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page8 “下次洗澡,一定喊你。”

第八章 page8 “下次洗澡,一定喊你。”

第八章page8“下次洗澡,一定喊你。”

許薈貪戀這份恍若所有信任盡數交付的溫度,可她清楚,不能放任他再這樣下去。

聞於野還在發著燒。

接近零度的氣溫里,只穿了件單薄短袖,裸露在外的肌膚,燙得嚇人。

抬眼看着男人罕見露出些蒼白的臉,她小聲地試探着問道,“我給你帶了葯,先吃藥好不好”

好半晌,許薈聽見聞於野低低“嗯”了聲。

他鬆開手,再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化不開的倦怠散去了些。

“麻煩你了。”聞於野啞着嗓子道了聲謝。

許薈搖頭,借用他家廚房將葯泡開,又煮了份醒酒茶,兩樣一起端過來給他。

沒成想剛還躺在沙發上的人突然不見了蹤影。

許薈連忙否認,“不不不用喊我。”

山楂味的棒棒糖硌在手心裏,像在無聲地提醒着她心頭簇簇冒出的雀躍。

聞於野倚靠在牆,長腿漫不經心地支着,俯身看她時,冷淡尖銳的情緒盡數隱藏了起來。

答案是肯定的。

講笑話逗他開心的報酬

許薈問他,“你給我這個幹什麼”

不合適的是他。

手指慢慢收緊,許薈耳垂因他不經意的笑聲染上層淺淡的薄紅。

她也沒必要知道那些破事。

不過,跟聞家有關的那些,他卻並不准備讓她知道。

不過,如果一定要和人結婚的話,他想,那個人應該是許薈。

再睜眼的時候,那些念頭被盡數壓下,聞於野顏色極淡的眼睛裏又恢復了尋常的那種淡漠。

杏眼裏綴着細碎的光,“你覺得好笑嗎,要不我再給你講一個”

尾音里,有難以掩蓋的委屈巴巴。

才沖了個澡的男人裹了件純黑色的寬大浴袍,與冷白肌膚形成鮮明色差,敞口處鎖骨起伏,引人遐想的蜿蜒入里。

從他家離開的時候,許薈磨磨蹭蹭地站在門口,面上帶着猶豫問道,“明天我還能來看你嗎”

聞於野瞞不住,也沒打算瞞她,懶散地點了下頭。

許薈看着他,將信將疑。

她杏眼裏現出些困惑,急於想知道聞於野在哪,正想出聲喊人,右肩被輕拍了下。

轉身回頭的瞬間,許薈聞到沐浴后散發出的柑橘氣息,眼睛稍稍往上抬就看見聞於野站在她身後。

聞於野接過她手裏的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好脾氣地應着聲,“下次洗澡,一定喊你。”

他屈指點了下許薈額頭,嗓音透着股放鬆下來的散漫勁,“許薈,你怎麼這麼好騙。”“等着。”

許薈攤開掌心,發現是根兔子形狀的山楂棒棒糖。

見他精神狀態比之給她開門的時候好了不少,她緩着聲音問了句,“你剛剛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見到他的那一瞬,許薈懸在空中的心悄然落了地。

她很合適。

忽然,結婚的念頭毫無預兆地冒了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沒什麼可信力,偏又裝出一副認真的模樣說道,“你給我講個笑話心情就好了。”

她並沒有要耍流氓的意思。

說完,期待地看着聞於野。

他燒還沒退,葯也總是不按時吃,她想看着他一點。

最後在腦海里翻箱倒櫃,翻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笑話。

聞於野鬆散抬眼,望向對面安靜姣好的面容。

“找我”

什麼意思

旋即聞得聲輕笑,再平常不過的陳述語句,“小朋友,不就應該吃糖。”

“一個獵人去打獵,他開槍打了一隻狐狸,然後獵人死了,狐狸哈哈哈地笑了,說我是反射狐。”

好像從某個時間點起,就失去了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撂下兩個字后,聞於野起身往客廳抽屜里摸去,半分鐘后,他朝許薈扔來了個極輕的小物件。

聞於野仰着臉,配合地扯出個笑容來,不過,卻不是因為笑話本身。

因為感冒,帶了點鼻音,中和了原先那份清冷,嗓音反而更有質感起來。

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她慢吞吞地問了句,“你洗澡怎麼也不說一聲”

他說,“許薈,要不別來了。”

嗓音還是那個嗓音,臉上笑意甚至也沒收起,可說出來的話卻偏離了軌道,“沒必要在我身上多費心思。”

別來了。

沒必要。

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許薈抿着唇,眼眶在聞於野話音剛落下的瞬間就開始泛紅。

好在夜色深重,她慶幸他看不清楚。

強撐着鎮定,維持着表面正常,許薈點頭道,“那我就不來了,你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可說到最後,尾音還是止不住的顫唞起來。

沒敢看他的反應,許薈慌忙轉身,適時地跑出去攔下了輛出租車。

上車后,忍着淚跟司機師傅說道,“師傅,麻煩開快點。”

透過後視鏡,司機師傅看到小姑娘彷彿立馬就要哭出來的神色,貼心地安慰道,“失戀了姑娘”

“那你可千萬別傷心,再找就是了,保准一個比一個好。”

沒有失戀,根本就沒有失戀。

什麼都沒發生過,又怎麼能叫失戀。

許薈坐在後座里,聲音里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哽咽,“沒有比他更好的。”

他也沒做錯什麼。

連拒絕都會給人留足面子。

許薈開始躲着聞於野。

雖然兩人本來也就沒有多少可以見面的機會。

只是,等她不再有意無意地製造偶遇,他於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遙不可及的位置。

林洛嘉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有問過她要不要休息段時間、放鬆心情,許薈搖了搖頭,表示要繼續上班。

林洛嘉誇她心殘志堅。

但許薈自己心裏清楚,不過是因為,真正停下來、無所事事的時候,她會避無可避地想起他。

周一照常上班,許薈卻在踏進逸聞大樓的路上,被人攔了下。

那人從跑車裏探出個頭,弔兒郎當地衝著她笑,“美女,你跟聞於野什麼關係啊”

冷不丁聽見熟悉名字,許薈倏然怔了下,刻意隱藏起的情緒,彷彿燒不盡的野草般,風一吹,就悄然而生。

不過,望着對面那張臉,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瞧着年紀輕,五官也還算端正,可就是透出種油嘴滑舌的膩味來。

許薈沒回答,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腳步。

那人也不太在意,朝她背影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許薈搭乘電梯上樓,可才進去就發現不對勁,往日正常運行的電梯,在她進去后,指示燈盡數熄滅。

剎那間,電梯狹小的空間裏充斥着令人緊繃的黑暗。

許薈強忍着慌張,在腦海中搜尋曾經看過的急救知識,保持身體平穩的同時,摁下了牆角的呼叫按鈕。

可黑暗中的恐懼實在蔓延得太快,她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心跳呼吸清晰可聞。

許薈顫唞着摸出手機,藉著屏幕亮光翻找出通訊錄。

手指在長串的名字上劃過,無意識地停留在最頂端的位置。

聯繫人:聞於野。

好像有種說法是,當人被重重恐懼包圍的時候,平日裏的那些偽裝會盡數剝露,浮現在心的往往是人最真實的情緒。

倚靠在電梯冰涼的牆壁上,許薈有些無助地發現,自己第一時間想起的人還是他。

只是,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名義給他打電話。

下屬太疏離,朋友不夠格。

更重要的是,他的親密關係裏似乎沒有她。

許薈重重閉上了眼,等待間隙里的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潮水裏下墜,有種失氧的窒息感。

“砰”——

恰在此時,電梯門忽然被打開,光亮重新漏了進來。

許薈有些不適應地睜開眼,眼角無意識冒出的淚痕還沒來得及抹去。

猝不及防地就看見聞於野站在外面,那張慣常沒什麼情緒的臉罕見生出些波瀾。

好像又是在很狼狽的時候遇見了他。

不合時宜地,許薈心裏浮起這麼個念頭。

心裏鬆了口氣,眼淚卻忍不住似的往外流,彷彿看見了很熟悉很值得信任的人。

在維修人員的幫助下,聞於野將她抱了出來,許薈一抬頭就能看見男人輪廓鋒利的下頜。

和那天傍晚簡單的擁抱不同的是,強有力的手輕鬆救她於囹圄,所有的不安與恐懼一瞬間有了歸處。

“傷到哪了沒”

落在她耳畔的嗓音仍舊冷又淡,卻無端能給人種安全感。

許薈搖着頭,什麼話也說不出。

旋即有同事上前要送她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聞於野,他朝她安撫地笑了下,說出來的話卻不容辯駁,“讓醫生檢查下。”

等所有人離開后,聞於野站在原地撥出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令人生厭的聲音再度響起,“哥,怎麼樣啊”

“人沒事吧,我可沒下重手。”

那邊無所謂地笑着,“有你在,最多在電梯裏關一會,就能出來了吧。”

“聞若愚。”

聞於野久違地喊出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名字,“你的手段還真是越來越沒品。”

怒意在他冷然眉眼裏消弭於無形,形成種更為冷冽的嘲諷,“不是名字裏有個蠢字,就能像你這麼蠢的。”

聞若愚不以為意,“你生這麼大的氣幹什麼,我不過是想要得到項目,得到爸的認可,手段什麼的,有用就行。”

“那次在你家門口看到她,還以為她對你很重要,要不你還是看看我給你發的東西再來和我說話。”

聞於野冷着眉眼掛了電話,發現郵箱裏傳來封嶄新的郵件。

甫一點開,就看見條新聞連結,雖然還未大肆傳播出去,但不斷增長的點擊率,無疑顯示着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

新聞關於許薈,捕風捉影地描繪了下她的家庭背景,再以春秋筆法映射她的為人。

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是關於她涉嫌抄襲的事件。

裏邊擺出了許薈來逸聞后所撰寫的項目書,還有白詩怡的,兩份項目書內容大致相同,可時間的先後卻是白詩怡在前,她在後。

這種抄襲事件經由背後推手一抄,再加上許薈本來百萬粉絲博主身份帶來的熱度,極容易形成網上輿論。

哪怕是栽贓,是陷害。

但髒水還是一樣會潑過來,對個人名譽所造成的傷害不是假的。

知道聞於野要放棄柳城項目的時候,許薈不顧醫生的勸阻,從醫院裏跑了出來。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看着電腦後邊正處理着文件的男人,語無倫次地出聲問道,“為什麼要放棄項目,你明明花費了很多心思。”

“如果只是,只是因為我的話,根本就不值得你這麼做。”

許薈見過太多利益勝於感情,特別是在她的母親周女士那裏,個人感受是完全比不上大局的。

這個項目作為柳城市宣傳項目,無論是經濟效益還是價值意義都很大,做好了就是城市標杆式的存在。

而為了拿下這個項目,聞於野付出多少,她都看在眼裏。

放棄它,在任何人的眼裏,都會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許薈,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也是逸聞傳媒的一員。”

見她焦急得連大衣都沒來得及扣好,聞於野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旋即有條不紊地給她分析,“對方編造你的黑料形成輿論,本質上還是對逸聞的名聲就行抹黑,你還是逸聞沒有區別。”

許薈搖頭,指出他言語中的漏洞,“但現在被編造黑料的是我,逸聞的項目計劃書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

她頓了下,將來時在路上思索而出的話盡數說完,“只要將我踢出去,讓逸聞和我撇清關係,這件事就根本威脅不到逸聞。”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瞬。

許薈不安地抬起頭看聞於野,對上眼神的剎那,忽然聽見聲明顯的輕笑。

“在你眼裏,逸聞是這種公司”

他聲線清越,說起話來,總給人種玉石相擊之感,“還是說,在你心裏,我是這種人”

許薈一下就怔住了。

彷彿空氣中出現了片刻的凝滯,她久久沒有回過神,兩個簡單的反問,一個也答不上來。

“這個項目沒了還有下一個。”

聞於野神情冷靜,聲線平直,像在說什麼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望着她,給這件事情做了最後的定論,“但許薈,你只有一個。”

許薈,你只有一個。

許薈耳邊忽就沒了聲音,世界彷彿空蕩蕩的寂靜,讓她只聽得見這句話。

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概括此刻的感受。

明明網絡上正在醞釀著場關於她的輿論,或許稍有不當,所謂的言語可能會像刀一樣,朝她扔過來。

可她陷在聞於野一句話里,恍若又回到了高中那個午後。

少年身形挺拔,擋在她面前的時候,比盛夏的日光更耀眼。

而經年後的今天,明晃晃的心跳聲再直白不過地告訴她——

她心動最難捱。

她還是最喜歡眼前這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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