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重生了
第2章他重生了
“趙夫人,請問這支簪子是從哪來的?”
燕從靈撿起落地的那支如意金簪。
那隻白鼠還在興奮吱吱叫着,順着她的褲腿想要爬上來,最後被她師兄一手重新揣進衣兜里。
“這是我出嫁那年,梳妝盒裏頭帶的,應該是我哪位姐妹添的嫁妝。”
趙家夫人認真回想了下,“我瞧着實在喜歡,一帶就是這麼多年。”
寧明澈皺了眉,正想開口再說什麼。
外間忽然一聲驚呼,有小廝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跌跌撞撞趴倒在地上。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大、大少爺剛剛在花樓……喝花酒死了!”
“兒、我的兒啊……”站在人群最後,一位容貌姣好穿戴華麗的姨娘,兩眼一翻險些當場昏死。
趙夫人也是愣了許久,“大少爺好端端的就喝酒死了?”
自己膝下只得了趙雯兒一個女兒。
打着為了後繼有人的旗號,丈夫收了一堆的女人進後院。
但不知道趙家到底是被詛咒,還是怎麼了。就算這樣除她以外,就只有另外一位程姨娘生下兒子,其它都空空無果。
程姨娘原本就是通房丫頭抬上來的,和趙老爺有舊日情分在。
得了這麼顆唯一的寶貝眼珠子后,地位更是水漲船高,走路帶風,府里的牆都能被颳倒。
在他母子眼裏,趙家就是一塊早晚會掉進嘴的肉。
“是、是……”
小廝哆嗦的厲害。
老爺剛去,少爺就又沒了……
“表少爺已經讓人將屍體運回來了,現在就停在外頭……”
程姨娘一把推開扶着自己的丫鬟,髮釵凌亂髮瘋般往外跑去。
“姨娘?姨娘!!”
“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岳凌恆一手拽住一個,跟到了院外。
趙家大少爺這場意外來的太過突然,死了都是用門板抬回來的。衣襟打開地躺在那裏,身上還能聞到一股混着脂粉味道的難聞酒氣。
旁側的月白衣衫卻令人眼前一亮。
身姿頎長的青年握着一柄山水摺扇,末端墜着一塊羊脂玉。黑到發藍以至於有些妖異的髮絲,用同色髮帶鬆鬆半挽着。
一雙細長眸子微挑,唇色殷紅。
分明是清冷的穿扮,卻像是黑白畫上潑了抹艷色,莫名勾得人心頭髮癢。
燕從靈只頓了下,便收回視線。
“那是程姨娘家的遠房親戚……”
先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趙小姐,湊過來小聲和她解釋,“長得一點都不像對吧?聽說他那日過來,說要和弟弟作伴讀書的時候,程姨娘自己都呆了很久……”
平心而論,程姨娘也是美人。
但和眼前青年這麼一比,那就是質的飛躍了。
而這麼一張臉,大概很難被拒絕。
“毒婦!我早就該知道!”
程姨娘顫抖着手,含淚摸過自己兒子早已冰涼的臉,眼底痛出血絲,惡狠狠地瞪着趙夫人道,“早就知道,我兒是你眼中釘肉中刺,肯定就是被你害死的!”
“現在我兒子沒了,趙家香火斷了,往後要怎麼辦!”
寧明澈少年人心直口快,忍不住話,“這不是還有趙小姐嗎?”
他二師兄撞了下他的背。
清官難斷家務事。
“你兒子自己出去喝花酒,難道還指望我替你管?”趙夫人也來火了。
以往程姨娘就沒少給她使絆子,現在還想把人命這麼大一口鍋,往她頭上扣。
“這會才想起我是當家主母了?前年他強搶民女,還打死人家老父。我說要送官府給人家一個交代,你是怎麼和老爺告狀的?還有大前年,他當街縱馬……”
樁樁件件,趙夫人越說越是火大。
“我看我們趙家的運,指不定就是這麼敗掉的!”
兩人爭吵間,燕從靈上前查看屍體。
如她所想。
趙大少爺的死因和他父親一樣,是被狐妖吸干精血。
一連殺了趙家兩人,還都是男人,顯然不是簡單的獵食。
翻出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戴好,她順着屍體僵硬的胳膊捏了捏,正想往下摸索時,忽地感覺到背後有道強烈目光。
燕從靈側過臉,恰巧和他撞了個正着。
對方似乎才反應過來,氣息有些錯亂地移開視線。
他們見過嗎?
怎麼這個反應?
燕從靈微蹙了下眉,很快又將注意力投放在那具屍體上。
她工作時認真嚴格到偏執,不太喜歡有別的因素打擾。這也是她一出師,鎮妖司就直接收錄,甚至重用的原因之一。
這位大少爺宿花眠柳慣了,昨晚是睡在花樓里的。
死亡時間應該和他父親隔上一些,但也足夠一隻妖怪兩頭跑。
所以,她猜測是單獨行動。
“昨晚你也在嗎?”
這話,她是問那個青年的。
“沒有,我從不去煙花之地。”
他答的很快,幾乎是下意識般。
燕從靈總算抬頭看他一眼,這才注意到對方眼尾下壓了一點硃砂……殷紅似血。
正事當前,無暇欣賞美貌。
燕從靈又問,“昨晚跟着他的貼身小廝在哪?”
樓棄雪替她指了指。
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卻顫得厲害。
少女已經轉過身去,散在背後墜着鈴鐺的發繩隨風晃了晃,卻沒發出半點聲響。
嬌小身影漸漸和前世那張眼底永遠沒有溫度的臉,重疊在一起。
薄涼的像是山巔不化的雪,澆滅他的血,將他這數年來自欺欺人的一腔繾綣情思揭開,露出殘忍的內里。
燕從靈根本不在乎他。
她一劍刺穿自己心口時,手都沒抖一下,更別說淚了。
當時神情平淡到,就彷彿平日裏晨起后坐在菱花格子的窗下,一邊翻看案子,一邊等他做飯一樣。
樓棄雪是妖。
卻跟了一個抓妖師百年。
拜堂成親百年,除了不能懷孩子,他最後可是連心都掏出來了!
她怎麼能薄情成這樣?!
被撕裂的痛苦早就隨前世那具身軀一起消弭,但在重新看到燕從靈的剎那,還是如同火星點點復燃,順着心口燒向四肢百骸。
連五臟六腑都在作痛。
他越想越憤,只恨不得當場露出利齒,生嚼了眼前之人,也好徹底血肉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