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裝
第二章裝
chapter.02
近距離下，對方眼中透着種不符合年紀的冷漠，夾雜的警告讓她忍不住勾了起唇角。
又是他。
少年坐在一盞白燈下，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衣擺微微泛黃，裏面的襯衫卻乾淨純白，背部線條流暢挺拔，冷白修長的手指握着筆，從容地在畫板勾勒出最後一下。
盛芫霏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純手繪的F1賽車內部郵箱圖紙。
就算是常年混跡在各種大大小小賽場的她，也只能勉強認出上面的幾個專業術語，還有那幾十條輔助線有條不紊地標出每個地方的問題和走向，至於其他的公式轉軸以及凹槽，她一概不懂。
“抱歉。”她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尾指卻還故意勾着瓶身，“不好意思呀……看你在畫賽車就多看了兩眼，因為正好我也是玩車的，應該不會泄露什麼商業機密吧。”
她的手腕還戴着一串淺藍色的手鏈，在酒吧的燈光下被照得隱隱發光。
“不會。”他沒有被人觀摩時的那種不自然遮掩，大大方方將圖紙放在吧枱上，只是目光在落在酒杯上時，蹙了蹙眉頭。
上面剛才被她解開的黑色絲帶輕輕刮過他一塵不染的球鞋。
“……”深吸一口氣，“你行，那你談去啊，那書獃子要是能答應你，我以後每次見到你，都直接跪在你面前給你磕頭，然後再帶着羅吉車隊給你認錯！”
“那是什麼車隊？”
可再痛也抵不住烈酒醇厚的酒香四溢，她舌尖陣陣發麻，頭重腳輕，身體開始發飄。
是她目前除了上一任威尼斯首席工程師外，見過為數不多的天才。
也不知道這人什麼愛好，點杯烈得要死的伏特加。
“祁路斯”三個字明晃晃地在屏幕上閃爍着。
說一半，祁路斯的話音戛然而止。
倒扣的平板突兀地炸響一聲怒吼：“盛芫霏！你敢！”
他錯開視線，淡定地繼續看手裏畫板。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我不為任何車隊效力。”
祁路斯咬牙切齒：“他是我哥，你要不要這麼飢不擇食？”
盛芫霏似笑非笑，“要不要來……做個交易，當我兩個月男朋友，我和你弟弟的恩怨一筆勾銷啊。”
“那你腦子是不是被屎泡過？”
盛芫霏冷笑一聲，還沒說話，平板就被人抽了回去。
“我都多久沒談戀愛了，哪裏飢不擇食了？”她笑，目光在商穆身上來回打轉，“乾淨又陽光的男孩子，要是再配副眼鏡，簡直就是我最喜歡的男高。”
“為什麼要怕，就因為我交個男朋友？我覺得他又帥又懂賽車，還會畫圖。”這樣說這，她故意靠近商穆，勾着眼去看他的表情，“哦差點忘記了，你還認識他呢。”
盛芫霏眉眼彎起，手指輕輕一勾，酒杯又到了她手裏，“這杯就當我點的，等會送你一杯稍微甜一點的，今天你的一切費用，全算我帳上。”
祁路斯掛斷了電話。
“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
盛芫霏輕笑。
“那你怕不怕我讓你變成整個西滬的笑話？”
盛芫霏翻了個白眼，“你在西滬混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我盛芫霏除了殺人放火，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敢的嗎？”
對方臉上沒有半點被戲弄的惱怒和不耐，始終都很平淡。
“都不是。”
“你現在已經在為車隊效力嗎？羅吉還是威尼斯？”
下一秒，iPad被一隻細白手掌扣在吧枱上。
見他一直沒有接通電話，反倒波瀾不驚地繼續在畫板上畫畫，盛芫霏就在吧枱上撐着下巴，那雙含着幾分朦朧繾綣的眸子像含着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確實有拒絕所有車隊的資本。
“抱歉啦，剛才那些話故意說給你弟弟聽的……”她對上那雙冷漠的眼睛，突然就像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一言為定！”
充滿了挑逗性的話語，令少年抬眸。
旁邊正好有人咬着脖子接吻。
剛說完，餘光里他手上的iPad頁面變成了來電提示。
“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口喝下去，嗓子裏的刺痛感越來越重。
“陽光？”祁路斯在電話那邊驚地音量都拔高了，“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你知不知道他被查出來精神有點……”
故意靠近，高跟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腿。
鞋帶交纏。
啪的一聲。
曖昧、纏綿。
發生在酒吧，早已經習以為常。
商穆表情有一瞬間地僵直，起身道：“不用了。”
盛芫霏懶洋洋的：“那你要錢嗎？”
對方的目光沉了下去。
“不需要。”
她扯了下嘴角，“果然電視劇里的惡霸都喜歡忠貞不屈，性子剛烈的良家婦女。”
故意頓了一下，她笑意更深：“突然發現我好像也一樣。”
剛才還是惡趣味想噁心一下祁路斯，現在她越來越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是她想感興趣的。
商穆聞言，只淡淡掃了她一眼。
平靜。
把她當成空氣。
“留個聯繫方式？”她問。
商穆開始收拾圖紙，“剛才做的賽車新方案，沒保存。”
盛芫霏低頭，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他身邊，手肘壓在了平板上，平板熄屏了。
她退了一點，他順勢抽回平板。
盛芫霏重新靠回吧枱邊緣，手指轉着杯口，突然將酒杯壓在他沒有來得及收回的畫稿上。
“聽祁路痴說，你叫商穆？”
畫稿被攔，商穆皺眉，並沒有回答她，而是伸手過來拿。
盛芫霏不但沒躲，趁着他伸手的空隙，將還剩最後一口酒的杯子塞到他手裏。
“真的不理我？”
商穆躲開，杯子砸在吧枱，裏面的液體飛濺出來。
盛芫霏抽過紙巾擦掉藍色手鏈上的酒，目光卻落在酒杯沿口的交疊的唇印上。
最上面的酒色薄紅，曖昧纏繞，甚至聞到了微醺的清香。
“可是……”
酒吧再次掀起一陣熱浪狂潮，燈影搖晃時，盛芫霏已經跳下了吧枱，站在他身側微微仰頭。
眼眸水光瀲灧，聲音又嬌又撩人。
“你剛才和我接吻了。”
——————————
兩天後，凌晨五點，海平面的太陽緩慢升起，四處波光粼粼，一點點照亮位於海口邊的NGC2237賽車總基地。
一輛私人飛機滑翔在跑道上，緩緩降落。
機艙升起，幾位提着行李箱，膚色各異的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盛芫霏開車剛到，她摘下墨鏡，沖旁邊的人打了個手勢，那些人立即上前迎接。
將車停穩后，盛芫霏過來，主動伸出手：“你們好，我是車隊的負責人，這次主要是想讓各位幫忙設計調整新賽季的賽車。”
昨天晚上，她和車隊的人商量過後，選擇在新賽季到來前的冬休期這個時間點，斥巨資從國外聘請了五位有名的賽車工程師，加入她的團隊。
“你好，盛小姐，這點我們都知道，對您給出的薪資也比較滿意，詳細的東西我們等會進了基地，和盛小姐的團隊溝通。”
“我的助手黎澤豪，等會會給你們安排，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
被盛芫霏點名的男人上前一步，寸頭紋身，渾身的肌肉，聲音更是粗狂：“你們叫我阿豪就行了，各位請先上車，我讓車隊的人帶你們過去。”
盛芫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阿豪那這邊先交給你了……我再回去睡會，早八還有課。”
“還要上課啊霏兒姐，我都以為你還在被停學的時間呢。”
“別提了，想到我就煩，這邊先交給你了。”
黎澤豪點點頭，“霏兒姐，你放心吧，看你這兩天老是待在基地里看賽車數據，黑眼圈都出來了。”
“黑眼圈算什麼，賽車問題更嚴重……對了，羅吉車隊那邊的團隊都去了些什麼人？”
“之前在我們車隊的三位工程師和兩位設計師，還有1號車手陳樂池和我們車隊的兩名F2賽車手，都被挖走了……說是，在羅吉更有發展前途，還能直接獲得F1席位，已經辭職了。”
“霏兒姐，賽車手這方面我們壓根不用擔心，陳樂池上賽季開那麼爛，明顯就不適合再開了，就算他不走我都想讓你踹了她，就是可惜了那兩個一直培養到F2的選手，看着挺有潛力的。”
盛芫霏聳聳肩，轉着手裏的車鑰匙往車上走。
“每支能上場的席位就總共兩個，羅吉為了挖人還真煞費苦心。”
阿豪跟在她身後，“那我們要不要也挖他們的人？周一，聽說今天是羅吉車隊的公開招聘會……就是不知道，之前那位在威尼斯車隊擔任首席工程師會不會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聽到這個，盛芫霏瞬間不困了，重新戴上墨鏡，“再叫幾個兄弟，我們先去吃個早餐，再過去湊湊熱鬧。”
阿豪：“你不上課啦？”
“上毛線。”搞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早八的羅吉人滿為患，基地里擠滿了來面試的各種人員，大堂內大部分都是一些賽車現場維護的工作人員以及賽車護理，往裏面走就是車隊的技師和各種部門的招聘現場。
“來應聘的？先在這上面填姓名，然後是學歷以及各種和賽車有關的成績……”
盛芫霏帶着人過來的時候，被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人攔住。
她看了眼手裏的表格，扔在地上，高跟鞋直接碾了上去。
“你、你要幹什麼？你是什麼人啊！”那人見她身後凶神惡煞的幾個男人，磕磕絆絆地憋出一句話。
盛芫霏壓了下墨鏡，藏在鏡片后的那雙眼眸里寫滿了挑釁：“來找事的人。”
“盛芫霏？”祁路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回頭，見他穿着羅吉車隊綠黑色賽車服，胳膊上抱了個頭盔，朝她抬了抬下巴，“你不去好好研究新方案，來這裏湊什麼熱鬧？”
“來看看你們車隊打造的全新團隊啊，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吶，我們連設計方案都還沒定，你們就先到處招兵買馬了。”
“那不然怎麼打敗你們。”祁路斯對她的冷嘲熱諷已經習以為常了，“聽你說要來找事？找誰的事？”
“我說了嗎？”盛芫霏問身後的人阿豪，“你們剛才聽到了嗎？”
阿豪等人信誓旦旦：“霏兒姐剛才可什麼都沒說。”
祁路斯嘖了一聲：“你讓你的人都先一邊去。”
盛芫霏看他：“你要幹嘛？”
他壓低了聲音：“前幾天晚上在酒吧里遇見我哥商穆了？你是不是有病，當時我和你的賭約不作數，而且你最好別招惹他，別看他從鄉下來的，但他這個人陰晴不定的……”
“路斯！”
話說一半，祁路斯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滿臉怒容的文朵兒，拿着扳手，叉着腰：“盛芫霏！你又來打架！”
盛芫霏攤開手，“你看我動手了嗎？”
“你之前哪次來沒有動手？你小心我打電話給盛叔叔，讓他管教你。”
“隨便你。”盛芫霏聽她提起她老爸，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不過那是你們車隊的人活該，這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挖人，我沒有直接帶人來砸了你們的基地，就已經很給我爸面子了，別不識好歹。”
她的話引起了羅吉車隊眾人不滿，但沒人敢攔。
她推開文朵兒，直奔樓上的面試現場。
文朵兒氣得直跺腳，一巴掌拍在祁路斯背上：“你剛才在悄悄和她說什麼？”
樓上要比樓下安靜很多，盛芫霏踩着高跟鞋噠噠走到最裏面，一推門就開了。
裏面的人齊刷刷地回頭，目光瞬間聚集在她身上。
會議室里正在開會，她目光居高臨下，從最後面的人掃到最前面，在看到羅吉的ceo旁邊坐着的商穆時，挑了下眉：“喲，都是老熟人。”
羅吉的CEO瞬間頭疼地站了起來，“這不是盛小姐嗎？您怎麼有時間來了我們季總可不在這裏，您要不改天再來找她？”
這小魔女不會又要來找季總的麻煩吧……
之前每次來都砸他們車隊，季總那邊真是每次都不好交代。
“她？”盛芫霏嗤笑，“我只是來看看您打造的新團隊啊。”
“看盛小姐這話說的，多見外啊，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繞來繞去都是朋友，來和人啊快給盛小姐上茶。”CEO也不得不賠笑。
盛芫霏站在原地沒動，盯着商穆笑道：“這位是？”
商穆手上握着一支黑色的鋼筆，身上白色的襯衫工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他冷淡的目光在她臉上只停留了一瞬，低頭繼續不受任何干擾地畫畫。
彷彿辦公室內發生的事情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影響到他。
“他啊……他是……”羅吉的CEO話還沒說完，盛芫霏已經抽出椅子坐在了他身邊。
目光追隨他的筆尖，圖紙上畫著賽車的內部生澀難懂的構造，還有他認真細緻的標註。
她輕聲嘖了一下：“羅吉挖了我的車隊還不夠，這是還要挖我看中的人吶。”
羅吉CEO愣了一下，“……啊？”
盛芫霏按住他的筆帽，眯起眼睛：“這就是你說的，不為任何車隊效力？”
商穆語氣淡淡：“我想，這件事情沒有和你解釋的必要。”
“的確。”盛芫霏往後靠了靠，面露笑意，“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眾人神色各異，就連站在門口的祁路斯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撩男人都撩到明面上來了。
她一貫無法無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