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讓一個人消失的方法
初夏參加藝考的時候雖然也免不了緊張,但是因為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他在下筆之前,回想着秦沽和美術老師教給他的那些方法,再加上自己對於繪畫的獨特理解,很快就在規定的時間完成了考試的內容,他認為自己發揮得算比較正常。
但是眾所周知的是,這種藝術類型的考試和文化課考試還不太一樣,改卷老師的主觀因素佔比十分要,所以很多東西就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
初夏考完試之後,只短暫地回鄉下老家看了下媽媽,簡單休息了三天,就被謝臣蔚以「文化課也非常重要」的理由給召喚回榕港了。
從此初夏過上了有些暗無天日的日子,白天去參加輔導班學習文化課,晚上還要回來寫作業,再經受謝臣蔚超級嚴厲的一對一輔導,《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和各種《黃岡密卷》、《衡中試卷》簡直成了初夏的噩夢。
堆積如山的試卷給他造成的壓力很大,以致於初夏一看到這些,甚至一聽到這些書的名字就有點想吐的程度,然而沒有辦法,初夏明白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小貓咪了,做人的話就是得承擔起這些,這些都是所謂做人的代價。
初夏在美術方面比較感興趣也比較有天分的,但是他的文化課相對來說是非常薄弱的,所以謝臣蔚對於初夏的要求比之前還要嚴格。
謝臣蔚開始限制初夏外出和朋友們見面,說他是在無效社交,初夏想了想,確實時間很寶貴,忍了;謝臣蔚還建議他一直到高考之前都不要再去救助站做志願者了,初夏也乖乖地聽了。
但是,初夏唯一一個忍受不了的是,他現在一拿起手機,想看下新聞或者想追下大神剛剛寫的更新,謝臣蔚就會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恨不得把他的手機鎖起來。
初夏打完電話給媽媽后,媽媽和哥哥還激動地哭了。一通操作忙完之後,初夏都有點累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謝臣蔚的大腿上,貼着他的臉撒嬌問道:“謝總,我考得這麼好,可不可以要一個獎勵啊?”
一向很淡定的謝臣蔚似乎也坐不住了,主動說要幫他看,初夏說好,但是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看謝臣蔚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初夏又不停地去蹭他的臉,說道:“大神已經都三年沒簽售了哎,而且還是在家門口辦的,我真的真的好想去啊!”
當門外有人敲門說出難聽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快尷尬死了,特別是初夏,害羞到簡直從頭到腳都變成了粉紅色,整個人裹在被子裏連都眼睛都不露出來了。
於是初夏就小心翼翼地講了這件事,他問謝臣蔚:“我能不能請一天假,去參加這個簽售活動呀?”
初夏想起他前天在洗手間偷偷玩手機的時候,忽然看到他特別喜歡的大神作者公子陽曜發的一條新微博。原來過幾天,在榕港會舉辦一個頗為盛大的動漫節,公子陽曜會來這個動漫節參加簽售活動,初夏當時就轉發了這條微博,他很心動,特別想參加。
謝臣蔚的手放在初夏有些過於纖細的腰上,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什麼獎勵啊?”
直到謝臣蔚開口道:“可以看了,好結果。”初夏才從指縫中看到自己的術科成績,“265分,全省排名1034名。”初夏記得去年本省重點大學的分數線只要230分,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叫。
晚上洗漱后,可能因為最近沉迷於學習太久沒做了,兩人都有些情難自禁,初夏房間裏這張不太結實的小床因為不堪重負,發出的聲音有點大還被樓下的鄰居投訴了。
然後初夏高興地跳了起來,真的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個圈。接着初夏又忙不迭地想發一個炫耀的朋友圈,但是又怕有些同學沒考好讓他們難過,就只發給幾個關心自己的好朋友看了。
謝臣蔚最終架不住他的溫柔攻勢,最後嘆了一口氣,默認了。初夏為了感謝他,當天晚上自告奮勇下廚做出了一碗除了有點咸之外,竟然沒有什麼太大缺點的番茄意麵。
但是不知是因為他膽子還不夠大,還是從潛意識裏明白謝臣蔚雖然強勢,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好,初夏始終都沒表達一點反對意見。
參加藝考二十天後,終於等來了查成績的日子。初夏坐在電腦面前,用不停顫唞着的手輸入了自己的准考證號碼,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確定鍵。
初夏好想說,他現在已經很努力了,一個人是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和學習的,他想說“只學習不玩耍,聰明的孩子會變傻。”
看到謝臣蔚好像依然不太願意的樣子,初夏在他身上扭來扭去地撒嬌,哀求道:“我保證回來之後就每天都好好學習,絕對不會再打瞌睡了好不好?”
謝臣蔚當即決定,要今晚就收拾行李,搬回自己家。
初夏卻一想起謝臣蔚的母親當天頤指氣使把他當保姆趕走的事情,說什麼都不願意住他家了。
兩個人雖然沒有開流,但是都同時想起了有關朱穎的事,心裏都很明白要讓朱穎真的接受他們這件事應該是很難了,所以不約而同都沉默了。
這些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澆息了他們之間的熱情,讓他們冷靜了下來。
謝臣蔚撫摸着初夏光滑的後背,說道:“要不,我們換個環境好點,大一點的房子吧?”
他本以為初夏會拒絕,沒想到初夏這次竟然答應了。初夏主動提出他們可以找一個離謝臣蔚公司近一點的房子,因為他覺得謝臣蔚每天工作那麼忙,還要坐那麼久的車實在太累了。
初夏還親熱地摟着謝臣蔚寬闊的肩膀,說道:“我可以早起一點坐地鐵坐公車都沒關係的,然後中午在學校里吃一頓飯,晚上再回來就好了。”
當天晚上,謝臣蔚摸着初夏白裏透紅的小臉,把他按在床頭親吻了他好久好久。但是他吻得很克制,很溫柔,初夏覺得自己好像是整個人漂浮在溫暖的海面曬太陽一樣,舒服地蜷縮在他的懷抱里睡著了。
謝臣蔚動作很快,後來找的房子,好得出乎初夏的想像。是一棟獨棟別墅,離初夏上課的學校只有一條街的距離,還有大大的落地窗和漂亮的種滿花的露台,如果初夏喜歡的話,他甚至可以在這裏養若干只貓和狗。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隔音極好,又有一張超級結實的雙人床。
雖然謝臣蔚按照方瑞醫生的要求,已經漸漸減少了和母親的聯繫,但是這一切是循序漸進的,謝臣蔚對母親的關心並未減少。
他開始有意識地選購一些他覺得有價值的書和資料給朱穎,當然這些書十有八九可能都被朱穎被當成洗腦讀物,束之高閣,根本就沒看。
某天,朱穎接到了親姐姐朱玥的電話。可能是謝臣蔚的表哥回去和朱玥說了什麼,最近這段時間朱玥變得比以往更關心朱穎。
當了解到朱穎最近很不好的狀況之後,她顯然十分吃驚,因為謝臣蔚作為整個家族最優秀的孩子,一直都是其他人學習的榜樣,現在忽然就成了反面教材了,不免讓人感到惋惜。
她想了想,在電話中建議道:“妹妹,你說如果臣蔚這麼油鹽不進的話,你說能不能從那個小男孩兒身上做點文章呢?”
朱穎不解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玥又說:“你不是說臣蔚的改變都是在遇見他之後嗎?如果他可以消失不見,臣蔚自然而然就可以恢復正常了啊。”
朱穎:“你的意思是——”朱穎猶豫了,她確實不喜歡兒子和他在一起,但是她自詡還是有底線的人。
意識到妹妹可能想岔了,朱玥繼續解釋道:“讓一個人消失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啊,對於現在這些過於愛慕虛榮的年輕人,最簡單的方法當然就是用錢了。”
朱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覺得還是不太可行。她有些喪氣地說道:“你感覺用錢可能有用嗎?我倒是感覺他多半就是為了錢才勾搭上臣蔚的呢。”
當天兩姐妹在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朱玥的建議讓朱穎一晚上都想東想西的,一整晚都沒有合眼,讓她整個人都焦躁不堪。
朱穎想起了謝臣蔚曾經說過的讓他去看心理醫生的建議,她終於鼓起勇氣上網查了下榕港的心理諮詢診所,並按照病人的口碑評價,預約了一個叫任清的被評價比較好的醫生。
第二天在醫院的走廊里,朱穎驚訝於心理診室外的人是如此的多,她在排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才聽到叫到了她的名字。
然而當朱穎進入診室后,她忽然愣住了,她發現在診室里竟然有一個自己的熟人。
方瑞醫生正和任醫生說道:“我明天下午要去參加兒子的頒獎典禮,你能幫我代下班嗎?”她們之間的距離離得非常近,一看就是關係很好的同事關係。
朱穎看着那個印象中的來過家裏好幾次的社區志願者,此刻胸`前的白大褂上清清楚楚別著的主治醫師方瑞的牌子,她驚訝地質問道:“你不是叫李敏嗎?你不是社區的義工嗎?”
雖然後來方瑞一再保證,她除了姓名和身份是假的,對朱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絕對不是謝臣蔚派她去做給她洗腦工作的。
但是朱穎此時的心理已經全然崩潰了,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可能是兒子和那個小狐狸精給她佈下的天羅地網,她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信任了,所以她不聽任何解釋,快步地走出了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