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一陣熱氣呼到原木的耳垂上,青年只覺得渾身一顫。
原木微微側頭，撇過臉，避開那有些燙人的呼吸，略有些慌張的蓋住了那張報告,
“沒什麼。”
雖然說著沒什麼,但青年豐潤的唇瓣被擠壓着微微抿起,淡粉的指尖壓在雪白的報告上,泛着瑩潤的玉白，一時間分不清是報告更白還是青年的指尖更白。
冷松的目光從青年抿緊的唇瓣和用力到泛白的指尖略過，稜角分明的喉結不受主人控制地滾了滾。
他垂眼看向桌上那堆凌亂的報告,裏面有什麼東西呢？值得讓原木這樣緊張。
男人緩緩伸出手，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大手按在了報告上,指尖不知有意無意地觸碰在了青年緊繃的指腹旁。
蒼勁有力的手指與青年纖長的指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人指尖的皮肉有一瞬間貼在了一起。
原木放在報告上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透過白皙的手背可以看到青年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不明顯地繃緊了一下。
冷松漆黑如墨的瞳孔瞬間照出了青年微微縮小的瞳孔,那一瞬間青年緊張不安中混雜着一點羞澀的情緒瞬間沿那一小片觸碰到的肌膚傳了過來。
原木幾乎以為冷松要翻開那一疊報告一頁頁看過去,可男人只是拿起了最上方的幾頁報告。
在他完全讀完R城發生的事情以後，實驗室似乎就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原木懸着的那一顆心微微放了下來，因為過於緊張，青年就連指尖都泛着一點淡淡的濕潤。
結合他們在R城遇到的事情，這些資料的真實性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報告上的文字忽然扭曲成了蛇類，一下咬了過來。
在兩人刻意的迴避下，實驗室一時間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當原木翻到第三份一樣的資料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隊長，我感覺，他們好像是故意讓我們知道R城以前發生的事情……”
“嘶！”
所以剛才被原木藏起來的那一頁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冷鬆手裏的報告幾乎被攥成齏粉,難聽的嘎吱聲從紙張上傳出。
原本在他身邊的隊長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黑色的怪物。
神明降臨了！先驅者沒有欺騙我們！他真的是神明的眷屬。
心臟像是泡進了高濃度的檸檬水，又澀又酸。
怪物的表面冒出無數的觸鬚，那些觸鬚捲曲着掉下來成為蛇窸窸窣窣朝他爬了過來。
一想到隊長知道以後會露出的眼神原木就覺得格外難以接受。
他一邊掃着手上的報告，一邊豎著耳朵注意身後的動靜,除了最開始揉搓紙張的動作以後,身後只有安靜的翻頁聲。
一種陌生的酸脹感漸漸盈滿了冷松的整顆心臟。
台上的報告早已經消失不見，餘下的只有條條盤起來的蛇在台上爬行。
這是報告裏的最後幾段記錄，之後的記錄都是一些雜亂無章的話語。
3088年6月8日
6月23日
青年沒有像之前一樣擠擠挨挨湊過來和他一起看報告。
“隊長？”
原木後退了一瞬間，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隊長看起來好生氣啊，是因為實驗日誌里的東西嗎？還是發現自己剛才把一頁報告藏起來了。
23日……是末世降臨的那一天。
眼前的實驗室不再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那副整潔的樣子，面前的實驗室鋪滿了灰塵，地上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6月18日
原木重新看向手裏的資料，R城的這一切，是為了製造一個神明的眷屬。
身後窸窸窣窣揉搓紙團的聲音自然是沒有逃過冷松的耳朵,原木不想讓他知道,他在防着自己。
不對！原木丟開手裏的報告，不是似乎，是那些文字真的變成了蛇，他連忙丟開手裏的報告。
小臉糾結地皺了起來，可是他真的很不想隊長知道這件事情。
原木看着手裏的報告只覺得荒誕，上面的那些文字似乎變成了扭動的蛇類，即將爬出來攻擊他。
各懷心思的兩人時不時瞄對方一眼，好在兩人雖然彆扭，但是效率都不低，不過十幾分鐘已經讀完了手上的報告日誌。
一號與眷者融合良好，預計可以在十天內完成融合。
除了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可以懷孕以外，原木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原木只偷偷瞄了一眼，因為莫名的心虛，他磨蹭着腳尖猶豫了一下，細白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無意識地滑動。
原木摸了摸藏在口袋裏的東西。
資料里沒有說明眷屬的含義，只提到召喚足夠的眷屬，通過眷屬獻祭足夠的人類才可以開啟召喚神明的儀仗。
見冷松的目光已經移開，原木連忙把自己的報告揉成一團，塞進了口袋，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就把這個東西撕碎扔掉。
發出嘶嘶的聲音。
實驗台上的資料看起來多，有用的其實只有幾頁，而且還被複制了很多份，只要隨便閱讀一下就可以發現R城之前發生的事情。
一號與眷屬已經融合完畢，偉大的神明馬上就會降臨，我等終將成為偉大神明的一部分。
他現在顯然又陷入了幻境當中，面前的這個怪物會不會是隊長。
青年掏出匕首，想要往自己手臂劃一刀看看能不能清醒過來，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熟悉的手套觸感從他的手腕上傳了過來。
這個觸感，是隊長嗎？
原木下意識順從地跟着一起跑，身後那隻怪物似乎是被他們逃跑的動作激怒了，也動作極快地追了過來。
被拽着踉踉蹌蹌跑了三四分鐘，才覺得有些奇怪，前方的高大男人牽着他的那隻手用力極了，攥得他有些疼。
究竟是哪裏不對……原木觀察着四周，很想停下來思考一下。
可惜身後緊緊追着的怪物並不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原木只能繼續被動地奔跑。
一邊扭動着觀察四周。
周邊整潔的實驗室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兩邊的走廊越發破敗。
透過一些打開的房間，原木可以看見那些房間裏放着很多張上下鋪的床，每張床位上都放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偶。
即使是匆匆掠過，原木也可以看到，這些玩偶有些已經破爛得沒有辦法再繼續玩耍了。
少胳膊少腿，還有一些玩偶的四肢是完整的，但是各處都是用線縫縫補補，有些玩偶使用的都不是同一種動物的四肢。
看的房間越多，原木的眼睛越痛，不過幸運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失去視覺，只是無法控制的流淚。
眼光掃過其中一個房間裏的玩偶，原木的心臟一跳，那個房間坐着一個巨大的玩黑色兔子玩偶，那個身高……和隊長一樣。
他莫名的生出一種直覺，那隻兔子和隊長有關。
原木扭頭看着前方的高大男人，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肉，似乎在下定什麼決心。
他基本已經可以肯定了，前面的那人不是隊長，如果是隊長，早該嫌棄他跑得慢，直接抱着他走了。
不能再和這傢伙跑下去了，再跑下去，他的體力就要耗盡了，青年的額頭滲出一些微薄的汗珠。
趁着還離房間不遠，原木一把甩開了牽着他的那隻手，扭頭進了黑兔子所在的房間。
甩開手以後原木才發現，牽着他的哪裏是隊長，分明是大樓里的那個小姑娘。
被甩開的那一瞬間，小姑娘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茫然地透過沒有關上的門縫看着原木，原木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阻攔時間。
他跑向了房間裏的一個黑色兔子布偶，布偶破爛的不成樣子，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只能通過上面的兩隻耳朵看出來那曾經是一隻兔子，明明他剛才見到的時候，兔子的四肢還是完整的，現在卻已經被剪得只剩下半個身體了。
原木放慢了靠近黑兔子的步伐。
畢竟這個東西的長相確實太像是之前他們在美容院裏遇到的那一隻了。
一定要是隊長啊，青年深吸一口氣微顫的指尖輕輕碰在黑兔子圓圓的手上，明明是玩偶的樣子，但是碰上去卻是人類的觸感。
熟悉的溫度和掌心的觸感讓原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碰了碰那些爆出來的棉花。
“隊長？”
布偶沒有回應，但是原木牽着布偶的那一隻手依舊可以感受到布偶鎮定的情緒。
剛才關上的門，傳來了砰砰砰的砸門聲，還有無數嘶嘶嘶的聲音。
該怎麼辦？原木將巨大的兔子摟在自己懷裏。
怎麼辦……無處可逃了。
砰！
脆弱的門終於被打開了，方才牽着他的小女孩此時已經和大樹融合在了一起，那張臉嵌在了樹榦上。
“那個給我。”
長在樹榦上的小女孩臉依舊閉着眼睛，只是張開了嘴，吐出一段不大像是人類語言的話語。
但是原木卻神奇地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你可以，走，把……侵略者的東西，留下。”
雖然是斷斷續續的語句，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原木可以離開，但是他要交出手上的兔子。
原木緊緊抱住懷裏的玩偶，掌心開始凝聚水系異能。
就在原木打算殊死一搏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忽然響起冷松的聲音，“兔子給她。”
原木咬着唇並不願意，反而抱的更緊了。
耳邊似乎響起若有似無的嘆氣聲，有什麼東西從兔子身上滑下來蹭到了他的掌心。
有點像是……一塊布料。
與此同時兔子身上像是人類觸感的皮膚消失不見。
與手帕接觸的掌心被安撫地蹭了蹭，粗糲的薄繭在青年柔軟的掌心摩挲過，一股癢意從掌心傳到了全身，原木縮了縮指尖，耳尖瀰漫上一點淡淡的粉色。
怪物見原木遲遲沒有動作，枝幹拍打在地上，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這個香香的人類和入侵者是一夥的！不是她的朋友！也要清理掉！
扭曲的樹榦以極快的速度抽向原木。
原木不退反進，小聲開口，“給你。”
他舉着娃娃，閃身躲過兩根樹枝的鞭打，只不過手臂還是不小心被其中一根樹枝抽了一下，原木顧不得疼痛，大步靠近大樹怪物，將手上的玩偶遞了過去。
癲狂的大樹怪物停下了攻擊的動作，扭曲的枝條接過兔子玩偶，樹榦上的小女孩臉蛋開心地笑了起來，所有樹枝都湧向玩偶，不過一秒的時間玩偶已經四分五裂。
撕碎玩偶的那一瞬，空間扭曲了一瞬，大樹怪物的部分枝條被其根切斷。
樹榦上那張臉的笑容消失，憤怒地扭曲起來，她大聲嘶吼着，“騙子！大騙子！這不是侵略者的通道！！！”
所有的枝條和掛在樹上的蛇群瘋狂朝着原木涌了過來。
窸窸窣窣和蛇類的嘶嘶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聽到聲音，早已走出一段距離的原木不敢停留，悶頭拔足狂奔，他捏緊手裏的手帕，透過手帕感受着冷鬆手掌的溫度。
還剩一秒！原木急促地呼吸着，看準遠處一扇打開的門，再撐一秒，隊長就可以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