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page32 “你這裏是我對不對”
第三十二章page32“你這裏是我對不對”
溫書瑤後來還說了什麼,聞於野一概沒有聽清。
上次許薈在虞晴喃追問下無意說出寫過情書的情景再度浮現,他心裏忽而就掠過抹難以言明的情緒。
微闔着眼,目光落在手裏那封實物時,情緒在瞬間被放大了千百倍。
“哪來的”
半晌后,聞於野淡聲問道。
他眼型狹長,尾部上挑,自帶股不好糊弄的勁兒,此刻問話時,聲調乍聽很平淡,可眼神銳利得叫人幾乎要無處遁形。
受不住這樣的視線,溫書瑤不情不願地說出事實,“我有個學妹和她高中同班,關係還算不錯,稍微打聽下就知道了,這封情書也是她給我的……”
再具體的細節,溫書瑤自己也不會知道。
於是,聞於野聽完,隨意地點了下頭。
“好聚好散”
“等下。”
從先前溫書瑤的話里琢磨出點什麼,江洋懶洋洋地笑了聲,“許薈情書是寫給郁時年的,她喜歡他”
幾乎是猝不及防間,聞於野聯想到了情書上那個“Y”。
電話那頭,聞於野低聲重複道。
恰在此時,聞於野朝車窗外投去視線。
他偏頭輕哂了下,無聲無息里,眼底神色陡然變深。
她和郁時年坐在一起。
彷彿耐心消磨殆盡,聞於野語氣沒什麼起伏地下達着最後通碟,“不說我就掛了。”
江洋理所當然地“嗯”了聲,“不然怎麼辦,她要是不喜歡你,你還能橫刀奪愛,強行拆散有情人不成”
卻是江洋打來的,問他今天怎麼招呼都沒打就直接走了。
江洋奇道,“你回個家就能問的事情,找我算怎麼回事兒”
嘟嘟嘟——
他手擱在車窗外,手指輕微顫動,煙灰自然地往下落。
“這事你問我”
江洋也是柳城一中出來的,讀書時候除了對學習不感興趣,對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饒有興趣。
他倆認識也有這麼多年了,關係經得起調侃。
聽聞於野這麼一問,還真回憶起這麼個人,“好像是,就在隔壁班吧,你問這個做什麼”
念頭一經冒出,便如野草肆意瘋長,不休不止。
話里玩笑意味居多,但理不假。
良久才應聲道,“你是不是說錯了,和她結婚的人是我,有情人——”
紅燈亮起,四周陷入短暫的停滯,聞於野摸出手機給許薈打了個電話。
雖然,聞於野今天出面揍人有點出乎他意料,但江洋也沒多想。
狹窄空間裏,突然響起陣手機鈴聲。
江洋毫不避諱道,“你和她反正也是協議結婚,要是各自有喜歡的人,大不了好聚好散。”
許薈喜歡,或者說曾經喜歡過郁時年是不是
說話時,嗓音里有種塵埃落定的味道,“自然也是她和我。”
聞於野沒說話。
聞於野興緻不太高地應付了幾句,剛想掛電話,右手忽然頓住。
煙霧繚繞間,男人聲線低到模糊,“他和許薈怎麼認識的”
聞於野將車靠邊停下,修長手指挑出支煙來。
全然不顧身後的挽留,毫不留戀地往外走去。
郁時年的姓氏首字母
周五晚間,交通擁堵,縱橫交錯的柏油路上擠滿了車流,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挪動下。
然漫長的撥號聲過去后,手機自動掛斷,沒人接。
煩悶得找不出任何話來說,但就是近乎迫切地想要聽見她聲音,想聽她喊他名字。
朋友交的多,各種不為人知的八卦消息自然也都有所涉獵。
他罕見的沉默了幾秒,像是想起什麼,問,“我們高中是不是有個人叫郁時年”
嚴朝陽那傢伙嘴賤,說的那番話正常人聽了都會覺得不爽,更何況聞於野和許薈是結了婚的關係。
“咔擦”聲響,星點火光亮起。
很湊巧,隔了條綠化帶的西餐廳里,燈火通明環境清幽,熟悉身影一閃而過。
怎麼可能好聚好散。
從結婚那天起,就沒想過散。
許薈回家時,客廳里四處暗沉沉的,連絲光亮也無。
她以為聞於野還沒有回來,於是摸索着去開燈。
卻在經過沙發的瞬間,被扯入個熟悉懷抱,男人骨骼生硬,環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很大,彷彿要將人生生揉入骨血。
有點疼,偏又給人種完全出於本能的親昵感。
“聞於野……”
許薈不解地朝他望去。
黑暗中的感官總是分外明顯,她後知後覺地聞到空氣里瀰漫著的強烈酒味。
“你喝酒了”
說完,許薈就看見了地上的酒瓶,裏頭空空如也,此刻正歪七倒八地散落在旁。
聞於野低低“嗯”了聲,慣常偏冷的聲線因為酒精的浸染,低啞了許多。
他眼角微挑,慢慢說道,“我記得你說過,高中有個很喜歡的人。”
那是在柳城,在他車上,許薈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然後她說,“我有。”
“我喜歡過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時至今日,聞於野才明白那個瞬間,心頭突如其來的抵觸與微妙情緒,其實無非是嫉妒。
出於一個男人,面對喜歡的女人時,再尋常不過的嫉妒。
雖然不太懂聞於野怎麼忽然說起這個,許薈還是很輕地點了下頭。
“現在呢,還喜歡嗎”
許薈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移。
那雙桃花眼尾部微微泛着紅,同他臉部凌厲線條相悖,卻又異乎尋常的相襯。
她手指不自禁地落在他眉心,小聲承認道,“喜歡。”
聽了她的話,聞於野雙眼微闔,周身冷然氣質愈發明顯。
好半天,他睜開眼,像是做出什麼決定似的,啞聲誘哄道,“那就忘記他。”
許薈有些沒能反應過來,“什,什麼意思”
“先喜歡的他是嗎”
聞於野抬眸,形狀好看的眼睛隱約帶着醉意,可說話聲音還算清醒,“沒關係,忘記他。”
他甚至不在乎她心裏有過別人。
許薈越來越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正想開口問時,卻見聞於野像是發現了什麼,將她出門前隨手放置在沙發上的校服外套扯了過來。
寬大的校服外套時隔多年落在他手裏,也算物歸原主。
可許薈沒想到,原主不僅沒認出來,反而拿在手裏問她,“誰的”
聞於野微微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件尺寸明顯不屬於許薈的校服。
是郁時年的嗎
所以值得她悉心保存許久,哪怕在和他結婚的今天,也仍然拿出來紀念。
脆薄寂靜里,許薈恍然間明白過來,聞於野大概是誤會了。
她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
但聞於野卻並不想從她嘴裏聽見郁時年的名字。
他隨手扔開校服外套,徑直吻了上去,話說得顛三倒四,“許薈,你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喜歡過我”
模糊聲音里含着點不易察覺的醋意,和他平日相差極大。
是喝了酒的緣故嗎
意識逐漸渙散,許薈恍惚間覺察到她手被聞於野捉住,帶着往他胸口處放。
他點着心臟的位置,迫切地求一個答案,“你這裏是我對不對”
不像音樂節那次隔着掌心,也不似平時親在臉頰處的一觸即分。
這個吻像是沉悶許久的夏日,下的第一場暴雨,來得強勢,又叫人無處可躲。
許薈有些承受不住,伸手推開了他,臉色漲紅地喊他名字,“聞於野!”
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眼底閃過一瞬間的黯然,聞於野鬆開抱着她的手,站起身抱歉道,“今晚我睡隔壁,不好意思。”
原本從他出差回來后,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逐漸開始睡一個房間,像真正的夫妻那樣。
但他不覺得,眼下這樣的情況,他和許薈適合獨處,甚至睡在一張床上。
聞於野打開客廳的燈,一瞬間燈光大亮,沒敢細看許薈表情,他轉身往房間走去。
“你去哪”
身後傳來呼喊。
“啪”——
許薈氣極,將校服外套重重扔了過去,正好扔在他身上。
聞於野俯身撿起,好看眉眼在燈下顯得冷淡,全然沒有兩人往常相處時那種溫柔情致。
她拿校服砸他,他也只是平靜地將其放回。
許薈忍不住出聲道,“你自己看看這是誰的校服外套”
像是被她一句話喚醒。
聞於野短暫遲疑后,將校服翻轉過來,憑着記憶去尋找名札位置。
上邊是柳城一中統一製作的學生介紹——
“高三七班,聞於野”
是他的名字。
跟郁時年毫不相關。
似是揭開了塵封多時的秘密,聞於野心頭生出近乎荒謬的不可置信。
“你說的那個喜歡的人……”
“高中喜歡的人,現在喜歡的人,都是你。”
對上他的視線,許薈有一瞬間的哽咽。
她說出了曾默念多遍,卻輕易不肯宣之於口的話,“聞於野,我喜歡你。”
從來,從來就沒有別人。
而最後,那封情書在聞於野手裏展開。
本來就是要給他的,儘管遲到了七年之久。
摺痕明顯的信紙上,寫着很簡短的幾句話。
不似外邊落款工整,裏邊的字跡稱得上潦草,可以明顯感受到寫下情書的本人,當時內心的不平靜。
——“偶爾我也想踮起腳,去夠一下月亮。”
這是聞於野將校服借給她遮擋那天,許薈晚上回去后,整夜沒睡着,凌晨三四點爬起來寫下的。
她當然知道月亮遙不可攀,可還是心存妄念,想踮腳夠一下。
所幸今時今日,她夠到了。
話落的瞬間,熟悉氣息傾襲而來。
聞於野俯身抱住了她,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原來漫長時間裏,許薈獨自喜歡他好多年。
思及此,他心口微燙,闔着眼道,“許薈,以後不用再踮腳了。”
——月亮會彎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