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雪白

第六十七章 雪白

第六十七章雪白

◎他身上的魔紋已經徹底褪去。◎

只一瞬間,竹筒便在朱門前的閃爍桎梏中消弭。

楚真真愣愣地看着竹筒消失的地方,心裏疑惑叢生。

門上分明有阮遼以血滴落的禁制,天道竹筒居然能穿過去嗎。

未等楚真真想太多,身後便傳來一聲按捺痛苦的悶哼。

楚真真連忙回身去看阮遼。阮遼垂着頭,烏黑如瀑的發落在頰側,掩住了一大半的雪白臉顏。

他出來時似乎很匆匆,衣襟散落,身上寢衣都不齊整。

也正是這樣的不齊整,裸露出了越發猙獰的魔紋。

魔紋像是含有生命的蛆蟲,不斷地在肌膚下翻湧浮動,泛起血似的顏色,邊緣又隱隱帶着暈染的透明。

楚真真眼瞳微顫,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上了蠕動的魔紋。

指尖按壓其上,魔紋彷彿感受到抑制,越發扭曲地動彈着。

楚真真哦一聲,隨即不出聲了。

這幾乎與她的一切常識相悖。她兩百年前面對少年阮遼,消除心魔的辦法都很簡單,並且屢試不爽。

聽了一耳朵堪稱曖昧的哼哼唧唧聲,楚真真面色發熱,率先抽離了這個吻。

楚真真思及此,忍不住詢問一旁的阮遼:“所以天道是怎麼出去的?出去之後,還會操縱旁人嗎?”

頸上魔紋蔓延,那條焦黑的小細鏈仍圍了幾圈,纏繞其上,卻已經遮掩不住其上猙獰過頭的紋路。

更令楚真真覺得荒謬的是,每當自己對阮遼親密曖昧時,他身上的魔紋都會浮動得越發急促。

少女指尖在其上流連輕觸,她聲音不大,卻有幾分篤定:“會好起來的。”

他的喘熄比少女更急促,聲息綿長濕潤,像是歡愉到無可復加,越來越輕促繾綣。

似是被這個吻刺激到,阮遼低促地悶哼一聲,抬手扣住少女的後腦,咬上她的唇。

阮遼正在灶前做飯。

這之後,二人又平和了幾日。祭壇上空的□□平息,唯一的疑惑便是,天道是如何突破那禁制出去的。

關於阮遼的魔氣,她已經研究了好幾日,試驗了各種辦法,卻始終沒辦法消退半分。

還是說她忽略了什麼,亦或說阮遼隱瞞了她什麼。

菜肴的香氣瀰漫,楚真真卻有些提不起精神。

楚真真沉默一瞬。這樣的東西,自然談不上好看,落在旁人眼裏,甚至要說一句噁心。

為什麼如今會這麼艱難呢。

“你覺得不好看,我們就想辦法消下去。我會陪你。”

然後便瞧見阮遼目光水潤,眸子裏含着朗然的委屈。

他動作流暢地將處理乾淨的材料倒入鍋內,一面翻炒,一面淡聲道:“禁制從根源來說,只看神魂權限的高低。我以血設下的禁制,對於常人來說,除非斷我心脈,才能出去。天道不是,他的神魂凌駕於九方界萬物,禁制於他而言,如若無物。”

“難看嗎。”阮遼忽然道。

楚真真說罷,倏然湊上前,偏頭吻了吻他的頸。

她魂不守舍地胡思亂想着,沒頭沒腦地順着阮遼方才的話,又拋出一個問題:“那這個禁制,你自己能出去嗎?”

阮遼裝盤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將鍋內的菜全都落齊,方道:“不斷心脈的話,自然出不去。”

他眉睫平和,執筷夾了一顆肉粒,喂進楚真真口中。

“從進來那日起,便沒打算出去。”

楚真真有些食不知味。

永遠不出去嗎?大概不可能吧。

阮遼又夾了一筷,餵過來。這次,他執筷的動作有些生硬,有些硬生生撬開她唇舌的意味。

他嗓音輕慢:“罵我做什麼,真真。外界妖魔流竄,我們在此安生,不好嗎?”

楚真真咬了下筷子,將食物含進口中,聞言一怔。

她有些含糊道:“我哪有罵你?我根本沒說話。”

阮遼的手亦頓了一下。他神色如舊,慢慢放下手中的長筷。

他道:“真真,我出去片刻。”

楚真真盯着阮遼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沒有選擇真的讓阮遼自己一個人出去,而是悄悄跟上了阮遼。

如果是往日,阮遼大約會立刻發現她跟隨自己的蹤跡。

但是現今,阮遼好像無所覺一般,步履平穩地在前走着,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的她。

明府很大,院落之間路途很長,凡人步行的話,也要一陣時候。

阮遼緩慢地走着,和毫無修為的凡人一般,一步步地走。

他背影頎長清冷,全然沒有半分魔態。晃眼之間,和從前那個仙君並無兩樣。

楚真真始終與阮遼保持着一段距離。直到轉過一處迴廊,阮遼的身影倏而不見了。

楚真真略微茫然地四顧。惘然一瞬后,楚真真面對着幾處轉角,猶豫片刻,走向通往園林小築的路。

她每日無所事事,在明府中走了幾轉,已經對府中的結構有着基本認知。

這條路通往的地方景緻優美,假山重疊,更主要的是,裏頭有一方清池。

池子很尋常,水波清澈。但楚真真昨日途徑時,在裏頭瞧見了幾縷血氣。

她隱匿氣息,慢步轉入園林中,而後一閃身,躲在一旁的重疊假山後。

楚真真在假山後頭偷偷窺視,果然瞧見池裏有一道身影。

阮遼衣發皆濕,半倚在池壁邊,一隻手支着下頷,整個人都濕漉漉的,睫羽眉目都潤濕了水意。

單看這一幕,顯然是一幅極旖旎的美人入浴圖。只是再往下看,就能看見池水渾濁暗紅,顏色沉凝似血,其間還漂浮着許多長絮狀的漆黑浮遊物。

阮遼卻毫無所覺,衣物被粘稠暗沉的池水浸染,髮絲也綴着血色的水珠。

更令人矚目的是,他身上的魔紋竟然在池水中慢慢消退,皮膚肌理重歸潔凈。

阮遼眼睫不動,緩緩浸在深紅色的池水裏,安靜得彷如沉眠。

楚真真屏息看着,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她突然想起天玄門中的髓洗池。據說,那方池子的存在是用於鎮壓池底異獸的。

但直到現在,也從未聽聞過天玄門中到底有什麼異獸。

如果門中根本沒有異獸呢?

阮遼忽而抬頭,鴉青眼瞳沉凝,視線落在假山之後。

他嗓音沙啞,道:“真真?”

楚真真悚然一驚。

她正想着自己應該是被發現了,旋即又看見阮遼莫名低低笑一聲,說道:“……又看錯了啊。”

而後,他又垂下眼目,在池水中浸得更深。

而暗紅色的池水也像是有着某種生命力,黏稠地附着在阮遼身上,甚至有種攀爬向上的趨勢。

尤其是髮絲上的紅水珠,幾乎順成了一條蜿蜒的潺潺水流,順着髮絲的紋路一路向上流。

詭異極了。楚真真第一次看見會往上流動的水流。

這驚異沒有持續太久,下一刻,她扶在假山上的手指漸漸收緊,假山脆薄的邊緣被捏出細碎的粉末。

池中,阮遼漆黑如瀑的長發,正在一點點變作雪白。

這變故產生得極其迅速,潔白如雪的顏色從發梢末尾一路攀升,像是滔滔爭先地湧向烏黑如墨的發頂。

僅僅幾彈指,阮遼一頭烏黑的墨發便盡數變白。

楚真真終於按捺不住,自假山後衝出去。

她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修士白頭,預示着入魔。當靈力散去,經脈間的力量被魔氣徹底侵佔之際,就是入魔之時。

阮遼雪發垂散,眼眸卻仍然半閉着。他好像完全聽不到楚真真奔向他的足步聲,也沒有任何關注外界的意思。

楚真真奔到池邊,一手扳住阮遼的雙肩。

他身上的魔紋已經徹底褪去。

魔紋是魔力與靈力不融的交纏表現,兩者互相勾纏鬥爭,待到其中一種力量全然佔領身體,魔紋便會消退。

褪去時,要麼清風朗月,要麼魔氣遍體。

或許是感受到楚真真攥住肩頭的力道,阮遼微微睜開眼。

他眼瞳泛起一點絳紫顏色,是魔氣內化的表現。

阮遼的眼眸里,光暗浮沉交織,卻唯獨沒有聚焦的神。

他看不見楚真真。

楚真真急得搖晃他,他也並未有太多反應。

在三昧閣中讀了許多妖魔書籍的楚真真,此時才堪堪回想起一些進入腦子的零碎知識。

入魔的過後的一段時間,修者經脈中能量交疊,會短暫地喪失五感。

這個過程極其危險,修士識海紊亂浮動,亟需平靜。

如果有人協助撫慰識海,能夠防止經脈破裂的風險。

楚真真調動了渾身的靈力,凝聚神識,試圖竄入阮遼的識海。然而她修為低於阮遼,無法強行侵入他的神識。

少女背後冷汗涔涔。她用力抓着阮遼的手,想要先把他從池子裏扯上來。

但是池水的吸附作用比她想像的還要大。整個池子如同沼澤,她越扯,阮遼的身子就下陷得越快。

楚真真呼吸急促。她看着阮遼的臉,一咬牙,朝池子裏面跳去。

跳入池中的一刻,楚真真腦中靈光一現。隨即,劇烈的疼痛在她筋骨中蔓延開來。

霎時間,無數的記憶片段侵襲進她的識海里。神識像是要龜裂,疼痛無孔不入。

一瞬間,她終於明白這個池子和髓洗池的共性。

這都是承載神識的池子。阮遼將自己的神識分散在池水中,以此來抵禦神識混亂的痛苦。

進入池水的一刻,楚真真的神識便承受起巨大的壓力。

阮遼的神識威力太大,她很難承受這樣兇悍的威壓。

一片昏暗間,楚真真看見了阮遼入魔前幾日的記憶回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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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養大仙君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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