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微臣請調！
第129章微臣請調！
“我知道了。”
朱允熥眼中再也沒有了一絲猶豫，“我要去。”
姚廣孝微笑着看向朱允熥，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朱允熥還是個孩子，而在這個孩子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姚廣孝都看在眼裏，
他也知道，最後做出這個選擇，是需要多大的決心。
“真想好了？”不過，姚廣孝臉上卻是沒出任何破綻，就像是個完全的局外人，
“想好了。”
“怎麼想好的？”
朱允熥認真道，
“之前我是完全想錯了。”
“哦？”姚廣孝好奇的挑了挑眉毛。
“分封制對哥哥的皇位會有威脅，只要對哥哥有威脅的事，我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剷除。
如果我為了待在哥哥身邊不分開，留在京城，帖木兒真出了什麼亂子的話，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哥哥是最重要的，哥哥的皇位也是最重要的。
呵呵...”
朱允熥自責道，“這麼明擺着的事情，我竟然還要猶豫，真是變得太軟弱了。”
“傻徒兒，你能這麼想，為師很高興。”
姚廣孝摸了摸朱允熥的頭，朱允熥想躲開，但想了想，還是沒躲開，
姚廣孝心中暗道，
這孩子把壓力全壓到了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唉，為師在京城這邊，能幫你多少就幫你多少吧。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傻徒兒，光靠你一個人，這事是玩不轉的。
你需要幫手。”
朱允熥默然，哪怕他喜歡獨來獨往，除了哥哥以外，不喜歡與其他人為伍，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老和尚說的是對的，
想要鉗制住各路王爺，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
自己需要幫手。
“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成長，就是需要你逼着自己，去做一些你不願意去做的事。
唉，為師羨慕你哦，為師都一把年紀了，要是能重回年輕，該多好啊。”
姚廣孝看向朱允熥的眼中，滿是對曾經自己的追憶，
朱允熥沒功夫和老和尚在這追憶往昔，直接向姚廣孝請教道，
“我該怎麼讓別人幫我？”
姚廣孝見朱允熥不恥下問，這麼快就適應了自己需要成為的角色，滿臉欣慰道，
“一個字，利。
陛下裁官是明裁實調，用不過幾天之後，所有的官員都會明白陛下的真實意圖，
而到了那時候，有調任意思的官員，站隊哪路王爺，就會成為最重要的事。
你比其他王爺的優勢在於，那些有競爭力的王爺都不在京城內，
在京城內和你競爭的王爺都還年齡尚小，你要抓住自己這個最大的優勢，儘可能的去籠絡人心！
就像賣貨一樣，人家為什麼要買你的貨，你的賣點又在哪，你都需要提前想好，
這就是拉攏人的訣竅。
講情義，不如論利益，
等到他們的所有身家性命都跟你綁在一起，徹底扯不下來的時候，就算你跟他們不講情面，也無傷大雅，他們已經下不了船了。”
姚廣孝兩隻袖子插在一起，循循善誘，
朱允熥眼睛一閃，記下了姚廣孝的話，但具體理解了多少，還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去吧，好徒兒，禮部尚書朱同可以爭取。”
朱允熥聽到這話后，驚道，
“禮部尚書？”
朱允熥本來還想着慢慢練級，先拿一個官職不高不低的來練手，
可老和尚上來就直接給自己推薦了一個二品大官，這還真給自己嚇一跳！
姚廣孝眨了眨眼，
“官職高低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什麼，任何人都有弱點，有的喜歡名聲，有的喜歡女人，只要抓住他的弱點猛攻，就不可能拿不下來。”
朱允熥將信將疑的看向姚廣孝，
“每個人都有弱點。”
姚廣孝不假思索的點頭道，
“當然！”
“我哥也有？”
“額...”姚廣孝可不敢口出狂言，只是朝着朱允熥眨了眨眼，把手放在嘴前，擺了個噓的動作，
朱允熥只以為和尚又在這搞什麼花樣，卻不知道姚廣孝已經把答案給說出來了，
陛下的弱點，就是他的家人。
只不過，普天之下，沒人敢動陛下的家人，
所以，陛下的弱點約等於沒有。
“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去吧，乖徒兒。”
“.....走了！”
姚廣孝目送朱允熥離開后，搖了搖頭，
說實話，現在發生的事情也完全超出了，姚廣孝的能力範圍，
重新分封一個不亞於中原地區大小的土地，
哪怕姚廣孝學的是屠龍術，也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啊！
所以，他能做的無非就是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能幫着傻徒兒一點就幫他一點，
當然，姚廣孝不可能去帖木兒，最起碼暫時不會，
哪怕他心疼朱允熥，現在能做的事，就是姚廣孝能做的最大極限了，
姚廣孝最信任的是自己，他不可能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節奏。
外宮
“朱大人！”
禮部尚書朱同站定腳步，回頭一看，是吏部的幾位官員，
為首的是吏部計簿第五文，朱同眼睛一閃，招呼道，
“進來說吧。”
這些吏部官員對視一眼，面露喜色，跟着朱同走進了了禮部衙門。
“士奇，弄些茶水。”
“是。”
在禮部衙門內辦公的禮部侍郎楊士奇，起身領命，
這些吏部人見狀，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京城內，誰受陛下器重，誰不受陛下器重呢？那明眼人都是看得出來的。
朱同示意眾人坐好，坐好之後，楊士奇也拎着茶水走了過來，
朱同說道，
“各位找我何事？”
吏部計簿第五文面露難色，支吾的也不說話，時不時的用目光瞄向在一旁的楊士奇，
朱同微微皺眉，說道，
“士奇是禮部侍郎，怎麼？他還不能在禮部待着嗎？”
第五文連忙說道，
“朱大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朱同冷哼一聲，面露不快。
楊士奇笑了笑，“那各位大人自己倒茶便是，我先退下了。”
“士奇，不必如此。”
朱同想要攔住楊士奇，楊士奇還是執意退下。
見楊士奇退下后，第五文等一眾吏部官員長出了一口氣，
起身，一齊跪倒在了朱同面前，
這給朱同嚇了一大跳，
也不是過年，怎麼還行這麼大的禮呀？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朱同上前拉起第五文，又隨手拉起另一個吏部官員，可第五文又跟着跪了下去，
朱同拉起來一個，前面的就跪下，朱同攤手無奈道，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啊？！”
第五文叩頭道，
“我們不是故意要讓朱大人不快，只不過楊侍郎必不可能被裁官，有些話還是避着他說才好。
朱大人，請救救我們啊！我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被裁了，可真是要餓死了！”
這些都是前吏部尚書詹徽的人，楊榮認新吏部尚書後，並沒有清除異己，只要是有能力的，都被他留了下來，
可今天裁官的消息一出，這些官員是徹底坐不住了，他們站隊過詹徽，真要裁官的話，他們自然是首當其衝！
絕望之下，他們只能來求，與他們境遇相當的朱同。
朱同聞言皺眉，喝道
“說的是什麼話？！沒官做了，你們就要餓死不成？！
那你們豈不是一群廢物？！”
第五文哀求的看向朱同，“朱大人，我們就會做做吏部這些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真要把我們扔出去，我們什麼也不會幹啊！”
朱同聽的更是不快，揮手道，
“陛下若是裁官，找我有什麼辦法？！我無能為力！”
說罷，朱同轉身背對這些官員，第五文心中絕望，跪行向前，抱住朱同的大腿，求道，
“朱大人，您就行行好吧！要不您給陛下上書試試呢？”
朱同抬腿甩開第五文，決然道，
“士奇！送客！”
話音剛落，楊士奇推開門，
“各位大人，請吧。”
第五文獃獃的看向朱大人的背影，
“各位大人？”
幾位吏部官員無奈，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退下。
禮部清凈后，朱同手指顫抖的拿起茶盞，順了口茶水，
“這都是養的什麼廢物！”
楊士奇沉默。
朱同嘆道，
“士奇啊，今後，禮部就歸你管了。”
“朱大人！您！”
朱同擺擺手，打斷了楊士奇的話，
“把禮部交給你，我放心，別看咱們這禮部比不上戶部、吏部、兵部，但既然存在着這衙門，必然有其作用。
你要如履薄冰啊。”
朱同這話聽在楊士奇耳朵里，是朱大人默認自己已經被裁官了，
不過，楊士奇也不能多說什麼，哪怕朱同對他很照顧，但楊士奇絕對不會去質疑陛下的決定。
朱同拍了拍楊士奇的肩膀，沒多說什麼。
........
翌日天予殿
百官提心弔膽的立於殿中，看他們這副樣子，大多數人都是愁的一晚沒睡，
畢竟，誰也不知道，裁官這事，會不會輪到自己。
“有事便奏。”
朱雄英開口便是例行公事，反倒沒去提裁官的事情，就好像這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但百官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陛下。”
“愛卿，上前來。”
“是。”
朱同從百官行列中走出，立於兩側文武官員中間的空白地帶，
“臣請辭禮部尚書。”
嘩！
整個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茹太素震驚的看向朱同，心中震撼，
看不出這朱同，寧願自己請辭，也不願被裁！到底是要留些體面嗎？！
戶部尚書茹太素雙手顫抖，心中也生出了辭官的想法，
可他卻又是那麼的不甘心。
一番天人交戰後，茹太素握緊拳頭，隨後又無力的鬆開，
最起碼...也要留住體面啊....
茹太素做出決定后，心中一陣輕鬆，看向朱同，只等着朱同說完后，自己就跟上。
“朱大人正富春秋，為何請辭？朕不許。”
朱雄英言語中毫無波動。
姚廣孝百官行列中抬頭看了一眼朱同，朱同彷彿是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渾身一抖，繼續道，
“陛下，那微臣請調！”
“請調？調哪去？”
朱雄英問道。
朱同堅定道，“帖木兒。”
朝堂上一片死寂，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不是裁官嗎，怎麼說著說著，還說到帖木兒去了？
昨天去求朱同給陛下上書的那些官員，以第五文為首，均是眼神怨毒的看向朱同，
朱同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們沒辦法，其實，自己早就想到了辦法，他之所以不說，是怕被壞事！
虧他們還以為朱同是個正人君子呢！實則就是個大騙子！
“朕准了。”
朱雄英思考了一會兒，直接點頭應下。
“謝陛下！”
朱同臉上一喜，退了回去。
還沒等眾位官員反應過來，戶部尚書茹太素也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陛下，老臣請奏！“
朱雄英似乎猜到了茹太素要說什麼，沒等這位老臣開口，朱雄英就說道，
“朕不許您請辭，也不許您請調，您就在京城幫朕做事就行。”
茹太素聽到這話后，愣在原地，心中大受感動，本來昨天聽到裁官的消息后，他都已經徹底的絕望了，
自己年齡又大，又是前朝老臣，定然逃不過這一劫，
而自己剛才提起勇氣，無非是想保存點顏面罷了，
要讓他像朱同那般斷尾求生，去帖木兒當官，如果他還年輕了幾十歲，他也願意去搏一搏，可實在年事已高，恐怕光是舟車勞頓的到了帖木兒，也活不上幾天。
大起大落下，茹太素嘴唇顫抖，眼眶通紅，
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陛下心中這麼重要！
他得到了應該有的尊重和認可。
“陛下....”
“茹大人為明朝兢兢業業，朕賞田百畝，金百鎰，今後，您見朕可不跪。”
“多謝陛下！”
茹太素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可以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而，百官卻是被徹底搞懵了，
一個公認的版本是，陛下裁官是為了清除洪武朝官員，
那按照這個邏輯，
茹太素和朱同都當在被裁之列，
可奇怪的是，陛下對這兩人的處理方式完全不同，
難道，是我們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