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姬之死

顏七追隨着那兩個異族姑娘的背影，穿越狹窄的巷子。

然而到達巷尾時，卻並未見到任何異族人的身影。

顏七留了個心眼，於是轉身離開。

她的家離義莊並不遠。

養父曾是管理義莊的掌管，同時也是一位技藝精湛的仵作。

她這一身技藝也是從養父那裏學來的。

她每日的生活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便是與屍體打交道。

雖然這與常人不同，但對於身為縣衙仵作的她來說，這似乎又並沒有什麼不同。

常年的仵作生涯，顏七似乎已忘了自己也只是一個女人。

無欲無求，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愛！

世界上有一種人，雖然活着，雖然是人，但一舉一動都彷彿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着。

這種人從來就沒有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種人千年以前就有，千年以後還是不會消失！

顏七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這種人！

暮色已漸深，黑暗已將臨。

她心裏忽然覺得說不出的平靜，因為她知道黑暗來臨的時候，明月就將升起。

熄燈之後，顏七躺上床準備入睡，然而今夜的風聲似乎有些異樣，她的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安。

東三街不眠居的井邊，舞姬小蝶正在取水洗衣，而另一邊，歌伶懷生正在吟唱着動人的歌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愛似流星，與誰共天涯一輪明月?

寂寞如雪，無人解，邊城幾度風情。

縱然江山似畫，美人如花，也敵不過你眉間硃砂，礙口羞答。

小蝶聽着懷生的歌聲，鼻子裏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道：“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還在這裏假惺惺地吟詩作賦！”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

小蝶心中一顫！

她的目光轉向幾步之外的井口，回憶的旋渦在她的心頭悄然湧起，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小蝶加快了洗衣的動作。

月光灑下，地面上映出了一個影子。

那影子越來越近，小蝶看着腳邊的影子，心中驚恐，她咽了咽口水，正準備喊叫的時候，一隻手從她背後伸了過來……

第二天凌晨，顏七家的門被敲響。

來人正是衙門的小鬍子王二胡。

“七先生，出事了，快跟我走！”

東三街的不眠居。

這家青樓是專供王公貴族們娛樂歇息的場所，有着很好的隱秘性。

青樓里有一支聞名東平縣的樂舞團，成員包括十二個舞姬和一個歌伶。

然而不幸的是，舞姬小蝶正是其中的一員。

顏七隔老遠就聽到東平縣令李墨白嘔吐的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位李縣令可是個出了名的膽小鬼！

他最怕的就是屍體和死人，可是作為縣令，他又不得不經常面對這些。

每次遇到命案，他總是如臨大敵。

顏七走到一臉蒼白的李墨白身旁，瞥了一眼他的嘔吐物說道：“伙食不錯，還有雞肉。”

李墨白抬起那張比鬼還白的臉龐道：“是豬肚包雞！”

說罷他又開始嘔吐不止。

顏七不再看他，直接進入不眠居內，來到舞姬們的住所。

小蝶就死在後院井旁打水的桶里。

她的頭朝下抱着桶淹死在水裏，旁邊還放着準備要漂洗的一盆衣服。

剩下的十一個舞姬和歌伶懷生都站在屋廊下，一些舞姬正在哭泣，還有一些則是滿臉恐懼。

唯獨那個男伶懷生一臉淡漠，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顏七掃了她們一眼便開始查驗屍體。

小蝶確實是被淹死的！

她雙膝跪地，雙手抱着水桶，頭就浸在水裏。

水桶周圍的水跡已經幹了。

顏七摸了一把那盆衣服，底下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上面的卻開始幹了。

這說明小蝶至少已經死了超過三個時辰了。

“王二胡、小山羊過來把屍體抬回去！”

於是兩個衙役熟練地裹起屍體，就跟卷一條死狗沒什麼兩樣！

顏七安排幾個衙役抬屍，然後走過去準備問是誰發現的屍體。

這時李墨白這個膽小鬼用帕子遮住嘴說道：“屍體是老闆楊絲髮現的，也是她派人報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