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時間如水般在歲月之間流過,秋天過後,進入冬天,駐地處在北方,很是寒涼。
其實林悅悅出生在北方,也長在北方。冬天來臨以前,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當東北風真的在窗外呼嘯而過的時候,林悅悅覺得自己之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或者說太樂觀了。
外面太冷了,她一點兒都不想出去。七十年代末的氣候似乎比幾十年後要冷,也許只是幾度的差別,但林悅悅覺得,就這幾度的差別,自己就受不了了。
而且,屋裏也冷。
有爐子,而且部隊分了煤,周義還怕林悅悅捨不得燒,又託人拉過來一車煤。咋說呢,就根據林悅悅的判斷,這些煤,夠燒一個半冬天的了。
但還是冷。
爐火很旺,屋裏還是冷。到底和後世的暖氣沒法比。
周義去上班了,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林悅悅一個人。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不過不算大,只是在穿比較緊身的衣服時候,能看出來腰腹處的微微突起。
還有這種說法?
林悅悅就乾脆躺在炕上,把自己整個身子窩在被窩裏。再加上腳底下的熱水袋,勉強可以吧。
顧巧珍已經輕車熟路地進來了,見林悅悅還在炕上偎着,顧巧珍哎呀一聲,“我吵到你睡覺了?”
林悅悅說沒有,“我最近一段時間特別精神,好像每天需要的睡眠很少。”
林悅悅便想起了孟珊珊,期待地問道:“會不會和中秋節是一個?”
一面說,林悅悅一面支着身子坐起來。
就在林悅悅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卻又非常無奈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院子裏喊她的名字。
炕上是暖和的,但別下炕,下炕就冷。
“我本來是想打聽打聽的,可相熟的幾個軍嫂都說不知道。老劉最近太忙了,早出晚歸的,別看我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其實已經十來天沒咋見過面了。”
說著,她指了指林悅悅的肚子。
顧巧珍:“有一種說法,懷着孕的女人表現出來的異常,和肚子裏孩子有着直接關係。你看你以前都能正常睡覺,懷孕了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可不就是因為這個小傢伙?”
顧巧珍搖頭說不知道。
林悅悅聽了,不由得有點唏噓。
她不睡床了,床冷。
周義幫着她搬到了這間屋子,這屋裏有炕,晚上早晨周義都給燒一遍炕。也不用太長時間,十來分鐘就成。
好幾回都到了深夜,林悅悅的眼睛還瞪得像銅鈴,給起夜的周義嚇一跳。
女大夫說了,現在她的胎像差不多穩了,該經常下地活動活動。可林悅悅今天真的是不想動。
昨天晚上就是這樣。
她本來是想着睡個回籠覺的,可壓根睡不着。說來也挺奇怪的,頭三個月林悅悅睏倦得不行,恨不能吃着飯說著話就能睡着。
林悅悅抬起頭,詫異地看着顧巧珍,“巧珍嫂子,這話怎麼說?”
林悅悅一聽這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巧珍嫂子,你這話也太誇張了。”
顧巧珍:“這孩子以後恐怕不好搞。”
她很隨意地問駐地是不是有什麼大事,所以劉團長才會這麼忙。
只聽聲音,林悅悅就知道是誰,她不由笑起來。
“巧珍嫂子,這麼看來,這孩子可能真有點彆扭。”
後來,周義也就不睡了,輕輕地拍着林悅悅,有時候還給講個故事,跟哄孩子一樣。可周義第二天要上班呢,林悅悅捨不得他熬夜,後來只能假裝睡着。
要不說軍嫂不容易呢。
一時顧巧珍又說起元旦,“文工團肯定要來的。”
可是過了頭三個月,她就奇怪地精神起來。
她在有了孩子的那一刻,或者說,準備好要孩子的那一刻,林悅悅就打定主意,不管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性格,什麼樣的相貌,她都會好好愛這個孩子。
顧巧珍把帶來的包子放在鍋台上的盤子裏,這才回身坐到炕沿上,“我看呢,不是你不需要睡眠,是你肚子裏的小傢伙不需要。”
這話可說到林悅悅的心坎里去了。
林悅悅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有這麼種說法。不過這也正常,她在現實世界的時候哪裏會想到自己會生孩子,自然也就不關心相關的信息了。
林悅悅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她這會兒穿着寬鬆的衣服,但因為斜靠着,衣服貼在肚皮上,所以,肚子就看起來有點明顯。
就——還挺辛苦的。
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那裏還是靜悄悄一片,林悅悅說:“也挺奇怪的,之前老是困,現在卻總是精神得不行。”
顧巧珍說不怕,“咋彆扭都是自己的孩子,沒事的。”
顧巧珍說:“一點不誇張。你想想,他早晨走的時候,我還沒醒,晚上我跟孩子都睡了他才回來,可不就是見不着面!”
“巧珍嫂子,我在呢,你進來吧。”
燒得時間太長,周義怕林悅悅上火。
所以,林悅悅現在想着再睡一會兒。可這身體也奇怪,想睡就是睡不着。
“也不是。”
顧巧珍伸着脖子往外看,發現院子裏並沒有什麼人,於是便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老劉可能要動一動了。”
林悅悅瞪大眼睛,“巧珍嫂子,那我可得提前恭喜你們了!”
動一動,肯定就是往上升了唄。
想一想劉團長能力有,人品又好,年齡也到了,確實該往上升一升了。
顧巧珍抿嘴笑,“這話你可別跟別人說,所以他最近才特別忙,好像是準備述職什麼的。我也不太懂。”
林悅悅哦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真的替顧巧珍和劉團長高興。
“巧珍嫂子,事情成了,你可得擺酒請客的!”
顧巧珍笑着看她,“說不定到時候你們也得一起請。”
林悅悅怔了一下,隨即心頭一跳,看向顧巧珍。
顧巧珍對她眨眨眼睛。
晚上周義回來,林悅悅問起這事。
周義停下手裏的筷子,說確實有這個意思。
“劉團如果成功升上去,我應該會接替他的位置。”
跟自己的親媳婦,周義也沒啥不能說的。
又提起舅舅還特意打電話過來,囑咐他最近行事低調一點,爭取把這段時間平穩度過。
林悅悅聽了就笑,“舅舅還怕你高調啊?你夠低調了。”
周義:“嗯,以前是低調,可有了你。我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了。”
林悅悅心頭一跳,抬頭看去,就見周義正目光含笑地看過來。
她突然臉就紅了。
這人!
誇獎人的時候都是那麼特別,不過,她還真的挺喜歡的。
周義見她這樣,自己也笑。
笑完了,才正色說自己心裏有數。
林悅悅也知道周義是個靠譜的人,所以也就放心了。
元旦越來越近,到了陽曆12月26號,林悅悅想着該去趟省城買點元旦用的吃的什麼的。顧巧珍就帶來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
“巧珍嫂子,你說文工團來不了了?”
顧巧珍點點頭,把剝好的瓜子仁往林悅悅身邊推了推。
林悅悅:“巧珍嫂子你也吃呀。”
顧巧珍搖頭,“可別,這是你家周義特意給你剝的,我可不吃。回頭再讓你家周義記恨我!”
說罷,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哈哈大笑起來。
林悅悅有些臉紅。
人說夫妻最甜蜜的時候就剛結婚那會兒,可她跟周義已經結婚半年多了,咋覺得越來越甜呢?
這不,她那天就順嘴說了一句:瓜子好吃,就是磕起來太麻煩了,第二天,她醒來,就在床頭髮現了剝好的瓜子仁,足有小半碗。
自那天開始,隔三差五的,床頭就會出現剝好的果仁。有的時候是瓜子,有的時候是花生,還有的時候是核桃仁。
林悅悅雖然心裏甜蜜,但到底心疼周義上班忙碌,勸他別剝了。
周義卻堅持如此,還說果仁對孕婦好。
林悅悅拗不過,也只好由着他。
這不,今天讓顧巧珍給發現了。
不過,林悅悅也就局促那麼一下子,就很快恢復了正常。反正周義疼她在整個駐地都是出了名兒的,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事兒了。
林悅悅從碗裏拿出一小把瓜子仁,自己吃起來,又把旁邊瓜子往顧巧珍那邊推,“那巧珍嫂子你自己磕。”
這個行。
都是自己人,顧巧珍也不跟林悅悅客氣,便抓起一把瓜子磕起來。
說回元旦節,顧巧珍覺得有點遺憾。
“大家也都沒啥消遣,就等着文工團來了熱鬧熱鬧呢!”
可不就是這話!
林悅悅自己雖然不太喜歡看節目,畢竟現在的節目跟幾十年後相比,也太單調了。可她能理解駐地的軍人和軍嫂們。
“真來不了了?”
顧巧珍點點頭,“可不是來不了了嘛!”
“哎,趕明我們要去省城,你有要帶的嗎?”
嘮了半天,顧巧珍才想起來今天來的正事。
林悅悅還真的有要買的,可她想自己去。
好幾個月了,她怕胎兒有風險,一直沒去省城逛過。現在胎兒坐穩了,林悅悅就想出去放放風。
顧巧珍搖頭,“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周義不會同意的。”
周義那樣的,恨不得每天把林悅悅含在嘴裏,能放心讓她去省城?
行不行的,林悅悅想試試。
中午周義下班,林悅悅就把這話問了出來。
周義本不想答應的,畢竟元旦節省城人多,他怕自己媳婦萬一被人擠到了咋辦。
可看到林悅悅期待的眼神,周義拒絕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想了想,他說:“這樣吧,明天我借輛車,陪你去省城。”
林悅悅喜出望外,“真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周義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捏一把。
也真的奇怪了,別的孕婦十個有九個臉色暗淡,有些人臉上還長斑。
可林悅悅呢,不僅沒長斑,臉色還更好看了。
跟三月里的桃花瓣似的。
摸起來手感還特別好,滑滑嫩嫩的。周義忍不住又輕輕捏了一下,這才笑着說道。
“當然是真的!我啥時騙過你?”
林悅悅想一想,從開始到現在,周義還真的一次都沒有騙過她,所有的事情,除非涉及到軍事機密,他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她。
“那行,我叫巧珍嫂子一起吧。”
坐周義開的車總比坐採購卡車方便些。
周義沒有異議。
不過,他沒讓林悅悅去,而是自己去了一趟。
林悅悅以為他會很快回來,誰知道等了半個鐘頭,也沒見人影。她就想着自己先洗腳,便泡腳便等。
打水的時候,周義回來了。
“別動啊,我來倒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