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爺爺奶奶

第39章爺爺奶奶

好久沒回家了，看着爺爺奶奶身體都很健康，心情真的很高興，我盯着爺爺奶奶看了很久，兩個老人家的起色看上去還不錯，堂弟放下書包就衝進了房間，打開了電視和音響拿起話筒就開始唱歌，看樣子在學校的一天把他給悶壞了。冰@火!中文音響還是哥哥在石家莊讀書的時候參加電視台的節目贏回來的，我驚奇的發現弟弟在唱beyond的歌。

我跑進去，有點驚訝的看着堂弟，“你也喜歡黃家駒？”堂弟摸了摸頭，“我就是覺得他們的歌很好聽，不過我粵語不怎麼樣。細哥，你也喜歡？”我哈哈一笑，“那你以為這些dvd是誰買的？”

堂弟也樂了，“我還以為是大哥買的，結果是你的啊。”“你大哥都出去讀書多少年了，怎麼是他買……？”堂弟拿起話筒開唱了，“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和我一樣，也是蹩腳的粵語發音，我們一連把一張專輯裏的《真的愛你》《光輝歲月》《不再猶豫》《冷雨夜》《歲月無聲》《海闊天空》《逝去日子》《無盡空虛》十幾首歌唱完，我和堂弟吼的很是過癮，奶奶也時不時進來看看我們，剛好唱完，爺爺也在外邊叫喊着吃飯了。

好久沒吃爺爺炒的菜了，我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奶奶和堂弟卻不怎麼喜歡，奶奶總是和我抱怨爺爺太小氣了，炒菜總是放一點點肉，趕一次集買一斤肉能吃上半個月。

“你爺爺就是太捨不得了，你看上次你姑媽送點牛肉回來，他一直捨不得吃，就在那裏放，想得到家裏來客的時候吃，結果肉放在柜子裏臭了，吃又沒吃到……”

說起這個，奶奶就有點火，這麼多年來，家裏一直是奶奶當家，錢都在奶奶手上，買菜的錢都是爺爺從奶奶手上拿，我對爺爺在配菜方面倒無所謂，我一方面是個吃菜小吃飯多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不經常在家很少吃到，其實在我心裏，我很理解爺爺奶奶的小氣。

爺爺奶奶都是出生在193幾年，都是經過戰亂到解放、從餓肚子到能吃上飽飯、從借屋到建起了房子，這些經歷都讓他們保留心中對於貧乏最恐怖的記憶，“窮，實在太窮了，你們現在日子好，你無法體會當時的窮。”

小時候我最喜歡聽奶奶講過去的事情，“日本鬼子經過我們村子的時候，我才7歲多，我爸爸帶着我哥哥姐姐躲到山裏，看到日本鬼子背着槍經過村子，我伯伯來不及走，只好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好在日本鬼子只是經過村子，沒有隨便開槍殺人，但是家家戶戶都被搶的一點都不剩。”

“後來解放了，我也嫁到你爺爺這裏，搞土地革命，每家每戶分了一點地，也吃不怎麼飽，後來搞人民公社吃大食堂，家家戶戶帶着小孩去食堂吃，吃了幾個月沒什麼吃的了，就又碰上三年自然災害，你是不曉得有多苦。”

“那時候沒水喝，我們就拿着桶子去水塘打水，人多水少，好多人帶着鏟子邊挖邊用桶子帶着泥把水搞上來，回家再加點明礬定清再喝，那時候大隊挖了一口井，每天限量分水，但是分的水太少，我們就去偷水，那大隊幹部坐在井邊守，我們就偷偷把他引開打水，有幾次都被他追着跑，水一個勁淌，等回了家，水也淌的沒多少了。還有晚上偷水最怕就是碰到蛇，這天氣干，蛇也沒地方喝水，晚上又沒什麼光，經常偷水偷着偷着腳邊就是一溜，蛇也過來喝水了。”

“那時候沒東西吃啊，糠都是寶貝，那次燕居塘岩舟幫你爺爺做了一個事，我煮了幾個糠粑粑給他們吃，他們水都沒喝就全吃完了，都說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奶奶也經常和我說起鄰居和她借“白粒粒”的笑話，“那時候誰家有米就是寶貝啊，錢都買不到的，我有次回娘屋借了3筒米回來，在路上被對河那個廖妹幾看到，她笑着問我，和嫂子，我曉得你袋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我曉得你有白粒粒，你借點白粒粒給我，到時候我再還你，我沒有辦法，只好借了一筒給她，就是這2筒米我們也是每餐拿一點點出來，放到鍋子裏放一大瓢水，煮它一大鍋粥讓你爸爸大姑媽狠狠的喝，就是這稀粥，很多人都喝不上……”

每次奶奶都能把過去的事說上好幾個小時，我從小時候6歲開始聽，聽到今年17歲還是百聽不厭，在我心裏，我很敬佩爺爺奶奶這一代人，他們興修水庫，整土挖田，引渠開槽，鍊鋼打鐵，為共和國的事業付出自己的大部分青春歲月，直到改革開放二十多年後的今天，農村的水利農田依舊是他們留下來的成果。

可與此形成對比的卻是他們付出了太多，卻得到的太少，這自然是與國家政治社會的大環境有關，另一方面世世代代辛勤的付出卻難以得到富足的生活也讓“勤勞節儉”在這一代人的心裏紮根發芽，實際上，不僅是爺爺奶奶小氣，這一代經過那些苦難歲月的老人都很節省，對他們來說不是沒有錢花，而是窮怕了，也沒有學會花錢，才會在用錢方面格外敏感。

周末一下子就過了，兩天裏我和奶奶說了不少的話，感覺怎麼說不夠；和堂弟唱了很久的歌，卻總是覺得不過癮，爺爺2天都沒怎麼在家，除了吃飯的時候回來，平時要麼拿着鋤頭去鋤草，要麼就去燕居塘打麻將。

堂弟送我出門去馬路上坐車，我想起我當年送哥哥去四中讀書的時候哥哥總是喜歡從自己的生活費裏面拿出5塊錢給我做零花錢，我掏出10塊錢給堂弟，堂弟手一推，“細哥，我有錢，不要！”

我沒有理他，塞到他口袋，“你去自己買點小零食吃，記得在學校要聽話，爺爺娭毑老了，不要惹他們生氣，聽到沒有？他們有時候是有點啰嗦，你聽着就是的，別頂嘴，記住沒有？”堂弟點點頭，“細哥，你自己在學校也要注意身體。”正好車來了，我拍了拍他肩膀，“我走了。”上車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