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六章 修羅場(三)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虞小曼立刻就換了一條鉛筆褲。這時候她不得不感謝阿琳和晶晶為她帶了各種衣服過來。
換上長袖襯衫和褲子,虞小曼才感覺安全了點。
白秋晨陪她回來的時候已經覺察到她不對勁。虞小曼從葉鴻聲的房間出來時候長發披散,拿絲巾捂着臉,一副喪屍臉。
“這是怎麼了?這麼穿不熱嗎?”她掰着虞小曼的肩問,“你哭過了?”
虞小曼覺得自己真是受不了了。她急需傾訴,又不能去網上隨便找個論壇樹洞,被白秋晨這麼一問,她就一個字一個字蹦了出來:“我,剛才,差點,被,強|奸。差點。”
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太荒謬,她說著就哼哼哼笑了起來。明明怕得要發抖了,還是笑了出來。
白秋晨吃驚:“是葉鴻聲?”
虞小曼點點頭。
白秋晨難以置信:“他怎麼會……你怎麼……你沒有受傷吧?”她連忙檢查虞小曼的脖子和手腕。
她再追問虞小曼,虞小曼只是搖頭,不願意詳說了。
白秋晨疑惑越深,於是換了個話題:“對了,阿琳他們去接你媽媽了。”
虞小曼點點頭:“好。等一下我們也走。”
華麗婭的媽媽定的是另一家酒店。但這一刻虞小曼對“媽媽”的期待已經沒那麼大了。一切都好像被籠上了一層灰色的薄紗。這裏是不屬於她的世界。她想念的是自己的媽媽,虞小曼的媽媽。
白秋晨見她提起媽媽也蔫蔫的,沒有被安慰到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在懷裏:“好了,別想了。人沒出事是最要緊的,這事情從來都是女人吃虧。婚內還有被強|奸的,又到哪裏去喊冤?你的運氣總還不是差到底。”
虞小曼靜靜地聽她說著,心裏好過了點。
白秋晨正說著,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立刻走到一邊接了起來,說著說著就往門外走。
虞小曼仰面躺在沙發上,等白秋晨打電話回來,就問:“是誰?”
白秋晨一副“拿你沒辦法”的眼神,沒說話。
虞小曼:“是葉鴻聲?”
白秋晨才道:“他要我安慰安慰你,還要我在你面前為他說說好話。你說我要不要為他說好話?”
虞小曼嘲諷:“嘴長你身上。”
白秋晨嘆了口氣,反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和他分手?”
虞小曼沒吭聲。
她心裏發冷。
小小的華麗婭。卑微的華麗婭。徒有其表的華麗婭。只能依附葉鴻聲的華麗婭。所以她就算被葉鴻聲傷害了,也是應該體諒他,原諒他的。
白秋晨慢慢說:“你真是變了,華麗婭,你對葉鴻聲……”
虞小曼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我已經不是華麗婭了。”她想了想,笑得更歡了:“應該說華麗婭已經不是華麗婭了。”
這個圈子裏壓力很大,不時就會聽說有些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精神不穩定。白秋晨又想到昨晚虞小曼那句“我覺得我真的要精神分裂了”,頓覺可怕。
“華麗婭!”白秋晨用力晃着虞小曼的肩,“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最近有沒有吃不該吃的東西?!”
虞小曼搖搖頭。
白秋晨盡量冷靜道:“好。你心裏有什麼事,一定不要藏着掖着,我會幫你,我會幫你。你聽到了嗎?實在不行,我會找可靠的心理醫生來幫你疏導。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葉鴻聲那邊……”
“不要提他。”虞小曼打斷了她。
虞小曼深吸一口氣,嘆了出來:“我的事情,我很清楚。可是一加上他,我就覺得……混亂。所以我們現在,先不要談他。我會做我該做好的事,我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這幾句話說得條理清晰,白秋晨這才覺得稍微放心。
虞小曼站了起來,她輕鬆道:“好了!去見我媽媽吧!”
虞小曼這些天已經拐彎抹角地搞清楚華麗婭媽媽的大致情況了。華麗婭的媽媽叫馮琴,原來是幼師,和華麗婭的爸爸華舒民結婚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過的,不顧家裏反對嫁給華舒民。結果生了華麗婭后不久,她就後悔了——華舒民那時候搞樂隊,收入不穩定,時間不穩定,但又看不到走紅的跡象,甚至他們的朋友里有人紅了,也沒輪到華舒民。
這時候馮琴還很年輕,又有了新的追求者,還能跟着一起出國。於是馮琴乾脆和華舒民離婚,將華麗婭留給華家。跟着新丈夫出國了。
真是常見老套的故事。虞小曼打聽清楚之後,覺得華麗婭不想見這個媽媽,還是有道理的。這就跟虞小曼自己的那個爸爸一樣。
前一個家庭留下的孩子,對他們來說,好像是阻攔他們新生活的最大障礙。
虞小曼本來就對見馮琴的不是那麼熱切了,早上再被葉鴻聲的事一鬧,心情更加低落,更沒啥好期待的了。
她甚至覺得,到時候馮琴一見面就跟她借錢或者要她捐骨髓給同母異父的姐妹,她都不會意外。
“公主!”阿琳在餐廳前等着虞小曼,一見她過來就揮了揮手。
“阿姨已經到啦,在靠窗的16號桌。”阿琳告訴虞小曼,“啊,她還帶了個男孩兒過來。”
虞小曼點點頭。
馮琴的第二任丈夫也是二婚,帶着一個兒子。馮琴帶來的這個男孩兒應該就是這個繼子。和華麗婭毫無血緣關係。
虞小曼發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至少可以排除要她捐骨髓或者捐腎的可能性了。
她調整好表情,向著臨窗而坐的婦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