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月亮
第五十五章月亮
陳昭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威脅”沒用了,因為無論他做什麼,懷裏的人都一直緊緊摟着他的脖子,一副乖巧順從的模樣。
像是默認了他現在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他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無奈的情緒,嗓音輕而緩:“我媽又找你了?嗯?”
陳明月喉間緩慢地動了動,她從他腿上下來,在他旁邊坐好,“你知道她找過我?”
陳昭“嗯”了一聲,口吻平淡,“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給我發消息說你現在越來越像我了,我就知道了。”
陳明月眼睫顫了顫,她看了一眼陳昭那張過分好看的臉,“……我什麼時候像你了?”
陳昭挑了挑眉,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臉,笑着開口:“她的意思是覺得我們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陳明月突然有點害羞,她別開臉,努力將瘋狂上揚的嘴角壓了下去,才將臉轉回來。
她盯着陳昭看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輕聲問道:“她以前是不是開過畫……”
沒說完,她深吸一口氣,“陳昭,我想知道你和你父母的事情,可以嗎?”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以前他好像答應過某個哭鼻子的小姑娘有一天會告訴她那些他曾經不想提起的事情,“但你想知道我不介意敘述一遍。”
而陳昭的外公一輩子只懂帶兵,根本不清楚如何教育孩子,對阮芳華和陳昭舅舅一直很嚴厲。
懷孕初期,陳衛森對阮芳華是極好的,可能是那個時候他需要岳父的人脈和關係,又可能他短暫地愛了一下當時滿心滿眼全是他的傻女人。
陳昭終於知道她今天為什麼反常了,他抬手揉了揉她頭髮后,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把玩,“別緊張,我早就不在意那些……”
陳昭五歲時,二十七歲的阮芳華遇到了十九歲來學畫畫的蔣溯,兩人一見鍾情后又朝夕相處了很長一段日子,最後阮芳華在蔣溯的鼓勵下,決定一起出國留學。
等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陳衛森已經很少回家了,阮芳華去他公司找他卻發現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陳昭一歲大的時候,阮芳華終於死心離婚,在陳昭舅舅資助下,在市中心買了一個兩居室的公寓,還開了自己從前一直想開的畫室。
當時陳昭外公和舅舅勸她跟陳衛森離婚,她不肯,還和陳昭外公徹底鬧翻了。
沒過多久,阮芳華就認定了陳衛森是她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
阮芳華原本大學畢業之後準備出國讀書,但和陳衛森在一起之後,她逐漸失去了對畫畫理想的追求,一心只想早點嫁給他,因此畢業證書還沒拿到,她就偷偷和陳衛森領了證。
陳昭的外婆因為生陳昭舅舅大出血去世,彼時阮芳華才三歲,正是需要母親關愛的時候。
年輕時候的陳衛森除了擁有一副好皮囊,還有一張會騙人的嘴,經常將女孩子哄得團團轉。
阮芳華在這樣的單親家庭環境下長大,一直很渴望關愛,她大三那年,在朋友的牽線下認識了大她一屆家境平寒卻品學兼優的學長陳衛森。
陳昭外公知道這個消息氣急了,給了阮芳華兩個選擇,要麼立刻跟陳衛森離婚,要麼和他斷絕父女關係,結果因為阮芳華查出來懷孕了作罷。
她覺得陳衛森還是愛她的,只是一時犯了錯,然而這一時心軟沒換來陳衛森的回頭,只換來了他公司步上正軌、羽翼更加豐滿之後的得寸進尺。
陳昭被丟給了外公,外公早就認識到了自己教育孩子太過苛責的問題,再加上那時陳昭剛出了點事,所以他對陳昭格外寵愛。
但好景不長,十歲那一年,陳昭外公生病去世,阮芳華又在事業上升期無法回國,陳昭沒地方可去,只能被送去了父親那兒。
“後來我就跟舅舅去了雲城,在那遇到了孫浩宇他們,還有你。”
說這話的時候,陳昭不自覺地握緊了陳明月的手。
陳明月聽的時候難受得要死,她的五臟肺腑像是被人扯出來揉成一團后重新塞進了身體,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咬着牙不讓自己流露出一點異樣。
然而腦海里全是父母都不在身邊,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孤零零長大的小陳昭。
隔了片刻,她又將陳昭剛剛的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才抬眸看向他,細軟的嗓音因為情緒極力隱忍着開始微顫:“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些東西,你五歲時出了什麼事,還有後來為什麼又跟着舅舅了……”
陳昭漫不經心地解釋道,“沒什麼事,阮芳華一開始是帶着我去畫室,我們每天在那呆的時間也不長,遇到那個男人之後,她就找了個保姆帶我,經常很晚回家,那個保姆嫌她給的錢少會把氣撒在我身上。”
他頓了一下,“至於後來跟着舅舅是因為陳衛森不喜歡我。”
他跟着舅舅到雲城生活之後,陳衛森很少給他打電話,一般都是他的秘書打電話問他在雲城的情況和有沒有需要先生幫忙的地方。
陳明月突然鬆開了陳昭的手,站了起來,她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陳昭蹙了蹙眉,跟着站起來,剛彎腰俯身,陳明月先他一步伸手抱住了他,她的臉埋在他的脖頸間,聲音緩慢而堅定:“我喜歡你。”
陳昭愣了一下,唇角微勾笑了起來,他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柔軟的光,語氣卻弔兒郎當,“有多喜歡?”
陳明月本來想說非常喜歡,比喜歡她自己還要喜歡,結果開口的那一瞬間,兩滴眼淚砸了下來。
她往後退了點,踮起腳,對着他有點乾燥的唇吻了上去。
她回憶着他每次怎麼親她的,柔軟的舌尖沿着他的唇瓣細緻描摹,等她脖頸仰着稍微有點累的時候,又吻過他的下巴,最後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喉結,咬完之後又溫柔地舔舐着。
陳昭身體一僵,身體裏燥意翻湧,他嗓子微啞:“你想做什麼?”
陳明月沒說話,比起言語,她更想用行動告訴他她有多喜歡他。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遷就她,以前她沒安全感,不相信自己會被愛。
但陳昭沒比她好哪裏去。
他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下長大,可他仍然堅毅正直,比她勇敢。
陳明月終於控制不住情緒,身體顫唞,眼淚大片大片地湧出來,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不知道……做……什麼,我只是難受……很難受……”
陳昭嘆了一口氣,他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來,動作溫柔地在她額頭上刻了一個吻后,又一點點地舔掉她眼角的淚水,喉結上下輕滾,“別哭了,有時候看你掉眼淚比殺了老子還難受。”
和明月分開的那段時間,陳昭慢慢地有一點理解阮芳華了。
那個叫蔣溯的男人給了二十七歲的阮芳華拋棄過去的勇氣,也給了她新生的希望。
而人要獲得新生,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他就是那個代價。
陳昭去年年初從禁毒轉刑偵之後,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偵破了不少,他見過很多有童年陰影的人長大后的性格偏激陰鬱,有時候很小的一個導火索,就能讓他們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甚至弒父殺母。
問他們後悔嗎,他們只會覺得對方活該,對方死有餘辜。
所以對陳昭來說,能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他的月亮,進而有了想要做的事,有了想守護的全世界,最後得以從過去脫身,已是非常幸運。
(本章完)