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074】
第七十四章【074】
馮正幡的一眼,讓姜翹在暑氣蒸騰的夏日裏不寒而慄。
才離開宮宴,姜翹就已經渾身冷汗。
她沒由來地感到慌張,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想要逃離,逃離那個人的目光還不夠,要越遠越好,遠到他無法找到她。
這種感覺讓姜翹心神不寧,甚至沒撐到宴會結束,就昏昏沉沉地頭痛,先行回了舍館休息。
這一睡,就是無盡的夢境。
墜入夢裏的那一刻開始,姜翹就在不停奔跑。
虛無的一片瑩白里,沒有方向,沒有物體,她向前奔跑的時候,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
此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一味地跑,跑到嗓子裏泛起鐵鏽味兒。
帶着審視意味的目光無孔不入,從所有的方向朝着她看來,讓她始終感受到目光的包裹與束縛。
很顯然,蒼柘迎夏拼盤太給皇帝長臉,他總算沒摳摳搜搜地給一匣屁用沒有的皇金皇銀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姜翹對周遭視線的恐懼減退了幾分,她掙扎着把原主抱在懷裏,輕聲問道:“你是姜翹嗎?你怎麼了?”
姜翹想要問出口,原主卻又像是能讀心一樣,小心翼翼捂住了她的嘴巴。
下一瞬,原主就在姜翹的懷中消散。
來人是個小姑娘,身穿米黃色衫裙,頭戴樣式簡單但十分精緻的絨花,臉上還有一點未褪的嬰兒肥。
只是她身上染了血,神情慌忙,最後腿一軟,直直地撲在了姜翹的身上。
陳雪花給她倒了一杯水,道:“孟典膳郎特意批了假,說是此次國慶宴席收穫頗豐,讓功臣好好休息休息。”
“姐姐……”她泫然若泣,用水靈靈的杏眼望向了姜翹。
姜翹抬眼,一時錯愕,屏住了呼吸。
我也會找到你。
除卻視覺暫留的色彩能證明原主真的來過,再無其他。
這樣的壓迫感,使她更加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胸口劇烈起伏,感到呼吸困難,悄悄用目光掃向四周,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
這倒是不假,蒼柘迎夏拼盤太過於震撼,除卻賞賜姜翹,還給典膳局額外批了經費,允許典膳局的人找個合適的時間集體出遊,作為獎勵。
原主簌簌落淚,不說前因後果,直接拉過姜翹的手,在她手心裏寫了一個“信”字,而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足足睡了八個時辰,嚇壞了身邊眾人。
忽然,遠處有吃力落下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來。
不能說,不能看,因為不能讓那個人知曉。
直到力竭,她“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把自己蜷縮起來。
這一次是五匹錦緞和一副寶石頭面,瞧着就精緻華貴,反正不是姜翹捨得日常穿戴的。
在這種空無一物的環境裏奔跑,姜翹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奔跑,更不知曉自己能做些別的什麼。
“嗯嗯,至於陛下賜給姜典食的東西,我們暫時幫忙收好了,現在要看看嗎?”陳雪花說。
宋如羨點頭:“是這樣,孟典膳郎說田假快結束了,太子就要回東宮,少不了人伺候,便等授衣假時,太子殿下再進宮,咱們都閑,就可以出去玩了。”
姜翹放下水杯,慢吞吞地起來洗漱,而後才去看了賞賜。
漫長的夢並沒有在醒來的一刻漸漸消失,她清楚地記得一切,同時在現實里也感同身受地覺得喉嚨冒煙。
姜翹心裏一沉,緊了緊拳頭,就像是把原主寫的話牢牢握在手中。
信?是指那封密信嗎?
姜翹下意識摸了摸身上,想要把密信找出來交給原主確認,然而原主卻阻攔了她的動作,並搖了搖頭。
——走了嗎?
深吸一口氣,姜翹站起來,昂着頭,用堅定的目光環顧四周,像是回以凝視。
這一瞬間,姜翹終於確信,她是姜翹——是曾經的、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存在的——原主姜翹。
目光不知從何處而來,卻讓她渾身都感到痛苦,像是被萬道銀針包圍,而銀針不知何時落下。
原主輕輕擦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血污,而後緊緊抿着唇,與姜翹對視,並在她手中寫了一句“快解開信”。
幕後之人,你在尋找我,看着我,是嗎?
姜翹在不知不覺中重新陷入昏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姜翹再次感受到來自周遭目光的擠壓,忽然猜到,原主是在怕那個目光的主人。
“挺好的,我倒是無所謂,出遊還是要找個大家都不忙的時間好。”姜翹抿了一口水,嗓子舒服了些許。
宋如羨順手扶着她坐起來,關切地問:“阿翹怎麼了?是昨日累到了嗎?”
那個人就是害死姜家人的幕後主使嗎?
還沒有。
姜翹搖了搖頭:“也說不上。”
那注視的目光仍然存在,死死盯着她。
她決定之後用這錦緞給關係好的人分別做一套秋裝,餘下的自己也完全足夠用了。
“太子殿下哪天回來?有人通知過嗎?”姜翹把東西收好,扭頭問道。
宋如羨道:“沒說,但田假將要結束,也就這幾天了。”
姜翹“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趁着這幾天,她最好趕緊找個機會進宮,不管是見到皇后還是見到皇帝都行。
這封信,容不得她糾結了,現在是非交上去不可了。
如果因為任何迂迴而誤了事,那她真的會愧疚死。
宮宴上那個年邁的人讓姜翹很有危機感,那道目光如影隨形,甚至她可以確信,夢中的目光也來自他。
但她並不認識那個人是誰,更無法沒憑沒據地直接跟皇帝說那個臣子不對勁,想解決問題,還得是直接交上密信。
原主的出現,彷彿就是在提醒她,她可以信任皇帝,可以不用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一張紙,上面關係到的可能是邊防問題,甚至是京中有叛徒的問題。
是以,姜翹立刻準備妥當,親自跑了一趟宮城,遞了牌子,求見陳幼端。
然而奇怪的是,她被拒絕了。
來人不是采螢,甚至不是陳幼端身邊比較重要的宮人,而是一個陌生面孔。
“我們娘娘說了,太子殿下二十九便回東宮,姜典食不必辛苦跑來。”宮人說完,就扭頭離去了。
姜翹有些摸不着頭腦,有些失神地往回走。
忽而,她又覺得有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和那個身居高位的老臣不同,這次看着自己的人在暗處,更像是被派來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姜翹定了定神,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可能被查出什麼問題了。
陳幼端不見她,並且沒有派采螢過來,是在提醒她注意些什麼嗎?
這次真叫姜翹猜准了。
晚上,澹臺晏河結束政務后,兒子已經熟睡了。
陳幼端還在等他,熄了油燈后,把姜翹來過的事情告訴他。
“她果然來了。”澹臺晏河呢喃一聲。
他派去盯着馮正幡的人昨夜來報,說馮府在查姜翹,他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根源出在馮正幡身上。
一個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的廚娘,馮正幡查她,不是心裏有鬼,還能是什麼?
澹臺晏河並沒有時間糾結出現在胡泛身上的那些線索是怎麼回事,他已經抓住了馮正幡的尾巴,就不會放過。
事情發生在宮宴后,興許就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馮正幡與姜翹之間發生了什麼,兩邊都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這才導致馮正幡露出馬腳,而姜翹願意交信。
既然廉昇的內應是馮正幡,那優勢在澹臺晏河,他反而不急着要看那封信了。
相反,如果他和姜翹有聯繫,被馮正幡察覺,那麼立刻就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一定要選個不着痕迹的時機,才能和姜翹聯繫。
想通一切的第一時間,澹臺晏河就囑咐過陳幼端,暫時不能讓姜翹進宮,並暗示她有內情,她自己會想明白。
還好姜翹來了,看樣子也懂了。
陳幼端扭身,只在腰上蓋一截被子,道:“政事我不通,也不知道你做這些的緣由,但是保護好她,我還挺喜歡她的。”
澹臺晏河拿了一把團扇給她扇風,“那肯定的。”
日升日落,馮正幡的人查了足足三天,才回來彙報。
“馮公,確認過了,那姜翹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她的庖廚技藝有多好,倒是難以得知,只是在東宮讀書的各家小郎君、小娘子,皆十分喜愛這位姜典食。”寧不言恭敬地說。
寧不言本是江湖高手,前些年被招入馮府做事,這些年來,算是最清楚馮正幡做了些什麼的人,幾乎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情,都要經他的手。
馮正幡“哼”了一聲,呷一口茶,示意他繼續說。
“我怕觸怒太子,引起皇帝懷疑,因此並未放開手腳,只查到她名為姜翹,出生時曾用名姜鵲因,兩歲才改了如今的名字。她原籍是臨道盛陽州人,但似乎不在這裏出生,從小就沒有在故鄉生活,口音上也沒有明顯特徵,暫不能確定曾居何處,兩年多以前進入尚食局,但不知是何時來京。”寧不言說。
畢竟每日進京人口龐雜,即便是從姜翹進入尚食局那天開始往前查,也要很久才能找出她真正的入京日期。
“繼續查,我要知道確切的進京時間。”馮正幡用食指關節敲了敲桌面。
他覺得姜翹的故鄉有幾分耳熟,但他去過的地方有許多,記憶混雜也說不準,因此並沒有意識到什麼。
但是“兩年多以前”這個時間點,有點微妙。
那一年他做過太多事,他也分辨不出姜翹會不會是什麼人的後代,但如果查到她的入京時間,就能從過所記錄上查到她的來處。
知道來處,就都好辦了。
馮正幡的眼睛閉了閉,眉心不經意間蹙緊。
那一瞬的眼神交匯,讓他心底不踏實,彷彿不把她查清,就是在給自己挖坑,留下後患。
即便知道這時候查姜翹不是個好主意,即便知道驚動太子就等於驚動皇帝,但馮正幡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太怕了,怕折在黎明前,怕自己死前不能讓自己的兒孫有個好着落。
“你的腳傷怎麼樣了?”馮正幡睜眼。
寧不言拱手:“多謝馮公關心,右腳發力仍不及從前,只是做些翻牆的小活計並不妨事。”
馮正幡點了點頭:“若是藥用完了,再來我這拿。”
寧不言不是無條件任聽馮正幡差遣的,他志不在入仕,也不圖富貴,只因曾經腳傷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落下了毛病,才被馮正幡用好大夫好葯給留住。
“馮公的身體如何?近日倒是不大咳了,許是有好轉?”寧不言問道。
馮正幡站起身來,負手走向屋外:“不下雨便不咳,今年旱,我便看着好些,實則病已深埋,時刻待發,哪裏還會好呢?”
院子裏茂盛的樹木隨着微風搖曳,再美的假山與流水,都在炎熱的日頭下變得扭曲,看起來宛如鮮花枯萎,又宛如野火蜿蜒。
馮正幡看着被刺目陽光照亮的景緻,又把目光落在無人在意的陰影里。
當所有人都歌頌陽光普照萬物時,人們只知道萬物得到光亮,又有誰知曉萬物之下的陰影會因此更加濃重呢?
這個夏日的確少雨,一直到田假最後一天,才又痛快地下了一場。
這次沒有打雷,雨也不是下個一兩刻鐘就結束,而是綿綿下了一小天,直到傍晚才放晴。
姜翹在舍館裏看到了西邊的火燒雲,不禁回憶起小學時代學過的那篇《火燒雲》。
真美啊,絢爛的雲朵將整片天空鋪滿,悠然飄起來,好似火焰在流動,讓人挪不開眼。
“太子殿下回東宮了,”陳雪花盤腿坐在屋檐下,也仰脖看着天空,“一會兒要進東宮嗎?”
姜翹點頭:“明□□食我們當值呢,等等如羨,她回來咱們就走。”
正說著,宋如羨就回來了,她提着一袋子瓜子,氣喘吁吁道:“再不和你們打賭抽籤,我是運氣背的。”
姜翹趕緊給她擦擦汗:“快快快,趕緊歇歇,辛苦如羨了!”
先前她們想吃瓜子,但新瓜子還沒下,陳瓜子都存在乾燥的糧倉了,比常用的低溫冷庫可遠多了,於是誰也不樂意去拿。
陳雪花想了個主意,用雜草做了兩短一長的簽,誰拿到長的草,誰便去糧倉取瓜子,最後小倒霉蛋宋如羨出征了。
“這次多炒點兒,明天下值就回來炒,”姜翹給宋如羨捏捏肩,“如羨想吃什麼口味,我就炒什麼口味的。”
宋如羨立馬忘了方才的辛苦,果斷點頭:“要吃五香味!”
等三人進了東宮時,時間已經不早了,並沒有遇到來吃暮食的太子。
簡單確認了食材都已經送到典膳內局的小庫房了,她們便睡覺了。
朝陽升起,少許雲朵在東方滾滾向前,像是在追逐太陽。整個五月才下了三場雨,旱到所有人心寒。
但東宮學堂的小朋友們放田假就是休息,並不需要種田,因此對這種乾旱沒有太深的感觸。
反倒是新學期要進行開學考,更讓他們憂愁一些。
早讀的時候,謝靈譽宣佈了這個消息,立刻遭到了孩子們的抗議。
梁勁松都要哭出來了:“謝老師,我們學了一整個假期了,真的還要考試嗎?”
他被謝老師留下來補課的事情,自然被他哥哥好一番嘲笑,他阿耶更是一整個田假都拿這件事反覆敲打他,都給他絮叨煩了。
可是他能怎麼辦?他的腦子沒長在這塊兒,真的學不下去嘛!
大不了往後做個武將,非得讀書幹什麼?
這個思想被他阿娘知道了,本來向著他的阿娘也嚴肅了起來:“當武將?你不瞧瞧自己那個腦子,兵書讀得懂嗎你就當武將?武將那麼好當的話,將帥之才為何罕見?”
在全家的規訓下,梁勁松硬着頭皮補了一個月的課。
結果開學就考試,如果成績不理想,那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被怎麼收拾。
像他這樣的,還有兩個。
但謝靈譽不管這些,他好不容易出的卷子,為何不考?
澹臺勉聞扭頭看了一眼言風裳,暗自下定決心,非得把第一奪過來不可。
這一個月以來,他除了端午節以外就沒斷過讀書,早把該會的全學會,他就不信了,難道有機會出去玩的言風裳還能再進步?這根本不可能!
“這一次只考其中幾門,今日一天就能考完,現在大家可以複習一下,我來發新課本。”謝靈譽說道。
早讀時間不多,所有人唉聲嘆氣一番,然後不得不抓緊複習。
謝靈譽數了數講台上高聳的書冊,而後靜悄悄地挨個發放。
書籍是早就編撰好的,只不過他根據課程進度會進行微調,因此一般都是在新學期前的假期才印好。
活字印刷出來的字體方正乾淨,但白紙黑字對比分明,看着有一些累眼,所以謝靈譽選擇了較為寬鬆的排版,讓孩子們讀起來更容易。
如澹臺勉聞一樣有信心的幾個孩子,一看到新書發下來,便不想複習了,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新書里的文章,並且瀏覽過後,會飛快地判斷出自己最喜歡哪一篇。
外面的報時聲響起,謝靈譽拍了拍手:“書本放下吧,列隊。”
去典膳內局吃飯是個好消息,暫時可以讓學渣三人的心情好起來些許。
端午的粽子,大家當然都吃到了,明明自家也有粽子,但跟姜翹做出來的就是很不一樣。
但是粽子之後,大家再沒嘗到姜翹做的菜肴,真的要饞壞了。
進入典膳內局的大門,院子裏已經擺上長桌,幾道先出鍋的菜已經擺好了。
姜翹專心做菜,並沒有看到孩子們。
泡發的粉條被她瀝干水分,炸了一會兒,然後才撈出來煮上半刻鐘。
當粉條已經兼具彈軟和柔韌時,便可以撈出來過冷水。
提前切好的五花肉末炒到變色,再加輔料,最後加水、調味、放入粉條收汁,整個過程不過是幾個呼吸的事兒,快到不可思議。
姜翹習慣性地用手勺翻了兩下成菜,然後單手提着鍋,將這道螞蟻上樹裝入餐盤中。
“哇喔!好漂亮!”站在窗戶外面圍觀的馮巍然叫出聲來,不禁鼓了鼓掌。
姜翹抬頭,對孩子們笑了笑,道:“這就好了,先去洗手吧!”
邱歲卿看得入迷,還有點捨不得走,最後看大家都排隊洗手去了,才舉步跟上。
姜翹又炒化高湯凍,添水煮了個蛋花湯,也是極快手的菜。
陳雪花幫忙把湯端上桌,姜翹則是去打了井水,洗了一把臉。
太熱了,即便開着窗戶也沒有多少風吹進來,一直在鍋灶旁,難免滿頭大汗。
“姜娘子快來,一起吃飯!”言風裳揮了揮手。
姜翹擦擦臉,揚聲道:“這就來了!你們先嘗嘗那螞蟻上樹,看看喜歡不喜歡!”
孩子們困惑,什麼是螞蟻上樹?
姜翹一溜小跑,坐到了空位上:“這肉末粉條,便是螞蟻上樹。”
崔雪娥夾起粉條,只見彈軟的粉條上沾着些許肉末,在空中一顫一顫的。
她下意識用碗接了一下,而後立刻放入口中品嘗。
粉條十分入味,它經過油炸,會比尋常燉出來的粉條更膨大,並且似乎更吸湯汁。
少量的辣椒和豆瓣醬十分克制地展示着辛香,但更多的滋味還是咸鮮。
伴隨着粉條滑溜溜地下肚,柔軟的肉末也體現出了它的美味。
肉是五花肉,切成不大點兒的肉丁后,便只有肥或瘦,可是這肉末炒得到位,肥肉不膩,瘦肉不柴,與粉條搭配起來,堪稱最佳拍檔。
姜翹也品嘗了一口,而後給自己盛了一碗蛋花湯,道:“這粉條是樹枝,肉末是螞蟻,如若夾得好,粉條就可以掛上一大串肉末,格外漂亮。”
孩子們用筷子的技術只能說夠用,真讓他們一下子夾起許多根粉條,還是為難了些。
不過夾得吃力也不影響它的味美就是了,開學后豐盛的第一餐,孩子們吃得非常愉快。
胡品高吃飽喝足之後,又想起了自己的成績。
待會兒還要考試,他可怎麼辦吧!
難道真的要和阿耶阿娘說,不再到東宮讀書了?可是他不敢啊!
這和跟阿娘告狀那次不一樣,那日是兄長們理虧在先,如若換成他自己不想學了,無論如何父母都不會同意罷?
好苦惱,開口請求苦惱,考試也苦惱。
姜翹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於是隨口問了一句。
馮巍然“嘿嘿”一樂:“他呀?他在發愁成績啦!”
“嗯嗯,我們今日要考試呢。”言仲溪解釋道。
姜翹為孩子們點蠟——果然開學考對學生的傷害不分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