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裏逃生

第37章死裏逃生

這天是周日，下午半天又可以休息了，老闆跑過來拉住我，“老大下午游泳去！”我一聽，立馬就興奮了，“游泳？去哪裏游啊？”老闆有點神秘，“這你就不管了，到時候跟我走就是。”

我是個很喜歡水的人，但遺憾的是我卻不會游泳，小時候家裏面幫我算命，說我“逢水仙”，意思就是容易被“落水鬼”拖走，所以家裏一直不讓我接觸水。

長這麼大，去水塘裏面洗澡只有過幾次，還是那幾次乾旱家裏的井不出水了，才由爸爸帶着我們跑到水塘邊洗澡，但也只是站在邊上拿個桶子提水塗點肥皂洗，爸爸堅決不讓我下水，每次我看見他們在水裏游泳的時候我就特羨慕，能在水面自由自在的，那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老闆，我不會游泳怎麼辦啊？”老闆鄙視的看了我一眼，“你居然不會游泳？你太出醜了吧。”我有點無奈，“是啊，就是出醜咯，我就是不曉得游泳啊，你到時候教我不？”老闆呵呵一笑，“那看心情咯。”

下了課，我們幾個人在校外吃過飯，李江騎着摩托車來接我們了，我們分了幾批到了位於白果二中旁邊的一個小河港旁邊，我驚奇的發現這裏正是我大姑父老家的旁邊，我和鑫良王明和186班幾個人第一批到了這裏，幾個人接着草叢把外衣和褲子一脫，留着條內褲就往水裏一跳，濺起的水花打在我的眼鏡上，竟落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好涼快啊！”王明和鑫良在水裏邊翻滾邊叫喊，“有病，你下來噻。穿條內褲站在外面走秀是吧！”鑫良的話惹的水裏的幾個人一陣大笑，我也笑了笑，“我不會游泳，這水深不深？”王明瀟洒的打了個響指，“我們這裏有點深，你那旁邊不深，你下水噻，那旁邊是個水泥地，你站在那裏水應該到你腰的位置上一點，應該沒事的。”

我手抓着河港邊的水泥板上，腳慢慢的從河港邊伸下來，底下果然是水泥板，水位也剛好到我腰上面一點點，我用手撥了撥水，“涼快！”我慢慢的把背靠着後面的河港水泥板，慢慢的加大身體的幅度，不遠處，鑫良正和王明討論着游泳的一些方法，我則試探着慢慢往前走一點。

突然，我的腳一踏空，身體不由得往前一傾，水徑直淹過我的脖子把我視線都給遮住，我咕嚕嚕的吞了幾口水，身體不停的掙扎，頭一下子浮出水面又沉下去。

來來去去十幾秒，鑫良和王明這才發現不對忙衝過來，鑫良離我近先到把手拿着我，我正處於慌亂之中，突然有一隻手來抓我，我也顧不得這麼多，把全身力氣都用在這支手上，鑫良還在蓄力當中，也被我突如其來的力道給弄下水，他竭力的把我往上拉，我卻不受控制的把他往下拉。

眼看兩個人就都要沉下去，王明從底下拖住我的屁股把我往岸上一推，我被送回了水泥板邊上，水位又重新到了我腰旁邊，鑫良和王明喘着粗氣，鑫良有點急，一頭的怒火，“你是搞什麼？我來拉你，你總是把我往下拉做什麼？”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心還在起伏不定的跳着，王明深呼吸了一下，“你別生氣，有病應該是下意識的，他自己沒辦法控制。”

三個人靠在水泥板休息了一下，我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說話有點顫抖，“我剛剛差點就淹死了，我完全喊不出聲音，手腳也用不上力，感覺到有一隻手把我往上拉，我才把全部的力氣放在上面的，不好意思，鑫良，明少，謝，謝謝你。”

鑫良和王明都笑了，“良伢幾水性也不怎麼好，他也沒什麼經驗救人，你的力氣又很大，所以差點被你拖下去了。”我笑着看了看鑫良，眼裏都是歉意，這時一陣摩托車響，老闆和李江過來了，“什麼情況，你們在說什麼？”

王明一喊，“老闆啊，剛才要是沒搞好，老大和亮伢幾就差點永垂不朽了。”岸上的人一笑，李江和老闆都大吃一驚，“怎麼了？老大？”鑫良接了上來，“有病不是不會游泳？我們就讓他在這邊上耍水，我跟小蛋就去遠一點的水邊游，結果他亂走掉到深水裏面，我先到拉他差點被他拉下去，好在小蛋有經驗，才把我們兩個都搞上來了。”

王明邊笑邊補充，“我和鑫良本來還以為有病會游泳，看他當時在水裏面一下子頭上來一下子又下去，我們都以為有病在練習潛水，搞了幾下我們才發現問題不對的……”

老闆和李江都哈哈一笑，邊拖衣服邊說，“老大，你還是乖乖在這水邊坐着看我們游泳算了！”幾個人又重新跳到水裏，我還在驚魂未定里，手抓着水泥板一動不敢動，待了幾分鐘，剛好有個人要回學校，我上岸把褲子和衣服鞋襪穿起和他一起回了學校。

到校門口時，我剛好看見徐珏正出來，原來他要去遊戲室玩遊戲機，我心想正好沒什麼事，就和他一起到了遊戲廳玩了幾盤遊戲，玩着這才發現內褲還是濕的，跑到廁所把內褲脫掉直接套上了褲子，這下又沒什麼興緻玩遊戲機了，和徐珏打了個招呼就回教室了。

才三點不到，教室里沒一個人，格外的安靜，我坐在座位上坐了幾分鐘，突然全身不停的顫抖，是打擺子嗎？好像不是，教室里雖然有風扇吹，溫度也還是很高，那我為什麼會全身發抖？

我努力扭動身體以期擺脫身體的顫抖，但一直無效，抖了一陣，我又打了個寒顫，繼而耳朵邊傳來了嗡嗡的聲音……我猛的身體一擺，牙齒不停的打顫……天啦，我知道了！我是因為恐懼才會這樣的！

這是什麼恐懼？是死的恐懼啊！是第一次這麼真實的離死這麼近，要是鑫良不及時來拉我，要是王明不及時拉我，我會不會就淹死在那裏？我會不會就這樣離開人世？……

我越想越怕，身體也顫抖的更厲害，我是不是個怕死的人？是的，我是一個怕死的人，小時候自從知道了有死的這個概念，有好長一段時間就會因為怕死而不由自主的流淚。

初一的時候，我撘白果到家裏的微型車，我趴在車後門的橫杆上不慎從上面摔下來，當場就昏了過去，那次讓我有輕微的腦震蕩和左耳膜穿孔，也讓我留下了用腦過度就會頭痛的後遺症，那次是不是也是離死很近？是的，但那次是昏了過去，不像這次真實的體驗，不像這次就在剛才……

我突然想起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如果我今天死了，他們會怎麼樣？我又想起了同學和朋友，如果我今天這樣死了，他們又會怎麼樣？還有她，要是我就這麼死了，她又會怎麼樣呢？……

我越想越怕，身體也越來越抖的厲害，教室似乎也越來越安靜，腦子裏嗡嗡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彷彿要把我吞噬一樣，突然從隔壁班傳來的關門聲把我從想像中拉了回來，我把頭使勁甩了甩，用手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費了很大的勁才讓自己慢慢站了起來。

我慢慢的往外面走，身體彷彿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我靠着走廊一路過去，外面傳來的聲音讓我的精神稍微有點好轉，身體似乎也不再抖，手腳也好像慢慢有了力氣，我慢慢走到台階上，沿着欄杆坐下來，用手托着頭看着對面來往的人群。

不知道過了多久，胖子沖了上來，“胡開城？你怎麼坐在這裏？”我半晌才回過神，示意胖子坐在我旁邊，他坐下來，“怎麼了你？怎麼沒一點精神？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苦笑了一下，“胖子啊，我今天差點沒命了。”胖子有點吃驚，“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你差點沒命了？什麼情況？”我把剛剛的情況和胖子說了說，胖子邊聽邊不停的拍着我肩膀寬慰我，等我說完，他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剛剛見你坐在這裏，臉色蒼白，好像一個殭屍一樣。”“是嗎？那現在呢？”“現在臉色雖然還是不好，但比剛才好多了，你等一下，我先送個東西上去再下來找你。”

我點點頭，不一會，胖子又下來坐在我的旁邊，“你啊，不知道游泳就不要去噻，這水火無情，本來就應該離水遠一點。”見我沒有說話，胖子又接著說，“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學游泳，但游泳不是一下子就能學會的啊，再說你知道不？這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不會游泳的反而被淹死的機會少，因為他們不會游，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去接近水，你以後也要注意了！”

看我有點心不在焉，最後一句話胖子幾乎是用喊的，我才慢慢緩過神，腦子裏那嗡嗡的聲音也慢慢消失了，我也慢慢感覺到身上有點體溫，胖子又和我說了很久的話，正碰上有同學來找他，就先走開了。

我又回到了教室，教室里幾個女孩子正在說話，我趴在桌子上，身體已經沒有剛才抖了，全身也似乎有點發熱了，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好長一段時間，同桌琴姐過來了，她正好要進去座位，推推我，“有病啊，醒醒，讓我進去。”

我這才意識到有人來了，忙站起來讓琴姐進了自己的座位，琴姐一邊坐下一邊問我，“今天周末你怎麼沒出去玩？”我精神已經慢慢回復，把書拍了拍，“我，出去玩了啊，差點就沒命回了。”

琴姐以為我是開玩笑，“又爬牆出去了吧，是不是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我笑了笑，“要是摔了個四腳朝天那就好了，關鍵沒機會讓我摔啊。”“那你是怎麼了？”

我又把下午的事和她一說，琴姐有點慌，“那你怎麼樣？有病，你沒事了吧。”我把手一揮，“琴姐，你做什麼，我這不是坐在你旁邊嗎？難不成還是個鬼魂坐在你旁邊啊。”

琴姐拍了拍我，“滾，你又來嚇我，我想起了我們前幾天看的《辦公室有鬼》，有點恐怖。那你是運氣還比較好，沒什麼事噻，除了被嚇了一跳。”

我點點頭，“是的，差點連良伢幾也被我拉下水，幸虧王明水性不錯，才把我給弄上來。”琴姐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感謝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啊！”我哈哈一笑，“是啊，王明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琴姐從屜子裏翻了翻，“看你今天大難不死，我給你一隻香蕉。”我搶了過來剝開2口吞掉，琴姐邊笑邊罵，“你還真的是一隻猩猩。”

快上晚自習了，老闆鑫良陸陸續續的回了教室，冬瓜在寢室聽到我的事，一到教室就過來找我，“有病，你還好吧，老闆和我說了你的事。”

我看着冬瓜關切的臉，心裏有點感動，“沒事了，冬瓜，我好着呢！”老闆沖了過來，“老大啊，你看你，平時不努力學習，臨時去耍水，結果差點耍了幾條命，要不是小蛋這個佛腳讓你臨時報，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

我正想說，鑫良和王明樂呵呵的走了過來，“有病，你這是還沒回寢室洗澡換衣服吧！”我也才想起我沒換衣服，連內褲也丟在遊戲室的廁所里，不好意思的回笑，“是啊，我直接回教室了，後來在教室睡著了，不記得回寢室了。”羅攀也跑了過來，“有病，聽說你今天做了一件大事？”我們都知道羅攀是在調侃我，一起轟然大笑，我們笑着，她過來了，我正想叫開他們去找她說話，晚自習的鈴聲響了。

文崇飛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我看着外面還稍顯光亮的黃昏，看着在教室踱步的文崇飛，看着教室里坐滿的同學，我突然一下子有了一種莫名的溫暖……我還沒死，我還活在這個世界，我還在187班！

晚自習上，我把今天的事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她，下了晚自習，我走了過去，“你今天下午在做什麼？怎麼那麼晚才來教室？”她正寫作業，“我啊，下午在教室先睡了一覺，然後又和她們說會話，然後洗個澡洗下衣服去吃個飯，就到晚上了啊。你呢？你不是和李松他們出去游泳，怎麼樣？好玩不？”

我笑了笑，“好玩，很好玩。”她把頭一抬，察覺出我的語氣有點不對，“是嗎？你們是在哪裏游泳啊？”我想了想，“就是白果二中下面一點，你曉得不？”見她搖搖頭，我又說“就是那個穿崖過來一點，有一個河港子，我們就在那裏游泳。”

“穿崖？我聽她們說過，好看不？”我搖搖頭，“不知道，我沒去過，不過我以前看衡山故事的時候知道這個地方的故事，說是天神為了懲罰一個地主先幫他變成了石頭，然後又讓雷公用雷劈他，所以那裏才有雷公石。”“對對對，她們說過，是有個叫雷公石的地方。”我和她聊了幾分鐘，始終有點不敢和她當面說今天的事，恰好自習的鈴聲響了，我把兜里的信給她，“做完作業好好看下，你就知道我今天的遭遇了。”

大概自習過了半個小時，她才給我回了紙條。

“林，你好一點了嗎？很抱歉我不是第一個知道你今天發生的事，我能理解你下午出事後一個人在教室里的恐懼和不安，那是死裏逃生后的一陣恐懼，可惜我沒能在旁邊安慰你，請你原諒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今天的事情，我不太會說話，不過我想到了一個詞，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看你這次這樣都沒事，以後一定有大福在等着你……”

“恩，我和你一樣，其實也很怕死，但我認為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經歷幾十年，死亡對我們來說也不是那麼恐怖了，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因為有我的陪伴讓你對死不再有那麼多不必要的恐懼，還有，你還要把今天的事情當成教訓啊，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只要有了好身體，做任何事情才有希望，知道了嗎？”

我把紙條反覆看了好幾遍，心裏又感動又高興，不管是出於對我今天這件事還是對我其他方面，我心裏都感覺到她對我不再像以前那麼冷淡，或許，她是在慢慢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