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退位
御書房內，武元心情複雜地看着面前已是油盡燈枯的武皇帝。
對於這個父皇，武元沒有多少父子之情，更不要說，此前武皇帝對他是處處堤防，處處打壓。
再加上見識到武皇帝的陰暗面地宮裏的種種骯髒，對這個父皇更是不感冒了。
不過眼下，見武皇帝真的堅持到他回來，武元多少還是有些觸動的。
“你回來了！”武皇帝有氣無力地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武元看着武皇帝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摺，也是一陣無語，“父皇如此病重，這些奏摺不看也罷。”
“常言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朕當一天皇帝，便不能不理國事。”
聽着武皇帝的話，武元忍不住打趣道：“大武都快亡了，哪裏還有什麼國事可言了。”
換作以前，武元這話必然會引來武皇帝的怒火。
可現在武皇帝竟也是笑了起來，“大武亡不了。”
“因為朕知道，你沒有死，只要你回來，大武就亡不了。”
武元一怔，看樣子，武皇帝早已從文丞相哪裏知道他還活着的消息了。
也有可能是武皇帝通過文丞相的一系列反應看出端倪來的，畢竟哪怕是武元也從來沒敢小看這個父皇。
“父皇說笑了，如今天離國都快打到我們京城來了，兒臣這次回來是看看這宮裏頭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準備跑路的，父皇你也別猶豫了，趕緊跑吧。”
武元的話，剛好被趕過來的文丞相聽了個正着。
當即一個踉蹌從門口跌了進來，顧不上疼急忙說道：“太子，這話可說不得啊。”
“呦，文丞相來了啊，你來得正好，咱們一起跑怎麼樣？”
文丞相無語，“太子您就別拿老臣尋開心了，如今大敵當前，您快說說該么退敵吧。”
在這裏，文丞相可是比武皇帝更加相信武元有創造奇迹的本事。
“誰拿你開心了，你不跑就等死吧，本太子要去找找有沒有值錢的物件。”
這時武皇帝也是開口道：“要說這宮裏最值錢的也就只有這個了，給你拿去吧。”
武元回頭看去，倒是微微一愣。
文丞相更是驚呼，“傳國玉璽！”
這傳國玉璽兜兜轉轉終究又要回到武元手上了。
武元有些好笑地看着武皇帝問道：“這東西給我，父皇捨得嗎？”
文丞相聽到武元諷刺武皇帝也是急忙勸說道：“太子，皇上這半年來每日都要被病痛折磨，即便如此，也不曾懈怠過，請太子體諒皇上的難處啊。”
武元一怔，可文丞相的反應，可想而知，這半年來武皇帝的確很痛苦啊。
這時武皇帝擺擺手，制止文丞相繼續說下去。
“武元，朕這一生，做過錯事，也行過惡事，但朕對得起大武百姓，對得住列祖列宗。”
“朕不知你是如何看待朕的，這都不重要了。”
“而今，你已經回來了，朕有一句話送與你。”
武元一愣，感受到武皇帝這是要說遺言了，也是收起了玩笑認真地道：“你說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朕知道眼前大武的困境，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朕知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容易感情用事，你要記住，做皇帝絕不能心慈手軟。”
武元神色複雜地看着武皇帝，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武皇帝說的是帝王之道，武元是認可的，只不過這其中還是要把握好一個度。
“兒臣知道了。”武元說著便是接過了武皇帝遞過來的傳國玉璽。
武皇帝也在這一瞬間如釋重負，很是欣慰地看着武元，“可惜朕看不到你力挽狂瀾的時候了，去吧，去將天離國的狗崽子打回老家去。”
“哈哈，我大武終將崛起，哈哈……”
武皇帝的笑聲漸漸的小了下去，最後徹底沒了動靜。
武元沒有想到，武皇帝才見到他，就堅持不住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文丞相似乎感觸不多，跪下給武皇帝行了最後一禮。
接着，文丞相走向外面，大聲喊道：“陛下……駕崩了……”
原來外面大臣們都已經來了，一時間，百官齊齊跪下悲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先皇已將傳國玉璽傳給太子武元，今日起，太子武元繼承大統！”
這時武元也從裏面走了出來，眾大臣看到武元都有振奮，他們中一些人以為武元死了，但也有些人堅信武元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去。
不管怎麼說，武元回來了，他們就覺得大武還有的救。
不知不覺間，武元的威望，已經徹底深入人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大臣對着武元行跪拜大禮。
武元繼承皇位如今已成了無可厚非的事情，其他皇子這半年間不是沒有動過心思，但都被武皇帝打發掉了。
到了現在，所有人才明白，武皇帝就是把這皇位給武元留着呢。
“起來吧，看樣子少了不少人啊。”武元輕笑道。
在這裏也不過幾十人而已，但這些人武元卻是格外的珍惜，這些都是願與大武共存亡的忠臣。
“陛下，天離國不日就會打到京城來了，一些人包括百姓，是走的走，逃的逃，整個京城也不剩下多少人了。”
武元對此不置可否，只說道：“文丞相，替朕記下，離開的人，永不得回朝。”
“今日即不能共患難，他日敢有臉回來享富貴的人，一律驅逐。”
聽到武元的話，在場的人都有些興奮。
他們從武元的語氣中聽到了自信和肯定，果然，武元回歸可不是來送死的，這讓他們終於看到了希望。
毫無疑問，此戰過後，武元救大武於水火，救朝廷於危難的壯舉，必然還會使其威望提升到空前絕後的高度。
“文丞相，大敵當前，先皇的葬禮一切從簡辦理，此事交由你去做。”
“是！”文丞相立馬答應。
“諸位愛卿，朕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繼續做好分內的事情，同時給朕都好好想想，戰爭結束后如果安撫百姓，如何提振經濟，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讓我大武恢復以往的生機。”
聽着武元一連串的命令，包括文丞相在內，幾乎所有的大臣都有一個感受。
昔日的皇太子如今已經是個合格的皇帝了，這一年多的歷練，讓他們見證了一個無敵皇太子的成熟崛起的過程。
“龍虎軍何在？辛大將軍何在？”武元問道。
此前根據上官蒹葭得到的消息，龍虎軍不敵天離國的百萬大軍只得撤離回來了。
但這會兒卻沒見辛大將軍。
好在這時文丞相上前在武元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武元臉色大變。
“你說的是真的？”
文丞相苦笑一聲，“陛下，臣哪裏敢跟您開這種玩笑的？”
武元眉頭緊鎖，然後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這些人走後，武元對文丞相沉聲道：“帶我過去！”
“是！”
過了片刻，文丞相便是帶着武元來到了京城郊外。
這裏已經安營紮寨，也是京城的第一道防線，這裏駐紮的就是大武的龍虎軍。
“皇兄你回來了？”武崢看到武元很是高興的衝過來。
偏在這時文丞相提醒道：“二殿下，先皇已經傳位於太子殿下了。”
武崢一驚，隨即啞然失笑，“看樣子咱們父皇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以前二人是對手，但現在武崢很是滿意現在的結果，他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以前是被周圍的人教唆洗腦，才有了和武元一爭高下的念頭。
可現在，武崢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了。
武元也是許久不見武崢了，此時的武崢，變的十分剛毅，臉上也多了兩道疤，比以前看着更加可靠了。
看武崢顧及現在的身份停下腳步，武元卻是主動上前，給了武崢一個熊抱。
“你小子現在可是大將軍了，回頭大哥給你物色一個漂亮夫人，給你暖房。”
武崢頓時說道：“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說罷，二人相視一眼，放聲大笑。
但笑過之後，武元也是說起了正事，“剛才文丞相告訴，辛大將軍他……”
“辛大將軍死了，是臣弟無能，那日天離國忽然增兵百萬，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當時我們別無選擇只能退走，辛大將軍為了掩護我們，帶了一小部分人留下，事後，那些人無一活口，辛大將軍也戰死了。”
說著，武崢叫人拿來了一套有些破爛的盔甲。
武元頓時一慌，他剛才還打算再隱瞞辛如煙一些時日，等太平了之後再說的。
但轉念一想，龍虎軍可是有辛如煙的不少親信在，估計辛如煙回宮之後，立馬就有人向辛如煙彙報情況了。
辛如煙神色平靜的接過這一套盔甲，然後一臉傲然地說道：“父親說過，如果可以，他希望死在戰場上，如今也算了卻了心愿。”
聽到辛如煙的話，武元和武崢也是肅然起敬。
武崢說道：“大將軍是我們大武的英雄，也是我武崢的榜樣，日後我武崢也必將死於征戰之中。”
辛如煙微微一笑，或許這就是她父親最希望看到的。
武元知道辛如煙心情還是悲傷的，便叫辛如煙先回去休息。
可辛如煙去是不依，“陛下，父親大人說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父親無子，但做女兒的不能讓他失望。”
“請陛下允許臣妾，代父出征。”
說實話武元已經料到辛如煙多半會這樣做，也明白，勸說無用。
便也不再婆婆媽媽的，“好，今日之戰，不論男女老少，只要想為大武而戰的，都可參與。”
結果讓武元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命令一出，就連進棺材等死的人，都把棺材賣了換了把刀沖了出來。
全民皆兵莫過如此。
雖說士氣大漲，但武崢還是有些憂心地道：“皇兄，即便如此，天離國那邊也有一百五十萬的大軍，而我們這邊，只剩下三十萬不到了。”
事實上，原本龍虎軍也就只有四十萬。
倒是對面的天離國，最開始就是一百萬大軍，后又來了百萬援兵，如此說來，損失了近五十萬大軍，反觀大武，損失只有十萬。
當然這也有北漠支援有很大的關係，但也足以名振古今了。
但這還不算完，武崢說出了一個最糟糕的壞好戲。
“這半年的交戰時間，天離國已經可以做出那些火槍和火炮了，如今武器方面，我們恐怕已經沒有什麼優勢了。”
讓武崢不解的是，武元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並沒有多麼吃驚，也沒有憤怒，反而出奇的平靜。
注意到武崢的目光，武元也是笑道：“對方又不是傻子，這樣大規模的戰爭，對方當然會對這些武器下手的，更不要說，他們背後可是有着千驢商會支持着，人家有財力，更不會缺少厲害的鍛造師，能復刻出這些武器不是什麼難事，這也是為何以前我不願將這些武器大規模生產投入戰場的原因。”
“熱武器將會改變戰爭的走向，擴大戰爭的格局，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武崢越發看不懂武元了，但對武元的欽佩卻越發深刻。
“皇兄既然已是胸有成竹，還是告訴臣弟，這一仗該怎麼打吧？”
“呵呵，或許這一戰根本不用打也說不定。”
武元突然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武崢卻倍感吃驚的看着武元，他知道武元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那結果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樣了。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如今天離國來勢洶洶，只要攻破大武京城，整個大武就都是天離國的了。
然而等武崢想要問個明白的時候，武元已經走遠了，只遠遠的聽到武元的聲音傳過來，“明日必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