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Part.38 我沒有心嗎
“非要這麼穿嗎?”走出服裝店,不習慣得扭捏着,下意識扯扯裙角下擺,過短的尺度讓我走路的姿勢都變得小心翼翼。
“恩,”輕應了聲,一直走在前方的琉輝突然停下腳步轉回身,微皺的眉頭像是對什麼不滿意着,隨後說道,“還是少了點什麼。”
“誒?對……對啊!這衣服布料太少。”將他的話理解成這,我使勁點頭為了表明此刻被理解的興奮。
不久前,進入服裝店后琉輝就自顧自的選了一套讓我試穿,穿上后他就不准我再脫下。
想着,總不能換回睡衣,況且,身上本來就沒有錢,最終只好妥協於他,繼續穿着這套令人無比無奈的衣服。
上衣雖然是線衫,可是背後的布料卻被可惡的廠家“剝削”掉,半個背部都被迫暴露在外。連接肩頭的寬絲帶拉伸到後頸處打了個結,堪堪的遮住了些肌膚,可是這遮擋起的作用卻幾乎為零……
夜晚的空氣並不溫暖,微涼的風拂過裸.露在外的肌膚,皮膚表層立刻就泛起小疙瘩。我瑟索了下,想要抬手搓搓同樣顯露在外的手臂,可是滿手的衣袋卻讓我這想法顯得有些天真。
“很冷嗎?”似是察覺我因冷而輕顫着身體,琉輝向後退了幾步走到身側貼近,“忍忍吧,你必須習慣,把衣服穿得那麼多,自身的優勢條件就會浪費掉。”
“誒?什麼?”左手拎的一大堆衣袋突然被搶走,我帶着不解看向琉輝,困惑於他剛才說的話。
“每個女人都是待發掘的寶藏,就算你此刻那麼平庸,但是,假以時日,我一定會讓你在我的調.教下,擁有成熟女人該有的韻味。”
“……成熟……女人……?”猛地一陣寒意上涌,顫慄了下便僵住動作。
背後被他明顯比我肌膚高出許多溫度的手觸碰上,剛準備閃開卻被他勾住肩膀拉了回去。
“已經,沒有可以逃的機會了,請做好覺悟接受必須面對的事實。”壓低聲的話語從耳後傳來,如情人間的耳語般灌輸着某種思維,悄無聲息的誘導着被馴服者的聽從。
“你要我幹什麼?”
一切事物都需要等價交換是嗎?難怪他會突然給我買這麼多衣服,果然也是處於某種目地才那麼做。
“難道救主大人說的還不夠明白?你竟然聽不出他話中的用意?啊……也是,我竟然忘了,家畜的智商很有限呢。”
猛地用力掙脫他橫在身前的手臂,我遠遠的退了幾步,十分陌生的盯着這似曾相識卻又似未曾相識的人看。
他的心態,像是在急躁着什麼,表現得那麼明顯,旁觀者的我看得那麼清楚,他自己卻是作為當局者,毫無自覺。
“這是……什麼眼神?”琉輝抬手伸向我卻被我再一次躲開,他悻悻然的收回手,抿起雙唇,“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沒有回話,我咧咧嘴角后便撇開了頭。視線突然被不遠處的騷動所吸引,帶着疑惑低喃道:“發生什麼事了?”
隱隱能夠透過人群看到悠真的身影,黑色人影從身邊快速閃過,回眸發現是半冷着臉的琉輝,他正急促着腳步向騷動的人群靠近。
“天啊,真的沒關係嗎?明明剛才都被車撞飛了。”
“真嚇人,竟然還好好的。”
“沒有吧,你看他的腿,都在流血。”
“……”烏壓壓的人群議論紛紛。
“吵死了,都給我滾開。”
熙攘的人群聲中突然傳出悠真咆哮的聲音,沒一會就看見他從人群的縫隙中擠了出來。
“悠真,怎麼回事?”琉輝走到了悠真面前,垂下視線看向他血流不止的右腿。
“嘁,沒什麼,煩死了,不要管我。”悠真低吼了聲,滿臉慍怒。
“好多血。”我跟了上去,看向他被血浸染的褲腿,想也沒想就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這人……豬婆?”悠真上下掃視我許久,在確定之後突然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將我的身體裹了個嚴實,“誰讓你穿得這麼騷出來的?不知道冷嗎?腦子怎麼長的啊!”
“我……”視線從悠真的腿上離開,剛抬起頭視線卻從他身側延伸到了不遠處,驀地撞上一雙震驚的眸眼,瞬間石化。
竟然是……修……
真意外,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這麼情緒化的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裏?”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修抓住我的手臂向他拽去,被動跟着走了幾步,卻又突然鬆開手將我遠遠甩開,“不是唯……”
“喂!有沒有禮貌!找打嗎?”突然衝到修面前,悠真黑着臉二話不說就揮拳而去。
“悠真!”琉輝。
聽見他嚴厲的呵斥聲,悠真的動作很快就頓住,低咒了聲“可惡”便憤恨着臉收回手。
“你是誰?”修緊緊盯着我,被這樣灼熱的眼神注視着,便有些不自在的轉開了臉。
“說話!”突然提高了音量,修試圖上前卻被悠真擋住,看了他眼,惱怒的低吼,“讓開。”
“無神薇。”我接上修的話,與此同時,收到了悠真與琉輝視線的關注。
上前兩步,悠真配合的讓開了路,我哂笑着伸出手以示“友好”,然而,這動作似是引起修的不屑,他瞥了眼,終是變回平時那副散漫的表情轉身離開。
“他不理你呢。家畜,你知道自己最欠缺什麼嗎?”
向說話的琉輝看去,他卻轉回身背對我,微揚下顎,仰望高空,“沒有心。”
寒意上涌,我冷得打了個顫,在原地跺跺腳,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沒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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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茶要嗎?”
獨身一人在天台,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引起我的注意,下意識轉頭看去,見到的竟是那讓我重新活過來的男人。
“坐下吧,睡不着是嗎?”
“我要怎麼稱呼你?而且,你究竟是誰?”激動的走至他面前,他卻十分淡然的端舉杯子輕啜茶水。
“我啊……呵呵,和你相處了近一個月的孩子們的父親。”
詫異地瞪大眼,對眼前人的這份直言不諱而深感意外,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人名,下意識就從口中說了出來,“逆卷,透吾。”
“呵呵……是啊,這也是我眾多身份之一吧。”
竟然……又承認了……為什麼……
“不對,我記得我是小森唯身體的時候,親眼目睹你和他們同處在保健室里,可是為什麼他們對你表現得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逆卷透吾的手一頓,優雅的放下茶杯端坐,緩緩開口道:“呵呵……這麼說來,其實我是個很不稱職的父親,六個孩子,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真實長像是怎樣的。”
“你在開玩笑嗎?難道你……從來沒出現在他們面前過?”這不可能吧……?
“出現過,很早很早很早以前,”漫步到護欄邊上,逆卷透吾筆挺的站着,以背對的方式面對我,“其實,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副樣子了,經常在各種模樣與形象里變換,最初的自我,已經被忘到最角落了吧。”
各種模樣與形象?我盯着他的背,眼裏儘是探究。
這個男人,也許就是一本書,一本陳舊而晦澀的塵封許久的書。可能它會吸引你去品讀它,最終卻發現,什麼也悟不懂,什麼也看不出。
“千年的寂寞,用不停的自我折騰來填補空虛,荒誕而可笑,卻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周而復始着。倦了,於是渴望死亡,卻放不下一個人的存在。”
不懂,他在說什麼,卻隱隱可以聽出,有一個人,觸動了他的心湖,並深深愛着。
背對的他,完美的掩飾了所有的情緒,甚至連最容易泄露情緒的說話語調都沒有多大起伏。突然的,空氣中傳來極細微的嘆息聲,倦怠而悲傷。
“只要,解開那些孩子的心結,那麼,我也該能夠結束這漫長的歲月了吧,”轉回身,逆卷透吾走到了我身前,優雅的弓了弓背後繼續道,“至於解開那些心結的唯一之鎖,只有你。我在此刻,再一次向你請求,幫他們掙脫被七宗罪束縛住的心魂吧……”
“為什麼要找上我,為什麼認為我就能做到?”暗中蜷緊了拳頭,心裏暗自驚愕着,竟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那股無形的氣場壓得我近乎喘不過氣。
“那些孩子,只是太怕受傷害,和他們相處了一段日子,我想你也能摸出個大概吧,太苛求愛,又畏懼愛,過於純粹導致表象變得那麼生人勿近。仔細想想,其實,他們應該沒有真正對你犯下過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吧。”
“我……”沒有,犯下什麼罪過嗎?
吸血,掐脖,嘶吼,墜樓,春.葯,最不願記起的**之夜,還不夠過分嗎?
“**的傷害,不能表明施虐者的心,也許,在施虐同時,內心在狠狠的哭泣呢。”逆卷透吾繼續自顧自說著,而我的思緒竟開始遠離了……
—“呀!別哭了,醜死了,有膽子再哭一聲試試。”那是,凌人彆扭的安慰,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變化的?
—“bitch醬,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隨隨便便的死呢。”那是,禮人突然轉變的溫柔,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改變態度的?
—“你要拋下我嗎?”那是,奏人脆弱的詢問聲,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失去歇斯底里的?
—“滾……!否則我殺了你!”那是,昴獨處的舔傷自愈,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突然發怒趕走我的?
—“你剛才,不是在,哭么……”那是,修隱晦的關心,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顯露出多餘的情緒的?
—“嘖,真是個不會愛惜自己的女性,真是夠了,你想讓眼睛都感染嗎?”那是,憐思夾雜勸慰的關心,可是,他是為了什麼而煩躁的?
“好好想想吧,好好的睡一覺。”
長年累月,五指依舊細膩,纖長。他用那樣的手指觸了觸我的臉頰。濡濕的感覺讓我意識到,原來自己落下了眼淚。
眼前的黑色斑點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了整個眼眶,身體立刻脫力的向地面倒去,卻,未感覺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