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他知道她手裏應該沒多少錢。
畢竟他之前看起來風光但自顧不暇,安涴從上部《麒麟》小爆后才有起色,還沒來得及變現就進了《吞霧》劇組。
轉瞬就想到她前兩天那天滿滿當當的廣告拍攝,不惜吊威亞差點發生事故。
梁束瞬間明晰,喉嚨乾澀難耐,他徒勞地咽了咽,深深看她一眼,起身逃似的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仰頭一飲而盡。
將空瓶扔進垃圾桶,抬手抹乾流到下顎的水漬。梁束垂眼平復下心情,抬步走回去。
安涴安靜坐在遠處等着他,聽到他走過來也沒回頭看。待他坐回剛剛的位置時才抬眸看向他。
“這打賞……是不是太多了?”
梁束艱澀說道。
安涴見他這副明知故問的樣子沒說什麼,只把他剛剛放回桌面上的卡重新塞回他手裏,“是對你的認可和嘉許,都給你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乘電梯上樓,梁束一句話沒說,倚在轎廂牆壁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等到頂層從電梯出去,安涴拽住他手臂欲言又止。
梁束緩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將酸痛壓回去,緊攥着銀行卡進卧室找她,想告訴她真相。
梁束聞言什麼都沒說,又看她一眼點點頭,然後雙手插兜走在前面。
明明在一起七年算是老夫老妻了,結果現在這股羞勁兒跟剛談戀愛的小情侶似的。
旁若無人。
都說破鏡難圓,安涴能感受到彼此都在小心翼翼。
昨天余遇已經把車送到樓下,梁束開車帶安涴去光中大廈找趙闊。
換好衣服就牽她手下樓,這才仔細看走廊、電梯和大堂。
她拿到手機后思前想後,第一時間聯繫趙闊。
腳步聲消失,客廳安靜下來。
安涴看他:“你也換身衣服,我們去找趙闊。”
所以他不說自己腹背受敵難以為繼,安涴就裝不知道。但她可以不遺餘力地支持他,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公寓,多少有點年頭。
見她要出門,梁束搖搖頭,將銀行卡先塞進口袋裏,“回來再說,現在要去哪?”
她正換上長裙,後背拉鏈不好拉上,聽到他過來鬆口氣,“幫我把拉鏈拉上。”
她下意識往側躲了躲。
他之前挖空心思誘她回來不是為了讓她這樣!
走過去,推開虛掩的房門。
梁束疑惑,安涴繼續道,“你不是也覺得這次事故有問題,我也覺得有。”
雖然他現在是比較敏[gǎn],但不能因為她躲了一下就要哭了吧?
安涴怕他誤會,連忙解釋,“怕被拍到。”
胸口鼓脹又酸澀疼痛。
“……怎麼了?”
“電影還沒上映,拍到影響不好。”
趙闊作為影視公司老闆,資源人脈肯定比王希慷要厲害許多。沒想到趙闊立刻回信息說束哥也叫他查這事呢,那邊還沒回信,等回信第一時間聯繫她。
安涴距他兩步之遙,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是故意使苦肉計讓她心疼,從而登堂入室。但是他沒想到她會拚命啊!
雖然是真的,但他沒打無準備之仗。
實在是他昨晚太猛,居然一夜之間勾起了曾經七年的肌膚記憶。躲開后又怕他多想,忙側頭看他,結果撞進他幽深泛紅的雙眸。
梁束後悔極了,原來是因為他,他都不敢想如果她真從山崖掉下來他會怎麼辦!
頭一回嘗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梁束心裏有事,沒注意到她神情變化。
梁束走過去,捏住小巧的金屬拉鏈,拉上,到最頂,指腹擦過她細嫩的後頸,引得安涴震.顫。
安涴還是有點不適應,稍稍撇開臉,耳朵悄悄紅了。
雖然她覺得他倆可以不分彼此,但是男人么,畢竟可能要面子。
剛剛送卡之前,安涴終於收到消息。
停好車,梁束牽住她的手,安涴躲了下。梁束懸在空中的手滯住,沉默看她。
雖然能看出物業重金維護的痕迹,但還是不安全。
說罷安涴拍拍梁束肩膀,拿着手機起身回卧室,將客廳留給他消化。
梁束懊惱地拽把頭髮,喉嚨難受地哽着。
她……不用這樣辛苦。
梁束點頭,動作利落換身衣服。
她心裏隱秘的不希望別人以為他們是因戲生情。
梁束愣了愣,回眸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頂,“我沒不開心,都聽你的,別多想。”
安涴猶疑看他兩眼,見他表情不作偽才點點頭,用力握緊他手臂。
“等電影殺青。”
梁束訝異抬眸沉默一瞬,又勾唇,“好,等電影殺青。”
安涴這才放心,鬆開他往前走。
這回安涴走在前面,梁束慢悠悠跟在後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情霎時淡下來。
到底跟之前是不一樣了。
快到趙闊辦公室,能看到光中大廈頂層地標性標誌。那條透明的玻璃長廊。
梁束低沉的心情瞬間又鼓脹起來,他低眸望下去,真心實意地低笑出聲。
上次他們都在這還是《麒麟》的掃樓活動,言橋那狗東西攬着她肩膀發禮物。
梁束心想,但是現在不同,現在他可是拿到安涴全部身價的正宮!
那麼淡泊名利的小姑娘為了他接了那麼多廣告呢。
剛剛那點患得患失瞬間被撫平。
梁束又想,就依從她的心意談兩三個月地下戀情能怎麼樣呢?說不定別有一番風味。
思及此,沉鬱的心情又散開一些。
趙闊已經在辦公室等他們,聽到他們來連忙迎過來。
顧不上跟兄弟打招呼,先緊張將安涴掃視一圈,見沒少胳膊少腿才放心,淺舒口氣緊接着無情吐槽,“你倆現在咖位大是不是,我大小也算個總裁,等你們一天。”
梁束睨他一眼:“忙。”
眉梢眼角遮不住的得意。
趙闊神情凝滯,連忙又看安涴和臉上的划痕,心道不能。
雖然他兄弟狗,但應該不至於這麼畜生。
再說人家小情侶的事,他也不好多問,於是直接談正事。
“我找人查了,說威亞的確有動了的痕迹,但後來仔細一看,就單側的零件掉了一個。”
不至於掉下去,但晃悠一下肯定挺嚇人,說不定撞山上樹上也得受傷。
“而且還有,一開始拍攝是一處挺高的山崖,後來你到片場之前,臨時改了個三四米的小矮坡。”
“本來下面沒墊子,也臨時加了墊子,那小劇組的劇務還挺懵。”
梁束和安涴一聽,對視一眼。
跟他們想的不大一樣。
趙闊繼續說:“對方肯定是衝著你來的,但沒想要你命,就嚇唬嚇唬你。”
“你想想,有沒有得罪誰?”
安涴想想,搖頭。
她沒得罪誰,就一開始飯局總有老闆想灌她酒揩油,但都被她拒絕。而且後來這些人都沒再糾纏。
“還查到什麼了?誰弄的有線索嗎?”梁束冷聲問。
趙闊搖頭:“暫時還沒。”
“那條匿名信息也是一次性手機,沒查到人。”
三個人一時沒說話,頗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見氣氛沉重,趙闊作為東道主覺得自己有義務活躍一下氣氛,於是問,“你倆現在怎麼個情況?什麼時候能喝喜酒?”
安涴訝異抬眸,又迅速看眼身旁的男人。
梁束抿唇,而後低笑,“快了。”
可趙闊跟面前這倆人都認識多少年了,不說燒成骨灰都能認出彼此,那現在還沒化成骨灰時還是了解的。
他可沒錯過梁束剛剛那一瞬的僵硬!
於是趙闊毫不留情開口嘲笑,“不行啊束哥,你說你之前高中的時候天天跟我們顯擺有媳婦,談戀愛早有什麼用啊,你結婚晚啊!”
趙闊哈哈大笑:“我是談的晚,但是我結婚早啊!”
梁束黑臉冷嗤:“你結婚,誰跟你結婚?”
趙闊停住:“施玥啊。”
梁束眯眼插刀:“人家姑娘答應你了嗎?之前你不是大放厥詞說包養人家,看不上人家不跟她談戀愛嗎?”
瞬間,趙闊的朗聲大笑戛然而止。
雙方面色黑沉,彼此凝視。不約而同撇開臉冷哼一聲。
安涴無語捂住臉。
她這回才知道為什麼施玥總陰陽怪氣地說趙闊是金主,是包養她,可不是戀愛對象呢。原來根源在這。
安涴意味深長看趙闊一眼,滿臉寫着活該。
“……”
趙闊惱羞成怒直擺手,“行了該說的說完了,你倆沒事了吧?沒事我要開會了!”
梁束:“哈!”
起身牽住安涴的手,牢牢攥着。安涴看梁束一眼,直到走出趙闊辦公室都沒掙開。本來想等出電梯再鬆手,沒想到他帶她拐向另一個方向,走上那條玻璃棧道。
今天樓上沒開燈,下面沒人注意到上面有人。
梁束牽着她的手,撐在欄杆上。垂眼看着下面好久,一動沒動。
時間久到安涴覺得有點奇怪的地步,她輕輕晃了晃,他才跟回神似的震醒。
“《麒麟》掃樓那天,你還記得嗎?”
梁束突然問。
安涴怔忪一瞬,點頭。
她當然記得。
那是她第一次出席正八經的掃樓活動,人山人海。結束後接受採訪,結果剛進採訪間就看到他。那時他冷臉好凶,說是要觀摩採訪,結果採訪還沒結束他就面色不善地揚長而去。
安涴怎麼可能不記得。
“記得就好”,
梁束點頭,笑笑,“你跟言橋宣傳時,我就在這站着看着”
安涴驚訝瞪大眼睛,察覺到梁束還有話要說,安靜等待。
可他又重歸沉寂,垂眼望着樓下,許久后他側眸深深看她,眼底像有凜冽的暴雪。
“你知道我當時想的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