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半人半鬼
陰風乍現,呼號着,肆意摧殘了這詭異的夜晚。
屍氣、煞氣、怨氣……種種陰森的氣息此起彼伏,瞬間遮蔽住了這渺小的村莊。
頃刻間,無數鬼影掠動,悄無聲息地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彷彿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是它們死後苦苦等待的結局。
眼前的江爺,已經不是我剛認識時的前輩。
以往的回憶歷歷在目,雖然日子不長,卻也算記憶深刻。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江爺是我最堅強的後盾。
來到沉江市,我舉目無親,是他和江六子收留了我,給我飯吃,還教我手藝。
雖然沒有三跪九叩,但我心裏已經認他作半個師父。
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可誰又不是呢?
問題關鍵在於,我接受不了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江爺冷眼一瞥,紅色瞳孔分外嚇人,在滿目殷紅下,藏着的是一個黑色深淵!
“陳酒,不用怕,你今天可以走,但得把屍丹交給我。”
他語氣冰冷,聽着像是商榷,卻更具脅迫感。
原來江爺的目的,竟然也是這枚屍丹!
怪不得他一直不出手,還任由孫凡禍害村民。
不過也多虧這樣,我才能想通,那天他為什麼要放孫凡離開。
所有的疑惑,在這一瞬間,全都解開了。
江爺想要屍丹,但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正好他就可以利用孫凡,拿村裡上百條人命來煉煞。
我們明明在白事鋪商量的好好的,可一到地方就有人變卦。
羅老闆縱然是個利己主義,但要是沒有得到江爺的首肯,我晾他也不敢亂來。
他敢這麼有恃無恐的胡亂殺人,江爺就算沒有明着說,但暗地裏肯定支持過他。
徐平一意孤行,說白了也和江爺有交易。
至於王老闆,他恐怕是唯一沒有和江爺達成任何協議的人。
正因為他不可控,所以羅老闆才悍然出手,想先殺之而後快!
我想我還理解錯了一件事,羅老闆死前說的最後那句話,恐怕真正意義在這兒。
沒錯,全是算計!
屍丹我死都不會放手,我拽動縫屍線,將女屍控制到我身後說:
“江爺,對不起,這是個禍害,我不能給你。”
江爺目光陰鷙,極其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搞錯了,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只是讓你做出選擇。”
話音剛落,地上黑乎乎的怨氣就像是活過來一般!
濃稠的黑霧,裹挾着蝕骨的陰寒,像一張巨口朝我撲了過來。
我一愣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避無可避。
知道自己跑不掉,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冒出魚死網破的念頭。
陰屍針在手,我二話不說,直接扎向屍丹!
沒聽到碎裂的聲音,我趕忙用餘光斜視。
不料,女屍腹中的丹影,竟然移動了位置,已然挪到了胸窩。
一擊不成,我當即決定再補一針。
可惜太晚了,黑色的煞氣近在咫尺,我甚至都能感覺到它在瘋狂吸取我體內的精氣。
照這麼繼續下去,我恐怕根本來不及摧毀屍丹,就要被吸成乾屍。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迅猛霸道的罡氣擦着我的鼻尖掠過。
黑色的煞氣頓時被貫穿出一個窟窿。
我猛然回頭,只見徐平將拂塵架在胳膊上,雙手合十怒喊道:
“江二狗!!!”
江爺眉頭皺起,轉而全力應付徐平。
驚懼之餘,我不禁訝異這倆人竟然都藏得這麼深!
是我太稚嫩,還以為在沉江有人能斗得過徐平和江爺。
要早知道他們倆有這般能耐,很多事我根本不用多廢腦子去想。
還得是江六子說得對,有些事不用管,放着有人會去解決。
至於孫凡……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他倆的棋子罷了。
現在說不好他們誰好誰壞,反正我是不可能再相信誰。
不管他倆誰贏,我都得毀了這枚屍丹!
趁着江爺注意力被引走的功夫,我用儘力氣朝着丹影扎了一針。
然而,女屍的皮膚竟比小牛皮還要韌!
我用盡全力的一針,竟連個眼兒都沒扎出來。
正當我驚訝時,徐平開口對我說:
“娃娃,我徐某人今天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爹陳天魁,九星入命,為了陳家香火存續,一輩子積德行善,當年三灣九屍案,破局的人是你爹和六子他爹,跟他江二狗沒半點兒關係!”
“六子他爹,一手‘鬼進酒’,拿命鎮住了九個回龍渦下面的水煞。”
“你爹,鎮煞縫屍,陰行翹楚,愣是控制住了後來出現的天煞!”
“他江二狗不要個批臉,趁你爹虛弱出手偷襲,奪了屍丹想跑卻被我攔住,我不惜搭上一對招子,才讓他變得不人不鬼。”
我目瞪口呆地聽着,其實當他說到我爹九星入命的時候,我就已經信了。
原來我爹叫陳天魁,天魁,斗鬼,不愧是翹楚!
但徐平話音剛落,江爺就立馬反駁道:
“哼,徐平!你用不着在這兒裝好人。”
“當年的事,我比你清楚,況且你怎麼不告訴他,天煞屍丹的事還是你告訴我的?”
“你徐平殺妻祭子,逃去牛角山換了身道皮坑蒙拐騙,我廢你一對招子,算便宜的了!”
徐平聞言,渾身罡氣爆發,一陣陣亂流,瘋狂地絞滅着院子裏的煞氣。
那些圍觀的黑影,有跑得慢的,瞬間就化作一縷煙塵。
兩人相互揭底,我反倒成了受益人。
別的不說,起碼從兩人的對話里我大概就知道那些話是真,那些話是假。
當年鎮煞破局的人是我爹和江六子他爹,這事是真。
江爺出手偷襲,奪取屍丹也是真。
可徐平並非出於正義才攔住江爺,因為他也想要屍丹。
所以他眼睛瞎了實屬活該!
照這麼推斷下去,那江爺的眼睛,恐怕就是得到屍丹后,所付出的代價!
徐平甩動拂塵,一道道罡氣直逼江爺面門。
江爺一邊躲,一邊控制黑色的煞氣反撲徐平。
一時間,兩人斗得有來有回,根本就無暇顧及我的存在。
我生怕受到波及,連忙扶着江六子躲道一旁靜觀其變。
他們顯然是打紅了眼,下手根本沒有輕重,每一擊都是衝著要對方命去的。
圍牆上、屋頂上,碎裂的牆皮和翻飛的瓦礫,瞬間扭成一團,煞是恐怖!
徐平怒喝一聲,額頭青筋暴起,氣息再次上漲:
“江二狗,我好歹是個人,可你他娘的半人半鬼,每個月得靠吸取煞氣才能苟延殘喘,今天要是不弄死你,我他娘的就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