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尚遇到妖

既入法門，自當修法。金山寺的藏經閣對陳易條件開放。陳易一頭扎進藏經閣，就猶如飢餓的人撲在麵包上，當然那時是沒麵包的，只能說是撲在饅頭上。開始的時候，全金山寺的人都不相信陳易能在藏經閣里呆上多久，可是後來事實證明他們都看走眼了。陳易真正地在藏經閣里看書，此時他“天生佛體”的優勢就開始顯現出來，金山寺中藏經極多，但陳易日不懈怠地讀，卻也是進展頗多。他通常一進藏經閣便呆上三五天，讀完一本經書，出來調整一兩天，又進去，如是往複。

法明見陳易變性如此，心中高興，又是擔憂。於是在他出藏經閣的日子裏，便試圖教他一些修行的法門。但出乎法明的意料，天生佛體的陳易論怎麼修行，怎麼用功，都法築基。以法明看來，修行者首先要過的一關就是明心，神光內斂而觀心，進而觀身體的運行，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身體處於空明狀態，然後才能談得上調動天地元氣，進入下一個境界。可陳易天生佛體，體內佛性萬千，論怎麼觀，也法明了。就連最基本的修行境界，陳易也法達到。法明的熱情在嘗試過若干次后徹底被澆滅了。

可是陳易在藏經閣的表現實在是誇張，法明只得經常外出，到出去搜刮佛教經書，充實藏經閣。時光飛逝，到陳易十一歲的時候，他已經學習了小乘和大乘佛教的經典，尤其對於《妙法蓮華經》和《維摩詰經》倒背入流，有很深的理解。

一日，陳易走出藏經閣，正好看見許多僧眾聚集在一起，高談闊論，心中有感，走上前去，告訴眾僧：“經中不是這樣說嗎！‘出家之人是為了求證為法。’豈能再像知小兒一般一直嬉戲，徒然浪費一生光陰。”眾僧皆面露愧色。法明和尚聽聞此事，心中大喜，便和主持商量，再有高僧論法時，一定讓陳易參與。陳易佛法道德，與日精進。

其間聽景法師講《涅槃》，執卷閱讀愛不釋手，直到廢寢忘食的地步，隨從嚴法師學《攝論》，更加喜愛乃至將《攝大乘論》一次讀完，再覽就沒有遺漏，大眾皆感驚異，於是讓陳易升座複述，陳易當仁不讓，法音或高或低分析詳盡，盡得嚴法師宗旨，座下眾人掌聲雷動，都欽佩不以。那時，陳易十八歲，從此以後，世人皆知金山寺有玄奘法師是有德高僧。[

陳易遍覽金山寺藏可讀，法明雖然四處搜攬，但佛經數量畢竟有數，況且時值隋滅唐興，戰亂四起，世界本就不太平，找書也就漸漸成了空想。陳易看着這麼多的經書，想起了汗牛充棟的成語，心裏疑是自豪的。那個世界，自己曾經是個好學生，想不到在這個世界，自己仍然成功扮演了一次好學生。

既然書可看，只好休息。寺中僧眾進來對陳易的尊敬日益有加，都變得不太敢和他說話。陳易天天喝茶吃齋，只覺聊至極。他修佛法，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需要每天打坐參禪，而他，從一開始，便沒有被要求過。法明喜歡修行，但不甚喜歡讀佛經，因此陳易遍讀佛經，卻正好補了他的缺，起碼法明自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對陳易的態度是，只要乖乖不調皮，其他都好說。

陳易聊之際就喜歡到處走走，後來被他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金山寺後山。金山寺後山是茫茫一片原始森林，森林間怪木叢生，巨藤四繞，入林大約五里路，忽現數十畝大小一平地，平地中間，倏然屹立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挺拔而立，像極了一個把劍向天的大漢。陳易第一次溜到這個地方，就覺得內心一陣萌動，體內居然出現一股莫名氣息在轉動，身體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可這還不算完，那股氣息竟然緩緩地進入佩戴在他胸前的天淚中，那玉竟然變得溫潤了一些，似乎對玉有好處。發現這個，陳易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以後基本天天都要到這個地方呆上一會。

這一天，陳易和往常一樣進入森林。走了大約一里路，森林裏忽然起了霧，霧氣起的快，蔓延得也快，很快便由薄轉濃，不經意間便白茫茫的一片。陳易走在霧中，極目看不出五尺，只能摸索着前進。可是過了一會，他就發現他找不到路了，摸了十幾根樹都沒摸到自己留的標記，他只能停下來，等霧散。可等了很久，霧也沒有要散的樣子，他有點着急。就在他想做點什麼的時候，覺得身上的玉似乎有些變化，注意去看時，好像表面有些淡淡的光暈流動。

他轉了一下身，光暈沒了。他又轉回來，光暈又回來了。陳易不由地“咦”了一聲，試着朝前走，光暈還在。

他立刻明白過來，玉有變化了，好像是在指引方向。便不再遲疑，朝前走，努力保持正確的方向，維持玉的光暈。陳易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也不知道要走多遠，但他卻所畏懼，因為玉。

前方的霧中忽然傳出一聲巨大的嘶吼聲，就像一個巨大的動物受到了傷害，緊接着傳來有事物擊打泥土樹木發出的砰砰聲，嘶吼聲逐漸變弱，片刻后，吼聲也沒了，撞擊聲也沒了，忽然陷入平靜。陳易停下腳步，心中不免有幾分害怕。但玉的光暈，卻似乎是更加擴大了。

霧逐漸散開來，陽光重新投入森林。

陳易發現他已經來到那塊平地邊上，平地中間的巨石已然被摧毀，到處都是亂石，但石頭就分佈在那塊平地上，沒有一塊飛入森林中。隨着眼光延伸過去，一個白色的物體一下躍入眼帘。這是一個巨大的球體，嗯，不對，確切的還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粽子，因為它的表面明顯呈纏繞狀。順着朝上看，立刻明白了為啥是這樣一個形狀。原來是一條巨大的白蛇。

白蛇的頭此時被一雙巨大的熊掌給抓住，大熊全身被白蛇纏繞，只露出了黑色的頭和前臂。那蛇張着大嘴，碩大的蛇頭和熊的嘴巴相隔甚近，紅色的蛇信幾乎都要碰到黑熊的嘴巴，每要碰到的時候，黑熊便會噗的吹出一口氣，蛇信頓時便被開。看起來這兩怪物誰暫時也奈何不了誰，暫時陷入了僵局。

陳易呆立在原地，他可以發誓，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的熊和這麼大的蛇。那還是熊嗎，硬是有四五米那麼高，那還是蛇嗎，水桶粗的腰身盡然能把那麼大的熊都纏完了，那得多長。物生特異必妖，這兩個傢伙，必定是妖怪。

陳易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其實一直都過的極度的順利，做調皮蛋，做好學生，不過都是重新體會他曾經經歷過的生活。自己天生佛體，可也不知道所謂的天生佛體到底有什麼用。法明和尚似乎應該是很厲害的，可十八年了，從來沒見這和尚表現出任何一點的驚喜。他一度覺得，這個世界也不過如此。

可是今天看到的一切，足以改變他的認知。開玩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妖怪了，可以這麼說。有妖怪的世界，怎能不精彩。陳易此時的內心猶如打翻了彩色墨水瓶，精彩比，有少許害怕，又有諸多驚喜，一邊是懊惱，懊惱自己應該早點來森林裏溜達，一邊又期待，期待將要發生什麼。

能發生什麼呢？老天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的。接下來陳易發現老天玩了自己一把。

那黑熊和白蛇本相持不下，可陳易身上的玉忽然動了一下，陳易立刻感到數的天地元氣湧入身體。天地元氣的變化立刻驚動了兩個妖怪。妖類生靈，依託天地元氣而生，對天地元氣的變化極為敏感。白蛇在外面，當仁不讓地感受到了天地元氣的變化，立即覺得身體難受，渾身乏力。黑熊藉此良機，卻一下掙脫出來，一聲大吼，跳在半空，將蛇扔在亂石中。那蛇受此一擊，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又像是受到什麼壓制，竟然一時動不得。

那黑熊感受天地元氣變化，眼光瞄向陳易，眼睛頓時微微發紅。

陳易大驚，心中暗罵，破玉，這個時候顯什麼，這不是要把我玩死啊。

黑熊怪嘯一聲，尖利持久，震得四周的樹木瑟瑟發抖。望着陳易的眼神充滿了渴望和佔有欲。陳易心裏發毛，想不通黑熊為啥會這樣的表情，莫非是想吃了自己，可自己和他比起來這麼小，還不夠他幾口吃的。莫非黑熊是喜歡人類，想……咦，想起都覺得噁心。陳易剎那間腦子裏面閃過萬千念頭，此時此刻，人腦的運算速度絕對超過任何一種電子計算機，可也沒有計算出一個結果來。

智者千慮，而終有一失。而陳易千慮，最終一得。說起來，他從來沒認為自己是什麼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