這條支線，才毫不猶豫地接了下來。

收集完六欲后，能得到一個非常強大的被動，但那就不是現在能想的。因為，其他幾欲所在的地方，離這裏非常遠。

現在要想辦法把李夫人的“舌欲”弄到手才是。

在遊戲裏，有兩種辦法，一是直接殺了李夫人，從她身上爆出來；二是與她面對面相坐，觀想一個時辰，通過意念奪過來。

當初，很多玩家，在第一次做這條支線的時候，坐不住那一個時辰，要麼殺了她直接拿，要麼定力不夠，被“舌欲”吸成人干。

估摸着，魏長空那位瘦了幾十斤的師弟就是後者。

也得虧李員外是個凡人，沒多少可吸的，才能堅持這麼久。

范無病合計完，正氣凜然地說，

“李員外，接下來要為這宅子掃除晦氣，然後祛除夫人體內的逆陰之毒，你在一旁看着，幫我增加定力！”

“在旁看着增加定力？難道不是在旁反而影響定力嗎？”

范無病嚴肅地說，

“仙家的事，你莫管。”

“好的，范仙家。”

范無病先是裝模作樣地操舞一番，讓整個過程充滿儀式感，然後與李夫人對坐於一張床上。

老實說，面對嬌艷無比的李夫人，不對，面對“舌欲”，即便范無病有那將近十年枯坐覺悟碑的定力，又加沒有“被人窺視”的癖好，都差點沒控制住。

中間立起來幾回，嚇得他趕緊把自己兩輩子最難過的事想了又想，才勉強壓制住。

【舌下欲，腹中海，吞吐天上星，嚼食人間月】

【你觀想此法，獲得無屬性功法《吞星嚼月》】

【《吞星嚼月》，可通過進補，增加生命值上限，具體數值視進補之物品質而定，該功法臻至完美后，獲得天賦被動“舌欲”】

【當前進度：0/100】

“無屬性功法！”

既不是仙道，也不是武道。也可以當成，既是仙道，又是武道。任何無屬性功法，都具備“唯一”效果，也就是，同時只能有一人修鍊。

在遊戲世界裏，只有玩家修鍊，但在這裏，

“只有我！”

范無病心情激昂，整個人氣勢如虹，神貌如謫仙，讓一旁的李員外和李夫人心裏更是認同。

他食指大動，已經忍不住大快朵頤了，便問，

“李員外，我操持仙法過度，有些飢乏，可否備些吃食？”

“當然！當然！來人，快讓灶房生火，為范仙家備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