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人的佛像
長安的天空,陰沉了好幾天,似乎要下雨,但又老是下不下來。夏秋交接的季節,空氣中悶熱依然,人身上汗揮發不出去,貼在身上,潮乎乎的,總覺得有些難受。
一個黑瘦的和尚躺在牆角,睡得正香,一道口水,從口角蜿蜒而下。他的身後,是一道大門,大門紅漆斑駁,門頭吊著一塊匾,匾上書有三個大字,法華寺。一個掃地的老僧,從他旁邊經過,搖了搖頭,手中的掃把避開了他的身體,沒有驚動他。一隻灰色的小鳥,從空中飛過,落在大殿供奉的佛像上,那佛像頭上有許多灰塵,像是很久沒人清理了,小鳥啾啾兩聲,便又飛走了。
掃地的老僧看着那佛像,和佛像前冰冷的香爐,又搖了搖頭。偌大的法華寺,盡然衰敗如斯,想當年,這裏香火旺盛的景象,真是覺得反差極大。他看着佛像,雙手合十,頌了一聲阿彌陀佛,算是敬了佛。今天這佛像怎麼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老僧心中有些奇怪。
那佛眉眼舒展看來,似乎是在笑。老僧的奇怪變成了害怕,他大喊一聲,跑出了大殿。
那黑瘦的和尚被老僧的喊叫驚醒,只見老僧指着大殿,哆哆嗦嗦,連話也說不清楚,不耐煩地喊了一句:“吵什麼吵,沒看我在睡覺?”[
老僧終於憋出了一句:“佛……佛……佛動了,他在笑”,話說完,竟然是暈了過去。
黑瘦和尚面露笑容,說:“終於等到了……”
黑和尚來到佛像前,佛像忽然抖動起來,灰塵簌簌而下,須臾,佛像便恢復了光潔。佛像睜開眼,說了話:“是時候啟動了。”
黑和尚面露神聖之色,雙手合十,盤腿坐下,默念佛號。一股力量將他托起,飛了起來,飛到佛像的頭部。那佛像看着他,他也睜眼看着佛像,佛像笑了,他也笑了。佛像張開嘴,一口咬了下來,鮮血湧出,骨裂腿斷,黑和尚臉色更加神聖了。
佛像將黑和尚整個吃了個乾淨。打了個飽嗝。
一道血光衝天而起,血光沒有半分妖邪,卻充滿了純潔的信仰味道。
魏徵正在草廬打坐,忽然有感,憑空飛起。就看到了那道血光。魏徵感受到了那股信仰的力量,不由輕嘆,“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么,你就那麼想要這世界大亂?”
冰池酒肆得名於酒肆大院裏有一口藏酒窖,酒窖常年冷氣森森,酒肆的酒存放在酒窖里,更有一番風味。這個酒窖的冷氣來源於酒窖底部的一個小洞,這個洞不知有多深,曾有人以繩索放入,放了半個時辰,幾百長的繩索都放完,也沒見個底。
就在法華寺那道血光衝起后,那個小洞中忽然湧出大量森寒之氣,酒窖里迅速結起了厚厚的冰,眾多的酒瓶子甚至凍得爆裂開來,酒灑落一地。忽然酒瓶子和就被什麼力量催動,全部飛起來,聚集成一個骷髏的形象。
那骷髏走出酒窖來,站在開闊地里。酒肆里的酒客、夥計一見這東西,嚇得屁滾尿流。有幾個膽子稍微大些的,忍不住撿了板凳酒壺什麼的對着骷髏扔過去。那骷髏頭也不在意,那些扔過去的事物到了骷髏身前,卻都似乎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立刻變得粉碎。再也沒有人敢再造次了,都一起呼喊着、尖叫着,逃離酒肆。
可那骷髏卻並沒有追出來。只是那酒肆里的寒氣更加的盛了,連屋檐上都結起了冰。
西城門,士兵們正在把守城門,看見不合眼的人便上去盤查一番,過城門的人也都習慣了,只要他們想查,總是順從地讓他們查,也有聰明的或者是心懷他意的,見來盤查,便會殷勤地掏出些散碎銀子來,大兵們也毫不客氣地接過,然後放行。
一個乞丐蹣跚着走過來,他頭髮蓬亂,衣衫襤褸,腿上手上都是疥瘡,士兵們遠遠地吆喝着讓他走遠些,可是乞丐繼續走過來,看起來是要入城的樣子,士兵們相互諉了一下,最終選出一個平時最不合群的士兵過去檢查。
那乞丐抬起了臉,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來,他語氣不善,“不用檢查了,我是來超度你們的”,身化旋風,竟然捲起了所有的士兵,遠遠地,消失不見。一會兒,乞丐又出現在城門前,再沒有人敢靠近城門。
東城,李老漢家養了很多雞。李老漢是有名的養雞大戶,他養的雞個頭大,肉足,更厲害的是還養有鬥雞。李老漢養的鬥雞是長安城裏最受歡迎的品種,那時長安鬥雞風很盛,李老漢的鬥雞隨便挑一隻,都能在鬥雞場中稱雄。
李老漢端着一碗黃米,走向他所飼養的鬥雞。其中一隻鬥雞,個頭長得最為高大,平日裏兇狠比,在這群鬥雞中地位超然。李老漢如往常一樣將黃米放在鬥雞前面,突然,那鬥雞口吐人言:“別餵了,我吃膩了,到時候是我做主了”。李老漢立被嚇暈。
那鬥雞怪叫幾聲,所有的鬥雞都一起造反。它們打開了所有的雞舍,放出了所有的雞。各種雞湧上街頭,街頭一片大亂。
太宗皇帝皺着眉,看着一大堆呈上來的奏報。他記得自己從來沒看過這麼亂的奏報,似乎滿長安城都亂了。法華寺佛像吃了和尚?冰池酒肆出現惡鬼?西城門有士兵失蹤?東城養的雞都跑到了街上亂打鳴?……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奇異的事一庄接一庄,竟然沒完沒了了。太宗眉頭越皺越緊,似乎要擠出水來。
“國師來了嗎?”太宗皇帝扭頭問身旁侍候的太監,語氣之中,焦急之情難以掩蓋。[
太監低頭垂手,低聲回到:“皇上,才派人去通傳,沒這麼快。”太宗一向仁慈,底下的人都敢說話。
太宗焦急的揮揮手,“快去快去,再派人去。”
太監答應了一聲,正要動作。
忽然門帘一聲響,一股疾風裹着一個人闖了進來,“皇上,不用派人了,我已經過來了”,聲音似乎還在人之後到。正是身材微微發福,正是魏徵。魏徵顯然是從空中飛來,頭髮衣服,都順着一個方向。
太宗指着案上的奏報,眼中滿是諮詢之意,“來,看看,怪事都在今天發生了。”
魏徵並不去看那些奏報,直接就說:“我都知道。這是佛道大戰要開啟了,法華寺佛像吃了和尚,是佛宗人犧牲自己,開啟血戰之門。血戰之門一開,妖魔鬼怪都會一起出現,人間將會面臨浩劫。”
太宗皇帝大驚,他雖貴為帝皇,但從未接觸修道之事,聽魏徵這麼一說,頓感聞所未聞,他說:“佛和道要開戰?這是為什麼?”
“這個說來話長,一時解釋不清楚,皇上,我們道家修行,講究道法自然,我們一定是不會去擾亂這個世界的,但佛宗就不一樣了。為了避免世界大亂,我想請皇上允許我調動可以調動的力量,打贏這一仗。”魏徵自感從來沒這麼快速地說過話。
太宗皇帝鎮定下來,看着這個從未讓他失望過的鄭國公魏徵,一個千古賢君的氣勢和風範瞬時就表現了出來,他沒有片刻的猶豫,就說了兩個字:“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