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步步緊逼
即使與康家達成聯姻,但顧師師一向不過問夫家情況,甚至就連康家的家業主要在哪方面開花都不知。現在憑空出來一個康家小姐,更何況還是私生的,她自然不知情。
顧師師從景襄的學徒手中接過咖啡,不緊不慢地攪拌着,戲謔發問:“景扒皮,趕緊跟我說說。這康家突然跑出來個女兒,這敢情是要跟我未來的兒子爭遺產啊。呵!”
年少時,景襄性格外向,好玩,最喜收錄各大明星名人的八卦傳聞。別人看到的都是明星們的外殼,她倒好,成日關注不為人知的齷齪事。當時的顧師師賜了她一個名號,扒皮王,專門讓人去皮現骨。
“又取笑我,不跟你說了!”景襄撇了撇嘴,頓了頓,話鋒一轉,“唉,你不知道,可有趣了呢!”
顧師師忍俊不禁,這女人,還想在她面前裝成熟扮穩重?她們深交多年,知根知底,景襄向來是個急性子。顧師師淡定地等着她揭開秘密,淺淺地抿了口咖啡。
“你未來的公公可不是什麼善茬,白手起家固然值得人尊敬。但是吶,這有了錢就嫌棄糟糠之妻了唄,養了個小情人。不久前死了,你公公才想着把女兒接回家。但是你婆婆也是個狠角兒,沒讓,聽說她連家門也沒機會踏入呢。”
話音剛落,景襄聳了聳肩,小眼神兒傳給了顧師師。
顧師師哼笑一聲,關於未來家婆的閑言閑語她是聽過的。看來,這康家沒一個省事的,她是斷斷不會將自己送入火坑的!更何況,康亦風並不是她的愛人,重活一世,連選擇愛情的權利都被剝奪,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她跟霍,霍霖霆是什麼關係?”醞釀許久,顧師師才出聲發問。
不必猜測,不需揣摩。康亦茹雖為康家的私生女,但畢竟是名門之後,與她有關連的霍總,除了他還能是誰。
儘管景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此刻,顧師師並不打算告知她自己跟霍霖霆之間的關聯。
景襄微微一愣,未曾想到一向不問世事的老友竟然能說出這位風流公子的名諱。但又想到這霍家大少近些年來在商海中大有作為,馳名都城,頻頻上鏡,怕是不認識都不行呢。
“先給你八一八康亦茹吧,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同樣是時裝設計師,相比之下,我可是自慚形穢啊。在國內基本沒聽過她,沒想到在國外可是混得風生水起,從米蘭一路殺到巴黎。在克里絲汀迪奧時裝公司展示了她設計的第一套時裝系列,並且一舉成名。後來,在得到強大的財力支持后開設了自己的時裝公司。”
景襄說罷,故意留下懸念,想要吊著顧師師的胃口。這一招,她屢試不爽。
顧師師白了她一眼,朱櫻紅唇微微開啟,哼道:“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這一句,倒是讓景襄的思維轉不過來了。她不曾想到這以前思想單純的顧師師,如今思維竟然如此敏捷,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能梳理得這般透徹。
“聽說她是留在霍霖霆身邊最久的情人,不過他們之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聽江峯那麼一說。”
顧師師聽到這個回答並不感到驚訝,一開始,她便猜到了。一男一女,更何況像霍霖霆那樣的男人,除了情人,還有什麼身份有資格待在他身邊。想來也可笑,自己倒是不清不白地跟他混跡了幾天。
瞥了一眼景襄扔在一旁的邀請函,顧師師突發奇想,心裏蠢蠢欲動着,想要見識一下霍霖霆的情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不愧為多年的好友,景襄注意到了顧師師投射的目光。她拈起邀請函,在顧師師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說道:“今晚,去玩一下?”
一直以來,景襄過着退隱山林的日子,向來不會在時裝界出現。平平淡淡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她這種生性活躍的女人。
她也深知,康亦茹邀請她,無非也就是看中了她擁有江峯情婦這一層身份。有了霍霖霆和江峯作為噱頭,她的秀想不火都難。
思及此,景襄不禁苦笑,這康亦茹,難道還妄想着成為正宮不成?
名門的鄙陋,她最清楚不過。
顧師師點了點頭,將咖啡放下,抬手一看腕錶,時間已經不早了。與景襄約定好時間,顧師師作了別便從時裝屋裏出來。
屋外,夜幕快要降臨。顧師師裹了裹風衣,快步向前邁去。好在並未走得遠,只是十分鐘的路程。她走進地下停車場,躥入了車內,踩下油門轟鳴而去。
一路上,顧師師的思緒很混亂。車內搖曳不止的平安符,晃得她有些心煩。空出一隻手,把它拽下來。
無他,只是腦海里不停浮現他的臉。
想起他那夜在樓下,倚在車身上,為她送來一顆星。他一句,只要你要,我便能,讓顧師師恍惚間以為是情人的呢喃,不禁有些意亂情迷。
只是夜色太重,荷爾蒙刺激罷了,重回白日,顧師師清楚明了地知道,那隻不過是霍霖霆追求女人的手段。
興許在他眼裏,女人指定逃不過他的掌心,浪漫與金錢雙管齊下,還有搞不到手的?呵!
無可諱言,若非自己前世跟他有着剪不斷的孽緣,若非對他心懷恨意,今生怕是會淪陷於他的浪漫攻勢。畢竟,女人天生就是鍾情浪漫的物種。姐姐對於jake的愛意,便是如此
浪漫,當不了飯,卻比飯還要頂用。
一想起這個jake,顧師師便心生絲絲怒意,若不是他,姐姐也不會死。思及此,顧師師更加堅定了決心,非要把這個jake揪出來不可。
曾有一天,顧師師也按着記憶撥下了那個歸屬地為柏林的號碼,卻是空號。想來,只不過那男人以便尋花問柳買的太空卡罷了。
逼死自己的人尚且還有跡可循,可是關於這個jake,除了每月一日的郵件,根本就沒辦法聯繫他。這月的一日,他那邊卻沒了動靜。
仔細想想,那天正好遇到了霍霖霆。顧師師哼了一聲,果然,每次遇到他就沒好事!
越想腦子越亂,顧師師打開了音樂,試圖趕跑這些擾人的思緒。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又是《紅豆》,這讓顧師師的愁緒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正哲,正哲······”
聽到自己的聲音,恍若從天際那邊傳來,空靈得很。顧師師突然覺得仿若以前的自己在耳邊呢喃,曾經的愛人,依舊縈繞在她的心頭。
剪不斷,理還亂,這情愁。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呢。許是術業專攻,學業有成了吧。像他那般有志向,能堅持的人,一定不會辜負葉伯母的期冀。
葉伯母,呵!想來也是可怕呢,顧師師暗嘲,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遇到的婆婆都是狠角兒啊。當年葉正哲的母親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臉頰火辣。
想着想着,時間飛快,不久就回到了家。顧師師停放好車子,手轉着車鑰匙,大步邁進了大廳里。
剛踏入,她便迅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鑰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於身後,恭恭敬敬地向廳內的婦人頷首問好。
“伯母,您好。”
康宋馥萍微微側過身子,噙着笑,從上到下將顧師師打量了一遍。得體的onepiece乳白色洋裝,雅緻迷人,一言一行彰顯着林下風氣。
“師師,過來坐。你康伯母專程來看你的,快過來。”香頌朝顧師師招了招手,示意讓她過去。
顧師師不好推辭,只得將身上的大提琴卸下,交予傭人。她邁了過去,每一個步子都是輕盈又穩重,生怕宋馥萍挑出毛病。
剛走到沙發處,宋馥萍便牽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師師,很累吧。聽說你過幾天要開獨奏會,可別累着了。”宋馥萍柔聲說道,臉上儘是平和之色,絲毫看不出傳聞中狠角兒的影子。
“沒事,不累。多謝康伯母關心,我給您倒杯茶吧。”
話音未落,顧師師起身,拿起茶壺,給宋馥萍倒了一杯祁門紅茶。雙手奉上,盡顯長幼尊卑。
宋馥萍接過,笑道:“師師,還對我那麼客氣,就快進我們家門了。還不改口,嗯?”
聽及此,顧師師一愣,不知道以什麼回應。
宋馥萍倒也面不改色,依舊一臉笑意盈盈,倏爾,她拿出一個紅色盒子。輕輕一扣,開啟。
一隻翡翠鐲子靜靜地躺在盒子裏,綠瑩瑩的,悄無聲息地抓住了顧師師和香頌的眼球。
翡翠的玉質細膩無比,更享有“玉中之王”的稱號。而眼前這隻鐲子,顏色濃、陽、俏、正、均、綠得醉人。
顧師師深知,手鐲看種,掛件看色,淡、陰、老、邪、花的翡翠為下品,而這一隻,純綠的翡翠則是上上品,百分之百的價值連城。
就連平日總是高級珠寶傍身的香頌也止不住驚訝,真可謂極品。
“伯母,這是······”
“這是亦風的父親白手起家之後給我買的,也算是補給我的結婚之禮。”說話間,她握住顧師師的手腕,笑道,“現在,要給我的兒媳婦啦。”
聽到兒媳婦一詞,顧師師下意識地掙脫,尷尬地說道:“不行,我不能要!”
宋馥萍臉上呈現一閃而過的慍怒,淺淺地緩了口氣,才出聲:“怎麼,難道你不願意嫁給亦風?”
她今日來此,就是想要解開心裏的疑惑。那日早上,見到兒子頭上帶着傷從顧家回去,作為女人,她很敏感地感覺其間一定有着什麼問題。兒子的婚姻大事,她不會馬虎。
現場的氣氛突然尷尬起來,顧師師揉搓着手指,望了望母親香頌。
“怎麼會,師師跟亦風本就是青梅竹馬,兩人相敬如賓呢。她呀,一向拘謹害羞,小女孩哪敢接受你這麼貴重的禮物。”
香頌笑盈盈地打着圓場,又沖顧師師使了個眼色。
顧師師踟躕了一會兒,糾結着要不要解釋清楚,早說晚說都是說,還不如在此刻挑明了。
“我跟康亦風不······”
“好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不然我們亦風也不能那麼喜歡你。你呀,跟我就別客氣了,趕緊收下。”宋馥萍打斷了顧師師的話語,將翡翠鐲子輕輕套入顧師師的巧手。
無奈,只是因為兒子喜歡。宋馥萍一向對兒子寵愛有加,兒子喜歡什麼,她便送上什麼。否則,她不會紆尊降貴坐在顧家,苦等慢等未來的兒媳婦。
當然,此行的目的也是想來試探一下未來的兒媳婦有沒有靈性,畢竟家來勁敵,她急需一個同盟者。丈夫被人搶走了,斷不能將自己苦守了幾十年的家業也白送給情敵的女兒,無奈兒子的心都在部隊,只能寄托在未來的兒媳婦身上。
拉幫結派,自然要好言好語,宋馥萍柔聲道:“師師啊,嫁入我們康家,就要安心相夫教子,不要想着拉大提琴了,好嗎?你要知道,這整個康家的家業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什麼!不可能,大提琴是我的生命。”
“師師,怎麼跟康伯母說話呢。”香頌有些厲聲。
宋馥萍沖香頌擺了擺手,又握着握顧師師的手,滿是耐心地說道:“師師,亦風沒有接手他爸的意思,你要是不幫他,可就會流落外人之手了啊。”
聽及此,顧師師腹誹,這康亦茹果然厲害,竟能讓宋馥萍這樣的女人產生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