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不知天上宮闕（20）

山河顛倒，斗轉星移。

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神殿……終於徹底迎來毀滅。

小黑在人界似有所感，祂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只見原本陰雲密佈的天空電閃雷鳴，突然颳起詭異的陰風，似無數人同時痛苦嗚咽，令祂心慌意亂。

雨，瞬間落下。

紅色的雨水如冰冷刺骨的血液，滴落在小黑的臉上。

祂睫毛顫了顫，不顧一切地往回趕。

而這時的小白找到被困的桑榆，祂看着屏障里的桑榆，又看了看身體正在逐漸破碎的漓巳……

“桑桑。”

不明狀況的小白跑過去，輕而易舉地穿過屏障。

“桑桑，你怎麼了？”

但神魂快要被完全剝離的桑榆無法回應祂。

桑榆神色痛苦，用盡最後的力量想要把小白送走。

小白感受到桑榆的痛苦，祂緊緊抱住桑榆，“我是不會走的，我說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桑桑。”

“桑桑那麼害怕孤獨，如果連我也走了，你該怎麼辦……”

祂不害怕死去，只害怕分離！

桑榆手上的力氣倏地軟下，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

漓巳將一切盡收眼底，等他離開后……有這個小東西能一直陪伴着阿榆，她應該不會感到寂寞。

死亡並不痛苦，痛苦的是被困在回憶里的人。

他並不希望桑榆能記住他所做的一切……

只希望她餘生……開心……

足矣！

“再見了，阿榆！”

漓巳的聲音弱不可聞，最後看了桑榆一眼，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

桑榆睜大雙目，在她神魂被剝離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所擁有的記憶正在被快速抹除。

“漓巳……”

她看着漓巳顯化出本體，蛇身如看不到盡頭的雲河，一雙佈滿黑色鱗片的翅膀遮天蔽日，將整個神殿籠罩住。

在桑榆最後的記憶中，他的神魂一寸寸崩壞，像是被打碎的瓷器，破裂成一片又一片。

而在人界，天上突然掉下一條黑蛇大蛇，長約數百里，竟直接把地面砸得山崩地裂，無數人為之遭殃。

有人覺得這是化龍失敗的蛇妖，有人覺得這是大限已至的蛇神。

不知是誰說到吃了蛇身肉可以起死回生，長生不老……

無數人變得瘋狂，從家裏拿出刀具，互相搶奪蛇肉，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等墨傾趕來時，黑蛇所墜落的位置已經變成一條黑色血河，那雙漆黑的翅膀化為連綿起伏的山嶺，將崩塌的神殿牢牢護在下面。

“你強行逆天改命，最後落得這個下場……到底值得嗎？”

他看着一望無際的黑河，眼底劃過悲涼。

只是再也沒有那個聲音回答他。

墨傾收走黑蛇的屍骨，在轉身離開時降下一個詛咒。

凡是食了蛇肉的人類通通受到詛咒，身體投於黑河，將血肉歸還。

時間一年年的過去，原本黑蛇墜落時所砸出來的山嶺……被當地人稱之為落龍嶺。

落龍嶺通體漆黑，寸草不生，遠遠看去……那黑色的嶙峋山石更像是一塊塊鱗片，尤其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烏黑的寒芒。

當地人不敢靠近，總覺得這山嶺充滿不祥的氣息。

因此沒有人知道……在這座山嶺的地下深處，活着一個孩子。

小黑坐在冰冷的地上，四周被黑暗包圍。

祂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無比的漫長。

“為什麼呢？”

在祂打開盒子后，才知道裏面放着的是那個金色鈴鐺。

“為什麼要把我丟下？”

祂能感應到桑榆和小白的存在，但無法確定具體的世界。

既然沒有死……

為什麼不帶着祂一起離開？

祂知道自己沒有小白那麼活潑開朗，更加討人喜歡……

只是……

能不能別丟下祂？

會撒嬌的孩子有糖吃，小黑曾經一直偷偷嫉妒着小白，但桑榆會另外給祂一顆糖，告訴祂……在她的心裏，祂們兩個同樣重要！

可是……她卻單獨帶走了小白，把祂丟下。

“騙子，都是騙子。”

“桑榆是騙子。”

“小白也是個騙子……”

祂生氣過，怨恨過，但更多的是……想念。

在漫長的黑暗中，那些回憶支撐着祂。

祂不敢離開這裏……

因為擔心桑榆和小白會突然回來接祂，到時候如果發現祂不在該怎麼辦？

小黑被困在自己畫下的牢籠中，繼續無盡的等待。

直到有一天，墨傾出現在祂的面前。

“你不想再見到他們嗎？”

“與其在這裏一直等待着，倒不如主動去尋找他們，問出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需要你的力量……”

他朝小黑伸出手，似乎篤定祂不會拒絕。

小黑眼眸顫了顫，祂沒有去握住墨傾的手，而是握緊手中銹跡斑斑的鈴鐺。

是啊！祂等的太久了……

倒不如尋到他們，親自得到答案。

不過令祂萬萬沒想到的是……

再次見面時，他們已經忘記祂。

祂被困在回憶的牢籠中，每天遭受着痛苦的折磨，而他們……卻早已忘記祂。

這一瞬間，憤怒差點擊潰祂僅剩的理智。

但是……

祂真的好想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