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音樂生
第8章音樂生
所以當曠榮又來找我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我很自戀的以為她可能又回來怎麼樣，不過令人高興的是，她是想找我一起參加學校的音樂培訓，去做一名音樂生。
“我覺得你歌唱的不錯，而且又很聰明，成績又這麼好，以後考個名牌學校肯定是很簡單的事情。再說，你不覺得現在高中的生活太單調了嗎？參加音樂班也是一個興趣，課餘時間也有事情做了。”
曠榮說的很誠懇，有一絲暖流在我心裏涌動，我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被人認可和掛記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即便這個人是一個很讓你覺得尷尬的人，我想了想，支支吾吾：“嗯，我想想，到時候再告訴你。”曠榮倒是很大方，“好，想好了就告訴我，我去和老師說，我每天大概上晚自習前都會經過你們教室，到時候你告訴我就行。”
我點了點頭，目光卻看着走向門口的林燦，她正端着飯盒走進教室，披散的頭髮顯然是剛剛洗過，配搭着粉紅色的衛衣和灰色的長褲讓我眼睛一亮，她沒有看我，徑直走進了教室，曠榮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剁跺了下腳，“那我先去教室了，想好了告訴我吧！”“好，謝謝！”我擠出了一個笑容，目送着她轉身後就自己走回了教室回到座位上。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我要不要去學音樂呢？老實說，我很喜歡唱歌，小時候的記憶從叔叔買回來錄音機和很多磁帶的時候我就對裏面發出來的響聲很感興趣，從當時《縴夫的愛》到當時很流行的閩南語曲《愛拼才會贏》，從林志炫的《你的樣子》到孟庭葦的《手語》，從黃鶴翔的《九妹》到陳少華的《九月九的酒》，從《白蛇傳》裏的《千年等一回》到四大天王的歌……
我在叔叔那台巨大的錄音機聽到了太多聲音，也學會了太多歌曲，雖然並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但這些年參加學校的唱歌比賽也還是拿過一些獎，自己也曾幻想可以成為一名歌手在台上給台下的人唱歌，從最初的念想來說，我其實很想去學音樂的；但另一方面，我不由得要考慮到我的學業，也要考慮家裏人是不是會同意，老師會不會同意，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學音樂，都是要考慮的問題……
哎！難啊！我抬起頭，忘了忘教室，馬上就是要每天的晚自習前十分鐘唱歌時間了，黑板上正抄了一首歌，文藝委員準備來教大家的，我看了看正在抄歌詞的同學，心想要是他們會去學音樂嗎？煩！我打開桌子，看到剛看完沒多久的《平凡的世界》，裏面少平少安敢作敢為的形象一下子就浮現在我腦海里，突然感覺心底一下子充滿了力量。“有什麼不可以呢？學，我就要去學！”
我就這樣加入了音樂班裏，說是音樂班，其實就是我們學校唯一的音樂老師私下裏找了幾個人一起開的特長課，有一個高三的學姐，還有184班的趙浩和185班的曠榮，我第一次站着和老師練聲的時候才被老師告知唱歌要用氣音唱歌，而我雖然音能飈的很高，但都是用的嗓子發音，很容易破音和弄壞嗓子……我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找到了用氣音發聲的感覺，老師的一本教材也被我借了過來，沒有音樂基礎的我顯然學起來很吃力，但正在興頭上的我還是很專心的練着老師教給我們的每一個段子。
加入音樂班的事情，我並沒有和文崇飛說，每天早上練聲我都沒有去做早操，文崇飛也發現我總是不去做操並在同學的嘴裏得知我正在音樂班學習，這天早上他找到了我，“你每天去唱歌了，所以沒做早操是吧！”我點了點頭，“你怎麼想到去加入音樂班？”文崇飛把手搭在走廊圍欄上，雙眼盯着我。
“沒什麼，我喜歡唱歌，想培養這個興趣。”文崇飛沒有說話，把手拿回去側了側身，“那你要和我說啊！你怎麼能隨便不去早操呢？你去做特長生怎麼能不告訴老師了？啊？”我低下頭，心裏雖然知道錯了，嘴上可不這麼說，“我想過段時間再和你說的……”
“好，我現在不追究你這個問題，你認為你去做特長生對你有什麼幫助沒有？”“有幫助啊，可以培養我的興趣豐富我的課餘生活，而且考大學也容易些。”我抬起頭，語氣分明強硬了一些，文老師嘴角動了動，臉色更嚴厲了，“容易？哪裏會容易些？你懂音樂嗎？你以前學過音樂嗎？你以為會唱幾首歌就是音樂特長生呢啊？”
“我確實沒有學過音樂，我對音樂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可以學啊！我就不信我學不進！”我把心一橫，聲音也加大了。“你真的以為你什麼都能學進去？你真的什麼都能學會你就不會因為物理不好來讀理科班，你胡開城要是真的什麼都會上個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掉到年紀80多名！這些你都知道嗎？”文老師把手一攤，語氣更為嚴峻了。
“你現在是187班的班長，事情本來就多，你還要顧好自己的學習，現在又去什麼音樂班，你忙得過來嗎？”我沒有說話，只是把頭望向了對面的教學樓，“學習一個東西哪有那麼容易，再說你的家庭條件並不好，學音樂是很燒錢的，你這些想過沒有？”
我心咯噔一下，文老師說的確實很對，但我腦袋一熱，不知道哪裏來的橫，“行了老師，別說了！我自己都知道，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我把臉扭過來，和文老師那嚴峻的目光對視了幾秒，文老師擺了擺手，“那好吧，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但我敢打賭你不會堅持下去，你去教室吧！”“怎麼可能，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我把聲音又加大了一些分貝，坐在窗子邊的趙寧濤聽到聲音扭過頭出來看着我和文老師，被文老師的眼光給嚇回去，目送着我氣沖沖的沖回教室。
可我還是不幸被老師說中，我沒有任何樂理知識，也沒有任何音樂基礎，當老師讓我練聲的時候我還能慢慢跟上，當老師講解樂理知識的時候我就傻眼了，那一個個數字和符號讓我很是迷茫，一個很簡單的拍子知識我也是追問了學姐好幾遍才弄明白。
老師的課堂任務又很緊湊，今天學的東西第二天就要求必須消化好，當我一天天尷尬的站在老師面前考核換來老師無奈的嘆氣和勉勵的時候，我心裏不由得產生放棄的念頭，但心裏總是憋着一口氣，不想這麼被文崇飛看扁，每天都堅持着訓練和學習。
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放棄最終的原因是老師終於要收錢了。
老師告訴我們，她也是受學校領導安排來帶幾個特長生出來，但畢竟是利用自己的休息時間和精力來教，需要一些適當的補償，學校方面只提供場地和器材給老師使用，同意老師收取學生的費用作為對老師的補償。
“一學期的話大概是300塊錢，四學期學費是1200元，加上到時候的考試和一些必備的音樂教材和器材，總共花費在3000元左右，一學期大概有100多天，我的收費已經很便宜了。”音樂老師說的沒錯，相比其他學校特長老師一節課動不動就收費好幾十來說，音樂老師算是免費給我們教學了。
可300元對我卻是有很大的壓力，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只有210元，家庭的關係父母只能給我必須的生活開支，媽媽身體不好卻依然在南嶽的飯店裏打工，一個月600元的工錢，爸爸在大姑父的幫助下進入了南嶽的索道公司上班，但工資也不高，2000元不到，每個月要給在讀大學的哥哥寄生活費，要承擔一部分爺爺奶奶的生活開支，還有七七八八的人情開支，年頭到年尾家裏在經濟上都一直很緊張……
我也一直沒有和家裏人說我要去學音樂的事情，除了怕他們不同意，更是怕為他們增加負擔。我算了算自己的錢，這幾個月還存了100多元錢，加上這個月200多塊，差不多可以交上這學期學費，剩下的錢顯然不夠吃飯的錢了，只有到時候混點飯吃了。
我把300元錢交給了老師，因為我是最後一個交的，老師特地問了一下我：“胡開城，有沒有問題？有問題的話你可以晚點交沒事的。”我搖了搖頭，“老師，沒事了！”“那好，我等會開個收據給你。”我點了點頭，轉身看到坐在旁邊練鋼琴的曠榮朝我搖了搖手，示意我去教室外說話，我走到門口，看着她快速走過來。
“有什麼事情？”曠榮捋了捋頭髮，“我看你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我感激的笑了笑，“能有什麼問題？”“生活上的啊、學習上的啊、家裏面的事情啊？”“沒有了，沒事，都挺好的，就是這樂理學起來有點吃力，正在努力跟上你們的腳步啊！”“呵呵，沒事就好，你這麼聰明，一定能趕上我們的，再說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們啊，我和學姐、趙浩看你前面還問的蠻勤快的，最近怎麼問的少了？是不是都懂了啊！”
我搖搖手，“沒有沒有，我哪有那麼厲害，最近老師沒有考核，我沒前面那麼急罷了。”“嗯，老師不考核你也要多學呀，沒事的，你不要麻煩我們，有什麼問題就和我們說，我們都是朋友嘛。”“我會的。”曠榮笑了笑，停了一會，“不止是音樂上的事情啊，其他方面的事情也可以和我們說嘛，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幫點什麼忙，我學姐耗子都很樂意幫你的。”“謝…謝…謝謝…謝你們了”，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有點結巴，曠榮被我的結巴逗樂，我也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轉身走迴音樂室。
這天我去食堂刷飯卡，發現裏面只有3塊2毛錢，我翻了翻口袋，口袋還有不到20元錢，這個月還有20多天，這可怎麼過啊，我看了看食堂的飯菜，咽了咽口水，拿着飯盒跑到賣包子的地方，刷了一塊錢買了四個包子邊吞邊往宿舍走，到宿舍的時候包子也啃完了，口乾的不得了，一溜煙的跑到樓道口的廁所，用飯盒接了一盒水，看看沒人大口大口的吞，味道雖然有點怪，但終歸能解會渴。
這天晚上我沒有去音樂室練聲，只是突然不想去，曠榮在下了晚自習找到我問我為什麼不去練聲，我支吾着說趕作業就沒去了，曠榮“哦”了一聲停了一陣問我，“你是不是不想學音樂了？”我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把頭扭向另一邊，“要是你不想學，我去和老師說讓老師退回你的學費。”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獃獃的望着那邊，“你……”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打斷了曠榮的話，她似乎有點生氣，轉身回六樓的教室。
的確，我有點後悔交了那300元錢去學一個自己並沒有把握學會的音樂了，這20多天的學習我學的如此艱難，確然讓我對自己學好音樂的前景比較悲觀，可是，我實在不想像被文老師說中的那樣，我也不好意思去找老師退錢，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辦，腦子裏一片混沌，肚子裏餓的直叫，趴在桌子上沉思，李松像是知道我一樣，把他自己抽屜里的麵包拆開了給我，我本來不好意思要，奈何肚子實在太餓，拿過來幾口吞掉，連謝謝也忘記說。
第二天，我還是沒有去音樂室練聲，臨晚自習前，曠榮從窗口遞給我一張紙條和一個信封，信封里是三百塊錢，紙條卻只有幾個字：錢我向老師要回來了，你好好學習，爭取考上中意的大學。我心裏一陣感動，也很愧疚，想寫點什麼表達我的謝意，但拿出來又不知道寫什麼，下了晚自習，我找到正在上廁所的徐珏，讓他幫我向曠榮說聲謝謝。
“喲，你們又搞到一起拉？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徐珏一臉壞笑。“滾你媽的，你就說行了，別管什麼事情。”“那可不行，你不告訴我什麼事情，我才不會去說，要說你自己去說。”“你……徐珏你做的出！”我有點無可奈何。“我有什麼做不出的，你不告訴我什麼事，我打死都不幫你去說。”徐珏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好好好，珏哥，我以後告訴你什麼事好吧，先麻煩你幫我去說行吧。”“那好，晚上我去寢室找你，你告訴我什麼事情。”
晚上徐珏聽了我的事情，出乎意料的變得很嚴肅：“其實我覺得你歌唱的不錯，是可以去學一學，但是學音樂的花費確實不小，真的要考試了，可能要買電子琴鋼琴什麼的，不是一般人消費的起的。太可惜了。”我嘆了口氣，“那有什麼辦法，只能這樣了。”徐珏拍了拍我肩膀，踩着拖鞋回隔壁自己的寢室了。
美女終於回信給鄭南了，回信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慢了很多，中間張亮過來問了好幾次，催我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美女，可是美女每次都很巧妙的避開和我們談及這個話題，我們猜測美女很有可能是已經收到了信，還在一直猶豫着怎麼回信，說起這個，鄭南都會搖搖頭，“張亮這個事情真是做的不好，美女以後非恨死我們幾個不可。”我點了點頭，回應一片沉默。
張亮看完了美女的信也很沉默，和我們一樣都沒想像到美女在信中這麼平靜的回應，“她一定是傷心過了，不過，我確實也對不住她，就算我這次欠她的吧。”張亮也嘆了口氣，臉上堆滿了無奈，我站在一旁，低聲說道，“那就這樣了吧，以後也不管這些事情了，張亮你就好好學習，如果以後真的有緣分，你們還會在一起的。”張亮沒有任何錶情，三個人傻站在走廊道邊，許久才回到各自的教室。
我在後來和美女的信中有意無意的問及她對這件事的想法，不知道是美女刻意隱藏還是真實想法，她每次都在信里或者電話里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把這件事埋在心裏面而擺出一副樣子給我們看而已，我很想推心置腹的安慰安慰她，但發現不知道如何說起，我和她從小同學是不錯，可遠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算了，各人各有個人福，也許這也是一次轉折呢？”我搖了搖頭，又把目光望向那個正在搖着筆頭做數學作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