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銀魂03
就像之前周全猜測的那樣,次日一入學,
天然系的小太郎和嚴肅型的晉助,就完全成了兩軍對峙之勢。
自從知道,面前這個傻乎乎的傢伙就是造成自己必須吃掉大量菠菜的罪魁禍首后,晉助就完全沒打算讓小太郎好過。
雖然在周全的面前,他很好地表現出了一個乖學生應有的姿態;
可私底下對着桂,這孩子倒是完全變了一個樣——
冷戰、欺負、打小報告……
一時間,數不清的幼稚手段在小小的學堂里逐一引爆。
對此,作為當事人的桂倒是毫不知情。
一天到晚粘着臭着臉的高杉,他那天然的性子足以令他樂呵呵地面對自己這位有些奇怪的小夥伴了。
反倒是被殃及的周全忙了個倒仰,幾乎被愁白了頭。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同樣被父母託付給周全照料,孩子間的衝突一個處理不好,必然變得更加棘手!
然而,阿宅到底還是低估了孩子們的決心和行動能力。
就在他出手前,晉助這孩子終於忍不住了。
趁着周全離開學堂外出採購的機會,他以‘照料受傷的小貓’為借口,把桂騙到了院子外面。
眼看着身為肉球控的桂傻乎乎地對着小貓流口水,得逞的晉助露出陰險的笑容。
他決定,要親自懲罰一下這個討厭的小鬼!
說干就干,趁着桂全心全意地注意着小貓,晉助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公用的卧房裏。
熟練地從其中一床被子裏抽出日記,他瞥了一眼被團得亂七八糟的被子,嫌棄地皺了皺眉。
‘果然,那傢伙怎麼都學不會整齊!’
這麼想着,他隨手將被子疊放好,方才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屋子外面。
‘很好,桂那傢伙還在和小貓呆在一起!’
先是小心地確定了敵人的行蹤,晉助轉而冷笑着轉了個身。
瞄了一眼身後這口深不見底的水井,他當即將手裏的本子丟了進去。
眼看着那片粉紅被黑暗所吞沒,小晉助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呦西,這下子桂那傢伙一定會哭鼻子的!’
沒事兒人似的回到了桂的身後,晉助心裏的小惡魔高興得幾乎尖叫起來。
當夜晚飯後,找不到日記的桂立刻就急得哭了起來。
聽到聲音,周全立刻趕了過來。
可聽完小包子哽咽着交待的始末后,哭笑不得的他也只能抱住桂一陣安慰。
在阿宅看來,犯人實在是太明顯了!
除了晉助,還會有誰會覬覦一個孩子的日記本呢?
他就說,為什麼小太郎的床鋪一向都打理得軟趴趴的,可今天卻偏偏會整齊到古怪!
然而,聽完了周全的分析后,桂反而搖頭表示否認。
“晉助才不會這麼做!明明今天他還帶我看了伊莎貝拉,肉球、好可愛……”
提起了心愛的貓咪,小小的天然呆頓時就忘記了丟失日記的困擾。
眼見着‘雨過天晴’,默默看了看依舊傻獃獃地衝著晉助微笑的桂,周全微微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判斷:
也許,桂和高杉兩個人並非是在進行對抗。
相反,目前只是晉助這孩子,在單方面的戲弄毫不自知的小太郎罷了。
此刻,師徒二人都在忙着自己事情,倒是意外忽略了躲在不遠處的晉助小包子。
眼見着桂被尊敬的老師攬在懷裏,這個紫發的小鬼頓時就散發出濃濃的黑氣來——
‘獨佔老師什麼的,桂這傢伙還是狡猾!完全不能大意!’
‘你等着,我一定會用最最最最殘忍的手段對付你的!’
……
目前私塾里除掉小太郎和晉助以外,還沒有其他的孩子入學。
所以,戲耍小太郎的時候,晉助似乎也完全不在乎被人抓到小辮子。
‘只不過,他也未免太過放肆了吧?’
看了看小太郎那女孩子一樣的髮鬢,阿宅只能苦笑着為他重新打理。
“吶,松陽老師,這樣的髮飾不好看嗎?”
一臉純真地歪着腦袋,小小隻的桂完全不知道高杉對他的頭髮做了什麼事情。
掃了一眼那個明顯的、新嫁娘才會酷愛的髮型,周全頓了頓,當即加快了手裏的速度。
“不是不好看哦,小太郎。”
斟酌着詞彙,阿宅艱難地打理着小包子明顯略長的頭髮。
他既不想打擊到小孩子的自尊心,也不想隨便找一個借口遮掩過去。
“只有當你成為大人的時候,才可以為喜愛的女孩子梳這種髮辮呢。”
“啊!我知道了,老師!”
眼睛裏忽然放出奇怪的光芒,桂猛地站起身。
在他這番突兀的大動作下,那頭被阿宅梳到一半的頭髮也頓時再度散開。
“晉助這麼給我梳頭髮一定是喜歡我!等待長大了,我一定要好好奉養他啊!”
說到這裏,桂那雙大眼睛裏猛地湧起濃濃的淚光。
“真不愧是我的摯友,就算是只有菠菜,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看着陷入自己世界的桂,周全頭疼地嘆了口氣。
對付這個小鬼頭的奇怪妄想,他已經完全束手無策了。
偷偷躲在一角圍觀,高杉氣得幾乎暈過去。
自己的大報復不但沒有惡整到對手,反而被藉機利用。
對於一向自信的晉助來說,這可真是個打擊!
……
就在打打鬧鬧之中,小半年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私塾里,又多了幾個當地村民們的孩子。
不過在周全不知道的時候,高杉似乎已經在這個私塾里建立起足夠的威信。
無論年齡,這裏的孩子們多少都樂於聽從他的命令。
而桂,則依舊維持着他那天然到令人無力的作風。
不過不知是否是不打不相識,他和高杉的關係倒是逐漸融洽起來。
在這兩個小鬼的幫助下,周全的授課倒是意外地順利。
大部分時候,他會為小孩子們誦讀一些文章,交給他們一些文字;
而剩餘的時間,他則將這幫孩子們帶到院子裏,令其觀摩自己練習長刀。
偶爾,阿宅也會手把手地帶領孩子們練習劈砍的技術。
依他所見,在這個亂世求生,多少還是掌握一些防身的技巧比較吃得開。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名聲倒是逐漸在附近的村鎮傳開了。
而拜原主的名望所賜,很快,一行自稱為‘攘夷志士’的武裝群體,趁夜找上門來。
“……哈?你們的意思是想要招募我?”
茫然地看着面前這個黑皮男,周全好笑地反問着。
此前他倒是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種革命群體盯上。
畢竟無論怎麼看,如今的吉田松陽,都不過是一名普通的教書先生而已。
眼神灼灼地凝視着燭火旁的周全,為首的男人認真道:
“沒錯,先生的義舉早已傳遍九州。有了您的幫助,我們必然……”
“請恕我無能為力了,泥水次郎長先生。”
果斷地打斷了對方的慷慨陳詞,周全直接站起身。
“過去的種種,對某人來說已經成為回憶。目前,我只想守着這些孩子們過上平靜的日子!”
“松陽先生!您難道看不到目前國家的現狀嗎?那些**無能的幕府官員、那些趾高氣昂的天人,眼見着國家淪入此境,您難道……”
越說越激動,這位皮膚黝黑的訪客賣力地揮舞着胳膊,似乎恨不得直接拉着周全撲上戰場。
可惜,他對面的男人依舊不溫不火,似是完全不為之所動。
到了這個地步,這位訪客的臉,終於黑了下來。
“您不會以為躲在這裏就可以避過世間的俗物了吧,吉田松陽!”
“……什麼意思?”
“曾經掌握了大半個攘夷勢力的秘密據點,作為改良派的魁首,你是不可能被幕府那群烏鴉們放過的!”
“我以為,針對我的赦令已經傳到你們那裏了。”
收斂起笑容,此刻的周全渾身上下都平添了一抹銳利。
畢竟,他也曾不眠不休地徘徊在戰場。身上沾染幾分戾氣,也是難免的事情。
聞言,對方粲然一笑。
“赦令什麼的,您又何曾相信呢?否則,目前的您就該身處于吉田家的宅邸,而非這樣的小村莊了,不是么?”
懶得向對方解釋自己的特殊情況,周全只能默默撫上下巴。
此前這麼做,只是因為他並不知道原主的秘密,單純地想要避開原主的過去;
可知曉隱情后,他也不確定這樣沉寂下去是否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清楚。
他可不想,等到幕府除盡攘夷黨過後,再隨手除掉自己呢!
半晌,拿定主意的他,才輕輕嘆了口氣。
“半年,我只有半年的時間。”
“可以,歡迎您的回歸,松陽先生。”
……
送走了這位不速之客,周全獨自一人回到院子裏,枯坐在水井邊。
他的身後,正是不久前和學生們一起栽種的白菜田地。
說真的,他可是真捨不得離開這種安穩、舒緩的生活呀……
之前的兩輩子,都不得不為原主的家庭事業忙忙碌碌;
到了現在,阿宅是越發懶得理會原主所遺留的爛帳了。
什麼攘夷救國,哼,對於漂泊輾轉於不同世界的他來講,都是太過虛偽空洞的東西!
並非原住民,周全又怎麼會對這個世界的格局產生關心呢?
這世上,唯一能令他在意的,恐怕也只有身後住着的那些學生了。
可惜,目前的他,竟是退無可退,不插手、也難免遭到殃及!
“算了,就當做是練練手好了。”
隨手拾起腰側的長刀,藉著月光,周全的表情陰晴不定。
“也當做,是同過去的了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