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稻穗糾紛
看得出雖然周如霜生活過得很艱苦,但卻仍然保持着一份難得的整潔。
而且趙承在靠近灶台的地方發現了大半碗的糊粥。
這碗糊粥被周如霜小心翼翼的用一塊乾淨的布蓋住,趙承端起碗看了看,顯然是周如霜背着自己吃這個東西。
昨天燒糊的粥,本以為周如霜會把那些燒糊的倒掉,沒想到她會留下來自己吃掉。
想到自己剛剛吃掉那塊新煮出來的山藥,趙承覺得虧欠小姑娘實在太多了。
趁着天氣不錯,趙承拄着拐棍,慢慢走出破廟,打量着這個小村。
已是深秋,田地里凡是有人耕種的都已經收拾乾淨了,只剩下一條條平整的壟台,那些無主的荒地,則蒿草叢生,枝蔓盤結。
村東的地勢稍高,可以將村中的情況一覽無餘。
幾十座房舍,如同豆腐塊一樣錯落散佈在道路兩側,偶爾有幾間特別高大的房舍坐落其中。
幾個農人扛着農具走在路上,大聲說著什麼。
“胡老六那廝可恨,全然不念舊情,當年周老彥還幫他找過活計呢。”
“唉,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畢竟胡老六那廝佔着理呢,只是可憐如霜那小姑娘了。”
當農人的話語隨風飄到趙承的耳朵里時,他敏銳的捕捉到“如霜”這兩個字。
“這位老兄,你剛才說如霜姑娘怎麼了?”因為早晨起來就沒有看到周如霜,現在聽到農人的對話,趙承開始擔心起來。
那幾個農人看到路邊拄棍站着的趙承,知道他是如霜買回來的“郎君”,只是還不知道名字,打量了趙承一眼說道:“小如霜一清早去地里拾稻穗,結果被胡老六抓住,說她偷了他家地里的稻子,正在那裏罵呢。”
趙承心底騰地升起一股怒火,不過他面上沒有動聲色,問道:“她現在在哪裏?我去找她。”
農人伸手一指他們來時的方向說道:“順路一直走,在遠處那棵老榆樹那裏有條小路,順路往北走,就會看到了。”
趙承連忙道了謝,拄着拐棍快步而走。
距離老榆樹不遠的地方,此時正圍了四五個人,周如霜仍然是昨天那幅蓬頭垢面的打扮,抱着藍花布包怯生生的站在那裏。
在她對面,一個刀條臉四十幾歲的瘦小男子,正得意洋洋看着周如霜。
“怎麼樣啊?想清楚沒有?按說我應該去報官,說你偷我家稻穗。”
“不過呢,看在大家都是鄉鄰的份上,你又是個孤兒,因為這幾個稻穗就把你送官,難免有人會說我胡老六以大欺小。”
“這樣吧,你去把臉洗乾淨,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周如霜,如果是的話,我胡老六念在周老彥的交情上,可以放你一馬。”
“如果你是別村跑來偷稻穗的小賊,可就別怪我胡老六翻臉無情了。”
旁邊站着的幾個農夫義憤填膺的說道:“她明明就是周如霜,還需要讓她去洗臉折辱她嗎?就算她真的拿了你的稻穗,我賠給你好了。”
胡老六陰惻惻的一笑,這場戲是昨天李大善人交待下來的,讓他想一個辦法,無論如何讓周如霜露出真面容來。
對於胡老六這等遊手好閒的傢伙來說,這種小事根本無需掛齒,只要稍施幾個手段,小姑娘就能任意擺佈。
所以他一早晨就在路邊逛,他知道周如霜這幾天都在拾稻穗,所以事先去了自己家裏還沒有收割的稻地,掐了一大片稻穗,然後把掐下來的稻穗扔到一旁的荒地里。
周如霜看到一堆顆粒飽滿的稻穗,滿心歡喜,以為是有人在荒地里採摘的,就放到了自己的布包里,免得扔在這裏被鳥獸糟蹋了。
哪知道胡老六就躲在一旁看着,看到周如霜拾起稻穗,立刻就跳出來“捉賊捉贓。”
周如霜百口莫辯,而且胡老六威嚇她要去報官,急得她差點哭出來。
幾個周家村的農夫見到胡老六欺負周如霜,都勸他算了,畢竟又不是多麼貴重的財物。
可是胡老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可是受了李大善人的托情,要讓周如霜露出真面目的,而且他也想看看,這小丫頭現在出落成什麼樣了。
所以他對幾個農夫的勸說充耳不聞,冷哼着說道:“你們賠給我?你們賠得起嗎?”
幾個農夫氣憤道:“不就是幾株稻穗,有什麼賠不起的?”
胡老六怒道:“我這塊地一年裏丟了多少次稻穗,想必都是她偷的,何況我還曾在地里埋了些銀子,現在也沒有了,一定也是她偷走的。”
“你們要賠的話,就把這些都賠給我好了!”
“你放屁!”一個農夫喝罵道:“你埋什麼銀子?你哪有銀子?”
胡老六把臉一板,說道:“你這麼幫腔,是不是跟這小賊一夥的?她偷走的銀子,也有你的一份吧?”
他向站在一旁的周如霜邁了一步,嚇得周如霜又向後退了退。
“小丫頭,你可想好了,如果現在把臉洗乾淨,我認出是村裏的周如霜姑娘,這件事就既往不究。”
“如果你不肯,那可別怪我無情,說什麼也要帶你去縣衙走一趟!”
說著,胡老六伸手就去抓周無霜的手。
“住手!”一個聲音遠遠的傳來,讓胡老六的動作頓了一下。
幾個農夫也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青年,正拄着一根木棍,氣喘吁吁的走來。
來人正是趙承,他大病初癒,走到這裏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他看到周如霜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裏,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如霜,快來夫君這裏。”他朝周如霜招了招手。
周如霜看到趙承來救她,一直強抑着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下往下掉,幾步就跑到趙承身邊,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趙承能感受她內心的恐懼和緊張,伸出手拉住周如霜的小手,感覺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這才打量起對面的胡老六。
胡老六不認得趙承,不過看趙承的樣子,雖然病懨懨的,眉眼間透着陰鬱狠辣,就沒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