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所以果然是在開玩笑對吧！
李若初看着對方帶了笑意的臉。
可惡,突然好想知道他會許什麼願！
李若初一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尹特助，看。”她伸出一隻手,握拳，隨即五指慢慢張開。
“biu。”李若初開口,用十分奇怪的語調模擬煙花炸裂的爆鳴聲,雖然並不像就是了。
“？”尹既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動作。
“現在煙花重新放了,尹特助，你可以許願了，煙花只會重新放一會，所以你要快點把願望許下來。”她交替進行着開掌握拳的動作,轉頭看向一側還沒反應過來的尹既明，“要把握住機會啊。”
尹既明怔了片刻，下一秒乖巧地閉眼合攏手掌做出許願的姿勢。
咦，這麼乖的嗎。李若初心下有幾分詫異，她原以為對方還會打趣這幼稚的行為。
約定，什麼約定？她想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的嗓子跟堵住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夢裏自己還穿着中學的校服。
好尷尬。李若初下意識擦擦嘴角看有沒有流口水。
黃昏，偏僻的落滿梧桐葉的老街，不太平整的水泥路，摩托車的轟鳴聲在寥寥幾人的街道中顯得十分突兀。
哪有什麼聲音！李若初正想繼續不滿抗議，便見對方笑着撇過頭。
空氣里響起低沉的輕笑，尹既明後退一步為她讓開道：“或許是做慈善吧，好了，路上小心，李秘書。”
正努力想張開嘴問個究竟，卻發現四周景象又霎地化作白光，回過神來時，是無人的街角，日色昏黃，帶着摩托車頭盔的少年靠着一邊半新不舊的摩托車。
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好吧！！即使是在夢裏李若初也沒有忘記吐槽：“我有說過！你別不承認！”
嗯？犯規！說好的要說出來呢！
李若初不滿地表示抗議：“願望要說出來,神靈才能聽到。”
“好了，我以後每年的願望都是這個，你可要記好了。”小男孩帶有幾分傲氣，他叉着腰正經道。
“不用。”尹既明幫她打開車門，“據我所知，那家店時不時會做這樣的活動，所以你不用擔心。”
“啊。”突然想到什麼，李若初睜大了眼，“我就這麼走了，要不要跟那個店說.”
“沒辦法，時間有點急，而且你也沒早說。”少年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在看到眼前少女惱怒的眼神后默默收了回去，咳了一聲，“而且，你也沒有提前說啊。”
或許是尹既明的話成了真，李若初倒還真做了個夢。
“.哦”她眨眨眼，“可是，老師說許願要在心裏默念才靈的，你每次都”
“笨。”身邊人哼了一聲，“那是別人嫌聽了願望就要幫對方實現，覺得麻煩，才故意這麼說的，你不說，誰會知道你的願望，更別說幫你實現了。”
她坐在後座，緊緊抱着前座正緊握車把手的人的腰：“慢——一——點！！”
“嗯。”身邊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他雙手合十：“現在我要開始許願了，聽着。”
回神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先前夢中的孤兒院，破舊長滿雜草的廢棄花園，她正坐在草叢之後，之前同樣蹲在草叢后的男孩在她身側，她努力睜大眼，卻依舊看不清對方的臉。
李若初正想吐槽一番，身邊人卻鄭重地閉上眼睛，字正腔圓道：“今年的願望是，希望李若初牢記約定。”
“我許完了。”他說。
“我的願望太大,如果讓我的神靈去完成，她會很辛苦的。”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皺，“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吧。”
回去的路上尹既明倒是沒再讓李若初坐他的高速摩托，老老實實開車送她回去。
“啊。”李若初眨眨眼，“那家店可真好，不過圖什麼呢”
“祝你生日快樂。”她聽到自己說。這聲音十分稚嫩，是小女孩的聲音
她低頭看自己，發現自己確實是小女孩的身形。
啊？自己？李若初眨眨眼睛。
夢裏的自己點點頭。
他聲音溫柔，就像是為即將入睡的孩童念睡前故事一樣：“神靈會讓你做個好夢。”
她儘可能地大喊，可周圍景象流逝卻越發迅速起來，直到四周變成一片白光。
“喂！太快了！！”她聽見她扯着嗓子大喊，“給我！慢一點！！”
“都說讓你慢點了！”少女的聲音有些惱怒，好像是自己發出的，李若初下意識低頭看，卻發現自己已經是少女身形，還穿着肥大的黑白校服。
約定？她想起先前的夢中，那個小男孩也這麼說。
“不要忘記約定。”
不是，什麼約定啊！！李若初感覺自己腦子都要壞了。
合掌許願的姿勢維持片刻,尹既明便將手放下,或許是煙火散去，明月掀了薄霧高掛夜空的緣故,透入眼中的月光顯得他眼底微光閃爍。
他開得越來越快，周圍的景色飛速流逝，變得模糊起來，李若初感覺自己腦中翻湧一陣眩暈：“慢——！”
“我已經說出口過了。”他眯起眼睛，笑意盈盈，“可能是放煙花的聲音太響，李秘書沒有聽到。”
撞死了？李若初腦子一片空白。
“哦，那你許吧。”
半途李若初因為實在太困竟然在他的車上睡死過去，還是對方送自己到地方時喊了好久才醒。
身前人戴着漆黑頭盔，又背對她，所以看不清面容，只有瀟洒恣意的聲音從風中傳來：“什麼！風聲太大，等會再說吧！”
“咳，風聲太大，聽不清楚。”少年輕咳了一聲，“別生氣了，之後我們可能很久都見不到面了。”
“啊？”本想繼續指責的少女住了聲，片刻她才道：“為什麼？”
“要跟着少爺們出國唄，不知道要去多久，或許一兩年，或許七八年，或許.不回來也說不定。”
“.”即使是在夢中，李若初也感到一陣酸澀感，“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少年只吐出簡短的兩個字。
“為什麼這麼快？”她的聲音裏帶着酸澀，“而且，明天是你生日啊。”
“對，這就是我這麼急着來找你的原因。”少年直起身，一本正經。
？有什麼必然關聯嗎？李若初眨了眨眼。
“我來提前把我的生日願望許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煞有介事地雙手合十，“聽好了。”
反正又是不要忘記約定之類的。夢中的李若初想。
而且說是願望，怎麼感覺更像是趁着生日提的要求啊，還是年度限定的那種，提一次管一年。
“今年的願望是.”他說，“李若初要好好上學，好好考上大學，找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然後過上平安幸福的日子。”
如果他在整句話前面加上希望兩個字那這會是一個不錯的祝福。
越聽越像必須完成的要求是怎麼回事啊！
“咦？今年的願望怎麼變了。”她聽到自己說。
“也不算變，只是對要求進行了任務細分，你被分配到的任務就是這個，因為之後我沒辦法回來的緣故，這次的生日願望持續到我下次許願的時候。”
怎麼感覺跟老闆安排工作一樣。
“你只負責完成你的這部分就好了。”他說，“要是我沒能回來許願，這個願望就要延續一輩子。”
好過分，這是霸王條款吧。
不能好好地說希望自己過得好嗎。
李若初無語。
真是不坦率的年輕人啊。
她想追問到底是什麼約定，四周景象卻又化作白光，這次.
李若初睜開眼，天亮了。
草！！
她忍不住大吼。
肯定是前一晚尹既明的摩托帶給自己的陰影，還說什麼好夢！
啊啊啊火大！
李若初正要帶着滿腦子怒火起床，卻發現腦子昏沉得要命，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好像發燒了？
她感覺熱得慌，已經是不用體溫計就能感覺到發熱的程度了，可惡，肯定是最近太忙休息嚴重不足導致的.
若只是小感冒，挨過去就好了，但這次是連李若初都覺得不行的程度，拿過一邊的手機正想給霸總發個消息請假，結果
電量不足？！李若初看着屏幕上百分之一的電量，原本就不清醒的腦子現在更是懵上加懵。
得快點.
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拿充電器，李若初手指開始飛速運動。
快點.
快.
腦子越來越昏沉，手指的速度也越發緩慢，最終她手一垂，昏了過去。
啊.全勤沒了
這是李若初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意識在黑暗中沉寂了許久，額上清涼的觸感讓自己稍稍拉回意識。
雖然有點迷糊的意識，但整個身子卻如同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
嘴裏被塞了苦澀的液體，似乎是葯，四肢也被塗上酒精。
朦朧中她感覺有誰在她耳邊說話。
“幸虧你及時發現。”低沉的男聲帶着些許疲憊。
“沒事，今早組長沒來上班，打她電話也不接，陸萬琛也擔心出了什麼事，讓我來看看。”是白蓮月的聲音，“你來得挺快的，不然這門不能這麼快打開——你怎麼知道密碼？”
“.”對面沉默了一會，隨即轉移了話題，“燒退了一點，我先走了，有事再跟我說。”
“哦也對，你很忙來着。”白蓮月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愉快的事，“最近皇霸劫了你們好幾個大客戶，你那邊應該已經忙亂套了吧。”
“確實如此，不過，大少目前還是主要將目光放在林知雪的項目上，倒是無暇顧及這個。”耳側傳來輕放葯碗的聲音，“真是愚蠢.不管怎麼說，陸氏與皇霸之間的關係已經相當惡化了，這樣就足夠了，我先走了。”
嗯？皇霸？陸氏？
李若初想張口，卻連嘴皮都動不起來。
只聽腳步聲漸遠，周遭又陷入一片沉寂。
李若初的意識又陷入迷糊。
好香。
李若初再睜開眼時，已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這次可以一下坐起來。
房間裏沒人，飯菜的香氣從房間外傳來。
誰在嗎？李若初試探着下床。
“啊，組長你醒了。”白蓮月注意到房間裏的動靜，急忙過來，“身體已經好多了嗎？”
她將手背放在李若初額上：“好像已經退燒了，不過還是需要靜養，放心吧，陸總知道了，放你幾天假讓你好好養病呢。”
李若初腦子仍有點迷糊，點了點頭，聽對方繼續道：“我給你煮了粥，組長要是有胃口的話，就來喝點吧。”說著她將李若初扶到餐桌邊坐下，將粥端上來。
胃裏空空，眼前粥中還摻了菜碎和火腿，李若初咽了咽口水，喝了幾口感覺好多了，才想起來：“對了，白秘書，你怎麼進來的？”
白蓮月正要在她對面坐下，聽到這話突然一怔，片刻才道：“早上組長沒來上班，手機也關機，都擔心你出了事，陸總讓我急忙過來，怎麼敲門你也不開，我就.讓開鎖的來了，組長，你不會生氣吧？”她有些小心道。
是這樣嗎？李若初腦子裏摻雜着那段模糊的對話，但是當時意識太不清醒，她都無法確認是不是燒糊塗的幻聽。
“啊沒有沒有，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要不是白秘書，我恐怕燒糊塗都沒人管呢。”李若初笑了笑，“真的.謝謝你，還給我煮了粥。”
“小事啦，組長也很關照我。”白蓮月眯起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這兩天組長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工作之類的事了，我們會為你分擔的！”
啊，小白花女主，真是小天使啊！
李若初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擊中了。
*
陸氏。
“太荒唐了！”身着板挺的名貴西裝的中年人將文件狠狠拍在桌上，“陸柏君，你看看你的好弟弟，當初說要自立門戶白手起家，所以就不是陸家人了？現在陸氏有難，他竟然落井下石！”
陸柏君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沉默片刻：“大伯不必生氣，一點小生意，一時不查被人搶了去，不礙事。”
他跟陸萬琛已經許久不聯繫了，對方也不再回陸家，他們太忙，雙方尷尬的立場和極其要強的性格讓他們都沒有再去主動聯繫對方。
但沒想到竟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陸柏君蹙緊眉頭，看着桌上的文件。
“小生意？你倒是說得好輕巧。”陸大伯冷哼了一聲，“這些是小生意，在你眼裏，什麼才是大生意。”
“大伯這就明知故問，我們如今苦心經營，不就是為了拿下林家嗎。”他聲音冷淡又生硬。
林家的項目，他得知得比二弟更早，早就開始準備，沒想到對方會對這個項目這麼執着，他原本還想着要不要兩兄弟間商量.
現在看來，沒這個可能了。
“哼，如今你弟弟那邊風頭正盛，你就這麼有把握能拿下林家？”陸大伯手指不耐煩地敲擊着桌面，氛圍變得更加焦灼。
“當然。”陸柏君自信開口，“為此，使一些特殊手段，也是必要的。”
抱歉了，弟弟。
*
李若初得到了非常難得的假期。
啊——休假的感覺真是美好！雖然是病假，但總歸是能休息一段時間了。
嗚嗚嗚有一種被從畜生圈中被放出來放風的感覺！李若初十分沒出息地躺在床上。
她休息了兩天，感覺身體已經好多了。
說起來.難得有假期，要不要明天就去孤兒院看一看好了。
那個夢太真，腦中缺失的那塊記憶讓她不得不多想。
啊——竟然可以在十一點就入睡！真是太幸福了——！
臣服於房貸的社畜發出沒出息的感慨，抱着抱枕在床上滾了兩圈，進入了夢鄉。
明天早起去調查！
她原本定了第二天的鬧鈴，然而第二天叫醒她的卻並不是她特地挑選的清脆舒緩的鬧鈴，而是來自公司同事的奪命連環call。
這麼急的連環call，一看就是出事了。
李若初腦子還迷糊着，就在病假中被緊急召往公司。
沒人權！真的很沒人權！
李若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還是乖乖趕到了公司。
“發生什麼事了？”碰巧跟白蓮月一趟電梯，李若初連忙悄悄問她。
“好像是受了什麼舉報，然後現在公司自查呢。”白蓮月也蹙着眉頭，看上去十分煩惱的樣子，“牽扯到了不少人，陸總也很生氣。”
已經完全失去預知未來金手指的李若初眨了眨眼：“啊？”
果然，李若初一進辦公室，便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低壓，隨即被叫進了霸總的辦公室。
“.查。”或許是情況太過緊急，陸萬琛沒有開口詢問眼前忠心下屬的身體情況，他將文件遞給李若初。
肯定是陸氏那邊搞的鬼！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到舉報，公司這些藏得自己都不知道的臟事，他們怎麼知道的！
內鬼說不定是內鬼！
陸萬琛如今已經紅了眼，氣血上涌的憤怒感讓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這次幸好只是受到了警告如果不把內鬼揪出來
陸萬琛的臉色越發難看。
李若初才不想留在這裏當受氣包，受了任務便馬上告辭。
真是的.原本好好的休息日又成這樣！
皇霸中波涌的內亂持續了好些日子，李若初都要被這窒息的氛圍給壓垮了。
“這麼下去我都要抑鬱了。”忙裏偷閑，李若初來到陽台上打開一聽冰可樂，對着身側的白蓮月抱怨道。
雖然名義上她跟白蓮月仍舊是上下屬關係，但二人之間的相處顯然就是朋友模式。
“是啊。”白蓮月眼下的青黑也厚重幾分，她輕聲湊到李若初耳邊：“陸總的最近就像是瘋了一樣，開了好多員工.”
李若初點點頭：“不過他們至少還拿到了不少的一筆賠償金。”
可惡，這麼下去自己都要撐不住了，要不然把自己開了也挺好的。
此想法一出，李若初立刻呸呸了兩聲在心裏唾罵起自己來。
不行！李若初你一定要堅持到最後！就是為了不能讓尹既明看扁也行！
李若初這才發現她腦子裏又湧現出尹既明的身影。
真是陰魂不散啊.她嘆了口氣。
確實，陰魂不散。
在某會所門口等着當司機接霸總的李若初看着迎面而來的尹既明，如是想。
“嗯？又見面了。”尹既明還是一臉溫柔的樣子，狐狸眼微微眯起，“來接陸總？”
李若初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我在裏面遇見他了。”尹既明在她身前站定，“聽說李秘書之前生病了，現在身體怎麼樣？”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他怎麼知道。李若初不禁腹誹，卻還是禮貌回答：“早就沒事了，尹特助來這裏辦事？”
“都是跑腿的。”他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聽說皇霸最近氣氛很緊張，裁員也很嚴重啊。”
消息真是靈通啊。李若初不太喜歡對方總是一副通曉一切的模樣，何況她也了解到一點內情知道這事怕是跟大少爺那邊有關。
“嗯不過二少爺十分遵紀守法，賠償款都給足了，這也挺不錯的，對吧，李秘書？”他微微勾起唇，“現在可是脫身的最後時機了。”
什麼意思？李若初眨眨眼。
“李秘書當真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尹既明斂了笑意，臉上的表情顯示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等到真的殃及池魚.一切都晚了。”
得，又是這個。李若初哼了一聲。
“尹特助，過度糾纏會讓人感到厭煩。”李若初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的神色，“你那邊也挺忙的吧，不勞你操心了。”
她哼了一聲，繞開他往另一邊走去。
真煩！誰要脫身啊！看不起誰呢！
身後的尹既明眼中如深不見底的潭水，一切難以言表的情緒都被掩埋其中：“那抱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